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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心的城市》自述：洛德 - 與你同歸（上）
作者：梓淵│2020-02-07 14:11:26│巴幣：14│人氣：182
我終究，無法為任何人帶來幸福。
已經扭曲的我，連哭泣的聲音都消失無蹤。臉上已成面具的微笑，是否能做到些什麼呢？如果能為少爺做些什麼的話，或許還能算是件有意義的事吧。
不論在過去、現在、亦或者未來，我終究無法為少爺做到任何事，而我也只能不停隱藏我那可悲的身份，以永遠待在他身邊。
就算無法代替那個人，就算這些努力都沒有用，就算一切只不過是我的妄想......
我只是希望少爺能夠幸福罷了。
如今的我只能一再無謂地祈禱。
不是祈求能被原諒，而是祈求他能無憂。
只要他能好，我自己變得怎麼樣也無所謂……
＊
老實說我已經記不得我的身世了，只記得在很遙遠的過去裡，疑似是我母親的女人將我託付給了一個盜賊團的老大。那人似乎是她的舊識，而我的父親早在一開始就拋棄了我們。
「我希望你從未誕生過。」
記憶中，母親對我說過的話剩下如此一句，而我自然也記不清楚她的模樣了，她的臉孔在我的記憶中被抹除、扭曲，只剩下一個有如魔物一般的黑影。
加入盜賊團後也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盜賊團的老大教我用劍、用刀，供我吃住。我也就平凡地在盜賊團裡生活，平凡地學習那些生活所需的智慧，平凡地受人擺佈。
那個盜賊團似乎很惡劣，不僅盜人錢財，還劫色、殺人，我一向不喜歡參與他們的行動，但印象中還是有被迫做了幾項。
就算我極力反對及避免著殺人的工作，我的身手依舊在不知不覺中超越了那些歷練豐富的前輩。組長開始要求我做更多的工作。明明犯險的是我，酬勞卻是所有人均分。被明顯的不公平對待，那時的我也無話可說。
失去了那裡後我也將無處可去，我本來就是受人請託才得以如螻蟻般的活下去，如今得以溫飽就該心存感謝。
後來一個名為「馬戲團」的組織找上了我們，我在那時被組織的團長看中，和幾個同夥被買走。
以前就只是比較不單純的盜賊團，「馬戲團」卻是徹徹底底的殺人組織，並同時以販賣情報為副業，但似乎剛成立不久，所以才需要到盜賊團買下一些助力。
得知此事的我並不是很開心，同時又認為這或許會是個新的開始，就這麼接受了這件事。
加入組織後，我們被要求展現自己的能耐。我的同夥都展示了些近身的暗殺技巧，就是一般刺客會擁有的水準。而我是最後一個，攻擊方式和其他人本來就不同，向他們展示了能夠遠戰的飛刀，因此和同夥被分到不同的部門。他們那邊還有可能做些情報搜集的工作，殺人技巧只是輔助，而我被分配到的工作卻是輔助殺人行動。
殺人小組裡面的領頭就是這裡的團長，看起來很正常，怎麼也無法將他的樣貌和報紙上寫著的殺人魔連在一塊。
他給了我們每人一個代號，二十七．飛刀，於是它成了我的名字。
在背後的右上方，我被印上了馬戲團的標誌，那藍色、紫色、黑色形成的馬戲團帳篷，象徵著我是這個組織的一份子。
這裡的團長是個奇怪的人，有著黑色的髮和黑色的眼，而他看著所有人的眼中竟帶著某種能包容整個宇宙的溫柔，黑色的眼眸總是黑得像是裡頭什麼都沒有，深沉得有如黑洞。執行委託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的頭髮染上些金色，更像是黑夜和星辰的組合。
他就是代號零．小丑，馬戲團的創始人。「零」除了是他的代號以外，同時也代表著他是馬戲團一切的起始者。
零也就單純是個沒比當時的我年長多少的少年而已，他平時對待任何人都很溫柔，只有任務出現問題的時候才會斥責我們，但依舊是個太過溫柔的人。
......若是沒見過那些屍體和他殺人的模樣，我大概還是會這麼認為。
很多時候我在任務時是不用做事的，只有在攻擊主力下令時才需要我動手，大部分時間都是隱匿在黑暗中待命。零也吩咐過我，毀屍滅跡是另外一組人的事情，任務結束後就直接以傳送陣瞬移回組織內部。
但某一次任務中，我停留了，回過頭去看地上的屍體，有如看見了地獄。
那些服侍貴族的傭人一個個睜著死不瞑目的眼睛，手緊緊按著已經沒了跳動的胸口，脖頸處血紅色的劍傷夾雜著暗色的元素，是無法透過任何治療術醫治的傷口。致命的不是那道劍口，而是夾雜在裡頭的暗系魔法，那些人沒有立即死亡，死前肯定痛苦至極。
我立即施展傳送陣回到組織。
「飛刀？你這次比較晚回來呢，去了哪裡嗎？」
零笑笑的看著我，擦拭著他的霖驊劍。
「沒什麼。」
「是嗎？那好好休息喔，下週有個比較大的委託，做好準備。」
「委託......？又是殺人？」
「嗯、啊，這次的目標你一定也知道的，伍巴克家族裡面的那位哥哥，威爾．伍巴克。」
要說殺了他是我最後悔的決定，那我第二後悔的事情便是沒有查清這項事件，好好問問委託人是誰，又為了什麼原因要殺了他。
可惜當時的我不知道這件事對未來的影響，只是一如往常地聽令行事。
＊
冬季的夜裡，馬戲團總共五個人的暗殺小組來到了伍巴克家族的主宅屋頂，經過情報組探查過的內部裝潢，我們毫無阻礙地進入了宅邸，繞過了守衛、殺了幾個傭人後，便是目標的房間了。
從一旁的窗戶我能看到威爾還在房間裡，對著一個看不到的人說著話，那人也就是我之後的少爺，伊．伍巴克；當時伊還是個小孩子，威爾正在唸書給他聽。
少爺當時也才五歲，在更早前卻因為一場重病而視力退化，現在幾乎看不見了。任何疾病都無法被治療術的恩澤治癒，但他的病查不清病因，醫官也無法醫治，然後就在這麼小的年紀，開始學習拿著盲杖行走。
因為房間裡有其他人，所以不能直接破門，相信零是不忍心對這麼小的孩子出手的。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因為什麼原因而創立了馬戲團，但至少骨子裡不是什麼壞人。
零嘆了口氣，翻下天花板去敲威爾的房門。威爾被吸引了注意力，輕輕拍了拍伊的頭就去開門，見到在門外等他的零時，眼中閃過了一瞬間的錯愕，但也很快的恢復了正常。我趁這時翻進了屋內，以魔法在他的影子上建立了一個空間，就這麼躲了進去。
他向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回到房間裡對伊說了幾句話，零卻在這時悄聲無息的開了門，微笑著走了進去。
威爾施展了魔法，將伊周圍的環境靜音，零也沒有阻止他，不知是在做著什麼打算。
「初次見面，威爾．伍巴克。我是馬戲團的小丑，零。」零笑盈盈的自我介紹道。
「我知道你就是那個殺人組織的首領，這麼晚了，喝杯茶？」他也輕鬆地笑道，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
「我也真是榮幸，竟然能讓堂堂伍巴克家族的人注意到我呢，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我的目的吧？」
「呵，我自然是知道。」
威爾冷笑，反手召出了武器，往零身上就是一刺。零閃身也喚出霖驊抵擋，但顯然霖驊不過是比較高級的貴族兵器，還是比不上威爾所使用的王族兵器，零處於下風，卻依舊是那幅輕浮的姿態。
「不用和我浪費時間，你拖得越久，你更多的同伴就會暴露他們的位置。」像是要印證這句話，一道光箭射向第一個同伴的藏匿處。
「很可惜我們這次的目標只有你一個，恕難從命了。」威爾的攻擊猛烈，幾乎沒有什麼喘息的空間，零卻只是敏捷的閃躲，沒有與他正面對上。
第二道光箭暴露了同伴的藏匿處，他的胸口被開了個血窟，房間內頓時充滿了血腥味。
「既然你們沒有要留活路給我，我也就不客氣了。」
我引爆了他身旁的空氣，零因此順利刺上他一劍，但第三個同伴的位子也已經暴露了，現在尚未被找到的人，只剩下藏匿在他的影子中的我。但就算察覺到了影子上頭的空間，他的任何攻擊也對我起不了作用。
——這是一場必勝的遊戲。零笑著，以嘴形如此說道。
依他所言，我從空間中走了出來，卻是先伸手去扶很無助的伊，將他扶到房間的椅子上。餘光瞥見了威爾的表情瞬間變了，警惕的看著我的舉動，深怕我哪裡傷害了他的弟弟。伊朝我問了幾個問題，但我什麼也不能說，直接轉身就走，揮開了他的手。
......
「飛刀，解決他。」
我已經不記得後來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了。
「不用消滅屍體。」
「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這是馬戲團的傑作。」
我總是想著，如果當初我拒絕了零，結局會不會有所改變。
少爺的人生會不會過得比現在還要好呢？
如果我沒有殺了少爺的兄長，那雙眼睛中是否會留有一絲光亮，而我是否也能從這份罪惡感中解脫？
而那天我來到伍巴克家族，來做少爺的執事......又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
那次委託結束之後我便再也沒有殺過人了，我告訴零我好像沒辦法繼續了。我永遠無法忘記少爺當時眼中的茫然，那樣小的孩子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無助地睜著眼睛——我就是放不下心，過了許久依舊難以釋懷。
零拿了一份報紙給我，寫著關於伍巴克家族的新聞：上一任家族長病死，新一任家族長的孩子還小而且盲了眼，看起來沒有和中央王族交涉的能力......照片上便是伊．伍巴克的模樣，是他出示兄長的喪禮時的照片。
他墨綠色的眼睛裡面似乎是看著那具棺材的，那副雙眼中除了悲傷以外，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沉痛。即便看不見，他依然是注視著棺材中那已經不會醒來的人。
零讓我退出了組織，說我本來就不適合殺人，還是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好，不要後悔、不要遺憾，直視前方就能夠忘記過去了。
於是我修習了一年半的管家課程，以學院的最高分畢業，然後來到了伍巴克家族，不可思議的成為了他的執事。
當時夫人和我說，如果做不下去的話也沒關係，少爺已經請走了很多其他貴族送來的管家，像我這樣平民出身的人不見得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結果，所以盡力就好。
老爺也和我說，少爺因為兄長的死而受到太大的影響，最近很排斥其他人，如果他趕你走就走，留給他一點空間和自己相處；如果他真的不喜歡我，到時候可以給一筆費用，然後讓我自行辭退。
附近的傭人告訴我，少爺最近時常發怒，尤其對於新來的執事特別不高興，所以不用勉強，如果覺得不行就直接出去就好了。另外，她們也特別註明，不要在少爺面前提起他兄長的事。
但我進到少爺的房間時，他們說的情況都沒有發生。
少爺只是很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動也不動，像是尊漂亮的人偶。他墨綠色的髮比我上次見到的時候還要長了，沒有綁著，遮住了他的臉龐和表情。我開門時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手去抓住了肩膀像是在害怕著什麼。
我又再次見到你了。
那一瞬間我模糊了眼眶，什麼話也說不出口，才終於明白我究竟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
他的眼瞳中已看不見了光彩，我也無法分辨那是因為失去了視力，或者他已心如死灰。
就算將來是第一家族的繼承人，他現在也只是個六歲多的孩子而已。而少爺當時還這麼小，還沒好好見過這個世界時，突然失去了最親的家人，對他來說或許就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樣。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聲音。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少爺的床邊，忍著心上莫名的不適，最後跪在他面前，行了標準的執事禮。
「你好，少爺。初次見面，我叫做洛德，從今天起擔任你的管家。」
「......你也不過是聽令行事而已。」
「從此之後我只聽你的令，只護你一人。這雙手只為你染血，這一人只為你賠上性命。」
我也已經想不起來我究竟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了。
我只是不想在他的眼中，再次看見那樣的悲傷。
他已經被世界奪走了太多東西，而我只想把幸福帶給他。
「值得嗎。」我看見一滴淚落在他的手背。
「少爺，只要是為了你，什麼都值得。」我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擦去了上頭的淚痕。
——因為這樣才能彌補我的罪啊。
我去碰了他的手，他沒有推開，只是攤開露出了他緊握著的髮帶。我將其接過，為他綁了個低馬尾在後頭。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少爺想要自己綁頭髮時突然想起了兄長，想起從前都是兄長幫他綁的，突然怎麼樣也綁不好了。但少爺也不喜歡給其他人碰，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面，沒想到我卻進去了。
他沒有拒絕，所以我被認可了。我獲得了繼續待在他身邊的權利，寸步不離。
或許那句對不起我永遠都無法說不出口......我怎麼能讓少爺知道他如此信任的我，就是當年殺了他兄長的兇手呢？
「你願意以你的名起誓，一生效忠於伍巴克家族嗎？」
「......是。」
他們都是這麼的信任我，甚至從來沒有試圖去摸清楚我的身世、我究竟是誰、從何而來，雖然他們也不可能查到，因為我曾經的名字早已被遺忘了。
當他們在進行效忠儀式，詢問我是否願意永遠效忠於伍巴克家族時，甚至對我的猶豫感到不解；對他們來說，這件事已經有了個確定的答案，這個儀式似乎也只是個象徵意義而已。
——好像就算沒有這個儀式，我也會永遠效忠於他們一樣。就是這種程度的完全信任。
「從此以後，我只效忠於伍巴克家族。」
我看見說出口的話由言靈化出了實體，隨後消散在空氣之中。少爺的臉上沒有什麼太明顯的表情，但我感覺他的心情並不壞。
他們在我的手背燙上永恆的束縛，第一家族伍巴克的家徽，象徵我今後的絕對忠誠。
我想起自己背上的一角也曾被燙上「馬戲團」的印記，即便如今它早在我離開組織時被抹去。
這裡才是我的歸宿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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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漠~淩空RiN_SoRA：
好久不見 描寫仍然那麼好
心裡的獨白甚至讓讀者能感受到一樣難受痛苦的感覺
02-07 18:39
梓淵：
好久不見！耗時三天的時間一直去思考該怎麼表現他的心境，但我覺得還是有些可以更好的地方wwww
謝謝小漠的心得QQQQQQQ
02-08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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