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妳擁抱的平安夜
已經入冬已久了,最近天氣冷得尤其厲害,雪花一陣一陣地落,就不再融化了,把山路唯美覆蓋得更加難行。
林子裡,兩抹黑影靈敏地穿梭其中,卻礙於不熟悉的路況使速度比以往慢了許多──
這是他們甦醒後共度的第一個寒冬。
「罪,溫度是不是又降低了?」
罪回頭看邪,夜色不妨礙他看清她在高速移動中仍被凍得蒼白的唇。腰上繫著的短刀刀鞘已經結了層霜,肩上被融雪濡濕的長髮飄得凌亂,瀏海散亂地貼在額前,風一吹就……天知道這樣有多冷。外套沒兜帽的她一句也沒抱怨,而他竟然就如此後知後覺。
何況,兩人身上的皮革外套保暖效果本來就有限。
「會冷嗎?」
藉著林木幾下收住腳步,罪看向跟著自己停下的邪,拉下兜帽,取下背上的長刀扣到自己腰上後便毫不猶豫將外套給脫了下來,露出其下精實的手臂和上身唯一一件短袖上衣……在刺骨的冷風中,看起來更令人覺得凍到發寒!
「……你幹嘛?」
罪沒有回應邪的問句,而是直接把外套蓋到她頭上,接著轉身背對她,蹲低了身子。
「上來。我揹妳。」
「你白癡喔?這麼冷還穿這麼少?」儘管外套上的體溫令人眷戀,但邪還是將之拉了下來,披回罪的身上,「穿好啦,我能繼續。」
罪起身看她,一向少有表情的俊美臉龐難得浮上一抹無奈,再度扯下肩上的外套強硬地蓋到邪頭上,下一秒卻是擁住她。
「妳全身都是冰的。」
「……呆子。真的那樣我早就是具屍體了。」
「外套妳披,讓我揹妳吧。妳抱著我,就不會冷了。」
「……好啦。」
經過這樣小小的耽擱,兩人終於再度上路。
感覺到罪更加加快了腳程,邪緊緊摟著他的肩,豔麗的臉親暱的偎著他……果然一下便暖了起來。
兩人身體相貼、體溫互相傳遞,帶著她在巨岩與樹梢間快速躍動的罪身體暖得像是懷爐。
「欸,這個方法不錯。你累了就說一聲吧,換我揹你。」
「行。妳若累了也可以先睡一陣,到時我叫妳。」
罪聽到輕輕一個鼻音作為回應,身後的頭蹭了蹭,喬了個舒服的位置便靜了下來。
將她揹高了些,他帶著她繼續趕路。
先前為了在大雪降臨前走出這片森林,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但罪能清楚察覺他這位好夥伴的鼻息已在自己肩窩漸漸平穩悠長。
鼻子在撲面的冷空氣下凍到有點失去知覺了,但他心情卻莫名從原本對路況的些許煩躁漸漸轉為平靜起來。
他知道,邪的起床氣最大了。所以,他絕對不會主動叫醒她的。
2. 第一次過聖誕節
方才才停一陣的雪花又飄下來了。順著路旁昏黃立燈的光線,從深黑的蒼穹悄然降臨,落地成了一片與天幕截然不同的銀白。
那是森林邊的一個小村莊,成堆的小小屋舍環繞中央的太陽神神殿而建,眾星拱日一般,一如萬物倚賴著陽光。
明明是如此尋常的景象,但看看那以褪色彩帶裝飾著的灰色屋瓦磚牆,再對比神殿華麗的建築雕紋,感覺便強烈地怪異起來。
只是,在這寒冷的時刻,高聳的神殿建築下家家戶戶依然散發出單薄的光。看起來很貧瘠,給人的感覺卻是溫暖的,偶爾還能聽到歡笑與歌聲。
揹著沉睡的邪,罪本想找間最有錢的人家借住,卻發現只有那間神殿輝煌的一枝獨秀。
走到一間住家從窗戶悄悄往裡看了看,簡陋的火爐邊,一家人正圍成一塊邊聊邊用餐。看起來一派溫馨,只是桌上那粗糙的餐點讓他瞬間放棄了投宿的打算──他怎麼能讓邪在這種討厭的天氣吃那種不討喜的東西?
儘管那有可能是這家人最好的一餐了。
衡量了一下,罪有些困擾似地輕輕蹙了下眉,便毫無猶豫地往中心的神殿走去。
大門緊閉,室內從彩色的玻璃窗透出柔光,更映得窗外飛舞的細雪翩然繽紛。罪聽著裡面飄來的音樂與笑語,輕輕將邪托高了些用一手撐住,沒有表情地敲響了大門。
等了一會兒,邊邊的小門這才被打開。罪轉頭,看到一名穿著長袍的奉神者舉著蠟燭滿是不耐煩地探出半張臉來。
「有什麼事?」
「我倆是路過的旅人,今夜天寒,想請你收留我們住一宿。」
「呿。明天可是太陽神從混沌中羽化為尊神的日子,你們來神殿投宿竟然還穿著一身黑衣?那可是魔鬼的顏色,真是晦氣……算了,進來吧。就讓你們在後面待著。」
看著那安在一身討厭神袍上的厭煩嘴臉,罪確定要不是背上還有個邪,他一定用自己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解決住宿的問題。
「……感謝。」
跟著那位神職人員沿著黑暗得邊廊往後走,路上一扇半掩的門傳來了明亮的光與一陣豪邁的笑聲,罪不經意往內一撇,卻是看到了四五位穿著神袍的奉神者圍在一桌豐富的菜色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昂貴的脂香蠟燭將整個空間照得明晃晃的,透出一骨子奢侈的味道。
頓了一頓,見前方那奉神者手中寒酸的燈火已隨著長廊的延伸漸漸遠去,罪選擇揹著邪跟上……卻沒想到,對方木門一推,將他們領到神殿最後面的馬房來!
這麼大一棟建築物哪沒空房,竟然把他們當畜生一般打發來這?
「尊貴的太陽神在上,希望這些人能為有個安身之地度過平安夜而心懷感激。願祢能不計較那份邪惡色澤,將平安賜予他們。」
聽著對方目中無人的碎碎唸,罪感覺到冷風從牆壁的縫隙間鑽入,一種怪異的不舒坦感從心底冒了出來。就在這時,他與一邊的馬匹對上了視線……看那馬身上還披了一層厚厚的棉被,而馬的主人顯然除了稻草堆什麼也不打算提供。
罪瞇起了眼盯著那雙棕色的馬眼,看著那馬不安地踏了幾下蹄子。不想為了這種事吵醒邪,他還是選擇輕輕將背上的人暫時安置在厚厚的乾草堆上。
「請問,能給我們一點食物嗎?」
「嘖,有得住就該偷笑了……也罷,就當做點好事施捨吧。在這裡待著,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吃剩的黑麵包。」
「有勞你了。」
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盯著那個用態度將他們鄙視個遍的背影,罪唇角扭出了抹冰冷的笑意來。
不動聲色地將身形融入陰影中,他在那人走出馬房一段距離後,直接抽出扣在腰間的長刀獄痕,一下往那人的背心刺去。
鋒銳無比的刀刃無聲無息地沒入,毫無阻礙地削斷了骨頭,劃開層層阻礙穩穩插在他心臟,又從胸前透出。對方張大了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便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氣,跌到地上時上半身被穩穩停在原處的獄痕生生切開一條大縫,鮮血噴灑出來。
而對方手中的燭燈,在他倒地前已落到了從頭到尾滴血未沾的罪手上,輕輕一口氣吹熄。
「在請你的神將平安施捨給我們之前,先祈求祂能寬恕你自大的罪吧。」
邪是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
當她睜眼時,她正窩在一張柔軟的躺椅上,旁邊就是溫暖的壁爐。身上微潮的外套已經被脫下來了,一件輕暖的毯子就蓋在身上。
撐起身子,她第一個反應是找尋罪的身影,卻在下一秒看到他坐在離火爐不遠的長桌邊,上身就記憶中的一件短袖,正悠然的品著酒。而那長桌,竟是擺滿了各種色香味俱全的佳餚!
「醒了?餓嗎?來吃吧。」
「……這哪?」
「某個地方的太陽神神殿吧。說真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哪裡。」
「……還真是個令人不愉快的地方。而且,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原來那些奉神者都吃這麼好呢。」
「有錢。」
「大概是藉了什麼名義募款還是剝削百姓吧,像是神殿維護需要經費什麼的。」
「這我不意外。」看看外面那些居民就知道了。
「太陽神的奉神者一向很噁心,腐敗貪婪。果然再怎麼神聖的初衷只要孕育出了欲望,就只是另一種邪惡而已……那些人呢?」
「暫時綁下去了。」
「沒弄死啊?真難得。」
「我餓了。不過如果妳想配著鮮血吃飯,我可以去提一個給妳玩玩。」
「真的?」
「有點重,不過可以。當禮物。」
「重?」邪嗤笑,「看來搜刮民財中飽私囊都飽到體重上去了……你剛說什麼禮物?」
「明天據說是什麼……『聖誕節』?」
「……你不說我都忘了。似乎是太陽神當初羽化成神的日子。有人會慶祝,我個人認為是沒什麼價值。」
「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話說,那些吃肥的垃圾想怎麼處理?」
「他們說今天是平安夜,是太陽神賜予一年平安的日子。」
「嗤,笑死人。如果那見鬼的神真的會保佑他們就好了。」
「我會如他們所願,讓他們的今天成為這輩子最後一個『平安』夜。」
「……看起來,你心情不錯?」
「怎?」
「話多了。」
「……嗯。」晃了晃酒杯,罪沒反駁,也算是默認了邪的話。
邪一手捧著麵包一手拎著雞腿停下進食的動作,轉而饒富興致地端詳起罪一貫平靜無波的表情,試著想找出一些什麼。
「我還以為你不太會有情緒起伏呢。」
「會有……裡面看到不少值錢的東東,去挑幾個玩玩?」
「晚點吧。反正放著也不會跑。」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作用,罪看著重新舉箸大嚼、一臉滿足的邪,手中輕搖著杯中酒,一貫毫無表情的面部線條卻是多了幾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柔意。
「邪。」
「嗯?」
「聖誕快樂。」
「噢……真沒意義,除了食物。」
「或許吧。」
無論如何,只要她快樂就好了。無論什麼日子、要使用什麼手段、會犧牲多少生命……都是不重要的。
只要她快樂,就好了。
那一年的平安夜/聖誕節,我們如此度過。
藍兒碎碎唸:
吶,這不是我當初說要放的序章,基本上我是抱著參加活動的心(加上有那麼一點點零感)才寫下這篇的。
那麼,兩位主角就是他們囉,男性的「罪」,還有女性的「邪」。
基本上設定是兩個道德感極低各方面卻出色得很變態的兩個傢伙,突然一齊從一座古墓還是某間神秘實驗室中甦醒,卻發現自己似乎沉睡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
而最重點的是:他們發現他們腦中擁有當世所有的知識,卻沒有半點過去的記憶!
為了尋找自己的身世,兩人就這麼結伴旅行啦~
((然後在路上發生很多五四三的事
這算是故事啟程後一段時間的事了,背景是我另一篇奇幻的世界觀。
這邊為上面的劇情稍微註解一下好了:這次的神祇可說不少,雖然還沒設定完全,但重點就是兩尊最具代表的大神──太陽神與月魔。這兩個分別一男一女,司掌不同的職責、擁有各自的信徒,而且是死對頭!
那,其他就不多說,等著之後故事揭曉吧\(>W<)/
這篇我打算寫【黑暗系】,透過兩個沒有太多人性(?)道德的角色,在兩人旅行的過程中將各種詭異,甚至骯髒、不容於世俗之類的想法元素全加進去。
那麼,有興趣可以稍微訂閱一下我唷~
雖然以我目前各篇連載的進度來說,這篇可能不會太快開始填坑就是了。
那麼,希望還喜歡這次作品,覺得「這可以」的話麻煩斗內個GP吧
我們下次再會/(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