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值春季。
木葉的每個角落都飄散著粉嫩的櫻花,跟隨著微風翩然起舞、旋轉。尤其連空氣中,都瀰漫著花朵春光明媚的香味,彷彿把所有的一切,都沾染上了活力的色彩。
一片微小的櫻花瓣,在風的帶領下越過窗,然後靜靜地落在了桌面上。
蔚藍的眼眸一捕捉到它的存在,便停下了手邊的工作。她拾起花瓣,放在掌心中,仔細端倪它的樣貌,「春天到了呢。」一聲感嘆,猶如喚起了心中最不願去面對的傷口。
回想那一句話,宛如躲也躲不開的絕望浪潮,一下子衝擊全身上下,讓她徹底明白,自己未來瞬間崩解離析、殘破不堪……
雲霧搖搖頭,試圖把焦點轉移到原本的步調中,她再度全神貫注,並把手放在捲軸上,開始凝聚查克拉。
過了一陣子,工作室的門悄悄的被打開了……
「小ㄚ頭!」阿牧大喊一聲,便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他手上疊滿了一堆書山,甚至高過自己的腦袋,搞得自己壓根看不見眼前的道路,「小ㄚ頭?」
不一會,書的重量偏移,使的他一下往右斜、一下往左斜。不顧後方的呼救,雲霧依舊自顧自的專注於練習上。
折騰一番後,阿牧把書堆小心翼翼地放好,才用衣袖抹去汗珠,並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接著,阿牧望向雲霧的側臉,綠眸發出一種不懷好意地注視,但她仍然只是定定地看向前方,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到來。
「沒辦法啦。」阿牧隨手拿了一本滿是灰塵的書籍,滿不在乎的往雲霧的方向輕輕一吹,灰色的塵粒猶如黑煙,毫不留情的朝她展開攻勢!
雲霧咳了幾聲,並用手摀住口鼻。她茫然的左右一看,「嚇!阿牧?!」
不理會她的訝異,阿牧一臉悠哉的擦拭著書本,「妳總算是清醒過來了?看妳發呆那麼久,我還以為我收了個木頭徒弟呢。」
他的嘲諷只讓雲霧輕輕皺起眉頭,要是平常的話,她早就與他針鋒相對了吧。
其實阿牧也心裡有數,自從她得知了身體上的異樣之後,便整個人失落了起來,不僅微笑也鮮少出現,就連平時的朝氣蓬勃,也像是被噩夢給奪去了。
「瞧妳這副樣子,」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表情變得不如以往的嚴肅,「妳還要為那件事煩惱多久?搞得自己整天悶悶不樂的模樣,看了真讓人心煩啊。」
「……什麼?」
「別裝傻了。」他頓了頓,又繼續說了下去:「既然事實無法改變,那樣在怎麼庸人自擾也沒有用,不是嗎?」他毫不遮掩的直擊要害,讓她霎時啞口無言。
雲霧的手緊緊握拳,指節也逐漸泛成白色。她緊咬下唇,不甘心的說著:「你說的倒輕鬆了……」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兩人便賭氣般的不再說話。
「……」
「……」
沉默一陣後,雲霧開始擔心他真的不高興了。
這時阿牧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別老是悶在這裡,偶爾跟朋友們出去逛逛街、聊聊天,不是很好嗎?」
「咦?」一開始,雲霧還一臉茫然的模樣,直到腦袋中仔細解讀他的話語,才發現原來阿牧先前看似在挖苦她,不過其實是在替她擔心啊!
「阿牧……」一股暖意湧上心頭,正當雲霧感動不已時,阿牧冷不防又來一句:「我差點忘了!妳好像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嘛!」
她微笑的嘴角頓時凍結,「什麼?」
阿牧譏笑個不停,且絲毫不留情地說了下去:「真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他打開書本,仔細地確認裡面的內頁是否有殘缺,「算可憐妳,我只好勉強當一下妳的好朋友吧。」
一聽到這裡,雲霧的理智可瀕臨崩潰邊緣。勉強?沒朋友?這幾個詞一直在她的腦中裡揮之不去,彷彿在記憶的最深處,有什麼想隱藏的、不想去承認的,悄悄的被喚醒了。
她落寞的低著頭,眼神渙散,即使想聚焦於捲軸上的文字,也沒辦法。
「那麼阿牧你呢?」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慢慢變了樣。阿牧依然平靜的翻著書頁,而雲霧卻一個勁的說了下去。
後來,雲霧完全不記得她那時說了什麼,只知道說了難聽的話語。本來阿牧默不作聲,結尾卻是他用力闔上書本,大喊:「夠了!」
雲霧被這一聲嚇得醒悟,才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去隔壁倉庫,把剩下的書本拿過來。」阿牧口氣平常,但是這句命令硬生生地打斷了她的歉意。
雲霧明白自己有錯,便聽話的走到隔壁取書。
她一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滿天飛舞的塵粒,以及老舊的書架、和被堆在一邊的箱子和器材。
其實,這裡原本也是個普通的工作室,只可惜醫療忍者實在不多,因此多年閒置下來。為了不浪費多餘的空間,阿牧才把它當倉庫使用。
不過那也是他的片面之詞,事實上,雲霧老早就聽其他人說過,是阿牧自己本身東西越積越多,但又不會好好整理,搞的室內擁擠不堪,還佔到走廊上去了。這個舉動讓其他同僚們苦惱不已,此時,他的師傅木良站了出來,並好好的跟其他人協議,才將這個位置十分大大方方的讓給他。
這傢伙還真是會給別人添麻煩啊!雲霧嘆了口氣,無奈有個不明事理的上司,恐怕以後也要向木良那樣,自動收拾阿牧的殘局也說不定。
室內漆黑一片,雲霧按了按開關發現燈沒亮著,便只好硬著頭皮闖入黑暗的領域。她四處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可阿牧所說的「剩下的書」,根本連一點蹤影也見不著。
「到底在哪裡啊?」這時一不注意,「咚!」一響,她一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紙箱,物品還因此灑了出來。
「糟了!」雲霧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紙箱翻正,接著把散出來的東西一一撿了起來。她拿起物品,感覺這觸感好像有些熟悉,「這是照片嗎?」
由於室內昏暗,照片上的畫面模糊不清,就算瞇起眼睛凝視也困難重重。「算了。」雖然她很好奇,但現在不是悠然欣賞照片的時候了。
她把一張又一張的回憶收入箱內,才意識到數量堆積如山,簡直快滿出箱子了。最後的緬懷,是一個正正方方的相框。
一張唯一上框的照片,裡面內容會是什麼呢?看起來好像很重要啊......
這下好奇心可真的無法抑制,雲霧暗暗奸笑著,並緊盯著相框走到外面的亮光下,想一探究竟。照片上的畫面是越來越清晰,她像是準備要打開禮物盒,到了已經快完全移開盒蓋的時刻……
「咳、咳!」
雲霧抬起頭,阿牧就站在她面前,狐疑道:「妳找東西是找到哪邊去了?」
這質問讓她心虛不已,「這個……」她一邊支支吾吾、一邊偷偷的把相框藏在身後,「我沒找到。」
阿牧聽得出來,她所說的話中帶著不確定性,「哦?」繞著她走一圈,而雲霧則一直正對他。
「別藏了,東西交出來。」
「什麼?」
「妳手上拿著的。」
「什麼?」
「……還裝瘋賣傻的。」阿牧嗤笑一聲,手立刻衝向她的後背,想奪取她的有所隱瞞。雲霧把相框往上、往下、往左、往右迴避,兩人之間展開了前所未有的攻防戰!
「交出來!」
「想都別想!」
兩人的爭鬥持續了一陣子,結尾雙方都離了好些距離。「我贏了!」雲霧驕傲的宣布勝出,天藍的雙眼閃爍著傲氣,但是……
「是這樣嗎?」阿牧把巧妙獵取來的箱框對著她,「是我,贏了。」
雲霧訝異的看著分曉,她慌慌張張的找尋身上的相框,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懊惱地說:「怎麼會……」
「小ㄚ頭,回去多練練再來吧。」這次換他變得狂妄起來,「要贏過妳師傅,可沒這麼簡單!再說,這種東西有什麼好藏的……」他一看見老舊相框裡的照片,隨即楞住了。
從未忘懷的面孔此時在他記憶裡活了過來,各種惦念、悲傷、期盼……在度引起內心的波瀾,久久無法止息。
「阿牧?」看他突然沉默下來,雲霧一頭霧水的走近他,「你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著的把相片拋給雲霧,「既然妳想要,那就給妳吧。」接著毫無留念的轉過身去。
她默默地看著照片,有兩位差不多十一、二歲的男孩,其中一人有著青髮綠眼,很明顯的就是阿牧小時候的樣子。畫面中的他似乎不太願意照相,反而像是被另一個人硬拉而來的。
「他不是……」拉著阿牧的男孩帶著爽朗的笑容,還有那黑色的短髮,以及引人注目的護目鏡……
她驚呼道:「帶土?」
這個名字讓走遠的他停了下來。
錯不了的!這照片上的兩人一位是阿牧,另一位就是宇智波帶土!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她從未聽他提起過這號人物的存在。
雲霧一時想問個清楚,可只見阿牧提起步伐,頭也不回的走進室內,「喀——」秘密就這樣迴響在走廊上,最終誰也沒有獲得解答。
☆☆
「宇智波帶土……」雲霧手指輕輕滑過相片,腦中不斷猜測著當時的可能,進而試著去了解未知的情節。
宇智波帶土,年少時期的他,以身為宇智波一族感到驕傲,並且有著要當上火影的夢想。
與同期的旗木卡卡西、野原凜組成一組,老師則是人稱「黃色閃光」的四代火影。他為人活潑,而且重情重義,十分的珍惜夥伴。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第三次忍者大戰中的神無毘橋,失去性命的……吧?
雲霧左思右想,所能明白的資訊也只有這些,而他與阿牧之間的關聯,絲毫沒半點頭緒。
照片上的他們,不像初次見面那般生硬,必然是有一定的情誼,才能這樣對待彼此。
這兩人到底是不是好朋友呢?還有那時候……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雲霧在學習醫療忍術的空檔,也問過阿牧的過去,他卻對此沉默到底。
「要是他願意說的話,或許就能明白一切了。」
「明白什麼?」
這句疑問讓雲霧抬起頭來,一看見來者,她便司空見慣的說:「鼬,是你啊。」
「嗯。」他一如往常地坐在對面的位置,靜靜地端詳她。
她再次低下頭,心不在焉的提議道:「那麼要一起吃……」
「不了。」鼬很乾脆的打斷她的邀請,看她的眼神也就越加疑惑。
她難道還不曉得,最近自己的行為舉止相當怪異?
這幾天下來,他能明顯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以前她對他保有敵意,但現在卻是溫柔以對,且莫名的關心著他,天天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但也因兩個人一下子實在靠得太過親密,她的笑容,成了黯淡無光的夜晚,她的體貼,成了天寒地凍的冰霜。她戴起偽裝的方式,就是建造隔閡,然後用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的模樣,來面對一切。
為了證實,他還大膽地把手伸過去,重重地彈了她的額頭!
「痛!」雲霧撫了撫額頭,然後帶著疑問看他一眼,卻連一句抱怨也沒出口。
「就連反抗也省下了嗎?」如今會發怒的老虎變成了乖貓,這樣的轉變還真令他婉惜。
「我去泡茶來吧。」她把重要的照片放進口袋,停頓了數秒後才向廚房走去。
鼬其實並不討厭她這樣,只是有點不習慣。他甚至開始坐立難安。
過了一陣,雲霧笑盈盈地端著茶,「請用。」她一邊把茶杯拿給他,一邊坐了下來。
「謝謝。」但鼬正把茶捧在嘴邊……
「啊!」雲霧突如其來大叫一聲,並用力的站了起來!
他把茶杯放回桌上,問道:「怎麼了?」
這時候雲霧彷彿變回原本的樣子,神情千變萬化,也不再掛上虛假的面具。她心急如焚地喊道:「我忘記買東西了!」
鼬定格了一秒鐘,然後微微笑了出來。
如墨般的夜裡總是帶著一絲涼意,這段期間木葉村依然熱鬧非凡。
「其實你用不著陪我來的……」雲霧提著袋子,略帶歉意對身旁的他說著。
「不打緊。」
現在街道上滿是橘白色的燈光,路上大人們帶著小孩逛逛街,少年少女們則是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每個人的臉上掛著幸福洋溢的笑容。
不知是否被感染了愉快的氛圍,雲霧的憂慮猶如一掃而空,就連筋疲力竭的身體也放鬆下來。
或許阿牧說得對,她是該出門走走了。
雲霧不知不覺勾起笑顏,就連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小心!」鼬冷不防地拉住雲霧的手臂,同時將她帶到身邊來。
雲霧不解地看著他,「怎麼回事?」
這時一台腳踏車無所顧忌地從他們身側飛駛過去,還差一點擦撞到了鼬的肩膀。
強風的力道吹亂了雲霧的頭髮,她眼睜睜目送逍遙的兇手離去。要不是鼬幫了她一把,她早就發生交通事故了!
「……謝謝你。」
「嗯。」鼬放開了她的手,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不發一語。而她與他目光交會的瞬間,雲霧快速的撇開眼眸。
不知怎麼的,現在的情況讓她感到很難為情啊。
她低著頭,不斷的搓揉著手臂,試圖讓自已轉移焦點。
此時,「鼬,你剛出完任務回來嗎?」她注意到了他的暗部服裝,還殘留些泥土與沙塵。
虧她觀察仔細,鼬算是默認了。
「難怪總覺得很久沒見到你了。」但事實上雲霧根本沒在關注這件瑣事。為了不被發現,她再度揚起笑容,指著街道的盡頭說:「走吧?」
看她痴笑個不停,鼬老早就心裡有低,那句話是隨便說說的。
他捏著雲霧的臉頰,直接了當的問:「妳想我了?」
「……」
「……」
周圍人群不斷地向前流動,店家的叫賣聲從未停止,夜晚的櫻花仍被微風吹向大地,所有的事物都無盡無休……
卻只有他們的時間中斷了。
「我剛剛好像沒聽清楚你說什麼……」她想裝傻過去。
「妳想我了?」鼬卻毫不害臊的重複一遍。
他的過分冷靜裡找不出開玩笑的意味,難道他是認真的?!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在提醒他。
鼬卻連猶豫都沒有,點頭肯定的答道:「嗯。」
這衝擊太過猛烈,讓雲霧的面頰無法克制的紅潤起來。
由於腦袋裡的程序無法運作,「你、你……」這斷斷續續的話語讓她看起來像壞掉的電子儀器。
過了半晌,「你、你這個笨蛋!」她終於把話說出來了。
反倒鼬一臉錯愕,原本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罵他一句笨蛋?
難道她真的沒「想過」他嗎?還是她誤會什麼了?
可她接下來講的話越是刺耳,「這、這怎麼可能嘛!」她一邊後退、一邊極力否認的說:「我從來沒想過……」雲霧就反覆著這樣的模式,直到撞上人才肯善罷甘休。
「抱歉!」雲霧一抬頭,而那個人也低頭看著她。
一見銀色的頭髮與面罩,她毫不考慮的喊出他的名字:「卡卡西!」
他朝她打了個招呼,「都這麼晚了,還出來買東西啊。」他瞄向她手上的袋子,而慵懶的音調還是一成不變。
雲霧揉揉頭髮,不好意思地說:「是啊……」
霍地,他一下子靠近她問:「妳的臉,怎麼紅的跟蘋果一樣?」
被卡卡西這麼一問,雲霧的臉是更加通紅,「沒有啊!什麼事也沒有……」她舉起手搧搧臉頰,只希望趕快退下熱度。所幸有涼風輕輕吹拂,她稍微冷靜過後,問道:「卡卡西也是出來買東西的嗎?」
「不,我來找人的。」順著卡卡西的視線望過去,鼬向他鞠躬問好,「隊長。」
「鼬,臨時又有任務了。」他看著他越走越近,而雲霧就漸漸想避開他。
卡卡西一心覺得奇怪,「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雲霧再次舉手搧風,連腦袋瓜也撇向一邊去了。
看起來根本不像沒什麼的樣子。但是無關緊要,「我們還要討論任務的細節。」
卡卡西這句話明明是在說給鼬聽的,但在一旁的雲霧心裡明白,言外之意就是叫她這位不相干的人物退場吧。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雲霧識相地轉過身,只是走沒幾步路,一道強風阻擋了她的前進,還順帶把口袋裡的照片給吹走了。
「啊!糟了……」它順著風向很恰巧地落在卡卡西的眼前,而他很自然地撿起照片,但在看到畫面的瞬間,卻愣住了。「這不是……」他的反應和阿牧一模一樣,驚訝中帶著酸楚,還有瞞不住的哀痛。
果不其然,那張照片中絕對有著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雲霧把卡卡西的反應盡收眼底,然後冒冒失失走到他面前,「抱歉。」她笑著伸出手,卡卡西猶豫了片刻才交給她。
他立即收起感情,對著鼬說:「走吧。」然後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鼬與雲霧互看一眼,「……」下一秒他便也隱去身影。
她雖然很在意這件事,但還是決定先放在腦後,「以後再說吧。」
可萬萬沒想到,接下來卻發生了令她措手不及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