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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滾開！」我怒喝了一聲，平時位在角落──幾乎無人接近的走廊與樓梯末端，如今擠滿了想一探究竟的學生，其中也夾雜了想穿越人群上樓處理的師長，我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刺，聽見那聲怒吼的人們見狀紛紛發出叫聲閃躲一旁。
然而即使如此，通往頂樓的樓梯仍擠滿了不少人，我費了一番工夫才從人群當中掙脫到達頂樓。
「呼──呼──」我用手緊抓著一旁的混凝土牆，過度的緊張與急速的奔跑令人呼吸不順，我喘了幾口大氣後抬起頭來張望著四周，不過並未看見凝熙的身影。
後頭仍舊是那些想湊熱鬧的學生，但沒有一位像我一樣斗膽違規踏上頂樓的地板，就像此處為某物所隔絕似的，形成一幅滑稽的景象。
「同學，你在這裡做什麼？這裡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一旁傳來中年男子的嗓音，只見一名戴著粗框眼鏡的男子這麼說道，只不過，雖然他故作鄭定，卻仍無法掩飾那眼神中所透露的緊張與擔憂。
「老師，不好意思……可是，我認識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沒辦法放著她不管。」我猶豫著該如何說服他們才能夠待在這裡，看來其他學生也是被這名老師阻擋在前而不再朝上踏進一步吧？
只見他細瞇起雙眼緊盯著我，像是在思考我所說的話的真實性，我有些緊張的抬起頭，用著「我說的都是事實」的眼神看著那名老師。
「好吧……同學，但是她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可能一不注意就會往下跳，我們正想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既然你說你跟她認識，那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嗎？」老師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這麼問道，我無法越過寬厚的肩膀看見後頭的情形，我有些焦急的想知道凝熙的現狀。
──只是老師這麼一句重要的疑問，卻頓時令我啞口無言。
是啊……凝熙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完全沒有頭緒啊！
我別過頭去，像是犯下了什麼難以啟齒的錯誤般搖了搖頭。
「可是，老師，拜託你……」不知該如何說服老師的我，將手緊握成拳狀，以宛若蚊蚋的聲音這麼說道。
現在的我看上去一定十分狼狽吧？──我甚至能感受到面頰發燙的程度。
但那位老師只是微微點著頭，皺起眉來對我叮囑道：「好吧……同學，但是你千萬要記住，任何一個動作或你所說的話，都有可能讓她採取更激烈的行動，雖然我們已經請人盡快在底下鋪設氣墊，但不能保證她會乖乖待到那時候，明白我的意思嗎？」
也就是說，要我千萬不能刺激到凝熙，是這樣吧？──我不禁深深吸了口氣，對我擺出那般態度的凝熙，看見我之後會做出怎樣的舉動呢？
我有些猶豫的踏出步伐，但隨後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怒吼，聲音的來源恰巧位在出入口的背面。
「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那是有如拒絕一切，不願傾聽任何聲音的叫聲。
我渾身顫抖，隨即邁步朝尖叫的方向跑去，正午的日光將水泥地烤得發燙，被烈日螫得只能瞇起雙眼的我，僅能看見前面有三道略顯模糊的人影。
「同學你……？」兩名老師對我投以困惑的視線，但將注意力轉向後頭的那人後，雖然有些猶豫，但仍讓了開來。
「凝熙！」
「別過來！」她人就這麼站在欄杆外側，我暗自慶幸她沒注意到底下的動作，但她狠狠地瞪了過來，對我這麼警告。
但即使如此，顫抖的雙手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鬆開握住的欄杆，有些炙熱的風此刻在耳邊呼嘯著，吹亂了她那修長的頭髮，整個人顯得更加憔悴──與危險。
她的雙腳也處在半騰空的狀態，沒有這樣失足摔落已經是奇蹟了──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凝熙，為什麼……？」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她對話的我，只能吐出這句。
「住口！」她故作出一付不願傾聽的模樣這麼叫道。
「妳還是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嗎？即使是嚴重到妳要做出這種舉動的事情？妳還是不想跟我說嗎？」我盡可能按捺住那股想罵她愚笨的心情，不顧她不願傾聽的態度這麼問道。
「妳知道我這陣子多麼希望妳能跟我訴苦，而不是跟所有人保持距離，為什麼……！」我露出苦悶的神情搖著頭，然而現在不能再消極的保持沉默了。
「翔介……」本來態度強硬的她，傾刻間露出了軟弱的神情，然而──
「就算跟你說了……你大概也不會懂，也沒有辦法吧？」
「為什麼！」我激動的喊道，不顧她正踏在生死邊緣，看上去只要些微的刺激就會真的一躍而下，我仍這麼叫到。
旁邊的老師伸手似乎想要阻止我繼續刺激，但我無法止住脫口而出的話語。
「妳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完全不跟我說任何話的妳完全不像妳啊！妳要是就這樣跳下去，不可能跟貓一樣毫髮無傷的！」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到「貓從高處跳下卻不會受傷」這點，大概是因為她老是跟貓咪扯在一塊兒吧？──我用力搖了搖頭。
「翔介……你說的沒錯呀……所以我才這麼羨慕貓咪……」然而，那句話似乎讓她想起了什麼，而且，不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只見她瞠大雙眼直盯著我，唇瓣明顯的顫抖著，纖細的手臂看上去隨時會放開她所抓住的欄杆，接著她深深吸了口氣，伴著淚水與鼻音大聲的喊道。
「就因為我不是貓呀……！」斗大的淚滴撲簌簌的冒了出來，我愣愣的瞪著凝熙，就因為她不是貓？
狗也不是不可愛啦……不過……你不覺得太過聽話也是件很可悲的事嗎？──腦中突然浮出這麼一句話，那是她露出哀傷神情的那天……
「吶，翔介……我活得好累……你曉得自己在父母眼中沒有存在感的感覺嗎？我……從來就不想成為什麼第一名，只是他們這麼命令，而我就這麼做而已……」她像是強迫自己回想似的，用力的抓緊欄杆。
「但是……他們從來沒關心過我，從來沒有……就算我做的事情符合他們的期望，也從來沒對我說過任何認同我的話……只是一味的給我更多他們所不能達到的目標，我、我真的……」她任憑淚水自臉頰滑落，凝熙緩慢──但仍將完整的將自己心中埋藏以久的疑問傾吐而出。
「我真的還活著嗎？翔介？」聽見這樣的疑問，我不禁別過頭去。
因為我知道自己回答不上來。
凝熙肯定一直在壓抑自己吧？表面上偽裝成一付品學兼優，生活過的愜意的模樣，所以，即便我與她相處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也只能在考試前後能查覺到那樣些微的變化。
她所做的事情並不僅僅是為了滿足父母，而是祈求能夠找到自己存在的證明，只不過，她的心早在那之前就已經疲累不堪了吧？
所以，她才嚮往看起來無拘無束的貓咪；所以，她才厭惡一個刻意迴避那個質問的我──僅管並非所願。
「凝熙……我說啊……」我稍作停頓，接著這麼說道。
「如果妳就這樣跳下去，那麼誰能保證之後沒人會認同妳呢？」
「咦？」她兩眼瞪得圓睜，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反問。
「妳該不會認為就這樣跳下去，大家就會注意到妳的存在了吧？」
「不、不是這──」大概是腦中一片混亂的緣故，凝熙回話顯得遲頓，而我趁著她否定時打斷了她。
「凝熙，如果人死了，那才真的連存在都被抹去了！而且，妳要否定妳身邊這些人對妳的肯定嗎？例如說……」我屏住氣息，對於說出這樣的話果然還是會感到害臊吧？
「喜歡凝熙的我啊！」我用力拍了下胸腑，師長們原先在兩人間游移的視線一瞬間都集中到我身上，但我仍直挺挺的站在原處，僅管臉頰紅的發燙，我終究說出了這句話。
「你、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啊！」本來顯得鬱悶的凝熙露出了詫異的神情，我困窘的搔了搔臉頰──不過看上去是稍微轉移她的注意力了。
｢我說，我喜歡妳，凝熙！所以，我不希望妳消失！我不想見到妳就這樣跳下去……因為我需要妳！」說出這種陳腔濫調的字句簡直讓我哭笑不得，但我仍伸手對她示意。
「我……可是……」凝熙聞言，露出困惑與不安的神情，像是要再三確認而這麼問道。
「就算沒有人願意理我……沒有人願意認同我！你還是……還是會對我說同樣的話嗎？那句──」
「我希望妳能待在我身邊，凝熙。」我緊閉起雙眼，真誠而確實的告訴她。
「是嗎……？」她吐出這句話時，令我想起那時她聽見我的回答的場景，但她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能聽到你這麼說真是太好了，翔介。」她露出傷心的微笑，並輕輕的放開雙手，早已有一半騰空的雙腳因重心不穩而使得凝熙整個人朝後仰倒──朝著距離至少三層高的地面直直墜落。
「凝熙──！」我與眾人同時衝向前去，然而手中除了空氣以外什麼也勾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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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翔介！你終於來了，快給我說好的相片！」一推開病房半掩的門，便聽見某人坐起身來奮力的晃動雙手。
「喂喂──妳這病人在急什麼東西啊！」我不禁莞爾，隨後提起袋子加快腳步。
正如那名在樓梯口前的老師所說，我十分慶幸氣墊在我和老師們拖延住凝熙的期間內弄好，然而儘管如此，凝熙仍在落地時受到不小的傷害，因而需要住院一段時間。
而她製造出來的騷動同樣使得校內滿是各種議論，凝熙也得為這般行為接受懲罰，不過知曉真相的人，大概只有當時在場的那些老師和我吧！
在那之後……雖然醫生說凝熙的精神狀況堪稱穩定，但她既然都能故作無事的模樣欺瞞他人長達十幾年，怎麼可能說穩定就穩定？
我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看著頻頻催促我的凝熙，看上去確實有如過去一般充滿活力，我不禁嘆了口氣。
「喏，妳要的照片，要逗這傢伙開心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啊！」我遞出一疊剛沖洗好的相片，內容不必多說，全都是她過去最愛的貓咪──只是有點不同。
「哇──那隻虎斑貓會做出這種動作啊？啊、啊！牠這個表情好可愛唷！」看著凝熙時而驚嘆，時而發笑的神情，這麼做應該值得了吧？──我盯著照片裡的那隻貓，曾經在路邊出現的牠現在已經成為家裡的一員，我費了一番功夫才在動物收容所裡找到這隻貓咪，說服家人之後才成功將牠領養回家。
我將牠取名為「芙洛森」，在英文裡，那代表著欣欣向榮的意思。
只不過牠的個性似乎還是維持在野貓時期的模樣，因此替牠拍照著實令我吃了不少苦頭。
「吶，翔介，我之後真的能去你家看那隻貓嗎？」她露出滿足的神情收好相片，這麼對我問道。
「當然啊，傻瓜，我們都當鄰居多久了？家裡的人也不會說什麼的啦！」我摸了摸鼻子這麼說道，但凝熙的臉一瞬間黯淡了下來。
「說到這個……翔介。」
「嗯？」
「我爸媽他們……哭了。」她看向窗外，似乎有些迷茫的說著。
「我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只看見他們兩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還說我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
「我好困惑，翔介，我還以為他們從來不會關心我，但現在……」
「或許他們也夢醒了吧？被妳那樣的舉動。」我緩緩的說了一句，這也是為何凝熙現在看上去沒什麼問題的原因嗎？──我默默的想著。
「咦？」
「至少妳現在知道他們不是想像中的那樣，那也就夠了。」她雖然露出一點不解的神情，但還是點了點頭。
「嗯……我說想要跟翔介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也沒多說什麼。」凝熙冷不防的說出這句，頓時令我驚慌失措。
「笨、笨蛋，妳跟他們說這些東西做什麼啦！」
「我說的是一起上同一所大學啦！嚇到你啦？嘿嘿！」她露出惡作劇的樣貌對我吐著舌頭，被這樣作弄的我竟然感到開心。
「這樣好嗎？我上的可不是一流的學校啊。」我微微皺眉，但她只是靜靜的搖著頭。
「翔介，你說過的吧？」
「呣？」我應了一聲，但不太確定她是指哪種事
「你忘啦？你、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她像在鬧彆扭似的轉過頭去，飄逸的長髮遮住了她的側臉，令我無法看清她現在的神情。
「嗯……因為妳也是貓啊。」我直視著前方的空床鋪，不禁這麼說到。
「咦？」
「如果妳是忠犬的話，才不會以自己的意志想要反抗現狀而往下跳呢！」
「哦──原來翔介是這樣想的啊？」
「是啊，我最喜歡妳這隻貓咪了，幸好妳跟貓咪一樣摔不死。」我刻意這麼說道，還不忘損凝熙一句。
「唔……總、總之我想陪在你身邊，不行嗎？」只見她不滿的嘟起嘴唇，那副模樣看上去感覺十分可愛。
我像撫弄貓咪似的輕撫著她的頭頂，接著這麼說道。
「傻瓜，我就只愛妳這隻愚笨的貓咪啊！」
畢竟是倉促之下寫成的作品，或多或少有不通順的地方吧，能讀完全篇的人真的辛苦了，也不吝賜教，雖然這兩天會忙著考試吧ww
不過不管怎麼說，貓咪真的很可愛呢
創作內容
【短篇】Fällt Kat（下）
小說×同人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