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他認識了一位陽光般燦爛的少女。
那種燦爛的笑容,很刺眼,也令人好生羨慕。
羨慕到……忌妒,忌妒到……
想親手毀滅她。
炎夏,陽光普照,綠樹成蔭。
樹下,站了一位少女。
少女烏黑的髮絲在風中飄揚,細細的眉勾勒出她的清秀,水靈靈的眼眸眨了幾下,好看的唇微微一抿,一身素白沒有多餘點綴的長裙,一塵不染。
她無意識的抬頭望了望茂密的大樹,赫然發現樹上坐了一位少年。「咦,怎麼會有人坐在樹上?」
少年微微睜開一隻眼,淡淡的挑了挑眉。
「很危險的呀,快下來吧。」少女擰了擰眉,眼神中流露出擔憂。
如果從上面摔下來,可不得了啊……
少年輕哼了幾聲,倚在樹幹上坐起身。細細一瞧,少年的髮色偏黑褐,幽深的黑眸只是淡淡瞥了少女一眼,薄唇沒有一絲弧度,好似沒有要搭理她。
少女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坐到了樹下,靜靜的望著湛藍的蒼穹,還有緩慢飄著的綿綿白雲。
一位坐在上面,一位坐在下面,各懷心事,卻因有人相伴而感到一絲……淡淡的溫暖?
炎日都照不進的陰暗角落,卻因她的陪伴而稍稍有了點裂縫,透出絲絲白光。
對於習慣武裝自己的他,出現裂縫,打破了他的習慣,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無人知曉。
「夜。」少年不知道何時到達了地面,慵懶倚在樹幹上,薄唇吐出不知名的一個字,令人摸不著頭緒。
「哦,我是曦。」不知為何,她就是聽懂了他再說什麼,睜開微瞇的雙眼,如銀鈴般的嗓音盪漾在四周。
「你很……寂寞嗎?」曦輕輕的拍了拍自己沾上青草的裙襬,然後又望向他眼中散發出的陰冷寒光,勾起一抹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
他沉默,她也識相的不再多言。
她就像冬天的陽光,照進了他陰鬱的心中,帶點刺痛、酸甜、驚慌……
五味夾雜,害怕自己提得起放不下,害怕自己花費多年建造的心牆一夕間倒塌。
她的笑容,令他羨慕,也令他忌妒,那種笑靨,從沒在他身上出現過……
當她看著他的眼神,漸漸變了調,漸漸的便成了迷戀……
他慌了。
不知道是害怕自己也變得脆弱,還是害怕自己傷到了她,抑或是……都怕。
原本只是想默默的陪在她身邊,守著她,看著她依舊笑得燦爛如往,他便滿足。
人,總是貪心的。
縱然知道前方的路崎嶇不平,如同飛蛾撲火,他與她,依然循著自己的感覺去走,哪怕是失去了現在那微妙的平衡,得來不易的小幸福……
「我將一顆完整的心雙手捧到了你的面前交給你,你卻在我鬆手的那一剎那收回了手,任憑它摔在地上,碎裂一地……我拾起破碎的心,一針一針的將它縫起,你不會懂那有多痛的。」她一手輕輕放在胸前,淡淡的說道:「這裡,只剩殘破不堪的心,已經不能在愛了。」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他不要了,不要飛蛾撲火了。原以為他是蛾,她是火,誰知道竟是相反呢?
她蒼白的臉微微低下,細眉微微的下垂,露出一抹苦笑,「……你還想再來傷我嗎?」
「對不起……」夜微微低下頭,黑褐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遮住了那令人摸不透的情緒。
對不起,他害她失去了世上難有的燦爛笑靨。
對不起,他總是將她的付出當成應該。
對不起,他只會說對不起……
他是夜,她是光,他怎麼都沒替她想過,自己的存在會遮蔽住美好的光,會令她的笑容從甜美變成苦笑……?
夜與光,就像月亮和太陽,黑夜與白天,從來都不是能同時存在的。
不是他走,就是她離。
「我的離開,希望能讓妳感到好過些。」他望著她單薄纖細的身影,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他的離開,是他對她做得付出……
唯一的付出,也是最後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