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從沒有這麼多疑過。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看看身後、撥撥草叢、丟丟石頭,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立馬嚷著「不要過來!過來我就要叫囉!」的咒語,一路被人以異樣的眼光注視著。
腦海不斷放映著方才的場景……
「喲!最後一個祭品!」地圖對他打招呼道。
「祭品……」說的感覺要被五花大綁丟去哪獻祭似的,澄頗無奈的想著。
「那我的任務是?」澄問道。
正想接著問話時,澄嚇住了;眼前的女子明顯開始不正常起來,她托住酡紅的雙頰憨笑著,發出聽起來一點也不悅耳而且還覺得毛毛的笑聲。
澄這時後悔自己隨便答應別人的請求。他感覺自己的確是誤闖到狼窩了,明顯面前的少女是野狼,而自己則是等著被剝皮的待宰羔羊,但慶幸的是從那隻狼發著金光的眼睛看來,受害者應該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意思是陪自己遭殃的另有其人?
在地圖已經構成性騷擾的驚悚視線下,澄其實是想賞她一巴掌大喊變態之後拔腿就跑,但在責任感的壓迫之下,他選擇站在原地,認命完成任務(任人宰割):「……說吧。」
此時,笑聲停止。地圖正經了回來:「嘛……放你一馬吧。」
「什麼?!」澄驚呼道。
「因為人家喜歡澄伊很久了,看到你們被我虐很不忍心嘛……」地圖解釋著。
「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他吐槽道。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就這樣。你的任務就是『回家。』」地圖命令道。
「……」澄皺起眉頭,好似完全不相信地圖所說的話。
「給我回家,嘿嘿嘿嘿……我可會一路尾隨著你唷☆」
澄再次被地圖嚇住,感覺全身寒毛都豎立起似的;他發誓自己絕對不要再相信這看似平常實質上腹黑且變態的人了,瞬間,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地圖眼前。
「哼哼……跑的真快。」地圖狡詰地瞇起眼睛,揚起不明所以的笑容。
澄忍受著一路旁人的眼光,以自己認為最安全的方法回到了宿舍。回到這,他吐了口長氣,幸虧自己跑的夠快,不然自己會怎樣慘死在地圖手下他想都不敢想。
於是抱著僥倖撿回一條命心態的澄,毫無防備的打開了門扉……
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澄感覺自己的胸膛被一物體重擊,而且這物體還挺堅固的。當他覺得自己口腔內的液體幾乎要燦爛瀟灑地噴灑出去時,物體說話了,而且說的令他冷汗直流、想吐的感覺立刻消失的捉不著尾巴。
「澄澄☆」叫喚他時還順帶磨蹭個兩下。
當澄看見這物體有一頭銀色長髮且聲音還如此耳熟時……他又再次嚇住了。
「伊、伊芙?」他將距離拉開。
被喚作伊芙的少女,迷茫的金瞳劃過一絲精神,隨即蹦跳起來一把勾住少年的頸項、輕啄了少年的側頰:
「對喔☆」
……
「誰給她灌酒的?!!!!———」澄心裡哀號道。
恩,對。
伊芙喝醉了。
在清醒時候的伊芙可以說是一座「行動式冰山」,雖然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卻泛著絲絲寒氣,感覺全家欠她錢一樣,只要是熟人之外,路人甲乙走過她身旁不經意地瞥過她一眼,都有可能直接凍在原地不動半毫;但如果是進入酒醉模式的伊芙,可以說是座「澄控式火山」……沒有錯!澄控式火山!平常堪稱冰山此時全全融化成了火山,那名為愛的攻擊可是如浪濤般地朝著澄凶猛襲擊,一波一波的精神攻擊可讓澄傷透了腦筋、不知如何招架,只能拼命繃緊住自己的神經,命令自己絕對不能趁人之危!只要一有差錯,自己這幾年來眾人所讚揚的「正直好青年」的名聲就會如流星出現般地火速消失。
嘛……所以伊芙酒醉後的夜晚,澄都是懷著「不能推不能推不能推……推了好青年的形象就沒有了」的淒涼,任伊芙跩著自己的袖子嚷著「澄澄好喜歡你☆」而入睡。
然而,如此折磨人的情況竟然又再次上演。
澄真巴不得把那罪魁禍首五花大綁地拿他當靶,將他轟成蜂窩、轟他個不成模樣。
澄甩甩頭,報仇的事以後再說,現在伊芙最重要:
「伊芙,先去休息好嗎?」
伊芙收緊了手臂、靠在澄的頸窩旁,咕噥了聲:「一起……」
「好、好。」澄無奈地嘆口氣,橫手將伊芙抱起、往她的房間走去。
澄瞄了一眼伊芙;潔白的肌膚暈了整片酣紅,垂下的銀色眼睫似乎顫動著,金色瞳孔如起霧般勾不著清晰,嬌唇勾起,呈現出極為可愛的模樣。伊芙察覺到澄的視線後,開始憨笑起來、將環繞在澄脖頸的手臂收緊些,對澄使出了笑顏。
澄立刻起了「撞牆」的念頭。
「太、太犯規了啦!———」他在心裡嚎叫道。
到達房間後,澄輕柔地將伊芙放置床鋪上,替她蓋好棉被。見伊芙略疲憊的神態,澄心想這下子伊芙睡著的話,自己就不必忍受精神與肉體上的攻擊,而伊芙也能順利休息了;當他準備起身離開,謀算著怎麼對待那罪魁禍首時,感覺衣角有股力量牽制著。
「陪我……」伊芙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澄再度起了「一定得撞牆」的念頭。
「太犯規了!太太太太太太太犯規了啦!!!!————」
「我是個正直好青年,決不趁人之危。」澄叨叨念著。
於是坐在床鋪旁、寬大的手掌輕拂著伊芙的頭髮,眼神溫柔了起來:「快睡吧。」
「唔……」
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睡眠」時間,澄也漸漸起了睡意。
當他正提醒自己保持精神,伊芙突然冒出一句話,頓時讓瞌睡蟲跑到世界的另一端,發誓一定要把這罪魁禍首碎屍萬段。
「不夜襲嗎?」
「啪———」清脆的聲音回盪在腦海中。
澄看向伊芙;她起身、以爬行的姿勢往澄這過來,然後一把跨坐在少年身上。那耀金雙瞳起了光芒似的,他打賭她一定把「夜襲」當作是某種純潔無害的遊戲了。嘴角正抽動著,心想著到底是哪個渾蛋這麼找死,居然教伊芙這麼不純潔的東西,然而更渾蛋的是自己居然正考慮著「自己要進來呢還是要出去」的問題,現在的他就如面臨一個別人挖好的大坑;跳進去明顯會喪命,然而那人很聰明,便將伊芙放在洞裡引誘他,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於是澄決定先保持距離,空出時間想對策;想不到伊芙他也跟進了一步,他再退一步,她又跟進一步。就在這樣的「我後退,妳前進,我就再後退」的窘境下,一逼就逼到了牆角,此刻的澄活像被挨打的小媳婦,伊芙則像明知老婆被挨打仍火上澆油繼續欺負她的丈夫。
伊芙雙手撐著牆壁,陰影壟罩在澄的身上。
即使澄知道這位置應該對調,但眼前情況更為重要,如果再繼續臣服在伊芙的威勢下,自己肯定會爆發,然後正直好青年就這樣沒了,從此就得過著蹲牆角含淚喀麵包的生活。
當他如此想著,想著想著想到快流淚之時,無意間瞥到黏在牆角上的紙張:
「小媳婦,把持住阿XDDDDD」
上頭大大的字十分扎眼,尤其是「小媳婦」這三字,使他恨不得將紙燒毀到連渣都不剩,然後對著天空喊著「老子是攻阿阿阿———」的宣示。
澄咬緊牙齒:
「原來就是妳!!!!!」
「我可沒有惡作劇喔!」地圖吐舌頭,做出極為欠揍的表情。
看來今晚,小媳婦似乎又要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