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就這些了嗎?」
「嗯。」
「那我先搬上車,妳慢慢來,我在外面等妳。」
「嗯…。」
今天是我離開這住了三年的宿舍的日子,看著那個人拖著我的行李下樓的背影,三年以來的各種回憶突然逐一浮現,我轉身看著房間的落地大窗,眼中看到的不是窗外那片看了三年的景色,而是一幕又一幕令人懷念的回憶。
被莎夏硬是拉去上的電腦課,對電腦可以說是一囂不通的我,根本完全跟不上教授講課的進度,那個人想必是受不了我在那邊對著電腦自暴自棄的樣子吧,居然主動過來幫我。後來聽那八卦教主莎夏說,那個人可是我們學院出了名不愛搭理人的冰山王子,不過嘛……
後來,懵懵懂懂地過了兩週,我的電腦課排名仍然是班中墊底的幾個人之一,好不容易找到一本以為可以拯救我的成績的參考書,結果卻被那個人以一種很不可思議的方式『借』走。而我,居然就這麼得到了我這輩子的救贖。
「可以了嗎?」我出了大門,看到他眉頭深鎖、靠在車子旁邊滑著手機,大概又是被希緒學長纏上了吧。「嗯,這樣就可以了。」
「那走吧。」他把手機隨意地塞進褲子的口袋,幫我開了副駕駛座的門,正等著我過去。
可是我沒有坐上車,而是踮起腳、雙臂抱住他的脖子,以我所知道最親密的方式給了他一個深吻。
「妳怎麼了?」他笑著環抱住我的腰,眼中充滿著只有我才能看到的溫柔,我現在才察覺到自己的呼吸竟然變得急促。「嗯…算是、幫自己討回公道吧?」
「討回公道是吧……」他再次把我擁緊,低下頭猛地吻住我的嘴唇,還偷偷輕咬了我一下,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討厭、走啦!回去還得整理我的行李呢!」我笑著拍開他的手,坐上了車,他也笑著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往我們的新居出發。
短短二十分鐘的車程當中我們沒有聊天,只有他上個月給希緒學長開發的智能玩偶的導航語音。但所謂的新居,其實只是他父親在這裡買的房子,也是他一個人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不過對我來說,這座看起來完全只是一個花園的房子,就是我接下來的新居,暫時沒有再搬家的打算,也希望我永遠不用搬走……
「那個、我要睡哪?」下了車、拖著行李進到客廳,跟我上次來跟他一起過情人節的時候沒甚麼大分別,一樣的整潔,很難想像這裡會是一個技術宅男生一個人住的家。
「………」他沒回話,而是一把把我橫抱起往二樓走:「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哇──!」他抱著我走進一個房間,把我像布娃娃那樣丟在一張雙人床上:「妳這問題實在沒有回答的必要。」
「你這是甚麼意思?嗚……?!」他俯身壓在我身上,不顧我的反抗硬是吻住我,這吻來得熾熱又激烈,讓我的腦袋幾乎當機,對他來說這可是很罕見的事。
「睡沙發還是跟我睡,妳自己選。」在我感到自己快要缺氧的時候,他稍微抬起頭來,留下兩公分左右的距離好讓我稍稍喘息,可是他說話的氣息仍然讓我不能思考:「甚、甚麼?跟你睡?」
「不願意?那就是睡沙發囉。」他站起身作勢要離開,我趕緊坐起來叫住他:「沒有自己一個睡一間的選項嗎?」
「沒有。」
「那、你睡沙發,我睡這裡呢?」
「也沒有。我去幫妳把行李拿進來。」他轉身離開了房間,因為逆光的關係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沒辦法從他的語氣當中聽出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氣……
「喂,雅柏──!」我追出去,對著他走下樓梯的背影喊:「妳今晚就睡沙發吧。」他只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消失在樓梯的陰影之下。
* * * * * *
「呼──剛剛吃好飽,雅柏你煮的牛肉咖哩還是一樣的好吃。」大致上整理完行李、吃過晚餐也洗了澡之後,我們並肩坐在沙發上。我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突然對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感到一點迷茫。
『從現在開始就要跟他一起住在這裡了嗎?一輩子?萬一他父親不喜歡我,或者是我的家人不喜歡他的話怎麼辦?』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就像那天他奪走我的『初吻』一樣,我完全來不及思考。
「吶,雅柏……」我盯著電視的眼睛沒有移開,但電視上在播甚麼我卻完全無法理解。
「嗯?」他仍然翻閱著手上那本寫滿像是外星語言般的程式碼的書。
「我可以一直住在這裡嗎?」
「為甚麼不?當然,妳要搬回家的話我不會阻止妳,反正到最後妳還是會住回來。」他又翻了一頁。
「咦?甚麼意思?」總覺得他今天說話好奇怪,總是聽不懂他到底在說甚麼。
「嗯……妳以後會明白的。」他放下手中的書走向樓梯:「很晚了,去睡吧。」
「………」我拿起他剛剛在看的書,有點眼熟,隨手翻了翻,發現其中一頁夾著一張書籤,看起來是他自己壓的玫瑰書籤,上面寫著一個日期,『XX年3月15日』,這不是他的生日嗎?
不對……這是他跟我『借』書的那天,是我們的『初吻』那天……
* * * * * *
闔上那本我從來沒看懂過的參考書,輕手輕腳走到他的房間,裡面漆黑一片,只有幾道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的月光。
他睡在靠窗的一側,似乎他還記得我不喜歡早上被陽光曬醒,所以故意留著另一側給我。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也不曉得他睡著了沒有,我躡手躡腳爬上了床,輕輕地側躺在他旁邊,背對著他。
他突然轉身抱著我,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以後只准跟我睡,不得異議。」
我沒轉身,我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紅得不得了,因為我感覺到一陣暖流從我的下頷湧到耳朵,所以只是輕輕地對他「嗯」了一聲。
「雅柏晚安。」
「晚安,我的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