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微風輕盈地撫過華美的梁柱，柔和的陽光透過色彩斑斕的彩繪玻璃窗流入聖堂，優雅而莊嚴的大廳一角響起了幾名天使竊竊私語的談笑。
「咦？就是她嗎？」一名年輕女性指著不遠處的銀藍色身影，偷偷摸摸地問道。
「是啊，現任的死亡天使之一，叫做水銀。」站在她身旁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天使回應，「你們看，她今天又把衣服穿得破破爛爛的了。」
迎面走來的少女那身本應高雅素白的禮服沾上了汙泥且被利刃劃破了好幾個洞，完好的衣裳變得凌亂不堪。
「唉呀，要是被人類看見了怎麼辦？真是丟天使的臉！」另一個人不滿地搭腔。
「該不會連一件能替換的衣服都沒有吧？真可憐啊。」接著傳來一道看似憐憫的聲音，然而語氣上卻十分諷刺。
「我看是負責管理必須品的天使沒給她吧？」
「因為是個奇怪的傢伙嘛，說不定神根本就沒有要給她的份呢。」
隨後響起了銀鈴般的輕笑。
在執行死亡天使的工作時常會遭到埋伏的孤魂野鬼襲擊——畢竟靈魂是非常珍貴而又飽含能量的東西。
更有時活著的人類會向惡魔祈求，以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向他們交換願望或特殊能力，而當這些人們死亡的時刻來臨，惡魔們便會守株待兔地等在一旁；雖說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契約關係，但這並不被神允許。
所有的靈魂都將獲得救贖，那是神的信念，即使曾在人間為惡，他的靈魂也必須到天庭接受審判。
身為死亡天使就必須為了保護靈魂而不斷戰鬥，即使是天使也難保不會受傷。
冷嘲熱諷如冬日的刺骨寒風入耳。
雖然曾想過要反駁，但擊退惡魔對她而言是工作、是職責，沒必要特別解釋，最後果然連一次都沒說出口。
駐足中庭正中央，小心收緊了抱著文件的手臂，隨即展開羽翼無聲無息地往聖堂頂端飛去；她很快地飛到頂樓的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下門，裡頭傳來溫柔的嗓音示意可以進入。
推開門，坐在辦公桌埋首處理公文的是位階相當高的六翼天使「智天使」——桑妮絲。
「午安，水銀。」她抬起頭確認來者，與那紫水晶般美麗的眼眸視線交會，她便立刻投來溫婉的笑容。
「桑妮絲小姐，午安。」名為桑妮絲的智天使是十分資深的高層，實際年齡將近四千歲，外貌則是約三十歲左右的成熟女性，其不僅外表出色、個性更是溫柔穩重，就連工作效率也人人讚賞；同時亦一直是水銀憧憬的對象。
記得年幼有段時間曾受她照顧，從生活起居到學習魔法皆是由桑妮絲一手照料，對水銀而言是如同母親與老師的存在——然而自從她足以獨立勝任死亡天使的工作後，除了公務外兩人便顯少連絡。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今日已是死亡天使任內最後一次工作會報了。
「妳今天也來得很早呢。」她伸手將半掩視線的金色長髮撥弄整齊，並上下打量了一番，「水銀，已經告訴過妳如果弄髒或是受傷了可以不必急著過來回報的。」看見少女沾染污泥的禮服不禁皺眉。
「工作比較重要。」面對殷勤的關切，水銀卻只是淡漠且制式的應答。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還是先回家去換套衣服比較好喔。」
「會遲到的。」
「死亡天使的工作性質特殊，可以不受表定時間約束——這個也說過很多次了吧？」
「可是……」水銀行事風格一向一板一眼、講求規矩及效率。桑妮絲對如此執著的態度感到無奈，卻不知是該誇獎她認真還是責備她太不懂變通，她難得板起臉凝重地開口——
「天使這個種族是十分特殊的。」原先還微笑著好聲好氣地關心，卻貌似因為一再的勸告無效，表情頓時嚴肅起來，「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做些表面功夫，妳明白嗎？」
「……」面對突來的改變而不知所措，水銀如做錯事的孩子般靜默地垂下視線；要是平常的桑妮絲大概只會以「晚一點交公文沒關係」、「先療傷要緊」或「女孩子必須注意儀容」之類的理由來苦勸吧？
「因為是最後一次了，即使這樣的說法很現實，我還是必須告訴妳。」只見水銀一臉茫然，她長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天使是神的使者，即使能用自身的力量控制，只讓特定人類看見我們，但近來擁有特殊體質的人越來越多，要操控已經不再那麼容易；再說，世界上還有許多種族，很輕易就能看見我們。」
水銀點頭，然而心裡其實不明白桑妮絲確切想表達的是什麼。
「因此，我們必須注意『外在形象』，時時刻刻保持儀態端莊、優雅聖潔，這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不讓神蒙羞。」見水銀沒什麼反應，那像是訓話般的口吻沒有停滯。
「專注工作之外也得留心自己的安全，要是死亡天使被特定惡魔盯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我明白。」水銀依舊平淡的表情及言語看不出是否因責罵而難過或生氣，整個天界大概只有桑妮絲才能從她微小的眼神變化察覺其中的情緒。
「我啊……不希望讓妳認為大家都是看表面的人。」為了成就這孩子正確的價值觀才一直不願把話說白，以為不過是一般人就能隨著成長慢慢理解的社會化知識，水銀卻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都還搞不清楚。
「嗯……」
世界是殘酷的，無論是人類、天使亦或是其他種族，總要戴上一層假面具才得以融入群體；一絲不苟的性格不算壞事，卻難免招致他人閒言閒語。
從小水銀便是這種個性，表情也較一般孩子冷淡許多，看著她長大的桑妮絲不是不知情，只是太多無法言明的事情實在力不從心。
「我沒有要責備妳的意思。」放輕音調同時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伸出手示意可以靠近些，「來，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本想一口咬定自己毫髮無傷，但方才見到桑妮絲生氣的樣子，一時間說不出回絕的話。
只見剛從座位上起身的身影輕輕牽起銀藍髮少女的手，隨即臉色一暗，就在那時水銀猛然感到一陣暈眩——
當身軀如羽毛般軟綿綿地落向她懷中，一聲微弱的嘆息響起。
一記肉眼無法捕捉的手刀兩秒前略過水銀的後腦，速度快到本人還未感受到痛覺就產生效果。
「……」迷濛間似乎聽見耳邊輕語盪漾，然而意識卻不聽使喚地墮入黑暗之中。
小心抱著那暈厥的少女步出房門，消失在長廊盡頭。
桑妮絲暗自下定決心，這孩子所欠缺——不，是被我們刻意壓抑、封鎖住的東西，就在今日歸還於妳。
後記：
太好了～春假沒有耍廢，完成了第二章！是說要幫新角色取名字什麼的好麻煩啊QAQ結果決定得很草率(掩面)
對自己寫出來的東西還是各種沒自信喔喔喔，怎麼這篇文筆又下滑了(奔)
謝謝大家願意看完>”<//
創作內容
【BBTS】《死亡天使的追憶》章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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