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貝爾感覺意識昏沉,但身體似乎輕飄飄的。
驀然,大腦一陣劇烈的疼痛,身子似是被重重摔下。還沒習慣這落差時,一雙大掌便撫上他的額際,溫柔得令劇痛瞬間消散,一片混沌的意識也漸漸清明。
「貝兒?」一陣溫柔且低沉的輕呼聲,迴盪在耳畔。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名眼眸深如墨的男子。
拉貝爾呆了半晌,眨了眨眼,「你是誰啊?」
「……?!」
男子冷冷瞪著一旁的太醫。
太醫走到床邊,沉思了一會兒,「應當是撞傷腦所致失憶。」
男子沉思,爾後瞥了眼站在床邊的赤髮少女——黛拉,冷聲吩咐:「照料好他。」
「是。」黛拉行禮。待男子離開後,走到床邊,憂心地看著床上的人兒,「貝兒……?」
拉貝爾眨了眨眼,腦袋似乎更加清醒,看著眼前的少女,差點噴笑出聲。
「姊!泥槓麻穿這樣啦?」
黛拉怔愣了一會兒,似乎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貝兒?你再說什麼呀……」
「……?姊者摸突然這樣叫我啊?不對,逆這是說捨摸外星語啊?Cosplay也不用這樣吧?」拉貝爾用困惑的眼神看著黛拉,「捨摸說捨摸啊?姊你……」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被房間的裝潢和太醫的裝扮給嚇傻了眼。
「挖賽!姊去哪找來的Coser和道具啊?超級逼真的啦!」拉貝爾語帶興奮地轉頭看像黛拉。
「等、等等……貝兒你先躺著休息,有什麼事情,等你好了再說吧。」黛拉聽著對方口中依然是自己無法理解的語言,微微蹙眉,似是擔憂。
一旁的太醫見此光景,不禁傻眼,「這、這情況……老夫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啊……」
「太醫,請問您聽得懂貝兒在說什麼嗎?」黛拉將希望寄託在太醫身上,雙眼流露著期待。
「好了再說?情況?捨摸啊?」拉貝爾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看著交談的兩人,扭了扭脖子後,發覺頭腦很悶很痛,「God!好痛!」
「貝兒恢復了?」黛拉驀然聽懂了貝兒口中的話語。
「聽這發音,頗似遠東的口音,老夫也只有幸聽過一次,但其中又似乎有西方的字眼,但那是極西之地……這老夫也不甚了解。」太醫摸了摸鬍子沉吟道。
拉貝爾因為頭疼而乖乖地躺下,聽道兩人談話,反射性回道:「捨摸遠東極西啦?中文就中文,英文就英文嘛!」語落,才楞了一會兒,察覺自己好像說了奇怪的語言?
「貝兒會西方的語言?!這……」黛拉吃驚地看向太醫,一臉不可置信。
拉貝爾疑惑,下意識的講出中文,「到底是……?」
黛拉與太醫都疑惑且驚訝地看向他。
拉貝爾頓了下,腦海裡浮現另一組語言,半信半疑地照著說:「到底怎麼回事啊?姊,這裡是哪?」
黛拉蹲到了對方的床邊,憂心忡忡,「貝兒,你撞傷腦部而失憶了……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失憶?窩沒有啊~唔,頭好痛……這裡是哪啦?幹嘛不去醫院啊?」拉貝爾發現用另一組語言對談,他們就聽得懂,覺得十分奇怪。有需要cos的這麼徹底嗎?自己又為什麼會懂這語言?搞不太清楚狀況……
黛拉看向一旁的太醫,和拉貝爾介紹道:「這位是太醫……咦,醫院?」從對方的口中聽見了新穎的詞彙,不禁疑惑。
「大衣?窩不冷啊~」拉貝爾呆了呆,回話道。
太醫有些無語,「……看來不止失憶,還語言組織能力失調啊!」然後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這……怎麼會這樣?貝兒……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你身上……」黛拉微微哽咽,眼眶泛紅。
「呃……」拉貝爾遲疑了一下。回想起因為自己的好奇,趁姊姊不注意時跑回天葬禁區,想說看一眼就好,結果被一群喇嘛撲倒灌藥等等,覺得實在丟臉。心虛地撇開眼,「窩、窩也不知道……」
「是姊沒有好好照顧你……」黛拉自責的說道,眼眶泛起了瀅瀅淚光,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心虛。
「欸?呃……也、也沒這麼嚴重吧?只是頭痛而已,疵個藥看個醫生就好惹啊。」拉貝爾第一次看到姊姊這麼柔弱的樣子,很是錯愕。
太醫點了點頭,「老夫這就開個藥單,好好修養即可,至於失憶和語言問題,這……也只能靜觀其變了。」語畢,便先行告退。
「姊幫貝兒去倒杯熱水,先好好休息。」黛拉心疼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拉貝爾,爾後走出房間。
「喔~」拉貝爾望著姊姊離開,在床上滾一會,覺得想尿尿,也頗為好奇這堆COS道具,緩緩爬起來下床。
「唔……沒有拖鞋啊?」把腳套進地上唯一一雙鞋,在房內轉一圈,驚奇的叫道:「哇啊~真的做得好真喔!」
拉貝爾張望了一下,「廁所在哪啊?」看了半天都沒看到類似廁所的門,只好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望見整個宮廷景致和奴僕走動,頓時一愣,「不、會、吧?!這、這是捨摸好萊塢影城嗎?」
不遠處,端著溫開水的黛拉向拉貝爾走了過來。
「貝兒?怎麼下床了呢?」疑惑的問道。
拉貝爾依舊瞠目結舌,仔細打量姊姊服飾,但大腦依舊當機中,「呃……窩、窩想尿尿……」
「廁所嗎?這裡……」領著對方來到房間外,仔細一瞧,地上有個坑洞,裡頭埋著一個桶子。
「哪裡?」拉貝爾東張西望,沒有看到疑似廁所的影子。
黛拉指了指地板。
他順著手勢看去,呆了好幾秒,「就、就這個?!」看看四周,發現正好有人過來在隔壁的桶子蹲下,再次傻眼,臉色漸漸轉為蒼白,覺得頭很痛,「不、不用COS得這麼徹底吧?姊~別玩惹啦!」
「COS……?貝兒,你好像……不只失憶了?」
「窩哪有失憶啊?我記得你是我姊啊,我們住在臺灣,還一起去西藏玩,然後……呃……」拉貝爾停住,不敢說自己亂闖的事。「反正,這裡到底是哪啦?」
「……台灣?西藏?那是哪裡?這裡是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呀……」
「……………………餓到吐饅頭的火雞鍋嗎?」拉貝爾呆了幾秒,不死心地想確認是不是自己聽錯。
「是鄂——圖——曼——土——耳——其——」黛拉放慢速度再講了一次,「我們在首都愛第尼。」
「騙、騙人的吧?」拉貝爾依然呆住,覺得在臭臭的地方討論這個,腦袋不好使,「啊,窩、窩先尿尿完再說吧……」
「好。」黛拉暫且迴避,等待自己的弟弟。
拉貝爾轉過身,努力解開褲頭,「……這、這cos服要者摸脫啊?拉鍊勒?」解了半天終於解開,手一探,「……者摸怪怪的?」呆了幾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者摸會這樣啊啊啊?!!!」
黛拉聽見弟弟的慘叫聲,「……貝兒?!!」旋身跑回對方的所在處,「怎麼了?!」
拉貝爾拉起褲子,「窩窩窩……那個、那個者摸不見啦啊啊啊?!!!」
「啊……我們從小入宮服侍蘇丹,所以……」
拉貝爾欲哭無淚,「所、所以捨摸?!!」
「貝兒的……那個,就……」黛拉的眼神飄移,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拉貝爾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身形晃了晃,因刺激過大暈了過去——幸好沒掉進便桶裡。
* * *
待他醒來後,又回到了原本的房間內。
『原來……還真的是穿越了啊?』拉貝爾茫然地望著鏡中的自己,自那天受到打擊暈倒後,他在昏昏沈沈間,又聽到姊姊與一個被稱為蘇丹的人談話,似乎就是第一次醒來看到的那個男的。
從他們的對話中,他漸漸明瞭自己確實不在原來的21世紀了,估計那些喇嘛不知動了什麼手腳,把他送到不知什麼鬼時空。
『唔……好像還是最流行的魂穿呢!』他對著鏡子捏捏這捏捏那,外貌似乎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更瘦更蒼白陰柔了點……嗚嗚,還有小底敵被切掉惹,這捨摸爛國家啦?什麼不好學,學中國亂切人家小弟弟……
欸?魂穿的話,為啥這人會跟自己長得這麼像勒?難道是祖先?也不對啊!不是都不能……那個了?啊!還有姊姊,也長得很像說,不過好像愛哭了點?唔……看來真是穿到祖先身上了吧!
話說回來,奧斯曼帝國?愛第尼?蘇丹?如果世界歷史沒記錯的話,奧斯曼帝國的皇帝確實被稱為蘇丹,蘇丹在的地方應該是宮廷首都吧?首都不是君士坦丁堡嗎?難道現在是穆罕默德二世消滅拜占庭帝國之前的時間點嗎?喵嗚~來找機會打聽一下好惹!
「貝兒,醒了嗎?」黛拉從房間外探入頭來,手裡端著餅和烤肉。
拉貝爾聞到食物的香氣,眼睛一亮跳下床,「耶~窩餓扁……唔……」因為跑太快導致頭痛,他皺起眉頭。
「貝兒先躺好。」黛拉焦急地放下手中的食物,跑去扶著對方。
「窩不要再躺惹啦,一直躺好無聊說~」
「嗯……那坐在床邊吧,來吃東西。」溫柔的笑了笑。
拉貝爾狼吞虎嚥,一口餅一口烤肉,「呣呣呣……好疵……姊不疵肉啊?」
「嗯,姊不吃,你吃吧。」黛拉淺笑,摸了摸拉貝爾的頭。
「為捨摸啊?很好疵說~」
「這是蘇丹賞賜下來,給貝兒的。等吃完之後,我們在宮裡逛逛吧?」黛拉提議道。
「蘇丹?」拉貝爾嚼了嚼嘴裡的食物,想起印象中奧圖曼對奴隸的不平等待遇,回想蘇丹兩次探望,覺得疑惑,「感覺他挺關心下屬呢~」
「嗯……他關心的是貝兒呀。」黛拉喃喃自語。
「啊?」拉貝爾沒聽清楚,正想再問,就看見有人走了進來。
蘇丹冷冷地走進房間,看過拉貝爾的臉,又掃過吃了不少的菜盤,眼神稍微回暖。
黛拉趕緊起身行禮,「蘇丹。」
拉貝爾的嘴裡正叼著一塊肉,手上的餅準備塞嘴裡,看到姊姊起身行禮,楞地呆望幾秒,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也該打個什麼招呼,反射性地用正握著剛啃完肉骨的手揮了揮,口齒不清的說道:「阿嚕~」
蘇丹面無表情地看著拉貝爾,眼神略為複雜。
拉貝爾眨了眨眼,心想蘇丹好像在看自己嘴裡的肉?趕緊咬咬吞下,茫然地看向黛拉,小聲問:「他是不是還沒疵啊?」
楞望拉貝爾,爾後小心的看了蘇丹一眼「嗯……這個嘛……姊不太清楚。」微微汗顏。
「所、所以要分他疵嗎?窩還沒疵飽說……」
「分……一點給蘇丹?」黛拉有些遲疑。
「……」望著拉貝爾,聽到對話忍不住微笑了下,「我吃過,你們吃吧。」走近床邊在黛拉搬來的椅子坐下,「身子如何?」
拉貝爾鬆了口氣,放心地繼續吃,口齒不清的回話:「屋鳥想粗企丸……」
「……貝兒的意思是說他想出去玩。」黛拉意外的習慣了拉貝爾神奇的發音。
蘇丹勾了下嘴角,「等你傷養好了……」見貝兒落下一束髮絲沾在嘴唇上,習慣性地幫他撥開。
「嗯?」他反射性稍退開,不明所以地呆望對方。
蘇丹愣了一下收回手,恢復原來的面癱臉,「好好休息吧。」丟下這句話後,便起身離去。
拉貝爾繼續吃完盤裡的食物,眨了眨眼,「他者摸惹啊?」
黛拉有些遲疑要不要和拉貝爾說,「……沒事,貝兒先好好養傷。」
「喔……」他隱約覺得有什麼。該不會自己有欠人家什麼吧?!
* * *
吃完烤肉和餅後,黛拉帶著拉貝爾在宮廷內四處晃晃。
拉貝爾像發現新玩具的小孩,哪兒都好奇,「哇啊……淵來是長這樣啊!」
「貝兒,這裡是花園。」黛拉帶著拉貝爾到花園晃了一圈,「你以前最喜歡在這裡吃飯的。」
「在這裡吃飯?」似乎想到了什麼,疑惑地看向黛拉,「姊,我們平常都在做什麼的啊?」印象中宮廷奴僕應該他們倆沒這麼悠閒,還能養病。
「貝兒是蘇丹的貼身僕人……」黛拉欲言又止,似乎在想要不要和對方說實情。
「貼身僕人?要做舍摸啊?」拉貝爾的腦內開始腦補著以前看過的中國宮廷劇。
「嗯……照顧蘇丹的生活起居。」
拉貝爾眨眨眼,忽然想起後宮戲碼,脫線的問道:「啊,是不是還要幫他叫捨摸妃子陪睡覺之類啊?」
「這……」黛拉面有尷尬之色。
「蘇丹娶了幾個老婆啊?是不是也有捨摸後宮啊?」拉貝爾好奇的問著。
「嗯……這我也不太清楚。貝兒主要是照顧蘇丹的生活起居,相伴於左右……」黛拉邊說,邊帶著貝兒往御書房走去。
「咦欸?洗澡也要幫?」
「嗯,是的。」黛拉淺笑點頭的回應著。
走到御書房門口,只見一名男子自內走來,望見他們,揚起微笑。
黛拉看向來者,臉上浮起了淺淺的緋紅,回以一抹淺笑,「麥何密維齊爾……」
麥何密望著黛拉,眼裡的笑意更添溫柔,「黛拉……」半晌才看向拉貝爾點了點頭,「貝兒的傷勢可好?」問著問著,視線又不禁移回黛拉身上。
拉貝爾看了看麥何密,又看了看黛拉,眨了眨眼,用手肘輕推黛拉,「姊,他好像是問你耶~」
「呃……咳。都問,都問……」麥何密臉頰微紅,尷尬地輕咳乾笑。
「嗯……貝兒好點了吧?」黛拉試圖轉移拉貝爾的注意力。
「啊?」他稍微晃晃頭,「唔……還有點點小暈,不過不怎麼痛就是惹……」
——拉貝爾就這麼被轉移了注意力,還很認真地回答了。
「……」麥何密失笑道,「好多了就好,陛下可是一直在等你。」再看向黛拉,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略為無奈的說:「我……不打擾你們了。」
黛拉似乎也有千言萬語想說,吐露出來的詞語卻只有個簡單的單音。「嗯……」
麥何密笑了笑便離去,似乎隱隱聽見了他的輕嘆。
看看離去的背影,在看看黛拉,拉貝爾試探道:「那個賣喝的是誰啊?」
「是……是大臣——麥何密·索科盧·帕夏。」黛拉臉頰微微泛紅。
拉貝爾賊笑湊近,盯著黛拉的臉,「嘿嘿~賣喝的勾勾很帥吼?」
「是、是沒錯……」黛拉的臉似乎更紅了些。
「那姊和賣勾勾在一起了嗎~?」拉貝爾歪頭問著。
黛拉聽聞,垂下眼簾,眼裡多了抹不知名的憂傷。
「我們……身分懸殊。」黛拉說到這裡,便沒有再回應下去的意思。
「貝兒,我沒事的。」黛拉微微苦笑,輕拍了下拉貝爾的頭,「雖然蘇丹說過……」
黛拉嘆了口氣:「貝兒別管這事了,好好服侍蘇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