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日
「只有有了這個,我就可以讓那些傢伙好看了。」灰頭土臉的青年在夜色中奔跑著,他背後的屍袋隨著震動摔落沾附在上的墳土。
不知道跨過了第幾個樹根後,青年一個閃身進入了藏在藤簾後的山洞,撲鼻而來的濕冷霉味讓他越加興奮了起來。
青年在陰暗無光的洞穴內小心行走,雖然對這個洞穴可說是瞭若指掌,但若一不小心傷害到袋子裡的東西可就得不償失了。
一個拐彎,青色的光芒躍入眼中。光芒來自於四周正燃燒的屍燭,時明時滅的青色燭光讓整個空間越發陰森。
男子小心的將屍袋放置到一個用木板搭成的簡陋檯子,隨即以略為顫抖的手指拉開了袋口,袋中所躺的是一名少女的屍身,若非因為少女的臉色蒼白泛青的關係,或許會讓人覺得他只是睡著了一般。
但若有任何一名十萬大山的異族在場,必定會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那名少女是奔狼族,更是奔狼族中的傳奇獵手。
射日之箭,破曉。
若讓奔狼一族目睹這一切,想必這男子必定會被撕成了碎塊吧?
似乎是放鬆了心情,男子一邊哼著小調,將紅色的藥粉塞入她的口鼻和耳中,接著將紅色的珠子塞入女屍的口中。
「三魂體,六魂心。歸魂醒魄,沉睡的旅者,步履該繼續前進。速醒,天雷震空如令。」男子咬破手指,以劍指在女屍額前繪上血符奮力一抽。
屍身宛如被了拉起來一樣猛然彈起,隨即僵立不動。
「呼、呼......」男子攤坐在地上,剛剛的動作消耗了他的不少體力。
「以一個資質低劣的人來說,你做的不錯了,久權。」在男子還沒意味到為什麼會有其他人在場時,一股強大的力量貫穿了自己的胸口。
「咳、咳,你這個、魂──」久權猛然的咳出一口血,意識逐漸的脫離自己的軀體。
「你的玩具我就收下囉!」偷襲的男子戲謔地踢了久權的臉,接著站上平台用手撫上屍體的額頭。
「殺了他。」久權口吐這句話之際,同時也吐盡了自己的最後一絲生息。
韓家的一條生命離開了在歷史的舞台上競演的機會,他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最後那句話會對整個歷史發生什麼樣的推動。
但偷襲者卻知道,應該說曾經知道。
被從胸膛刺入後撕成四大塊,臟器和鮮血在地上繪出了抽象的死亡。
他的名子不會流傳下來,但他成為了神屍破曉創造的屍山,最初的基底。
「好了,故事說完了。」少女坐在石頭上晃晃自己的腦袋,隨即的以一個漂亮的側滾翻跳了起來,見到這幕的孩子都忍不住的鼓起掌來。
「明天還要講其他的故事喔!」小男孩在離開時,回頭如此喊道。
「真受歡迎呢!破曉。」青年摸著她的頭,另一面拿出了自己的書閱讀。
「如果你願意幫個忙我應該會更感謝你。」破曉氣鼓鼓的說道,隨即整個人躺到青年的背上:「真羨慕你,久權。」
太陽也從地平線那頭緩緩的升起。
鵲啼之時
少女一個人站在高台上,面對黑壓壓的敵人沒有露出任何一絲怯懦。
「這一波是最後了,敵我雙方都太過疲備。」短髮的將領步上了高台,眼神似乎也有些倦怠。
「是時候終結這場戰役了。」少女點點頭,從腰間的箭筒抽出了兩大束飛刀。
箭筒裡裝滿了銀亮亮的飛刀,即使剛剛取出了許多,但數量似乎完全沒有減少。
悠揚的號角從遠處傳來。
短暫的寂靜後是如同雷聲一般的震天吶喊,數以百計的箭雨也隨之劃破天際而來。
少女將手上的兩束飛刀用力擲出,飛刀就像被什麼牽引著,以無法想像的軌跡擊向空中的箭矢。
每一把飛刀都擊落了箭矢,沒有任何的例外。
被飛刀擊中的箭矢失去了繼續飛行的力量,紛紛往地面墜落。
但飛刀卻沒有因此跟著墜落,反而像是力量還沒耗盡般,用不可思議的角度再次襲向其他的箭矢。
交擊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只看的到無數銀芒在空中閃爍,整個空中都是響亮的金屬敲擊聲。
空中就像是有一堵無形的壁壘,沒有任何一支箭可以進入城牆一步。
柳鵲,當代最強的擲刀武者,展現出她真正的實力。
「接下來的部分就是你們的部分了。」柳鵲頭也不回的對著短髮將領說道,眼神專注在空中的戰局,短髮男子行了個軍禮就步下了高台。
轟隆轟隆──
城門伴隨著巨大的聲響上升,士兵像是傾倒出的水湧出,但又有各自的行進方式,騎兵以縱隊的方式化作雙箭頭,撕開了對方的方陣。
「空中的事就交給雀鳥吧!我們要做的僅有用劍開創出地面的榮耀。」
短髮將領怒吼,一面揮下手上的劍。
原先這仗,守方的皇城必敗無疑。
皇城的弓手營,在內奸的技策之下,失去了戰鬥的力量。
查覺到危機的皇城衛軍立刻讓一整營的步兵裝備上了弓箭。但那生疏的箭術難以彌補與真正弓手之間的差距。
衛軍根本抵擋不住叛軍的箭,無論是騎兵、步兵還是重甲兵都只能節節敗退,原先具有優勢的衛軍甚至必須退回皇城。
弓手的重要性輕易的撕裂了皇城衛軍的驕傲。
槍術、劍術,還是騎術,在弓箭面前都如此的不堪一擊。
眼看叛軍的鐵蹄就要踏進城中了,差一點,就真的只差一點。
但現在不一樣。
皇城方有了柳鵲,戰局被強硬的扭轉回來。
隊方的弓箭手已經停止放箭了,想必是已經了解這麼做是徒勞了吧?
但柳鵲的動作還沒停止,數道銀光畫過戰場。等到對方發現時,那已經深深的埋在他們的胸口,也一併埋葬掉了他們的性命。
是沒有箭桿的箭頭,更確切來說,應該說是僅有半截的飛刀。這種東西照理來說,不可能成為武器。
但對柳鵲而言,發出這種東西比射出一般的箭更加輕鬆。
柳鵲化做了箭手,同時也奪走了對方的箭。
戰場上仍進行慘烈的廝殺。
沒有那些敘事詩所描述的高尚英雄,這裡只存在著用鐵與血爭奪生存權力的鬥士,每一秒都有人在倒下。
怒吼和哀嚎化作了可怕的樂章。但可怕的是,這樂章竟讓人感到熱血沸騰。
叛軍的精兵十分優秀,每個都可說是菁英的存在。
但他們對上的禁衛軍是強悍的無以復加,對方更不怕死,更不恐懼,更不願意退縮。
原先身為禁衛軍的榮耀被狠狠踐踏了,讓他們化作了宛如怒意化身的怪物。
「禁衛軍校尉領煌軒在此,誰敢擋我。」
穿著重甲的婦人騎著同披鎧甲的駿馬,一路衝向敵方的本營。
無數的箭矢與刀刃朝她招呼,卻都無法穿透她身上的重甲。膽敢擋在她前方者,很快的就成為了難以辨識主人的屍塊,叛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往營陣深處衝鋒。
煌軒的駿馬奮力一跳,輕易的越過了拒馬,撞破了最大的軍帳。在那之後的是正跨上馬匹的叛軍元帥。
「休想逃。」煌軒擲出了手上的長槍,槍落在那人的前方。
那人猛然回頭之際,映在他眼中的則是無限放大的刀鋒。
「啊啊啊啊啊啊!」在戰場深處指傳來煌軒的吼聲。似乎是憤怒,又像是發洩一般。
代表投降的號角,從對方的陣營響起。
雙方的士兵都停下了動作,叛軍有的似乎是失去全部的力量,坐了下來。有的則像是受驚的動物,往四周逃逸。
「我也到極限了呢!」柳鵲眨眨了有些渙散的雙眼,露出了笑容。
隨後那笑容凝滯了。
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柳鵲掉下了高台。
從背部箭矢的傷口處,濺了鮮紅色的溫度,在空中劃出令人目眩的軌跡。
小小的身子摔入了成堆的屍體中,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