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沒有睡得這麼舒舒服服呢?
早晨,晨光熹微。暮色微光從枝葉間傾瀉,灑落於地板上,替房內的每一隅勾勒上了金邊。窗外的蟬喞鳥鳴細細沁入耳中,清晨的朝露未乾,夏日涼風徐徐,蓬鬆乾爽的被窩與軟枕,恰如其分的美好時光。
沒有尖銳惱人的鬧鐘聲響,我在閑靜與和煦中甦醒。
簡單的梳洗、換上衣服後,媽媽正巧推開房門,與我道聲早安。她穿著一襲典雅的海洋藍連身裙,頭髮挽了髻,一綹髮頑皮地垂落額前,襯著整齊又不失活潑的亮麗。
坐在梳妝台前,媽媽溫柔的幫我梳理著和她一樣美麗柔順的長髮,不同的是,媽媽的頭髮像黑漆木般黝黑璀璨,而我是一頭閃耀的金髮,柔滑且直順地披散於肩。我們一邊優雅輕笑時,她為我戴上了鑲著一顆顆珍珠與水鑽的頭冠。
「好了,我的小公主,下去吃早餐吧。」媽媽憐愛地笑著。
我們依序下樓,不意外地看到餐桌上已有一名稍有年紀的男子坐在餐桌上,邊看早報邊享用著盤內的培根,聽到動靜,他抬起頭望向我,厚重的圓形鏡片下有著和媽媽一樣寵溺的溫情。
「早安,爸爸。」我說,輕巧地拉開椅子,坐在他身旁。
他沾著番茄醬的嘴角微笑回之。
不曉得爸爸為什麼不跟我道早安,就只是笑。然後吉普也出現了,相互問候後也隨之加入,我們一家四口和樂地享用早點,歡度著美好早晨。
拿著抹刀在吐司上塗果醬,突然間一陣心慌。
我覺得我好像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容不得此刻的愜意。
「媽媽,吉普!」我有些著急得詢問,「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我感覺很緊張呢…好像有時間性、錯過就來不及了……」
媽媽輕笑答,身旁爸爸也呵呵笑,「唉呀,妳這小傻瓜,妳不記得啦?」
我依然納悶地搖頭。
「今天是妳和黑田君結婚的日子啊。」
喔,原來如此。今天是我和黑田同學結婚的日子……對吼,我怎麼不記得了呢。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奇怪?有點不太對。
「我為什麼跟黑田同學結婚啊?」
這次回應問題的是吉普,「因為他很喜歡妳啊,所以就結婚。」
「嗯……可是好像不太對?」
「哪裡不太對?」媽媽和吉普異口同聲,爸爸仍然只會微笑。
「這…這不對、非常的奇怪!因為…因為……」
——我沒有喜歡過黑田同學啊!!
跟著這一聲衝破夢境的吶喊,我跌回了現實,在悶熱的空氣與堆滿書本的燥熱床單上睜開雙眼。與此同時,刺耳的嗶嗶鬧鐘聲響竄進耳朵。
噢!天殺的期末考!——就在今天。我驚嚇跳下床鋪。
打仗般的慌忙出門,我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回想早上做得那詭異又荒謬的夢,因為所有的心神都拿去擔憂今天的考試了!啊啊啊!原本打算在作最後一次的複習的,結果居然睡著了!都怪黑田同學那天的話時不時鑽進我的腦海,害得我無法專心在課本上啦!我懊惱著想。
早自習,在我努力瞪大眼睛,將英文單字都刻印在腦中時,黑田同學傳來了一張紙條,用著不是很美觀的字跡寫著:
抱歉,我好像選錯時機了
希望沒給妳帶來困擾。
——你的自知之明來得太晚了吧!!閱畢我怒把紙條任意塞進抽屜裡。
***
考試進行到了第二天,早自習我掛著黑眼圈、滿臉倦容的樣子又收到了紙條:
結業典禮後
兒童公園
——黑田同學你不要以為有家業繼承就可以不用管考試啊!!閱畢後再一次怒塞進抽屜。
在一張張、一題題振筆疾書、對題發愣、祈求幸運女神之眷顧的擲六角鉛筆(筆桿刻有數字)猜題三種輪番試卷填寫表現後,總算渡過了第二天期末考試。所有大刀科目結束了,剩下明天的幾道小菜,基本用途就是來拉高總成績的。
呵呵呵,不過此時我已經累趴在課桌上了,唉,感覺才兩天的考試卻徹底把我的生命燭火摧殘得只剩半條,微微火苗僅存、虛弱地泯滅。
終於啊。終於是撐過來了呢。
加油,加油,只要再過明天一天、然後是輕鬆的暑期輔導……呃,應該啦,再然後,暑假就正式來臨了呢!一想到暑假便覺得未來是一片光明啊,想想我要怎麼渡過假期好?——我要每天睡到自然醒,在家裡滾來滾去;對著沒有暑假的可憐社會人士吉普耀武揚威;整天泡在書店看漫畫;去海邊玩…啊,找光星他們一起吧!有好一陣子都沒聯繫他呢。嗯…也拜託吉普幫我找個短期打工好了,賺點零用錢;喔!差點忘啦文化季表演的事…嗯,該怎麼讓班上的人同意參與呢?……啊!頭疼啊!戲劇社無望,至少文化季給我辦一次嘛。
——似乎是遺漏了某事。
在迎接璀璨的暑假前,首先還得答覆黑田同學。
這下頭真得疼了。
自黑田同學和我表白後這幾天,刻意迴避、閃躲任何眼神接觸的人換成是我,雖然還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先專心應考”,不過想想我也躲避過頭,感覺太傷黑田同學的自尊了,好像他是什麼星際怪獸一樣。
直到現在我依舊不可置信,居然被告白了耶……被人喜歡、暗戀著。他喜歡我什麼呢?——其實心底是有一絲絲高興的,幾年前的我曾經喜歡過光星,卻慘遭他嫌惡拒絕外加洗臉嘲笑一番,我想我真的很差吧?但是黑田同學卻跟我告白了,他喜歡我多久了呢?難不成從小學時就對我有好感嗎?
他喜歡我,甚至想跟我交往。我是也滿喜歡他的啦,但這份心情又跟當年我喜歡光星的心情有所不同。“交往”這種確立彼此兩人關係的責任歸屬即表示,黑田同學會想跟我有進一步發展、做些情侶限定,例如KISS之類的事情吧——嗚,想像那畫面就有點反胃啊!我對他的好感頂多是可以一起玩、想捉弄他的層級——咦,等一下,以前我喜歡光星,也只是想多跟他一起玩、可以常常看到他而已,會想KISS光星、會想擁抱他的衝動可是一次也沒有啊!
那我真的有喜歡過——戀愛上的喜歡過光星嗎?
喜歡到底是什麼呢?喜歡到想交往的程度又是怎麼樣呢?
家家酒式的愛情能稱之為愛情嗎?
這一切真是太複雜、太抽象了!我決定把這些心情抒發在交換日記上。希望白鳥學姐不會因為期末考試還收到日記而想抽死我。
遞送完交換日記,正打算收拾書包返家時,班上鮮少和我說話的三位女同學成群主動來向我搭話。
「嗨,甲斐同學,待會回家妳有什麼事情嗎?」首先開口的是有栖川,她的個頭很高,臉上狹長的丹鳳眼讓人印象深刻。
「喔…是沒什麼事啦,就回家看看書吧。」
「那太好了,」外形微豐腴的富田接續搭腔,她是有栖川的好朋友,兩人總湊在一塊,「我們待會要去聯誼,妳要不要一起來?」
「咦?聯誼?可是明天還有考試耶……」
「明天的考試不算什麼啦,重要的都考完啦!」、「——聯誼結束回家再看也還來得及的。」富田接著有栖川,兩人一搭一唱得持續勸說我。
「…嗯…可是……」我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拜託嘛,」個頭最小,靜靜在一旁不說話的南此時也加入勸說的行列,「原本要一起來的人臨時不能去……因為我們已經和對方說好是四個女生了。」
我和她們說實在話也不是很熟識……會來找我,難道是我一副抱持著玩樂優先、享樂主義的態度嗎?
「好啦,甲斐同學?」
「來的男生很不錯耶,是綠丘高中喲!」
「我們就唱唱卡拉OK,兩小時就結束了。」
「來嘛、來嘛。」
「女生不用出錢,男生會付。」
什麼?——不、用、出、錢?免費唱歌?免費暢飲和吃東西?
糟糕,我的臉上一定是浮現心動的神色了,因為眼前的三人皆揚起遊說成功的欣喜笑顏。
——「好吧…那就謝謝妳們邀請我啦。」我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嗯,人總是該適度放鬆的嘛。
我們四人前往位於濱崎市車站商圈一帶的卡拉OK館,除去臨時加入的我,身旁的三個女生皆已換穿準備好的便服、跟鞋,臉上也都畫了流行雜誌刊載的約會美妝,相較之下穿制服、素面朝天(還亂糟糟)的我,明顯就是個來湊數的村姑……嘛,反正志不在此,既然是免費的,那就放輕鬆歡唱高歌一曲吧。進入包廂前,南特別拜託我擔任炒熱此次聯誼氣氛的小推手,她會如此請求想必是賞識我平日的表演才能吧,當然義不容辭接下囉!
綠丘的男生們已先在包廂內等候,只到了三位(據說還有一位正趕過來中),分別是阿鐵——此次男方主辦,和南原本就熟識;渡邊——外表和談吐都有點輕浮的時髦男生;拓磨——最符合綠丘學生書卷氣息的安靜男生,而且樣貌也是三人中最好看的。在例行的招呼與簡單自我介紹後,大家開始交互或個別聊天說笑、男女穿插坐著;渡邊和南;有栖川鎖定拓磨君,相較賣弄風情的她,後者顯得冷淡;富田雖然坐在阿鐵隔壁,但不停偷瞄拓磨君。
「哇,妳們白鷺的女生都好可愛喔,比我們學校的可愛多了,一定很受男生歡迎吧?」
「哪有,才沒有這麼回事呢。我們學校的男生都很不像樣的。不像你們又帥又會念書。」
「哈哈,是呀,我們家拓磨還有校草之稱呢。」
「喂,渡邊,這麼丟臉的名諱就免了吧。」
「喔喔拓磨在害羞了──對了,南,聽說白鷺不是也有一個校草…什麼集團的第三代…就那個開銀行起家的?」
「噢!你說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吧!大友龍之介。撇去他的家世,我覺得他很普通耶…拓磨君比較帥啦。」
「而且說是集團的第三代繼承人,但也不過是繼承人之一而已,他們家族人員那麼多,搞不好到最後什麼也沒有呢!」
「嗯嗯,像我們比較欣賞像渡邊君你們一樣,靠自己努力的人喔。」
「唉呦,妳們這些女生不錯喔——喂,那邊那位…嗶可小姐是吧?妳怎都不說話啊?」
突然被點到名,正操作點歌機台的我,只好哈哈乾笑回應幾聲。這種八卦他人長短、互相恭維的場面話根本不想參上一腳嘛。
是時候來執行任務了。
「嗨,咳咳,那就由我來獻唱一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站起身,握著麥克風,我高亢地宣布,用這首來打頭陣,氣氛馬上一定會燃起來。
我跟著旋律,閉眼全身投入地盡情演唱結束後——咦?怎麼大家都沒什麼反應啊?好歹也是國民歌曲耶!
好吧,接下來這首《魔訶不思議アドベンチャー!》搭配舞蹈動作鐵定HIGH翻全場——
「つかもうぜ! DRAGONBALL——世界でいっとー スリルな秘密——」
嗯?怎麼覺得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
「Let's try try try 魔訶不思議——」
「Let's fly fly fly 大冒険——」
……嗯,大概是年代久遠吧,可能要來點新歌!
接著我哼著哭腔努力詮釋《紅蓮の弓矢》的悲壯感。才剛唱完第一段正歌,歌曲冷不防被切掉了。
「啊、按到了,抱歉。」渡邊朝我擺手示意。
「千本桜 夜ニ紛レ——『嗶』。」
「又按到了,Sorry。」
又是你啊渡邊!
「古い アルバム めくり ありがとうって つぶやいた——『嗶』。」
「唉呀~~不小心按到了呢。」富田輕吐舌,故作可愛地說道。
我才開始唱第一句……
——『嗶』。
「喔,手滑了。」這一次是拓磨君。
……還只是前奏而已,是有多討厭這首啊?
「吶吶,今天好無聊喔——」、「對呀,都是一個人在唱而已…」
我聽見細碎的耳語抱怨著,然後,在無形的壓力迫使下,交出了麥克風。
「那個,大家想吃點東西嗎?」轉戰到館內餐點本上的我,期待地望向眾人。
沒人答腔。
嗚哇哇!太過份了,不讓人唱歌還沒東西吃!我想回去了啦……抱著膝蓋,我獨自坐在角落乾瞪著餐點本上的食物圖片埋怨著。
無聊的呆坐一會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響。
——「抱歉抱歉,來晚了。」一聲略帶歉意的男性嗓音進入。
啊,那個“正趕過來中”的人到了吧,我猜測著,懶得將視線離開本子,反正一定又是個調性不合的傢伙,不認識也罷。
「喂!鳥海,你很慢耶。」
“正趕過來中”向責難他的阿鐵(應該吧)賠不是:「抱歉啦,剛才有點事耽擱了。」
嗯?“鳥海”?……而且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呢。
「搞什麼啊你…」阿鐵碎念著,「算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呦,這位是鳥海。」
「嗨,我是鳥海立——」
——「啊!雞哥!!」
我驚叫出聲,當關鍵字沁入耳膜,腦袋瞬間反映出的詞語立即蹦出口,截斷了發語者尚未落完的字音;抬頭看向眼前來人,真的是雞哥耶!不過和平時的樣子稍有差異,今天的雞哥非常的“樸素”,身上沒有掛著叮叮噹噹的金屬飾品,老實地穿著制服;猖狂炸毛、顏色繽紛超現實系的視覺系造型居然也有自然黑髮、普通男士髮型的時候;與此同時,他也詫異的望著我。
「啊啦,這不是嗶可嗎?——」愣了些會後,他笑顏回應,因為這意外的巧合,「——不過煩請各位還是稱呼我鳥海就好。」然後向眾人補充道。
-tbc-
其實八月就在美吧公布過這段,本想等雞哥的戲份全進行完才po巴哈
......嗯,不過看來還是有得等呢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