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預防措施，第二部分
哈利氣喘吁吁地站在森林中一個倉促間形成的破壞圈裡，這已經比一個一年級學生理論上能獨自造成的破壞大得多了。切割咒無法讓樹木倒下，於是他開始部分變形樹木的橫截面。這無法發洩他的內心，弄倒一圈樹無法讓他覺得好一些，他所有的感情還存在著，但在摧毀樹木時，至少他不用去想自己是如何無法發洩這些感覺。
在哈利用光了能用的魔力之後，他赤手撕起了樹枝，將它們折斷。他的手在流血，但等到早上這些傷口都能被龐芮夫人治癒。只有黑魔法會給巫師留下永久性傷疤。
傳來了什麼東西在樹林裡移動的聲音，像是馬的馬蹄聲。哈利轉過身，再次舉起魔杖；他一部分的魔力在他赤手折斷樹枝時恢復了。他頭一次想起自己是獨自一個人在禁忌森林裡，而且還弄出了聲響。
出現在月光下的東西不是哈利預期的獨角獸，而是一個下半身是馬──月光下白棕色的皮毛閃閃發光──上半身是赤裸著胸膛的男性人類，長著一頭長長的白髮。月光照亮了人馬的臉，哈利看見了那雙眼睛，幾乎和鄧不利多一樣藍，呈半寶藍色。
人馬一隻手拿著長長的木製標槍，上面是特大的金屬刀刃，刀鋒沒有在月光下發光；哈利曾讀到過，閃閃發光的刀鋒是鈍刀的標誌。
「所以，」人馬說。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力量和陽剛。「你站在這裡，被廢墟環繞。我可以聞到空氣中獨角獸血的氣味，無辜者的血，有什麼東西為了自救殺了它。」
哈利這個時候突然害怕了起來，他快速地說，「這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
「我知道。星星自身已經宣告了你的無辜，有夠諷刺。」人馬在一小片空地裡向哈利跨了一步，手裡還豎著標槍。「很奇怪的詞，無辜。意味著知識的欠缺，就像一個孩子的無辜，同時也意味著無罪。只有完全無知的人才可以不用為他們行為的後果負任何責任。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因此絕無惡意；這個詞就是這個意思。」低沉的聲音在樹林裡沒有激起回聲。
哈利瞅了瞅刀刃尖，然後意識到自己應該在看見人馬的瞬間就抓住時光器。現在，即使哈利試圖把手放到袍子下面，刀刃都可以在那之前刺穿他，如果人馬速度夠快的話。「我曾讀到過，」哈利說，聲音在他試著用深奧詞句回應深奧詞句時有點不穩，「認為小孩子無辜是錯誤的，因為無知並不等於沒有做出選擇。那些孩子在學校打架時幾乎不會造成傷害，是因為他們沒有造成重傷的能力。有些成年人會造成重傷。但那些沒有這麼做的成年人們難道不應該比小孩子更清白，而不是相反？」
「巫師的智慧。」人馬說。
「實際上，是麻瓜的智慧。」
「沒有魔法的種族我都不甚瞭解。火星曾經黯淡了一段時間，但它在變亮。」人馬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幾乎已經走到了能夠刺到哈利的範圍之內。
哈利不敢抬頭看天。「這意味著在火星和地球都繞著太陽轉時，兩個星球靠得更近了。火星反射日光的總量和以前一樣，只是離我們更近了。你什麼意思，星星宣告了我的無辜？」
「夜空會對人馬說話。這就是我們如何知曉我們所知曉的一切的方法。又或者它們在最近這些日子裡連這麼一點點都沒告訴巫師了？」人馬的臉上閃過一絲蔑視。
「我……在研究占卜術的時候，曾經試著調查過人馬。大多數作者只是不加解釋地嘲笑人馬的占卜，巫師不理解辯論標準（註1.），對他們來說，嘲笑一個想法或是一個人，感覺就和用證據反對打壓一個想法一樣……我以為人馬使用占星術的那部分只有更多的嘲笑……」
「為什麼？」人馬詠嘆道。他好奇地抬起了頭。
「因為行星的軌跡在幾千年前就可以預見了。如果我和懂行星的麻瓜討論過後，就可以給你一張指示圖，精確標明星星從現在起的十年後看起來是什麼樣子。你可以根據這個預言嗎？」
人馬搖了搖頭。「根據指示圖？不。行星的光芒，彗星，星星自身微妙的移動，這些我都看不到。」
「彗星的軌道也是幾千年前就已經設定好了，所以它們應該和現在發生的事沒有太大關係。星星的光芒要花很多年才能到達地球，而星星並沒有怎麼在可見範圍內移動。所以最明顯的假設是，人馬有著一種原生的占卜術魔法天賦，而你們只是，好吧，將之投射到了夜空中。」
「也許吧。」人馬若有所思地說。他低下頭。「其他人會因為你口出狂言而刺穿你，但我曾經尋求過什麼是我所不知道的。為什麼夜空能夠預言未來──這一點我肯定不知道。要精通這一技巧本身已經夠難了。我只能說，莉莉之子，即使你說的是真的，似乎也沒什麼用。」
哈利讓自己放鬆了一些；被稱為「莉莉之子」代表人馬不覺得他僅僅是某個侵入森林的無名氏而已。而且，攻擊一個霍格華茲的學生很可能會給森林裡非巫師的人馬部落招來巨大報復，這個人馬多半也清楚這一點……「麻瓜所學到的是，在真相裡、在所有那些互相作用的真相的碎片裡有一種力量，要獲得這種力量，你只能尋找盡可能多的真相。要做到這點，你不能以任何形式維護錯誤的信念，就算說錯誤的信念有用也不行。你的預言是真的建立在星星之上，或只是把與生俱來的天賦投射在了天空上，看起來似乎並不重要。但如果你真的想理解占卜術，或者就此而言，理解星星，人馬預言的真相將會成為影響探索其它真相的一個現實因素。」
人馬緩緩點頭。「所以沒有魔杖的人變得比巫師還聰明了。真是笑話！告訴我，莉莉之子，麻瓜的智慧有沒有說很快天空就會變得空空蕩蕩？」
「空空蕩蕩？」哈利說，「呃……沒有？」
「這個森林裡其它的人馬都沒有在你的面前露面，因為我們發過誓，不會反對蒼穹的旨意。因為，一旦捲入你的命運，我們也許就會在即將到來的事件之中變得不那麼無辜。只有我一個人敢於接近你。」
「我……不明白。」
「是啊。你是無辜的，正如星星所說。殺死無辜者以挽救自身是殘暴的行徑。從這一天開始，這個人的生命會被詛咒，變得半死半活。因為任何殺死了幼崽的人馬都必定會被驅逐。」
標槍快如閃電，哈利的眼睛根本跟不上，然後他手裡的魔杖被打落了。
又是一次強力打擊，打到了哈利的心口，哈利倒在了林地上，喘不過氣，直犯噁心。
哈利的手伸進袍子找時光器，標槍柄把他的手拍開了，力道幾乎折斷了他的手指，他用另一隻手去摸索，也被拍開了──
「我很抱歉，哈利．波特。」人馬說，隨後抬起頭，睜大了眼睛。標槍旋轉著豎了起來，擋下了一道紅色的咒語光芒。隨後人馬丟下了標槍，拚命向一邊跳開，一道綠光擦過了他，又一道綠光追了過來，隨後第三道綠光直直擊中了人馬。
人馬倒下不動了。
哈利花了好長時間才喘過氣，掙扎著站起身，撿起魔杖，發出低沉嘶啞的聲音，「什麼？」
這個時候，那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在空氣中幾乎成形的力量，再次接近了。
「教授──奎若教授？你在這裡做什麼？」
「好吧，」穿著黑斗篷的男人若有所思地說，「你需要半夜三更在禁忌森林裡暴跳如雷，大發脾氣，而我需要去到你剛好探測不到我的地方，繼續看守。不能把一個學生獨自留在禁忌森林裡。回頭看來，這應該是很明顯的事。」
哈利盯著倒下的人馬。
馬形的身軀沒有在呼吸。
「你──你殺了他，是索命咒──」
「我並不總是理解在其他人的想像裡道德是怎麼運作的，波特先生。但就連我都知道，在常規道德中，殺掉要殺死一個巫師孩子的非人類生物是可以接受的。也許你不關心非人類的那部分，但他要殺你。他不能說是無辜──」
防禦術教授停住了，他看向哈利，後者顫抖的手按在了嘴上。
「好吧，」於是防禦術教授說，「我已經說出了自己的觀點，你可以想想。人馬的標槍可以擋下很多咒語，但如果他們看見咒語是某種特定的綠色，就不會試圖格擋。因此，知道一些綠色的昏迷咒是很有用的。真的，波特先生，你現在應該理解我是怎麼操作的了。」
防禦術教授走近人馬的身體，哈利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隨後又是一步，他的心裡升起一種可怕的感覺，停止，不要──
防禦術教授跪了下來，魔杖放到了人馬的腦袋上。
魔杖在腦袋上停留了一會兒。
人馬站了起來，眼神空洞，再次呼吸了起來。
「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防禦術教授命令道，「到別處去，忘記今晚所有的一切。」
人馬走開了，四條馬腿以一種奇怪的步調運動著。
「滿意了？」防禦術教授說，聽上去對此十分不屑。
哈利的大腦感覺還處在失靈狀態。「他試圖殺我。」
「哦，看在梅林的份上──是的，他試圖殺你。習慣吧。只有無聊的人才不會有這種經歷。」
哈利發出嘶啞的聲音。「為什麼──為什麼他想──」
「隨便哪個理由。要是我說我從來沒想過自己要殺了你，那都是在撒謊。」
哈利盯著人馬走進樹林的地方。
他的大腦感覺還是半失靈狀態，就像點不著火的引擎，但哈利不覺得這有可能是什麼好徵兆。
※
跩哥．馬份差點被一個恐怖之物吃掉，這個消息足以將鄧不利多從任何地方召回，喚醒馬份大人和綠茵女士帥氣的丈夫，並喚來愛蜜莉．波恩。所謂恐怖之物的出現激起了甚至是鄧不利多的懷疑，於是偽造記憶咒的可能性被提了出來。哈利說（在內心鬥爭了一會兒關於人們相信有一隻惡魔在外逍遙的後果之後）他並不是真的記得自己是不是用了嚇退攝魂怪的伎倆，黑暗之物只是就這麼走了而已；這正像是人們預期中的偽造記憶。如果施咒人其實不知道哈利是怎麼嚇退攝魂怪的話，就會製造出這種記憶。貝拉．布萊克，賽弗勒斯．石內卜，奎里納斯．奎若這幾個名字被提了出來，這些都是有能力制服那時在場的所有人、並施展偽造記憶咒的相關巫師，而哈利知道魯休思想的是鄧不利多。正氣師們的作證，繞圈子似的討論，譴責的怒視，這一切一直持續到淩晨兩點。有行動，有投票，有後果。
「你覺得，」在所有的一切都搞定，兩人獨處之後，校長鄧不利多輕聲對哈利說，「你對霍格華茲所做的一切使它進步了？」
現在其他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會議室，哈利的手肘支撐在膝蓋上，臉埋在手心裡。麥教授不像他們倆那樣家常便飯似的用時光器，她已經迅速離開，上床睡覺了。
「是的，」在猶豫了太久之後，哈利回答道，「以我的觀點，校長，在霍格華茲的一切終於，終於正常了。當四個孩子在晚上被送進禁忌森林後，這就是應該發生的事。應該會有巨大的騷動，有警員出席，然後責任方應該被免職。」
「你覺得，」鄧不利多輕聲說，「被你稱之為責任人的那個男人，像你提出的，被免職，是一件好事。」
「是啊，實際上，我是這麼覺得的。」
「阿各．飛七已經為這個機構服務了好幾十年。」
「而在吐真劑的作用下，」哈利疲憊地說，「阿各．飛七所吐露的是，他把一個十一歲的男孩送進禁忌森林，希望這個男孩身上發生一些可怕的事，就因為他覺得男孩的父親得為他的貓的死負責。其他三個和跩哥在一起的學生似乎並沒有招惹過他。我本來會力主刑期，但在這個國家，你們對於監獄的概念是阿茲卡班。我也得指出，飛七對霍格華茲裡的孩子們很不好，我期望他的離開會提高這所學校的享樂指數（註2.），雖然，我想你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註2. 享樂指數：一種由享樂函數推算出來的價格指數，用於表示產品價格在多大程度上可以由產品性質決定。
校長的雙眼藏在半月型眼鏡背後，無法琢磨。「阿各．飛七是一個爆竹。他在霍格華茲的工作是他所擁有的一切。更確切地說，是曾經擁有過。」
「學校的宗旨不是為員工提供工作。我知道你和飛七度過的時間也許比你和任何一個學生度過的時間都要長，但這不應該讓飛七的內心經歷在你的考量中顯得更突出。學生們也是有內心生活的。」
「你一點都不在乎對嗎，哈利？」鄧不利多的聲音很輕。「那些你傷害的人。」
「我關心無辜的人。」哈利說。「比如海格先生，你會注意到，我力主他不應該被當做是心懷惡意，他只是渾然不覺而已。只要海格先生再不把什麼人帶進禁忌森林，他在這裡工作多久我都沒意見。」
「我曾經想過，在魯霸被證明無罪後，他也許會繼任西拉的位子，教授奇獸飼育學。但大多數的教授課程都是在禁忌森林裡完成的。所以這應該不在你所說的範圍內。」
哈利緩緩地說，「但是──你告訴過我們，海格先生對魔法生物威脅到巫師這件事有盲點。也就是說，海格先生有認知障礙，無法想像跩哥和特蕾茜會受傷，這也是為什麼海格先生不覺得把他們單獨留在禁忌森林裡有什麼不對。這難道不是真的嗎？」
「是真的。」
「那麼，海格先生難道不是奇獸飼育學教授的最糟糕人選嗎？」
老巫師透過半月型的眼鏡看向哈利。他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馬份先生自己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阿各玩的把戲不是那麼不合情理，哈利．波特。魯霸也許會在這個位置上成長。這本會是──魯霸所希望的一切，他最大的願望──」
「你的錯誤，」哈利說，看向自己的膝蓋，感覺至少達到了他人生經歷過最大脫力程度的十分之一，「是一種認知偏差，用專業術語來說，我們會稱之為範圍麻木。無法乘積。你想的是海格先生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有多高興。想想在接下來的十年，有一千名學生學了奇獸飼育學，他們之中有百分之十被火灰蛇燒傷了。沒有一個學生受傷的程度會和海格先生高興的程度媲美，但有一百名受傷的學生，而快樂的教師只有一個。」
「也許吧，」老巫師說，「而你自己的錯誤，哈利，是你一旦完成乘積之後，你就無法感受到那些被你傷害的人的痛苦。」
「可能吧。」哈利繼續盯著自己的膝蓋。「或者可能更糟。校長，如果一個人馬不喜歡我，這意味著什麼？」以占卜術聞名的魔法生物中的一員給你做了一通關於不知後果的人們的演講，向你道歉，隨後試著用標槍刺穿你，這意味著什麼？
「一個人馬？」校長說，「你什麼時候──啊，時光器。你就是我無法在事件發生之前回到過去的原因，否則會發生悖論。」
「是我嗎？我猜應該是我。」哈利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對不起。」
「除了極少的的例外，」鄧不利多說，「人馬們一點都不喜歡巫師。」
「要比那更特別一點。」
「人馬對你說了什麼？」
哈利沒有回答。
「啊，」校長猶豫道，「人馬錯了很多次，而要是世界上有什麼人可以混淆星星本身，那便是你了。」
哈利抬起頭，看見半圓形眼鏡下的藍色雙眼再次和藹了起來。
「不要太為此煩惱。」阿不思．鄧不利多說。
翻譯：潛水艇君
校對：林海雪原、LaNieve、王婆的一千零一夜、Lily Lu
備註：這裡使用的譯文，主要是經過翻譯組更動與修正的簡體電子書版本。我除了將文章轉換成繁體外，也將部分敘述與人名修正為更貼近繁體中文讀者習慣的詞彙。由於更動處甚為繁多，這裡就不一一註明了。因為繁體的轉換與修正工作是由我獨自進行，可能會有疏漏，如果各位發現，請於下方留言告知，我會盡快修正。謝謝！
雜談：
我覺得處罰飛七是合理的，因為他確實濫用職權，試圖故意傷害學生，現實中的公務員毫無疑問會因此入監服刑。但直接讓他免職並不公平。飛七就像是原作的石內卜，受到壓迫對待，環境和制度的問題讓他成了壞人，在有意無意間犯錯。正確的處置方式是給他重罰，但同時要讓他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如果付出所有努力後他依然不肯改善，才考慮讓他免職。你不可能認為跩哥．馬份因為被食死人養大而道德觀偏差是可以原諒的，同時又認為飛七罪不可赦，這是雙重標準。
海格也是同理。如果海格經過專業指導和訓練後依然不能改善他的認知障礙，那他才不應該成為奇獸飼育學教授。但連給他機會都不給並不公平。
這邊我認為EY沒有考慮太多，可能只是想吐槽一下原作，或者單純只是因為這兩人是配角，就像蝙蝠俠漫畫中被小丑殺死的無名角色不會引起讀者的注意一樣，所以處理得比較草率。但哈利真的應該能夠想到更明智些的處理方法。
創作內容
【轉載】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第一百零一章 預防措施，第二部分
【御社神作祟】－趣聞佚事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