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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知廉耻 (下_其二(完))
作者：樂琤│2014-03-03 07:59:09│巴幣：6│人氣：403
忆无心觉得肩膀很痛，虽然说体内余毒已经被逼出来大部分，但黑白帮她疗伤半路被人打断，现在伤口仍然像蜂蜇一般，余毒积在创口处形成一种让人身体发麻滞黏感，她有点头晕。
黑白斜睨着藏镜人说道，“这小丫头身上有伤，你们不管么？不及时医治余毒会连她的旧伤也一并勾起来。”
藏镜人却哼地一声，以一副谁啊我认识你么的表情回答：“我说过了，地门不接待外客。”
南宫恨冷笑一声，“那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他突然出手拍了无心身上的穴道，紧接着一下子转过身来，黑白原本就比忆无心高大许多，挨近了站无心才发现自己甚至还不到他的肩膀。黑白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然后手往旁边一撤，低下头来。
忆无心突然呆住，睁大眼睛。
受伤的地方像着火一样，她整个人站在原地当场石化，不是因为被点穴，而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大脑当机出现短暂空白。
南宫恨身形错过来恰好截断藏镜人视线，面前的少女一下子不见了影子。
然后藏镜人就感觉到被黑白挡在身前的少女似乎挣扎了一下，然后嘤一声明显是受到了惊吓。随后黑白推开了她，少女把手按在肩膀上，黑纱拢着面庞看不清表情，但看上去依旧惊慌失措。
从点穴到弯腰吸出毒血，动作快得不带半分犹豫，藏镜人的大脑回路还没消化掉整个画面，黑白已经推开了忆无心用手去擦嘴角的毒血了。
忆无心按着伤口，淡蓝色的眼珠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上去深受打击，刚才被唇齿紧贴过的地方变得滚烫不已，仿佛有热气蒸腾出来。这个人有高得异常的体温，伤口就像是窜起了一簇火苗，到现在还在发烫。和方才中毒的情形不同，现在身体在不自觉地打着颤纯粹是因为吓的，“黑白郎君，你……”
南宫恨的声音却还是很镇定：“……忆无心，是藏镜人不肯救你。”
十六岁的少女对于来自男性的气息总归有些敏感，但真正体会到其侵略性和危险的还是头一遭。没感觉到黑白郎君恶意的忆无心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因为当时失忆的藏镜人和千雪孤鸣一齐石化，罗碧目瞪口呆之余，大概是觉得这画面有点不堪入目，看着一点反应都无的黑白郎君用手背擦掉毒血，那神态仿佛是一个毫无愧色吃了霸王餐的人，他忍不住拉下脸别过头来了一句：“哼，不知廉耻。”
很久很久之后，已经找回记忆藏镜人再回想到这件事，当初居然听之任之由爱女被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当面啃了一口，悔到肠都青了，这是后话。
但彼时他虽然颇觉碍眼，但终究说不出什么，而千雪也在一旁以一种评论陌生人的语气说道：“小姑娘样子倒是不差，就是那衣着品味嘛，黑抹抹，太土气了。”
“是吗。”藏镜人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我倒是觉得还不差。”
千雪对此只是白眼加摇头，他的这个老弟喜欢金光灿烂的盔甲和面具，其品味也一样不敢恭维。
过了一会儿，少女总算是冷静了一些，她习惯性地一碰腰间，却摸了个空，在刚才缠斗之时，系在腰间的石笛已经不知何时脱落，骨碌碌滚到藏镜人脚边。此刻罗碧已弯腰拾了起来皱眉端详。
无心已经明白现在不是相认的时机了，地门对她的威胁倒还在其次，现在自己的父亲和千雪阿叔明显已经受制于这个神秘门派，贸然相认不知会为他们招来什么的灾难。她来到藏镜人面前，虽然很喊一声爹亲，在心中重复了无数次最终冲口而出变成了——“前辈。”
“这是我非常重要的信物，可否请前辈给我。”
光线幽暗，少女笼着轻纱，影影绰绰之下，面庞看不分明，但透过纱帘，少女却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父亲的相貌，极其相似的眉眼，和颜色一样的眼睛。
罗碧虽然失忆，但是人伦天性终究有些割舍不开的纠缠，苗疆战神即使记忆不存但气势仍在，但面前这个女孩让他发不出火来，反而直觉想要和她多说几句话。
“这石笛有何故事？”
“晚辈自幼和双亲离散，石笛便是相认的凭证，虽然后来和父亲相认，却总是……聚少离多，石笛的原物也已经毁损，这是我自己重新做的，有时吹奏起来，总还能想起父亲，我十分思念他。”
昔日在北兢王府罗碧的确教过她一些苗家曲调，只是现在曲未终人已散，她想为其吹奏的，愿意去听的，已经不剩几个。
藏镜人不语，外人听起来，是极为稀松平常的故事，但莫名地，却让他有所触动。地门是个危险的地方，擅闯之人多数有来无回，他不禁说道：“我观你武学修为并不精深，何以来到这个地方。”
“魔世肆虐中原，外面早已生灵涂炭，晚辈此行为了寻人也为了救人，来到此地也是机缘巧合。”
似乎也没有什么再接着问下去了，藏镜人把石笛交回到无心手中，但她表情郁结，作为不明真相的观众，千雪孤鸣还以为她想家，于是上来打圆场，说道：“看来你和你爹亲感情很深，既然外面魔世肆虐，致使民坠涂炭，何不回家多花些时间陪伴你爹亲，在江湖中走跳不能时常见面，你爹亲只怕会感慨女大不中留，而哭晕在家啊。”
忆无心：“……”
黑白郎君：“……”
这一吊炸天的神补刀把忆无心和南宫恨瞬间都雷哑了。
因为黑白郎君的原因，地门即使有心刁难，但是他说要砸整个门派，被惹毛了真的有可能开砸，再加上藏镜人和千雪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战意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地门最终勉强答应放人。
南宫恨既不妥协，也不吃药，他只咬定必会信守承诺绝不吐露半句话，黑白郎君行走江湖多年，言而有信在他身上的确有足够分量。于是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条件，就是忆无心必须喝下断情忘生，就当这件事再也不曾发生过。
药是罗碧亲自交给她的，拿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忆无心突然明白了当初自己的父亲在地门内服下断情忘生的感觉。灵界对人的心绪变化非常的敏锐，无心接过药之时，突然电光石火间，她似乎在冥冥之中听到了一个声音，她依稀感觉到了罗碧当年在地门前立下的誓约。
“无心，等着我，总有一天，父亲会回到你身边。”
忆无心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喊了一声黑白郎君。
南宫恨一直站在身后缄默不语，听到忆无心突然回头叫他，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了一声。
“黑白郎君，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应该知道和黑白郎君讲条件要有代价的。”
“……”少女不说话。
“说吧，你的理由会影响我的决定。”黑白又说道。
“喝下这个药，我就不会再记得今天的事了，但是，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如果在今后，我不论是软弱，还是想要放弃了的时候，请你提醒我。”
绝对不能死，要活下来，等到和爹亲相认的那一天。
“这有何难，允诺你了。”
少女嘴角微翘，似是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将断情忘生一饮而尽。
药效来得很快，盛着药的瓷杯从指间脱落，忆无心很快失去了支撑，被后面的南宫恨伸手托住。
罗碧却皱眉拉下脸来，从这个人一进入地门他就觉得非常的讨厌，现在人要走也总算毫无眼不见为净的轻快，反倒看着黑白扶着少女之时，有一种讨厌X2的感觉。
天空露出一线微光，不知道是整个地门在下陷还是南宫恨和忆无心站立的地方再往上升。渐渐地二人已经离千雪和罗碧越来越远。
南宫恨低头一看，藏镜人不悦的神情被他尽收眼底，昔日万恶的罪魁以及天下第一掌竟然流落到在不明门派门口当保安的境地。
黑白郎君和忆无心现在所在的石台随着震动边缘的石头正在不断脱落，南宫恨完全无视罗碧瞪着他一副像是吃了苍蝇以及好像在说：要点×脸的表情。他转头冷笑，大声对藏镜人说：“黑白郎君将以你的失败为快乐，什么时候从这个鬼地方出来，要找人相杀，我南宫恨，随时奉陪！”
忆无心睁开眼之时天色已经透亮，她蜷着身子躺在树下，是被山涧的鸟鸣声唤醒的，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依稀记得前一夜似乎遇上了魔兵，但是之后怎么稀里糊涂地睡过去的她一点印象都没了。
黑白在一旁仍阖着双目倚在树下，忆无心起身整理行装，目光游移，却发现自己的石笛被黑白郎君压在手下，她先是疑惑，最后换做一副犹豫的神情。
黑白郎君手生得相当好看，宽大厚实，手指修长漂亮，完全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的手，筋络分明，比忆无心的手大出许多，几乎将她的石笛整个都覆盖在手下。
指尖在半空中游离着，忆无心想伸手去拿又不敢太过放肆，怕他一下子醒了。
要不，偷点他穴道吧？把石笛拿到再解，不行不行，以他的修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难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去，这不是自己去踩老虎尾巴么。或者用木生石把他捆起来再偷拿？好像可操作性也还是很差，现在的南宫恨不比当时身陷囹圄，不用怎么费力哈哈哈哈她那点五行之术就会分崩离析，更加找死。
这时清晨初生的阳光突然铺满了整个树林，照得层层叠翠的绿叶就像波光中闪耀的鳞片，山间云气流转，草叶上的露珠也泛着光亮，阳光被树林一层层过滤下来被切割成万道倾斜的光华，在林间小径上跳动着。
本来在思考着各种糟糕透顶馊主意的忆无心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停住，而抬起头来，对她而言，黑白郎君更多的是当年的白狼和黑龙，这还是她头一次真正端详起黑白郎君这个人。他现在阖着眼睛，平素让人无法招架的杀伐气息现在换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凛然。五官的每一个部分都精悍而完美，挑不出任何瑕疵。一贯骄狂的性格和恣意张扬的行事，微风拂过他黑白分明的发丝，平日某些极易被忽略的某些气质终于在难得一见的静态下浮现出来，不但有几分书卷气，甚至还透着些许倜傥的风情。
时间似乎一下子静止了，连林间飘落的叶片似乎也刻意放慢速度。一时间忆无心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她张了张嘴，几乎是因为情不自禁地因为被吸引而忘情，险些将某句话冲口而出——
黑白郎君，你……你生得真好看。
光影婆娑，掠在两人身上，南宫恨倚着树干阂目而睡，少女跪坐于前，深色的轻纱铺展在身后，清晨的树林中笼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平添了一层浮光掠影一般的隐约梦幻。
然后她惊觉掩住了自己的嘴。
地上有些微的响动，忆无心低头一看，黑白的手偏移了一些位置，她的石笛露出了大半，少女如同如梦初醒一般，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然后起身，悄然离去。
在忆无心脚步渐远的时候，倚在树下的南宫恨，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她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武学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洞察他人的气息和行为不在话下的，虽说只是想想而已，但忆无心动了点他穴道或者使用灵能的心思时，他脑内就已一团黑线，就差要崩断了，只是后来气氛陡变，而且少女把自己的心里话藏得不是很好。
所以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听的也听到了。
忆无心此刻正在湖边，身后一丛灌木把她的身影掩映得影影绰绰。她现在帽子已经摘了下来放在一边，远处的山岚经过茂密的林木被驯化成了微凉的清风，她光可鉴人的长发有几缕飘落到了湖面上，漾出一圈圈涟漪。她慌忙地用手拢起来，女孩有着雪白纤长的手指和漂亮的桃色指甲，长发滑不留手似乎随时都要从指尖再度滑落下来，无论从各方面看上去都还十分幼小的少女，在湖边的背影终于显出几分寂寥来。
在忆无心把头发重新束回成马尾之时，低头瞥见自己水中倒影突然嗯了一声，肩颈之处有一个很明显的桃红色印记，但忆无心只是皱着眉露出十分疑惑的深情，于她昨晚地门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再有印象，所以她最终只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无声地拉正了衣襟。
山紫水明，湖面上泛着磷光，总是在说忆无心在浪费时间的黑白抬头一看太阳的高度，现在无论如何已经过了该走的时间了，但现在黑白改了主意，反正再多等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从湖边传来轻轻的笛声，林间叶片微响，就像是配合着她，在低声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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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奇幻】堤格斯戰記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