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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漂浪青春》第二幕〈尋找〉.Ⅳ

作者:Reinaart 列那│2017-11-27 02:11:25│巴幣:16│人氣:366

  至此我的漂浪、惆悵迷惘的青春故事便暫告一段落了。
 
  那年我十三歲又五個月大,經歷了分離相遇,爭吵衝突,戀愛失戀,虛應生活,甚至戲劇性地進出警局,如電影情節般主角被牽扯進某項大事件,在解決所有危機與困局迎來普通日常的結尾。此次的經歷刷新他自身對人生以及未來的體悟,是的,他不再是從前那平凡無奇的人了,現在的他是一個嶄新的人――雖然尚未到達這種程度,不過自從和媽媽解開心結後開始,我覺得無論是心境、周遭一切的人事等,都有不斷變好、甚至達到心想事成般順利的趨勢走向。
 
  也許偶爾還是會遇到困難與不順,但我覺得,只要能冷靜下來慢慢思考如何解決問題,且適時地向外求助,我的心靈支柱與後盾,家人總會在我瀕臨極限時自發出現,借予力量使我能朝向問題擲出宇宙中最強大、威力爆發的元氣彈與之戰鬥。
 
  我相信這樣的狀態能一直持續下去,剩下兩年的國中生涯尤其如此。我的校園生活不再過得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或是強顏歡笑。雖然說星開女中的繁重課業壓力讓我始終吃不消,每學期都是補考名單上的固定班底、和班上大部分家境良好的同學們明顯感到隔閡疏離,但最終我找到自己所屬的群體,在同溫層中,彷彿又回到從前那個甲斐翼──朝氣蓬勃、時常闖禍惹事笑容卻依舊未減的甲斐翼、讓師長頭疼的麻煩精、朋友與家人間的開心果,未來的夢想是演員的甲斐翼,那個女孩一直在我心裡未曾消失過,她又成為了我,我亦即是她。
 
  除了我自身之外,媽媽和吉普似乎也受到這股能量牽引,家裡的種種堪憂因子皆逐漸消散及朝往良性軌道上發展:媽媽和賞識她文筆的出版社簽約,正式成為對方旗下專欄作家,開始有了固定的版稅收入能分擔經濟;而吉普在我剛升上國三的時候,終於忍受不了壓榨他的無良公司與始終慘淡的業績,毅然決然辭職回到英語專業本行,開起個人翻譯工作室,從附近餐廳委託的英文菜單翻譯製作到大型商業專案皆有承攬。
 
  而另一項甲斐家重大變革雖攸關我,但本人無感的事情是吉普正式成為我的法定監護人,當年他回去靜岡參加堂叔父的葬禮時,順帶跟老家親戚們討回我的監護權,據說因為此事而跟所有長輩們吵得不可開交、簡直快把屋頂給掀了,最後力戰群魔(吉普如此形容)、拿過大學院盃英語辯論士優勝的吉普用條理清晰的邏輯答辯說服他們(吉普如是說)。一開始我並不覺得這對我或是吉普與媽媽有什麼重要的,直到能感受到其漣漪的波動――我留意到媽媽的狀況越來越好,漸漸地她不再需要藥物助眠,以及她的“自我修復時間"(她總是用這詞來稱呼獨處)依然是三天兩頭會出現一次,卻僅僅只消一晚的時間;吉普也開始准許媽媽飲酒,偶爾興致來時兩人會一起小酌,但吉普這老古板堅決不讓未成年的我嚐一口專屬大人飲料的滋味,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醉倒睡著之後,媽媽的酒伴便會換成我,同時我也學習到原來酒量是種天生的能力,和體型與經驗完全無關。
 
  至於我的監護權和媽媽的身心健康又有何關聯呢?因此我詢問了吉普,他露出了有點尷尬的笑容,彷彿面對正拿保健體育的兩性身體構造問題刁難父母的小鬼,然後他反問我究竟了不了解何謂監護權,及拿回我的監護權對家裡的意義是什麼。我嘻笑胡鬧地調侃他,這下吉普可以名正言順得管教我,他晉身成為我的長輩,從此得抱著他的大腿、看他的臉色過日子了,吉普聽完輕彈我的額頭作為態度不正經的小小處罰,他正色地告訴我,並不是為了那種無聊的威權虛榮心,而是從此之後,除了他之外,再也不能有一個莫名跑出來的、不過是只有那麼點血緣關係的閒雜人等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決定我的任何大小事。


  「――所以媽媽能放心,是因為可能會搶走她孩子的不安定因素消失了,也不用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轉移藏身之處。」
  「是……不過我該早點做的,讓妳們母女倆等這麼久,抱歉。」
  「沒關係啦……我也不認為法院會同意一個還沒有養家能力的大學生獲得他妹妹的監護權。」
  「……什麼啊,妳知道我那時的獎學金加上家教收入有多少嗎?」
  「……吉普。」
  「嗯?」
  「謝謝你――如果你想要我改口叫你爸比也是可以喔。」
  「………………拜託不要亂喊好嗎,這下關係會亂七八糟的。」
 
 
 
  最後,還有一件令我非常歡欣雀躍的變動,那就是――我們即將搬回姬宮町了!
 
  在國三的最後階段,身陷畢業考與高中部升等考試地獄的時期,我從吉普那邊得知從前我們在姬宮町住的兩樓小洋房――那原來曾經是爸爸的房子!(難怪當年我們剛搬到姬宮町時,我就覺得吉普怎麼對周遭環境駕輕就熟的,還以為是他適應性強跟具有與鄰居主婦歐巴桑等打好關係的能力所致)在他轉任到橫濱的學校教書時,本應該在橫濱當地落腳卻意外愛上了隔壁城市的市郊,這依山傍海的可愛小鎮,便在此定居。直到爸爸因為再度離開轉往東京以前,他曾帶著吉普與當時的阿蒂妲阿姨短暫住過幾年,之後阿蒂妲阿姨離開他和吉普,爸爸便把房子賣掉了。據說在那以後小洋房換過好幾次屋主,不停地被轉手,不知從何時開始當地人都謠傳那是間被詛咒的房子,凡住在那裏的人都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像是第一位屋主是位德高望重的大學教授,卻慘遭被外國妻子拋夫棄子的無情對待,之後幾位屋主,不是家人間感情不睦,便是意外、生病頻傳,詛咒的威力甚至影響到僅僅是承租房子的租客,例如曾有一對年輕男女帶著上小學的孩子租房,不過才待兩年,卻在某夜悄無聲息地舉家潛逃,人去樓空,周遭的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好意思,似乎是扯太遠了,關於小洋房的以訛傳訛、捕風捉影的謠傳先放一旁,總之,爸爸的小洋房現在又出現一名新買主,而這位新任屋主則是我們的熟識,阿蒂妲阿姨。
 
  阿蒂妲阿姨把小洋房買下後不久便聯繫吉普,希望爸爸親手建造的房子最後能回到甲斐家、爸爸的後代子女手上。然而吉普的反應卻是不屑阿蒂妲阿姨施捨給他的恩惠,他婉拒了(實際上講電話時口氣非常惡劣)阿姨的好意,一個人生了幾天悶氣,同時再三反覆思考、理性地去考量我們三人的現實狀況後,他接受了阿蒂妲阿姨的對我們的幫助,但是堅稱這只是跟平時無差別的一項租賃交易,拒絕母親的直接贈與,頑固地硬是和阿蒂妲阿姨簽訂租屋合同、付房租給自己的母親。不過我相信以阿姨一直想彌補吉普的行事而言,她一定不會真的收下吉普的錢,鐵定是另外存入銀行戶頭,偷偷替吉普暫時保管,更何況阿姨在東京六本木開餐廳賺的錢比他多太多了!
 
  
  待一切處理完畢、正式準備搬家前卻出了點小小狀況,我並沒有考上星開女中的高中部――好吧,其實是個大狀況,這意味著在喬遷之前,吉普得先想辦法解決這燙手山竽,不然我就是個沒學校可讀的流浪學生了。由於錯過了大部分學校的招生考試,再加上我那可憐兮兮的國中學業成績,市內評價還不錯的各公私立學校沒有一間願意收我,噢,除了那間以學生暴力事件頻傳、最低偏差值出名的至極館高中,還是公立的呢,不錯。當我已經做好入學第一天立刻報名空手道、防身術等的課程心理準備時,吉普拉下臉到處說情,透過一層又一層的裙帶關係最後把我送進了學雜費市內排行收費最高的學校,白鷺學園。
 
  於是轉來轉去我又回到白鷺,彷彿一切命中注定呢。
 
  能回到白鷺學園、又重新落腳於姬宮町,彷彿時光又重回到五年前,那年我十歲,從小到大數不清搬過多少次家、換過多少間學校,雖然姬宮町讓我感到非常舒服,且總是有一種令人懷念的感覺,但我並不認為這裡會是我的歸屬,即使我再怎麼喜歡她,總有一天還是得離開,所以我必須抑制自己的眷戀。而人也是,每到一個新環境我總是不排斥也不抗拒認識新朋友,我知道我是沒辦法成為某個人一輩子的摯友,即使我想,最終會輸給距離與時間,當人與人之間生活漸漸沒有交集時,感情變淡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明知道和朋友的友誼存在著有效期限,我卻不會因害怕分離而拒絕和他人深交,就如同媽媽說的一樣,我們人的一生好像都是在成就別人的記憶,最終我們的生命價值都存活於他人的回憶當中,因此,未來、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我希望當某人回想起在他的生命之中曾出現一個相處時間不長的轉學生時,對她的印象都會是一位活潑開朗、熱情有衝勁,雖然時常闖禍,卻還是讓大家都很開心的女孩子。
 
  然而我現在可以重續和姬宮町一切的緣分,這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情形!止不住地欣喜讓我徹夜未眠地振筆疾書寫下一封封準備要送給愛蜜莉、小滿、朝倉同學、博子、茱理亞、小禮等人的卡片,還有翻箱倒櫃得找出當年很流行寫的友情紀念簿,查找大家的通訊資料,原先我打算挨家挨戶地給每個人打電話,告訴他們未來三年我又要當他們同學了還請多多指教,但隨即轉念一想,當年我不告而別擅自斷絕聯絡的行為挺過份的,他們一定很生氣吧?而且或許不是每個人都直升白鷺高中部,去讀別的學校了也說不定,更有可能的是,也許是我自己一個勁得在自作多情,根本沒有人想念我呢……種種的不好猜測使我最後放棄了事先聯絡舊友的念頭,直到搬進小洋房的那天下午,我才鼓起勇氣跑去記憶中的今川服飾店碰碰運氣。
 
  另一方面,搬家和辦理入學手續的事都讓我們家忙得團團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的是不太光彩的後門小路,白鷺校方好像刻意在整家長一樣,吉普為了我前前後後共跑了四趟學校才終於讓校方願意給我學籍與入學通知就讀,而此時都已經是五月,我足足晚了別人一個月多才開始上學,報到的第一天,學務主任還特別囑咐我不要宣揚,就當自己是普通的轉校生就好。
 
  總之――我的高中新生活就這樣開始啦,在白鷺,在姬宮町,在濱崎市,在我想念的朋友身邊,還有我摯愛的家人一起,在這裡,共同續寫我們的故事。
 
 
 
 
 
 
  通常說到這裡便可以下個完美ENDING,但我似乎是刻意遺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所以請容許我在此把時間倒回幾個月以前,來追溯一下國中時代、對我的中二叛逆期影響至深的人物,織田光星――以及和他再度相遇的故事。
 
 



 
  讓我們先將時間回溯至吉普離家的第四天早上,當時我和媽媽共同策畫了項破天荒且異想天開的行動――有關中年上班族大叔被害事件全案的的原因、始末、時序發展,以及延伸案件及後續的調查計畫。
 
  拜科技進步之賜,大部分只要是被新聞媒體報導過的攻擊案都能在網路搜索到早已過期的電子新聞,而一些雖然未被新聞注目、傷害範圍輕微的輿論小事件也能在2channel等的論壇尋找到相關討論(雖然匿名留言的可信度有待確認),於是我們很快地便將所有被害案件依照先後順序給串聯起來。
 
  第一起攻擊事件發生在12月28日凌晨一點,位於黃金小巷內的一家名為『海溫絲之門』的深夜娛樂場所,被害者米田為店中常客,五十三歲獨身,當晚他帶著加班後的疲累到酒店尋找慰藉時,和他人起了口角糾紛,據目擊者表示米田酒醉之後和隔壁包廂的客人正發生爭執時,出現一群人將米田架走、拖離現場,當下他以為是酒店聘請的圍事保鑣在驅離鬧事者,便不再關心,豈料過沒多久,外頭傳來了喧鬧,有人發現米田被毆打致不省人事地趴在店後門暗巷道上。
  次日白天發生了第二起傷害事件,接著第三天、第四天皆有中年男性受害,只不過之後被害者受傷程度都不如第一起被害米田來的嚴重,大多數人被搶走身上財物後,僅僅被加害的青少年們持棍棒敲暈昏厥,甚至還有一兩位受害者順從交出錢包便安然無恙地躲過皮肉之傷,犯案者轉將重點落在搶奪財物,而非攻擊傷人。

  在蒐集新聞報導時,我也意外找到幾則延伸的案外插曲,例如2ch上有網友留言自家老爸因為打小鋼珠把獎金全輸光了,害怕被太太責罵所以也謊稱自己遭到搶劫,為了說服太太還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報案,最後吃上了妨礙公務與誣告官司的烏龍搞笑事件。

  被定案為搶劫而非行兇攻擊的連續犯罪事件似乎多少讓社會大眾的警戒程度降低,而且犯案鎖定為白領中年男性,受害程度也愈發輕微,這讓其他年齡層,尤其是十幾歲的學生族群對此案的討論度漸低,直到最後一起攻擊事件發生――最後一起事件發生在十三天之後,一樣發生在深夜時分,不同的是此次案子為獨自犯案、被害者是名貨運司機非白領階級,雖然身上財物未被洗劫,卻是被害情形最為嚴重的人――被害坂田奄奄一息、渾身浴血得倒臥在自己血泊中,身上遭人多處刺傷。

  不幸中的大幸,隔天晚間新聞就報導了重傷害案的嫌疑人落網,前來自首的少年犯也坦承自己是先前連續搶劫的主使者,於是,警方連帶宣布青少年連續攻擊事件全案結束,後續將轉為司法調查。濱崎市的地方媒體甚至模仿多年以前那宗震驚日本全國社會的酒鬼薔薇聖斗事件,將此次的青少年主使犯取代號為『少年K』。
 
  當見到『少年K』這個稱呼時,有一瞬間我燃起了希望,少年K指涉的是其他人,因為光星的姓氏開頭是O,如果真是他,也應該會被叫做『少年O』才對,但這種想法立刻被大腦的另一個聲音給否定掉了――“接受現實吧"它說,難道妳被帶去警察局、去做筆錄是在做夢嗎?
 
 
 
 
  了解全案脈絡發展只是初階門檻而已,我真正想知道的是――那後來呢?光星、或說是少年K之後會怎樣呢?還有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我甚至努力地回想當時如月警官的問話,試圖憶起任何的蛛絲馬跡,可惜那時我實在是過於緊張,被心理防衛機制抹去了那段記憶,連在媽媽的催眠幫助之下,也只模糊得回想起最後一個、也是最無關緊要的問題:
 
  『――甲斐同學,妳覺得織田光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我甚至不太記得我是如何回答,依稀記得我猶豫了很久,最後只說了句:『……我、我不知道。』然後筆錄就結束了,如月警官制式地簡單道謝,示意我可以返家。當時除了恐懼、緊張不安的情緒壟罩之外――我覺得我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月警官之所以找我來做筆錄,目的是要幫助光星,說不定他認為光星其實本性不壞,他想要找個人來證實他的想法,但是我一點忙也沒幫上。
 
  我相信光星是個本質善良的人。
  
  ――為什麼當時我不這樣回答呢?
 
 
  關於後續發展,除了找到“……少年K移交少年法庭審理"、“被害貨車司機坂田近期出院……"這樣的概括報導之外,就沒有更進一步的追蹤、或是案件內情的資訊了。俗話說新聞是用腳寫出來的,於是媽媽和我的第一步即是事件的第一線接觸方――我們去拜訪了如月警官,以為依我曾被對方傳喚作筆錄的經歷,也許多少會願意透露一點消息吧?但――果不其然,我們被賞了一碗熱騰騰的閉門羹。
 
 
  如月警官勸導我打消繼續詢問少年K事件內情,甚至以一句“妳和本樁事件毫無關係、所以沒有權利知道任何案情,偵查不公開,抱歉了甲斐同學”形式化的官腔便將我們打道回府。
 
 
  第一步的挫敗並沒有將我擊倒。然後我們隨即展開第二步――卻總是事與願違。
 
 
  我聯絡不上過去所有和光星打過交道、有所往來的中輟生、街頭混混、不良學生等,像是全數人間蒸發了般(都跑到百慕達三角洲了嗎?);甚至連光星常光顧的店家,諸如電子遊樂場、撞球間、保齡球館、龐克風格的銀飾店,以及釣魚釣蝦場,都跑過問過一遍,依然沒什麼收穫。四處打探時,我並沒有提起“少年K事件",僅僅是詢問關於光星的情報,知曉內幕的人會惡趣地告訴我“終於被警察逮捕了"、“他自作自受,罪有應得"、“濱崎亂源、最好被關一輩子"等等諸如此類的落井下石話語。
 
  另一部分的人談起光星時,只會用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回答“對耶……的確是好一陣子沒看到那個囂張跋扈的傢伙了――呵、可能是被抓走了吧?……不過啊,治安也沒有因此變好啊,消失了一個混混老大,不久後又會有另一個新的混混老大取代――妳看,這些不良少年的生態就是這樣啊,哎呀,沒完沒了的……這可真傷腦筋啊……"口吻彷彿光星不是一個貨真價實、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僅僅作為某種生物圈的一次循環罷了。
 
  我完全不能接受他們的想法,也完全不想聽從如月警官的勸誘,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我究竟還在堅持什麼呢?其實內心是明白的,它嘶吼作亂,不停地警告吶喊著,這麼做也只是徒勞無功,如此追根究柢……即使得知真相也毫無意義,難道知道了光星便可免於刑責嗎?難道知道了和光星的友誼就會一如既往嗎?――什麼也不會起變化……什麼也不會有助益……當它不斷地在我心底哭喊這樣是沒用的時候,是種無以名狀的悲傷,因為沒有人能夠替無能為力解套與背負傷痛。
  
  夏季尾聲的最後對峙已清楚明白地告訴我“看吧、你們注定形同陌路",所以――妳還想要繼續嗎?
 
 
  ――真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嗎?
 
 


 
  最後在吉普明言反對下,我和媽媽的調查計畫宣告無疾而終。
  
  
  ――但我最終還是知道了真相。
  殘酷得不得了的真相。
 
 
  光星和媽媽是一樣的人。
 
  不同的是,在媽媽最痛苦不堪的時候,爸爸出現了,打倒惡龍、將她救出了高塔。
 
  而光星什麼也沒能等到。
  ――為了打倒惡龍,他也成為了惡龍。
 
 
 
 
 
 
 
 
 
  週五的深夜談話性節目播映因應時事的SP新單元:『少年K事件深度剖析』,共分上下兩集播出,主持人與來賓們討論著此事件的前因後果,遠至大環境所造成的世襲貧窮、社會資源分配不均等問題,近至單親與高風險家庭的探討。然後他們用這樣的故事將少年K所犯下的傷害事件串起:
 
  “一個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少年,在得知母親遭衣冠楚楚的斯文敗類玷辱後他展開尋凶報復,領頭的少年卻漸控制不了助陣助威的同夥,進而演變成一連串的無差別攻擊事件"
  
  從談話性節目與報章雜誌上去認知了解一個你所知的熟人(以我和他的交情而言,用詞似乎是不太貼切)的感覺非常微妙與不真實,第三者總會或多或少地美化與加油添醋增之故事性,例如他們是這樣訴說少年K的生平:
 
  “他出生在底層、貧困,資源匱乏的高風險家庭,生父不詳,唯一的親人只有在環境複雜的聲色場所工作的母親。然後少年K從小時候長期遭受到母親三教九流的同居人毆打與精神暴力,由於經濟仰賴對方,因此少年K的母親只能放任或是視而不見兒子被同居人施暴,甚至時常自己也是家暴下的受害者。暴力脅迫的陰影下,導致少年K的人格與價值觀逐漸發展扭曲,也因為家庭教育不當,即使他長大成人之後又陷入了創傷的強迫性重複,讓熟悉的暴力模式不斷上演。"
 
 
  自稱是少年K的身心輔導社工招集人的來賓還描述了一段關於兒童時期的少年K某次險遭母親當時的同居人猥褻,而少年K隨手抓起了擺放在身旁的剃刀攻擊對方捍衛人身安全的故事,來賓說得繪聲繪影、歷歷在目,彷彿他就在當下時地總結了一句“從那時候少年K心中便種下了暴力因子",然後主持人與其他來賓紛紛贊同,接著繼續講述少年K的不幸成長故事。
 
 
 
 
 
  吉普以熬夜有害身體健康的理由,強硬關閉電視、逼迫我上床就寢。
  
  後來我還是在媽媽的陪同之下看完電視重播。
 
  她摟著我,因為我哭個不停。
 
 
 
  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些故事都不是真的,是那些喜歡編造故事、穿鑿附會的記者名嘴們自行節外生枝;我寧可相信醉得七八分的光星得意洋洋地大談自己在深山中與棕熊搏鬥練成的武力值與天生神力這種荒誕、胡亂瞎掰的過往,然而實際確切的真相版本我心知肚明。
 
  聽聞、接觸的故事愈多除了感到不捨之外,同時我也愈覺得光星,以及他所處的世界離我好遠好遠,那是我所無法想像的生活――一個不但沒有親情溫暖又得時時刻刻提防大人暴力相向的原生家庭、傷害他最深,累贅般的母親卻又是唯一的親人的矛盾無奈。
 
  我想起當時在喫茶店他聽完我的逃家理由後的嗤之以鼻,對光星來說,我確實是一個養尊處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溫室花朵。



-TBC-

我的天哪!看來我至少要寫到Part.6才寫的完吧
(看著手上的劇情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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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Hsin
「我們人的一生好像都是在成就別人的記憶,最終我們的生命價值都存活於他人的回憶當中」
鼻酸~~~~(ಥ﹏ಥ)
用看似平淡的敘述口吻來回顧和總結這段漂浪青春,讓人不勝唏噓。

看到光星的成長背景,覺得好心疼。我也曾認識一個人,外表堅強無比,行事有些離經叛道,總愛用酒灌醉自己,然後漫談著久遠以前的偉大人物,自信滿滿地說未來也要成為這樣的人。偶爾我會想,背負著這些沈重過去的人,和我這樣無憂無慮成長的小屁孩混在一起,到底會是什麼滋味呢?讀到這邊,突然覺得好能帶入小翼的心情啊。真是讀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呢~

07-21 17:12

Reinaart 列那
嗯,這個嘛,我覺得Hsin不用太過擔心的!如果對方是真心的好朋友,即使跟對方的成長背景環境差距很大,妳過得很好、甚至比對方好,我相信他依然由衷會為妳感到開心的,因為這並不是誰的錯呀:)我想就用平常心和對方相處就好了,如果把他們用特別的眼光看待,對他們而言更是一種傷害吧,我想。

關於光星的背景,我雖然算不上真的認識這樣的人,不過我的成長環境周遭出現過很多類似案例(;´Д`A 然後我就會想,那些孩子會走偏大部分原因都是缺愛及偏差的家庭教育有關,但是將一切都怪在他們父母就行了嗎?那些父母會這樣,不正也是因為他們曾遭受過一模一樣的對待嗎?所以到底我們要怎們根治這些問題呢?當然造成一個家庭不幸福的最大主因是絕對是經濟,另外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社會資源分配不均這些問題等等,想著想著就會覺得很難過(ˊ_>ˋ)唉,只能期盼這個社會會越來越好的。

啊啊,抱歉好沉重啊[e36]那跟妳說說一些創作花絮
去年我寫到這回時,對岸的讀者說我實在太壞太狠心了,光星這樣太可憐了QQ
嗯.....那個,其實我已經盡力輕描帶寫這部分了耶OTZ 還有包括第一幕(15章)關於光星兇殘暴力的描寫,我真的下筆很輕很輕了,結果不少人仍不能接受[e36]
原來我的口味及尺度有超過大眾範圍這麼多嗎.....[e36]

Hsin特別引用的那句話我也很喜歡喔[e35]對岸的讀者也很喜歡那句呢!
然後,我的小夥伴莉西(最常常來留言的那位),看完這一章的感想是:
〝小嗶突然變得好成熟啊啊啊啊啊〞XDDDDDD

謝謝Hsin的留言[e35]07-21 19:10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4喜歡★c94707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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