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隻羊─
餐桌上，那一道道香氣四溢的菜餚刺激著我的五臟六腑，胃裡頓時感到一陣翻騰，那突如其來的空虛感令我不自覺嚥了嚥口水。
說起做菜，家裡大概唯獨我一竅不通吧，那可以說是毀滅性的可怕。
等姊姊端上最後一道菜後，她開心地在我面前坐下：「小慶，快吃吧，很久沒下廚了，不知道手藝有沒有變差。」
現在她倒像個賢妻良母了。
我安靜吃著飯，她卻興奮地頻頻問我味道如何，讓人很是無奈。
「姊姊，妳最近都跑哪去了？」猶疑著停下筷子，我抬頭看她，只見她那一臉像孩子般興奮的模樣，迅速冷卻了下來。
留下的只有沉默。
良久，她執起筷子，一邊靜靜地說：「我找到趙威奇在哪裡了。」
聞言，我將筷子按下用力拍桌，「事到如今妳還找他做什麼？」
姊姊被我一吼，有些瑟縮了縮，卻還是不甘示弱地答道：「妳別多管，反正妳好好養傷，其他的別考慮太多。」
「姊姊！」
「別喊了！真是……反正就是這樣了，我要去洗澡了。」她起身快步離開餐廳，獨留我一人，和那一桌美食。
我甚至有些無法置信，明明事情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要去探尋那個傢伙的所在？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惡！
洗淨了碗盤，我在沙發上坐下。
老媽離開也快一個禮拜了，沒消沒息的，跟老爸一個樣，要是他們都在就不用擔心姊姊出事了。
希望她別做傻事才好。
看著電視，我卻不知道電視裡播的是什麼，只是看著發呆，直到她在我身旁坐下，帶著淡淡的沐浴芬芳。
「那個男人欠我的。他對我朋友下藥，還打傷了妳，這筆債……我不討回來嚥不下這口氣。」她的眼神裡是堅決，不容推翻。
「姊姊，算了吧，平平靜靜的度過有什麼不好？」皺了皺眉頭，我還是無法接受她的想法。我不希望她受傷，我想她是知道的。
「別說了，我會找段叔叔幫忙，妳就不要操心了。」丟下話，她起身回了房間。
又將我撇下了，這些人怎麼都一個樣？
等我回到房間，她卻不在自己床上，而是躺在我的床上。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以前她還不准我們同床共枕呢，現在卻自己爬上來了。
換了睡衣，我有些艱難地想爬上梯子，她卻坐起身緩聲說道：「別上來了，在下面睡吧。」
我一愣，她隨即下了梯子，一把將我拉上床，緊抱著我瑟縮在頸窩。
「睡吧。」才張口，卻被她冷聲制止，她想終止這個話題，也想終止這個爭吵。
看著她闔上的雙眼，於是，我也閉上了眼。
「小慶，對妳來說，我是誰呢？」她輕聲問著，就像是自言自語，而她的言語裡，並不包含期望。
於是，我裝做睡著了。
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對她一口一個姊姊，我又該怎麼跨越這層關係？她，是我深愛的女人，還是姊姊？
「沒關係，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她喃喃說著，卻也表示她看穿了我的窘境，只是她仍舊往我懷裡縮了縮。
她所謂的「這樣就好」是什麼意思呢？
或許我和凱秦一樣，沒有勇氣踏出那一步，就怕改變了什麼。
＊
下著雨，我坐在家裡翻著報紙，算著時間想去接姊姊下課，電話卻響了。
「哪位？」
「妳姊姊她……」
我掛上電話，拿了鑰匙便出門。
騎上車，一路到了市中心的一間酒店，渾身早已濕透。
看著店招牌，正準備踏入時，一個男人攔住了我。
「妳誰啊？」才問著，那男人卻被另一個男人一拳打倒在地上。
「妳是白禹慶吧？」對方叼著菸，無袖黑色背心露出背上些許刺青，男人往我手裡塞了把槍，一邊招呼身後的弟兄，用那沉穩的嗓音低聲說著：「虎哥要我來幫妳，走吧。」
酒店裡音樂肆虐，那一聲聲粗俗的話語和謾罵，我只看見了姊姊衣衫凌亂，被趙威奇壓倒在沙發上。
「凡哥！」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喊著，嘴角還流著血，隨後又被捕了一腳。
「趙威奇，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動白家的人！」那喚做凡哥的男人吼著，身後的弟兄一湧而上，和對方打了起來。
只是那趙威奇卻一點也沒感覺似的，還一臉猥瑣地親吻著姊姊的頸子。
按耐不住心裡燃起的憤怒，我很快拉開保險將槍上膛，一發子彈落在趙威奇腦袋旁，右手還在因手槍的後座力而微微發抖。
「妳……又是妳！」趙威奇像發了瘋似的咆哮，也抽了一把槍對著我。
隨後我便被凡哥推倒在地，子彈落在牆上。
「別衝動，我帶來的人足夠制服他了！」凡哥喊著，一邊又朝他的兄弟們發號施令。
我卻不管不顧，抓著槍便衝了上去，趙威奇像是嚇到了，慌亂的開了槍，卻槍槍未中，直到沒了子彈，就連換個彈匣也抖著手換不上去。
「飯桶……快來救我！」他喊著，我卻已一腳踩在他的肩上，槍口對著他的腦門，同時，凡哥帶來的人已將趙威奇的人全數制服。
「你……別用你的髒手碰她！」我吼著才打算扣下板機，身後卻傳來哀嚎。
等我反應過來時，後腦一陣重擊，我模糊了視線，倒臥在冰冷的地上，頂上傳來一聲沙啞低沉的聲音：「龜兒子，竟然被一個小女生踩在腳底下。」
「爸！她帶了焱虎的人啊！」趙威奇嚷著，那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小慶！小慶！」
「鱷鯊，趁還可以收拾的時候，你插手做什麼？」凡哥在遠處的怒吼聲，我聽得並不明白。
「烏鴉的女兒們嗎？你小子倒是惹上了麻煩的傢伙，哼。」逐漸恢復知覺，我抬頭看見了那個男人，那一臉的滄桑，和一臉的肅殺。
「老大。」一個年輕男人遞上了槍枝。
他蹲了下來，一把抓著我的頭髮將我從地上拉起，「多麼反抗的眼神啊……和那傢伙的眼神一模一樣，真是烏鴉的孩子？」
「說什麼屁話！」我朝他臉上啐了口口水，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槍托又一次砸在腦上，一臉撞上了地板，一股腥熱頓時從鼻腔裡竄出。
「小慶！笨蛋！小慶！」姊姊嚷著，混合著耳鳴。
「趁妳還不成氣候，該讓妳死了。」槍枝上膛的聲音離耳朵很近。
想起了那幾乎見不到的老爸的容貌了。
「喂喂喂！」一聲嚷嚷，那聲音很熟悉，卻也陌生。
「趙禮昂，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我的孩子們，如何？」那聲音不似商量，而是濃濃的威脅意味。
「哼，還真會挑時間。」槍口離開了我的後腦，男人那一聲輕笑，一邊嚷聲道：「趁我還沒改變主意，給我把人帶走！」
「嘻嘻，這人情我會還的。」那玩世不恭的輕浮笑聲一如以往，隨後的聲音卻非常冰冷，「還不給我站起來！」
聞言，我撐起身體站了起來，一邊抹去鼻血，而焱虎的人也紛紛站了起來，每個人都狼狽不堪。
姊姊從身後緊緊抱住了我，抽抽噎噎的，身體不斷顫抖。
「回去了！」在轉身前，老爸臉上那是明顯的不悅。
看著老爸那染上雨水的身影，我只能慚愧地低下頭。
坐在老爸的車上，他開著車，叼著菸，嘴角向下彎。
姊姊哭累了，輕靠在我的肩上，熟睡，頰上還留著兩行淚痕。
直到回到了家，老爸把睡熟的姊姊抱回房間，他依舊沒說一句話。
老媽站在客廳，表情很是複雜，我看著她只有慚愧。
「對不起，我們回來了。」說著，竟有些哽咽，忽然覺得經歷了好多事情，忽然發現生活亂了步調。
明明本來都很順遂的。
老媽看著我，良久才緩緩開口：「去休息吧，事情過了我也不追究。」
轉身上樓時，老爸正好下樓，他看著我，又點了根菸，「妳啊……妳們啊……本來不想讓妳們牽扯上幫派的事情，怎麼盡不如願？」
「抱歉。」低頭看著還打著石膏的左手，頭上的傷隱隱作痛，卻被心裡的愧疚感給掩蓋。
「抱歉什麼的……傻小子，沒事的，妳老爸我既然回來了，會好好保護妳們的，這些日子辛苦妳們了。」那一略微粗糙的手，輕拍著我的頭，臉上的嚴肅換上了溫柔的笑靨。
聽著他的話，心裡的重擔也略微輕了。
手指滑過姊姊的臉龐，那安穩的模樣令人心暖，讓人想好好疼愛。
只是想起那個男人欺壓在她身上時的畫面，就讓人氣憤，應該直接瞄準他的腦袋的，應該直接……罷了，過安穩的日子就好。
手被溫暖的包圍住，我這才回了神，姊姊正握著我的手，臉頰在我手心蹭了蹭，「小慶，妳的手好溫暖。」
那輕聲嘟嚷，讓我心裡麻亂。
才張了口，她的聲音卻又傳來，「小慶，對不起，又害妳受傷了……本來想要為妳報仇，卻是本末倒置。」
我主動摸了摸她的臉，她愣著看我，好像對我的主動有些吃驚，而後揚起一抹安心的微笑。
「妳不用做些什麼，待在我身邊就好。」對，這樣就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好，其他的，不需要了。
姊姊坐起身，緊緊環住我的頸子，緊的……好像要合而為一。
＊
「天啊，聽說妳跟趙威奇那小子槓上了？」我才在位置坐下，媛芯轉過身來嚷嚷，瞪著那雙妖媚的雙眼。
「呃，這也不是我的意願。」我輕聳聳肩，環顧了下教室，感覺很久沒來學校了，有些生疏。
「明明是那小子來找我們麻煩的。」姊姊拉了椅子坐下，那一臉的氣憤，嘴裡說著不屑。
「他帶人打我的朋友，還對我朋友下藥，那傢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越說是越氣，姊姊用力地拍了下桌。但這也是她第一次，說起有關她外面那些朋友的事情，和這件事情的始末。
「趙威奇那小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傢伙，他在外面名聲可是差得很，不只是因為他爸爸是鱷鯊老大，還有他那流氓的做事方式，要嘛動手，要嘛下藥，仗著有錢就胡作非為，最好不要跟他有太多牽扯，不然會沒完沒了。」媛芯淡淡地說著，我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一直以來知道的事情都比我們多，人面也相當廣泛，而這些都來至於，她所交往的那些男人們。
不要說姊姊惹上了趙威奇，這女人會不會哪天也惹來個大麻煩？畢竟說來說去，交友圈最複雜的不是姊姊，而是媛芯。
班會時，老師帶了兩個學生來到班上，一個黑色俐落短髮，右斜長瀏海挑染紫，另一個是深褐色短髮，小蘑菇頭，平瀏海底下是一雙眨巴眨巴的水汪汪大眼。
那挑染紫的女生皺著眉頭，有些殺氣，令人不敢恭維，隱隱之中有著焦躁。
那小蘑菇頭的女生，長像天真無邪可愛，就像個孩子，像隻寵物，需要人保護。
「哇，差別也太大了吧……」姊姊細聲喃喃，有些驚訝站在台上的兩個人，就好比天地之間的差別。
「啊……是妳！」
「是妳。」
那挑染紫的女生卻和媛芯異口同聲，只是那女生眉頭皺得更深了，媛芯卻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
而一旁的小魔菇頭卻也皺了眉頭嘟著嘴。
事情好像複雜了。
「瑞琪，妳來我們學校為什麼沒跟我說？」下課時間一到，媛芯拉著段瑞琪的手問著，臉上那興奮開心的模樣就像個孩子，和那妖豔的模樣背道而馳。
「我根本不知道妳是什麼學校吧？再說，妳到底開心什麼？」那深鎖的眉頭是說著納悶，還是不悅，我並不明白，只是她現在很煩躁，這倒是淺顯易懂。
「段瑞琪……段……小慶，她是不是上次在醫院的那個段大小姐呀？聲音也很像耶！」姊姊一語點醒了我，我這才細細的回想。
段大小姐……段叔叔的女兒？
／第四隻羊／數完／未數完待續／
創作內容
【GL】姊姊，我可不是小綿羊喔！－第四隻羊
故事以外的故事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