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之母,我所敬愛的伊雅,此地肯定是妳的彎眉吧?在這生機盎然之地,我能看見妳充滿慈愛的臉龐。
--知名航海家 密爾‧阿比陶亞 清晨約莫五點,朝陽尚未從海平面另一端升起,青眉島上的人們早已清醒。例如:提芬‧哈德,他便是其一。
早起對年紀已達五十五歲的他已不是每日工作必經的痛苦過程,而是身體的基本慣性本能而已。他大大打了個呵欠,嘴邊的大把白鬚也跟著抖動搖晃;稍微伸個懶腰,筋骨劈啪作響的聲音雖然聽來痛快,但也顯示著歲月無情。特別是在腦袋上,縱然眉毛與鬍子的濃密程度不減當年,可是時間卻讓提芬的晚年落得大光頭的下場。
不過,早從腦袋多了那道巨大的傷疤之際,頭上的毛囊似乎就有偷懶不長的情況。也罷,反正年輕時不曾靠頭髮吃飯,現在沒了它們反而還可以免去整理頭髮的困擾。
「呼啊--得開始準備一下啦!」
一個翻身跳下床,提芬開始了基本的晨間梳洗,完畢之後套上工作服,期間還不忘對自己圓凸的大啤酒肚嘟噥幾句。可是雖說早已沒了當年辛苦鍛鍊的八塊腹肌,提芬渾厚的胸膛與岩石般健壯的手臂仍讓觀者為之驚訝,其暗藏的力量也一如外觀那般嚇人。話雖如此,他那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卻也同時經常被人小瞧。被那些外地來的年輕水手們。
青眉島是座小島,其面積雖在九十九群島中敬陪末座,身處的位置又不在幾條主要的航線上,但它本身所擁有的資源卻不遜於其他地方。特別是只有青眉島近海才會出現的七色沙丁魚,其美妙的滋味不僅在九十九群島內享有盛名,就連在隔了一道席德大洋外的希姆加大陸上也是名聞遐邇,所以縱使島上的港口不大,卻總是能看到為了七色沙丁魚而來的那些大型商船。
也因為如此,青眉島上經常能見那些從希姆加大陸過來的水手們,其中便有些仗著自己幾分力氣就四處搗蛋的害群之馬。在深夜的路上高聲嘻笑打鬧不說,有時在酒館內打起架來不把整個吧台掀倒便誓不罷休--直到他們碰上提芬為止。
大概是命運的安排,明明只是心血來潮想去酒館內喝點小酒,卻剛好碰上這些年輕水手又一次的酒醉鬧事。身處現場的提芬二話不說,馬上將他們盡數收拾得一乾二淨、扔入外頭的垃圾箱中。
只不過事情到這裡並未結束。就在隔天,這群酒醒的水手非但沒有自省,反而還打算報一箭之仇,湊了整艘船一共二十人將提芬在大街上團團圍住,就是要這身高連他們胸口都不到的半百老頭下跪認錯!結果不消三分鐘,這些水手所屬的商船被迫多留在青眉島一個月,只因為他們二十人全都被提芬給修理到渾身是傷!
從那時候開始,提芬剛烈的個性與雙臂的威力成為當地傳說,亦透過島民與水手們彼此間的交頭接耳、令內容在數個月之後變成令人生畏的恐怖謠言:去青眉島的年輕人千萬要當心,莫要打鬧嬉戲,因為就在那裡,有位年過五百、力氣千斤的駭人老頭會親手將你狠狠修理!直至今日,他曾以寡敵眾的兩萬名水手仍躺在海底、哭喊悲泣!
即使謠言傳成這樣是誇張了些,但也確實讓青眉島較此之前平靜不少,可是對提芬而言倒是熱鬧了好一陣子。不只島民自主成立的警衛隊想要請他當隊長,就連其他大島上的領主都紛紛請他加入自己的親衛隊。有一次甚至還有位來自希姆加大陸某塊領地的爵士,開口便是希望提芬能以團長的身分進入他所培養的騎士團,每個月還願意給一枚金幣作為薪水!那相當於提芬一整年的工作所得!
然而,無論開出多麼誘人的條件,提芬都不曾點頭過,只是頑固的將一切拒絕、繼續忙自己那間小小的雜貨店,只有關於他的謠言是越傳越烈,還有人用「鐵臂猛拳」這一威名稱呼之。
可是,也有一部份的小孩用「禿頭肌肉怪」來稱呼提芬,因為被他教訓過的人不是只有外地水手,也包括島上那些喜好對人惡作劇的孩子在內。
「嚇!又是那些臭小鬼!」
看到外頭的牆壁又多了幾個塗鴉,提芬是氣得連呼帶罵。明明只是要替外頭的小花圃澆點水而已,沒想到自己還得多花時間刷洗外牆。
「嘖,算了,等等叫羅格斯來處理……話說那臭小鬼跑哪去了?太陽還沒出來就不見人影是怎樣?羅格斯!」
就在此時,一名頭戴草帽的少年探出頭來。
少年的個頭不高,草帽帽沿滿掛著的吊鉤與假餌則將他的大半面孔給擋去。提芬皺了皺眉,因為少年打從昨晚開始就是這副打扮。
「我說你這臭小鬼也真奇怪,感冒就算了,拿這頂帽子戴在頭上做什麼?你是擔心感冒還會併發禿頭嗎?」
對方先是愣了好一會兒,旋即連忙點頭如搗蒜。對此,提芬只能無奈嘆口氣道:
「唉,也真不知道你這是天生傻還是學校老師沒有教好,感冒怎麼可能引發禿頭啊?算了,總之有事要忙。二選一,做早餐或是刷牆,你想要哪一個?」
少年想了一下,他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裡頭,並做出拿煎鍋翻蛋的動作,提芬一看便知、對他微笑道:
「好,真難得你會想要做早餐……個鬼啦!」
箭步一踏、大手一揮,提芬登時將少年頭上的草帽給一把搶走,少年的模樣立刻原形畢露。只見對方黑髮綠眼,稚氣的臉龐盡是害怕與慌張,眼前那名每個小孩都知道的禿頭肌肉怪則是氣勢洶洶,登時讓他潸然淚下。但提芬見狀不僅沒有出言安慰,反而更是氣得腦門上皆是青筋遍布。也不管那名少年早已大哭不止,他一把揪住對方的領口提起來便高聲問道:
「說!那臭小鬼人在哪裡?」
就看這名少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好不容易才抽抽答答的細聲回答:
「對……對不起……提芬叔,羅格……羅格斯他人在、在港口啦……」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睡覺前,他、他要我戴這頂帽子……假裝是他……」
「好啊、好啊……」
提芬揪住少年的手鬆了開來,對方旋即因此跌坐在地,可是當少年一抬頭看到提芬此時此刻的表情時,他當場嚇得褲子裡猛然一陣濕熱。
「你給我等著!羅、格、斯--!」
這,就是傳說中的禿頭肌肉怪。
發起飆來,再怎麼惡劣的孩子都會因此嚇到尿失禁。除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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