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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matical Murder 同人】Clear Noise (上)

作者:蓉蓉│2013-04-12 13:04:57│巴幣:4│人氣:938
【DramaticalMurder 同人】ClearNoise
 
此為BL遊戲Dramatical Murder(簡稱DMMd)同人衍生創作小說
 
CP是 ClearX Noiz
 
閱讀提醒:
 
1.突發,格式什麼的請別在意
2.又是作者腦內暴走(腦洞)產物
3.冷CP,能接受者再閱讀
4.R-18劇情有
5.私設多又很腦洞
 
-Start-
 
蒼葉離開碧島了,據說是追隨「撕裂舊痕」的首領而去。
 
兩個失去同樣目標的靈魂,或許就是因此而靠攏在一起。
 
那天在路上偶而被這個戴著防毒面具的詭異傢伙遇上完全是意料外的事,後來會跟這傢伙會有怎麼樣的發展更是連想都沒想過。
 
當時只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了,眼前這個原本就看著就令人覺得怪異的傢伙,居然看到自己就嚎啕大哭起來,路人紛紛投過好奇的眼光,那傢伙還沒看到似的自顧自地抽泣著嚷著一堆讓人聽不懂的話,氣氛真是詭異到爆表了。
 
那時只覺得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想也沒想,拉起了對方的手,無視背後傳來的驚呼,頭也不回地帶著對方遠離人群。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該帶對方到哪邊去,當下只是想逃避那堆刺人的視線。想著自己也剛好想回去,也算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就順勢拉著對方回到自己的住處。
 
「哇……哇啊,Noiz先生,這邊是您住的地方嗎?」
 
Noiz沒有理會他的提問,將帽子一扯而下,任意扔在一處,自己在靠窗的床上一屁股坐下。沒有得到房間主人任何指示的Clear,只能惴惴不安地跟在Noiz的身後,對方坐下時,自己也跟著在他對面的地上正坐著。
 
沉默一時,Clear抬頭望著Noiz,居然又開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嗚嗚……Master……。」
 
「吵死了,我又不是你的Master。」
 
「可是……看到您就想起……嗚嗚嗚……。」
 
接著Clear一面哭,一面口齒不清地說著,原來是看到自己就想起當時一起聯手去營救蒼葉外婆的事情,想起蒼葉。早知道後來會引來這麼麻煩的事,再加之那個曾跟自己做好約定的傢伙現在居然跑得無影無蹤,那時候就不要答應淌這趟渾水了。
 
撐著下頦聽著對方斷斷續續傾訴的Noiz,倒不是自己特別有耐心,而是直覺如果打斷對方,反而很有可能會被更可怕的纏人攻勢攻擊。百般無聊的他掃視著那讓人無法不多看幾眼的防毒面具,發現有什麼液體順著面具底部流了出來,伸手沾取了一點湊到嘴邊嚐嚐。

鹹的……。原來這傢伙哭到防毒面具擋不住他全部的淚水。
 
察覺到Noiz動作的Clear吃了一驚,伸手探入面具底下,這才發現自己哭得有些失態了,偷偷地把防毒面具挪開了點,抬起袖子擦拭起自己被淚水浸溼的面頰。不知是Clear太過於沉浸在悲傷情緒中,還是只是純粹沒有注意到,面具上抬的角度讓一部分平時遮掩於其下的臉龐顯現出來。
 
Noiz目不轉睛地盯著露出防毒面具外的部分,線條纖細的下巴上有兩顆小小的黑痣,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更加顯眼,黑痣以上是兩片形狀美好的薄唇,只見那兩片東西又緊抿成一條線,擦拭過的臉頰又滑過一行透明的淚。
 
饒了我吧……又要來了嗎?
 
Noiz覺得自己的脾氣快要按捺不住了,眼角餘光瞄到對方正哭得張了開來的嘴,心裡閃過一絲念頭。他無聲無息地湊上前去,拉起對方稍嫌寬鬆的衣領,對準嘴唇就這麼吻了上去。
 
「嗚……嗚嗯!」被堵住的嘴止住了哭聲,悲傷的音調轉為驚訝的悶響。
 
Noiz心想眼前的人該不會是沒有接過吻,Clear被吻住之後兩片唇瓣馬上閉得死緊,一手緊緊扶住自己的防毒面具,另一手不知所措地在空中來回揮舞,緊閉的唇間漏出驚慌和疑惑交織的悶音。無法將吻加深的不乾脆感讓Noiz感到有些煩躁,索性以牙在對方唇上稍微加重力道一咬,受到驚嚇的Clear無意識地張開了嘴,Noiz抓準空隙將靈巧的舌滑入對方口中。
 
豈知舌一放入,更加緊張的Clear反射性地又將嘴快速闔上,牙齒也碰上了剛入侵進來的舌頭。
 
「嘶——。」Noiz吃痛地倒抽一口氣,將舌頭退出,口中頓時充斥著一股血腥味。
 
「啊……哇哇哇……對不起!」
 
唇甫被放開的Clear慌張地把防毒面具重新戴好,思索著自己似乎咬到了什麼東西,看到Noiz的臉部表情後更能確定自己剛才確實無意間傷到了對方。
 
「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受傷了嗎?」
 
「沒事……。」下意識將手覆上嘴,眉頭微皺。
 
「真……真的沒事嗎?Noiz先生您看起來似乎不是這樣的啊……讓我看看傷處好嗎?」Clear激動地抓上對方的手腕,試圖將遮擋住傷口的手稍微移開。
 
「就說沒事了!」Noiz用力揮開抓住了自己的手「不要碰我。」
 
「唔……。」
 
被揮退的那隻手停留在空中一時不知所措,而後又被怯生生地縮回去。
 
「要抱怨的事也該說完了吧?沒事了就趕快走。」
 
面對Noiz直接的逐客令,Clear仍有些猶豫,主要是擔心自己對對方造成的傷勢,但又想到Noiz此刻或許已經很生氣了,自己的任何舉動會更激怒對方也說不定,況且自己確實已經沒有待在此地的理由。
 
「唔……那我就先告辭了。」Clear慢慢地站起身,對著Noiz深深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真的非常抱歉。」
 
說完Clear走至門外,輕輕地將大門帶上,從頭至尾,Noiz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嘶砰——。門外傳來一聲奇異的聲響,Noiz也懶得再去細究,聽著對方腳步聲逐漸遠去後,將原本坐在床上的身軀倒入被褥中。
 
好累……。將臉埋入枕頭中。今天明明沒做什麼事,疲憊感卻一陣陣襲上全身。八成是那個傢伙的關係吧,自遇上他開始,麻煩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首先是沒頭沒腦的哭泣,害得自己跟他一同受到路人的注目禮;不小心順勢帶回住處後又聽了似乎永無止盡的泣訴;最後更遭了對方一咬傷了舌頭。雖然後面那兩件大多是自己自作自受。
 
將眼閉上,決定不再想那傢伙的事,下一波倦意襲來,將毫不抵抗的他推入夢鄉。
 
 
如果那人的消失造成他生活巨大的影響,那自己的情形其實也相去無幾。意外被那人擊敗之前,自己對於「萊姆」這個當初讓他能夠稍稍體會到自己一直渴望的感觸的遊戲,其實已經漸漸地不再有當初的衝勁了,以一般的話來說,大概就是所謂的「倦怠期」,即使這個遊戲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一開始剛入門的時候,或許多少會被對手的攻擊命中,那個時期的戰鬥充滿著挑戰性,他愉悅地享受著擊敗能與他纏鬥多時的對手的快感,以及偶爾被有效攻擊所帶來的「痛感」。隨著實力飛快成長,到目前能夠傷他半毫的人已經幾乎不存在,總是在開場數分鐘以內勝負底定,而自己也不是那種為了感受到疼痛而故意讓對方擊中的那種個性,要在遊戲裡放水他寧願不玩。
 
除去挑戰性和「痛」,這遊戲對他的吸引力已不復當日那般強烈,但它又仍是唯一有可能讓他體會到痛覺的遊戲,讓他無法狠下心完全割捨,如此,陷入進退兩難的泥淖之中。於是他只能不斷地尋找實力高強的對手,盼望找回能夠繼續下去的動力。
 
所以,當被那人擊敗之時,像是在無盡迴圈的掙扎中終於找到出口一般,也就是之所以自己會對他那樣執著,彷彿再和那人戰鬥,就能夠維持住自己繼續遊戲的意義,維持住自己和「普通人」僅存的一點連結。
 
現在那個人消失了,好不容易得著的出口又封閉了起來,又回到了那個矛盾掙扎的情形。Noiz確實也曾為此難以釋懷了好一陣子,但最後還是果斷地切斷了那份執著。
 
那個人不在,時間還是會繼續流動過去,日子依然還是這麼過著。所以,那傢伙也不該再為了那人流淚。
 
確實,當Clear再一次見到Noiz的時候,已經不再哭泣了。
 
「……你來幹什麼?」
 
自己住處許久沒有沒有響起的門鈴發出了聲響,前來應門的Noiz在開門的那一瞬就想直接把門又往回關上了,他將門留了一條小縫,觀察著來人究竟有何用意。
 
「嘿嘿,當然是來陪罪的了。」Clear將一個精緻可愛的小盒子舉至Noiz眼前。
 
「賠罪什麼的,沒有必要。」
 
「咦……Noiz先生請不要那麼說嘛……這樣我真的會很過意不去的!」對著Noiz明顯的拒絕,Clear慌張了起來「啊……還是說,您不喜歡甜食呢?」
 
聽到「甜食」兩個字,Noiz欲將門關上的手猶豫了一下,一陣沉默後,大門又被推開了一點。
 
「進來吧。」
 
得到允許的Clear開心地跟著對方進到屋子之中。
 
「打擾了!」
 
進入房間的他視線搜索著能夠放置自己帶來的賠禮的地方,最後發現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擺著吃到剩下一半的外賣披薩。
 
「啊……Noiz先生您正在用餐嗎,真是相當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
 
「沒差。」Noiz在小桌旁坐下,一面對著螢幕操作著,一面拿起一片披薩往嘴裡送「東西隨便擺在那邊就可以了。」
 
將東西也擺上小桌子後,Clear也跟著在其旁邊坐下,防毒面具下的目光移到桌上的披薩,Clear盯著那些披薩沉默了許久。
 
「只有這些嗎?」
 
「嗯?」
 
「Noiz先生的晚餐就只吃這些東西嗎?」
 
「有什麼不對的嗎?」Noiz側過臉對著Clear微微皺眉。
 
「咦……這樣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東西我幾乎每天吃。」
 
「咦——!」
 
「吵死了,幹什麼啊?」
 
「每天只吃這樣的東西,肯定對身體不好的啊!」
 
聽到這番話的Noiz,以著一個彷彿聽到外星語言的奇特表情回應Clear。
 
「那我該吃些什麼東西?」
 
「當然是——!」Clear中氣十足地回答,卻又在下一秒突然停頓「呃……嗯……。」
 
腦袋閃過很多有益健康的食品,他不知道從哪樣講起才好。正混亂著,腦袋突然靈光一現,迸出一個連自己也佩服不已的主意。
 
「嘿嘿,以後再說。」
 
Noiz白了他一眼,前面講得那麼衝勁十足,到關鍵的地方卻打住賣關子。
 
「總之請先嘗嘗這個吧,當做飯後甜點?」Clear將小盒子打開,裡面是幾塊可愛小巧的蛋糕,用鮮奶油及草莓裝飾得相當精緻。
 
Noiz往盒內瞄了一眼,看似面無表情眼神卻亮了一下,這微小的變化被Clear捕捉到眼底,開心得周圍似乎又要漾出朵朵小花,他將盒內其中一塊蛋糕拿起,遞給對方。
 
接過蛋糕,Noiz看了看它,目光又投到Clear臉上,不對,面具上,對別人送的食物仍心存一點警戒,尤其是這麼怪異的傢伙送的。
 
只見Clear面具底下似乎正慢慢地鼓動著,他看過這種景象,那是自己在蒼葉家闖空門那天,被他的外婆以甜甜酥好好招待時的事情,這傢伙可以以著不拿下面具的姿態進食。雖然自己那個時候看起來沒什麼反應,內心卻著實嚇了一跳,這時再一次近距離看到還是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既然這傢伙都吃了……那……。
 
將蛋糕慢慢湊進嘴邊,還沒進嘴裡就先聞到鮮奶油和草莓氣味混合的甜香,嚥了口口水,果斷地將一口大小的蛋糕送入嘴裡。
 
「好甜……。」
 
「咦……。」見Noiz如此反應的Clear,拿起小盒子垂著頭看著裡頭的蛋糕「Noiz先生您果然不喜歡甜的東西嗎……?」
 
「……很好吃。」
 
「真的嗎?」原本有些沮喪的Clear,聞此言又開心地抬起頭看著對方。
 
「嗯。」簡單地回應了一聲,又往小盒子裡拿了一個。
 
此刻吃著蛋糕的Noiz的面部雖然還是一副沒有表情的模樣,但比平時要緩和了一些,以漫畫的表現手法來形容,就像在一個面無表情的人臉上畫了一個可愛的紅暈符號一樣。這是Clear的想法。
 
「咦?」Clear似是注意到了什麼,伸出手指在Noiz的臉龐上抹了一下「沾到奶油了喔,Noiz先生。」
 
Clear將沾去奶油的手指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心想眼前的人原來也會有如此可愛的一面,卻沒有想到這個「可愛的人」接下來會有多驚人的舉動。
 
「啊啊。」
 
Noiz抓過對方沾著奶油的手指,放到自己嘴裡舔拭著。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Clear嚇得腦筋一片混亂,不知道該出言制止對方還是就這麼讓他繼續,最後只能呆望著對方的動作。舌頭隔著手套在指頭上滑動的觸感,比直接被舔拭要來得煽情萬分,Clear感覺自己心臟狂跳不已,臉上也燙得不得了,此刻真的很慶幸自己原本就帶著防毒面具。
 
「手套,有點粗。」舌尖離開後,Noiz丟過這麼一句話。
 
「咦……?」
 
Noiz沒有接話,又自顧自地拿起一塊蛋糕放進嘴中。
 
Clear望了望Noiz,又將視線放回自己方才被舔拭乾淨的手指上,看著它出了好一會神。
 
靜靜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Noiz,腦中閃過幾個想法,而後慢慢開口。
 
「……你根本沒欠我什麼,沒有賠罪的必要。」
 
「咦?」
 
「會被咬傷,是因為我先去吻你,如果我沒這麼做也不會被你咬,這個你同意吧?」
 
「呃……這個……。」
 
「所以說,你完全沒有來找我的必要,以後也不必再過來了。」
 
「咦!可是……。」Clear驚訝地大叫出聲。
 
「什麼?」再一次被Clear突然放大的音量折磨耳膜的Noiz不悅地皺起眉。
 
「可是……。」
 
「想講什麼乾脆一點,少扭扭捏捏的。」
 
只見Clear低下頭去,不停地左右交互玩著自己的手指,大有少女般嬌羞的姿態,過了許久才怯怯地開口。
 
「你知道嗎,Noiz先生,昨天發生很神奇的事呢。」
 
「喔?」
 
喉頭吞嚥了一聲,伸手抓了抓後腦,Clear還是有些扭捏地繼續說著。
 
「原本我無論醒著或是睡著的時候,總會想著Master,可是啊……」
 
手又放回身前,兩手指頭雙雙合著,還是副害羞的模樣。
 
「自從昨天被您親吻過,回去之後,總是會想起您呢,啊……雖然Master也有想著就是了……。」
 
不得不承認,Noiz確實有些詫異,不過是被親了一下,就對親他的人念念不忘,這年頭真的還有這麼純情的人嗎?
 
原本是不太相信的,但想起昨天他那副樣子,倒是添了幾分可信度。
 
「總覺得如果不能見到Noiz先生您,會……」說得Clear自己發起慌來,猛地一起身向前捉住了對方的手腕,動作太過突然,Noiz完全閃避不及。
 
「總之……請不要拒絕讓我來找您,可以嗎……?」
 
這下麻煩了……。原本打算直接要對發打消念頭,但從捉住自己手腕的手上傳來的顫抖讓他收回這個想法,他又回想到昨天的情景,總覺得讓眼前這個人哭泣的話,事情會麻煩上好幾百倍,幾度衡量,Noiz打算先順著對方的意思。
 
反正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膩了。
 
「隨便你……想來就來吧。」
 
「真的嗎!」Clear簡直要從地上一躍而起。
 
「太好了!謝謝您,Noiz先生!」
 
「這種事不用道謝吧……。」
 
Noiz拿起小盒子,盒子已經見底了。
 
「沒事的話,也該回去了吧。」
 
遞過盒子,他微微偏過頭去,低聲道:
 
「蛋糕……很好吃。」
 
「Noiz先生您能喜歡,真是太好了。在做的時候還很擔心您會不喜歡這樣的口味呢。」
 
「這是你自己做的……?」
 
「是的!」
 
真是了不得……。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取而代之的是隨便應付了一聲,起身將對方送至門口。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出了大門,Clear又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然後伸手在那大衣口袋中掏掏摸摸,摸出了一把透明的塑膠傘。
 
嘶砰——。塑膠傘應聲而啟,在兩人眼前開起一朵透明大花,原來Noiz昨天聽見的奇異聲響是源自於這東西。可是……雨傘。Noiz無語地看著眼前的人撐起這個在現在這個天氣相當不合宜的東西
 
「今天的星——星——多到要掉下來了——唷。」像是回答著Noiz無聲的疑問,Clear哼著輕鬆的小調輕輕走遠了。
 
Noiz站定在原地,望著那抹逐漸遠去的白色身影好一陣子後,才又回到房間中,啪答一聲,將大門在身後關起。
 
該做的事也差不多都做完了,Noiz躺上床舖準備入睡,閉上眼後,蛋糕的餘香在口中越發明顯,他回想起奶油輕柔細緻的口感、草莓的酸甜、蛋糕的綿密和蛋香,以及手套相對略微粗糙的觸感。
 
以後都還有機會嚐到嗎……?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感訝異的期待,Noiz沉入飄散著蛋糕甜香的夢鄉。
 
 
兔子與水母的相遇,其怪異是眾所周知。初次的接觸,鹹鹹的,這是兔子的感想;柔軟的,是水母的印象。兔子隔著水面望著水母,水母透過水面看向兔子,彼此心裡都覺得奇異,但,視線就是移不開。
 
 
睜開眼前,從腦海湧上的是被他淡忘很久的故事,小時候從故事書上看來的,並沒有特別被自己放在心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想起來。還沒來得及深入細究,就被一股鑽入鼻間的特殊香味完全喚醒了,他睜開眼睛,偶然瞥到廚房一角有個身影,警覺性地立刻坐起。
 
「啊,Noiz先生,您醒啦?」察覺到動靜的Clear,側過頭去對著Noiz微微一點頭「早安唷!」
 
「你在我家幹什麼……?」聽見對方聲音確定來者的Noiz勉強將甫睜開的雙眼對焦「不對……,你是怎麼進來的?」
 
Clear手上端著一盤東西,從廚房走出,將手上端著的東西放置到小桌子上,那小桌子已經被琳瑯滿目的食物堆得滿滿地。
 
「嘿嘿,昨天就想到要為Noiz先生您做營養豐富的料理,預計是要先從今天的早餐開始的,可是來到這裡才想到沒有鑰匙進不來,又不想吵醒Noiz先生您。」Clear抓抓後腦,朝著一個方向看去「所以……。」
 
Noiz循著Clear的視線看去,一看簡直要暈過去了,床邊的窗子的鎖被完整的切下,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窗子倒還是穩穩地在窗框上。
 
不知道是自己睡得太沉還是對方身手了得,他從身旁的窗子越過,自己卻毫無知覺。食物的香味又飄送過來,肚子應景地咕嚕了幾聲,他決定等會再來處理這件事。
 
目光掃了一眼桌上形形色色的料理,他以食指拇指捏起一塊油炸成金黃色的物體,放進嘴裡,難以言喻的美味立刻自舌尖蔓延開來,太過震驚,他盯著剛才用以抓取食物的兩指出了神。
 
「Noiz先生,怎麼可以用手抓食物呢?」Clear開玩笑似地以著管教孩子的口吻說著「來吧,請用這個。」
 
Noiz看著對方遞過來的兩枝條狀物的餐具,心裡有點發悶,幸虧自己在幫助蒼葉救回外婆那次在他家中已經見識過這東西,憑著一股不服輸的氣勢跟它奮戰一陣子之後,總算用的還像一回事,但他到現在還是很不習慣用這東西吃飯。
 
但現在也好像沒有選擇的餘地,其實他家裡沒有任何餐具,就算吃義大利麵也是使用店家附贈的,用完即丟。
 
接過筷子,Noiz盯著那兩枝東西又猶豫了起來,飢餓感就在此時又喧鬧了起來,像是不容他再繼續掙扎一般,受飢餓感催促的他硬著頭皮提起筷子,試著用它夾取其中一塊盤子內的東西,第一次,用兩根筷子夾住了東西卻提不起來,一使勁,那塊食物居然就滑了出去;第二次,勉強是提起來了,一移動,食物又掉回盤子裡。
 
「Noiz先生很不擅長用筷子呢。」
 
「才沒有,閉嘴。」
 
「啊啊……Noiz先生,我還是拿別的餐具讓您使用吧?」看著Noiz第三次將食物跌回盤中,Clear有些擔憂。
 
「……不必。」
 
說著又將筷子往食物進攻而去,正當Clear為著即將重演的慘劇提心吊膽時,Noiz卻穩穩地將筷子夾住的食物送進嘴中。
 
「哇啊……。」Clear一時看得呆愣住了。
 
「鹹的……。」
 
之後就有如開竅一般,Noiz使用著筷子的手法熟練得簡直有如使用它好幾年的人,毫無阻礙的他無所顧忌地橫掃著整桌料理。
 
「Noiz先生很厲害呢。」
 
「是嗎……?」淡淡地回應了一句,顯然覺得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肚子被填了一些東西,腦袋回復了一些運轉機能,才開始好奇擺在眼前的這堆食品。
 
「話說回來,這是什麼?」Noiz以筷子夾起了一塊金黃色的物體。
 
「那是煎蛋喔,是我很得意的作品呢!」
 
「那這個呢?」把煎蛋往嘴裡塞,又馬上以筷子挑起一根深綠色的蔬菜。
 
「那是青椒,對身體非常好,和肉絲一起炒或用烤的都很好吃喔。」
 
把青椒放入嘴中,Noiz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明顯的嫌惡。
 
「味道好怪……。」
 
「咦?會嗎?我記得爺爺很喜歡吃這個的……。」
 
「爺爺?」
 
「啊,是和我一起生活的人喔,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了。」
 
「喔……。」
 
「話說,好久沒有像這樣做料理給別人吃了,以前都是做給爺爺吃的呢。」
 
默默地拿起盛著液體的碗,湊到嘴邊,Noiz不自覺定定地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想著這人是否也和自己一樣獨自一人生活著。
 
「對了!今天本來想實踐一下『裸體圍裙』的,可惜出門太匆忙,忘了帶圍裙呢。」
 
「咳!」
 
被湯嗆了一口,到了嘴裡的湯又吐了出來,他擦擦嘴,臉色凝重地看著對方。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
 
曾經在調查這個國家的本土民情中,不經意看到這方面的資訊,由於和自己所知差異過大,已經是超過另外一個次元的東西了,所以讓自己印象相當深刻。
 
「咦——?不是常說,『裸體圍裙』是男人的浪漫嗎?我想Noiz先生或許會高興的說……。」
 
「看到你搞成這種樣子我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咦——。」
 
「而且,為什麼要讓我高興?」
 
「咦?」
 
「不會又是賠罪這種理由吧?就說了沒那種必要。」
 
「咦!並不是的……。」
 
「那麼是怎樣?」
 
戴著防毒面具的腦袋稍微偏了一下,雙手抱胸,似在沉思。
 
「不知道為什麼呢?總之就是想看到Noiz先生高興的模樣。」
 
「……奇怪的傢伙。」
 
「話說回來,料裡怎麼樣呢?Noiz先生?好吃嗎?」
 
Noiz又以筷子夾取了一樣食物,放入嘴中,從未體會過的美味又在口中擴散開來。
 
「……好吃。」
 
「太好了呢。」
 
頓了一下,Noiz用著極低的音量自言自語似地說著。
 
「……比那些外賣的東西好吃多了。」
 
「真的嗎?」
 
被Clear因雀躍而放大的音量稍微驚嚇的Noiz,以著「這樣你也聽的到」的眼神望向對方,只見一個防毒面具的放大特寫出現在自己眼前,又把他著實地嚇了一跳。
 
「太好了,這些都是我很努力做出來的,能得到Noiz先生您的稱讚,真的太開心了!」
 
「呃……喔……。」
 
「嘿嘿,會比外面的東西好吃,大概是我放了一點特別的東西進去吧。」Clear端起桌上的一碗湯,低下頭去,似乎正注視著它。
 
「你放了什麼……?」
 
「放了我滿滿的心意喔,不是常說,用心做的料理會特別好吃嗎?」
 
「……你那些知識到底都是打哪來的?」
 
心啊……。早已褪色風化的記憶在腦海中又突然鮮明地顯像,很久以前,確實是有嘗過的,所謂包含著愛意的味道,與後來為了生存而進的食物,很明顯地就是天差地遠,差別為何,他也說不上來,那是很直觀的感覺。
 
這傢伙的料理就包含類似於那樣的感覺,長期被無多大差異的食物麻痺了舌,直至今天才憶起那曾有的感受,自嘲了一下,想起其實毫無助益的回憶,不知道該去懷念還是一笑置之。
 
提起筷子,Noiz決心不再去想那些,又夾了一個自己沒看過的料理放入口中,而後就這麼默默地進食著,此時,Noiz才感受到一點異樣的感覺。平時自己一人獨自吃飯已經成習慣了,現在雖然也是自己在吃東西,但是……。
 
視線投往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對方的視線也似乎定定地望著自己。在吃飯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像這樣被人盯著看的。
 
「……你不吃嗎?」
 
「咦?Noiz先生您吃就好,沒關係的,請不用在意我。」
 
「……你這樣看著我很難吃下去。」
 
聞言Clear歪了下腦袋,而後敲了一下手掌。
 
「啊!Noiz先生的意思是自己一個人吃很寂寞的意思嗎?」
 
「才不是,別亂說。」立即否決。
 
「嘿嘿,既然Noiz先生都這麼說了,那我也開動了。」
 
面具底下又開始鼓動,Clear又以著那讓人無法查覺的神技進食著。減緩了緊盯著人的視線,對於對方的誤解已經懶得辯解的Noiz,才又以著平常的進食速度繼續著。
 
一餐飯總算吃完了,Clear要Noiz好好休息,主動做起了清潔善後的工作。餐具碗盤是Clear自己帶過來的,不知何時他注意到了Noiz住處裡並沒有餐具。
 
Noiz盯著對方邊哼著歌邊清洗碗盤的身影,思索著。
 
覺得自己有點太容易對對方牽著鼻子走,昨天無技可施的情況下答應讓他來找自己,卻沒想過今天早上會出現這種發展。因為嚐過對方因賠罪的理由而送來的蛋糕,而對他方才做的料理少了防備,也確實自己被那超乎想像的美味所吸引。昨天的蛋糕是賠罪,已經說過沒有那種必要了,那今天的料理又是為了什麼呢?
 
果然……還是那個嗎?
 
此時Clear手中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自廚房走過來,Noiz一把捉住對方的手腕,將他拉近自己。
 
「嗚哇——!」盤子滑出手裡,帶著皮的蘋果灑落,紅艷一地。
 
一手捉著對方手腕,Noiz另一手放上那防毒面具,但那手下一秒即被Clear迅速地捉住了。
 
「您……您要做什麼啊?Noiz先生。」
 
「不過是要接吻罷了。」
 
「咦咦——!」
 
「驚訝什麼?這不是你期望的嗎?」
 
說著Noiz手上再度使力,試圖將對方的防毒面具扳開,但無論如何使勁,就是無法掙脫牽制著手腕的力量,他納悶對方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不不不——Noiz先生!」Clear雙手下意識使勁,來不及反應的Noiz被突如其來的蠻力推個正著,整個人朝後倒下撞上了床緣。
 
「啊哇哇……對不起!Noiz先生,您沒事吧?」Clear連忙湊上前去關心對方狀況。
 
「嘖。」
 
銳利的眼神掃過對方,Noiz默默地坐起身,接著又回復原來的坐姿,好似沒發生過什麼事。
 
看到對方沒事的模樣,Clear才放心下來,也跟著坐下,撿拾著方才掉落一地的蘋果。他歪著頭看了蘋果一陣子,又將那盤蘋果往廚房帶去。
 
廚房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於是Noiz又默默看著對方將清洗過的蘋果端過來,放置在小桌上,眼神參雜著疑惑與不滿。接收到那視線的Clear又將那盤蘋果輕輕地調整了下位置,接著低下頭去,像昨天一樣扭起了手指。
 
「這個……那個……Noiz先生?」
 
沒有接話,Noiz細長的雙眼仍緊盯著對方,Clear又將頭低下了一些。
 
「前幾天……Noiz先生親吻了我對吧?那個時候真的嚇了好大一跳呢,可是後來我回去之後仔細想了一下,Noiz先生只是想安慰我對吧?」
 
挑起了眉,原來對方是這樣理解自己的行為,在心底冷哼了一聲,他不過是想要他安靜點罷了。
 
「可是啊……這種事果然還是只能對喜歡的人做吧?所以……請別再突然這麼做了吧?」
 
Noiz瞇起了雙眼,完全不能理解對方這番話的意思,正當他想接下去說些甚麼的時候,Clear不知何時把那盤蘋果湊到了眼前。
 
「Noiz先生請趕緊將這些吃完吧!蘋果放久了會變得不好吃唷。」
 
盤裡的蘋果被精巧的削成兔子的形狀,原來他不只廚藝過人,連手藝也相當精細。盯著那群小兔子,又猶豫幾秒後才一隻隻抓著塞進嘴中。
 
連水果都吃完之後,Clear才起身告辭,說午餐時間還會再過來。
 
Clear離開後房間又恢復原本的寧靜,Noiz隨意躺在地上,覺得肚皮有點撐,雖然他食量算是不小,可是一大早就吃掉擺滿一整桌的料理,就算是他也嫌太過。
 
完全搞不懂啊……那傢伙。回想起方才吃進肚的各色料理,事實上他也吃過其他人做的,大多是自己主動黏過來的女人硬塞給自己的便當之類的東西,但沒有一個能像Clear做的好吃到讓他印象深刻。女人獻殷勤的目的顯而易懂,所以他自然把做著類似行為的Clear也歸類於出於同樣的目的,可是……。
 
請別再突然這麼做了吧?
 
當自己給予如同那些女人所期望的回報時,他卻用驚人的力量和堅決的言詞拒絕了。
 
不懂……真的完全不懂。Noiz自地上坐起,打開屏幕開始處理起今天該完成的事務,他決定暫時不再去揣測Clear的心思。不管對方有什麼目的,反正,到目前為止,自己只有受益而沒有損失。
 
斜眼瞄了一下除了鎖以外還堪稱完整的窗戶,Noiz在心中嘆了一大口氣,決定還是把自己住處的備用鑰匙交給對方。
 
他可不想照三餐更換窗戶鎖。
 
 
 
「不下來玩玩嗎?」水母發起了邀約。
 
兔子以前腳碰觸了一下海水,毛皮沾上了鹹鹹的液體,牠將前腳收回甩乾,風乾後的毛皮還帶著結晶的顆粒。
 
「不了,感覺會很不舒服。」
 
「真是可惜,好想跟你一起玩的呢。」
 
「那你要不要上來呢?」
 
水母沉默了一下,柔軟的身體隨著海潮來回飄動。
 
「那上面,沒有水的吧?我不能離開水。」
 
兔子盯著水母透明的身軀,幾乎和海水融為一體,靠著亮藍的輪廓線標示著牠的所在位置。
 
「你知道嗎?我的身體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水呢。」
 
 
 
「Noiz先生,你知道水母的身體,大部分是由水組成的嗎?」
 
Clear手上晃著一個水母造型的鑰匙圈,帶著興奮的語氣說著。但眼前的人卻像沒聽到似的,眼睛緊盯著屏幕,手裡的動作不曾停下。
 
拿到鑰匙的Clear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興奮,隔天那把鑰匙上就多了一個小巧可愛的水母,時不時就拿出來在Noiz跟前晃著,對他說著有關水母的事情。
 
自此Noiz原本只有自己一人居住的空間,多了一個長期占據在此的身影,見Noiz沒有特別拒絕,Clear在每次用餐過後大多都會留在Noiz住處,有時候Noiz會為了蒐集萊姆情報而外出;Clear則是在準備餐點之前會出門張羅食材,或者是突然想到什麼而撐著那把透明傘,不知跑哪去了,這點Noiz倒是沒興趣去追究,反正Clear很快又會跑回來了。
 
總之兩人待在同個空間的時刻越來越多,Clear不知從哪拿來的東西也與日俱增,碗盤已經固定放在Noiz的住處了,省下帶來帶去的麻煩。有天Noiz瞄了眼那疊碗盤,淡淡地開口。
 
「這些東西放在我這,你自己要用的時候不嫌麻煩嗎?」
 
「啊,沒關係的,我平時也不會用到這麼多。」
 
飽餐之後,Clear以著他那依舊精湛的手法削著水果。
 
「爺爺去世之後,很多東西都用不太上了呢。」
 
語氣平淡,替水果去皮的動作也沒有一刻停歇。
 
「房子也是,明明不算是很大的空間,可是一個人住起來總覺得很空曠呢,很奇怪吧?」
 
自此完全可以確認了,Clear也是獨自一人生活著的,和自己一樣,開啟大門後,迎接擁抱自己的只是一個除了己身以外再無他人的空間,每天每天,皆是如此。
 
思及此,Noiz此刻才愕然地發現,對於回到只有獨自一人的空間這種印象已經模糊不清了,現在每當自己回到這裡,至少在晚餐時間,一聲爽朗的「你回來了」已經成了固定迎接他的聲響,那個寂靜空蕩的空間已經甚久不曾出現了。
 
而自己,也在這已然改變的空間養成了反射性的動作,淡淡的一句「我回來了」已然成為固定模式中的一環。
 
兩個人處在同一空間裡,有時各自為政,偶爾也會彼此好奇對方在做些什麼,大多時後是Clear主動湊近看看Noiz正在做些什麼,Noiz的屏幕無一次例外地充斥著一堆又一堆的數據,於是Clear總是又一頭霧水地縮回身子。
 
「咦!Noiz先生,你看你看,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東西耶!」
 
Clear操作著自己的便攜終端,像個發現新遊戲的孩子興奮地嚷著。
 
「這測驗可以檢測出自己的心智年齡喔!好像很好玩呢。」
 
Noiz淡淡地斜眼看了一下對方,又將視線移回自己的屏幕。
 
「沒興趣。」
 
「哎!不要這麼說嘛,嘿嘿,那我先測我自己的好了。」
 
語畢Clear專心地操作著,好半天沒有再說話。正當Noiz心理暗自慶幸能夠得到片刻安寧的時候,Clear那高亢的聲音又鑽入耳膜。
 
「哎——!居然只有十歲嗎?」
 
聞言Noiz忍不住在心理暗笑著,真的是非常符合現實情況的結果。
 
「Noiz先生要不要也試試看?」說著湊近了對方。
 
看著在眼前放大的防毒面具,Noiz開始有些煩躁了起來。
 
「就說了我沒興趣。」
 
「請不要這麼說嘛,那這樣好了,我唸上面的問題和選項,Noiz先生回答就可以了。」
 
拗不過Clear的堅持,Noiz一邊控制著自己的鍵盤,一邊回答著對方丟過來的問題。
 
「喔!結束了,結果如何呢?我來看看……」
 
問答總算結束,Noiz揉揉有點發疼的太陽穴,視線微微偏向對方,好奇著這個把他折磨半天的測驗究竟會出現怎麼樣的成果。
 
「喔!Noiz先生的心智年齡只有五歲呢。」
 
聞言Noiz當下只想把對方的便攜終端給砸了。
 
「不準。」心理正盤算哪天乾脆駭進這種測驗的相關網站,把資料刪個一點不剩。
 
「嘿嘿,我比Noiz先生還年長呢。」Clear像是沒有看見對方的反應似的。
 
「就說這個測驗不準了,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
 
視線投回自己的屏幕,手中又繼續操作起來,緊皺的眉頭宣示著自己的不滿。
 
「而且實際年齡也是我比較年長吧?你幾歲?」
 
Clear呆愣了一下,雙手抱胸,頭又一偏。
 
「我不知道自己幾歲耶。」
 
「啊……?」
 
「歲數就是指自出生到目前為止所經歷過的年數吧?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出生的,爺爺也沒有告訴我實際幾歲。」
 
真的是怪異到不行的傢伙,至少Noiz還沒有遇過不知道自己年齡的人。
 
「嘿嘿,Noiz先生要不要試著叫聲『哥哥』呢?」
 
「閉嘴,別想。」
 
大致上兩人的對話和互動大多如此,Clear發現有趣的東西會拉著Noiz陪自己觀看、遊玩,Noiz心情好的時候會應付幾下,然後引發一連串沒營養的對話;手邊真的很忙的時候就只丟過一個眼神,一句簡潔的話讓Clear乖乖退到一邊自己玩耍去了。該做的事處理完後望見對方寂寞可憐的背影,他總是在心裡大嘆一口氣,一聲口氣平淡的「喂」算是提醒對方自己已經空閒下來,接收到那聲算是呼喚自己的訊息,Clear總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對方身邊。
 
「Noiz先生,今天我路過Master的家時,又聽見了多惠婆婆跟Master正在通電話呢。」
 
有時候Noiz會覺得,如果自己擁有和Clear一樣過人的聽力的話,就不用費盡心機派遣魔方去竊聽蒐集情報了。
 
「Master好像已經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呢,而且也已經在新的地方穩定下來了,說是再過一陣子也會跟其他人聯絡喔。」
 
「是嗎?」
 
蒼葉這個人彷彿在Clear腦海裡生了根,就算Noiz已經逐漸放了對他的執著,就算Clear已經和Noiz長期相處了這麼久,對話中,三句中總有一句會提起蒼葉。不曉得是聽得生煩了,還是讓自己想起不願再去提起的執著,總之每當Clear提起蒼葉的時候,心裡總是覺得不太舒坦。
 
「Master!您終於又跟我聯絡了,我好想念您喔!」
 
「哎呀,沒辦法,最近事情多的忙不過來呀。」
 
Noiz坐在床舖的尾端,低頭處理手邊的資料,時不時把視線投向聊得正開懷的兩人。
 
「Noiz先生!你要不要也跟Master說些什麼?」
 
「……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再跟我打場萊姆就好了。」
 
「哎呀……Master,看來Noiz先生他害羞了呢。」
 
「閉嘴,才不是。」
 
「真令人吃驚……你們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熟了?」
 
「嘿嘿,Master我跟您說喔,那天在路上啊……唔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大掌覆住面具的口部部份,被人連拖帶拉地遠離通訊屏幕。
 
「閉嘴,別說多餘的話。」他才不要那天發生的種種蠢事被別人知道。
 
「哈哈哈,總之你們都多保重喔,有機會我偶爾會回去碧島看看的。」
 
「嗯!那麼我們都會在這裡等您唷!Master。」
 
 
 
兔子生病了。
 
原因是為了能夠將水母的身姿看得更清楚時,被突如其來的浪潮捲進海中。
 
雖然幸運地被下一波海潮推上了岸,但兔子嬌弱的身軀受不住那樣濃度過高的海水。
 
上了岸的兔子伏在海灘上靜靜地發著抖,寶石般透明的雙眼仍舊望著海水中的水母。
 
水母依舊在海中默默地飄浮著,回望兔子,偷偷地回味著留在觸手上,方才拂過兔子的觸感。
 
 
 
這個時節的天氣就像刻薄後媽的心情,說變就變。當Noiz皺著眉頭頂著大太陽出門時,從沒想過現在還沒到家時早已被淋得渾身濕透。
 
插入鑰匙還沒轉開鎖,Noiz卻已先查覺到與平時不同的氣氛。開了鎖推開大門,證實Noiz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房間裡一片漆黑,若是在以前並沒有什麼異狀,自己是不習慣開燈的,直到晚餐時間會固定出現在家裡的Clear第一次開起這房中的照明後,和他的那聲「你回來了」一起迎接他回家的,就是個有著充足照明的房間。
 
「喂?」
 
試探性的發出了單音,語音落下後,房內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逐漸習慣黑暗的雙眼掃視著房間四周,到處都沒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在……。
 
沒有人在……。
 
或許是慣性被打亂而造成的不協調感,Noiz從沒想過少了那句「你回來了」會讓他感到這麼不習慣。
 
嘛……,那傢伙不在也沒差。正當這麼想的時候,手中握緊的魔方因自己的一個閃神滑出手中。
 
喀咚——。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寂靜的房中,滲入耳膜。
 
原本狹小的房間在眼前彷彿放大了數倍,腦海深處那份自己刻意掩埋的記憶緩緩地湧出,猶如泉水般漫過每一吋意識。過大的房間、父母闔上門前的眼神、表情冰冷的佣人、深痛惡絕的家庭教師、任憑自己如何吵鬧仍舊毫無改變的寧靜、過長的黑夜、那扇無論看著多久也不曾帶給自己希望的房門。記憶匯聚成巨大的洪流沖潰心牆,想抵擋已嫌太遲。
 
不妙……。隨著記憶侵蝕而上,帶來的是許久不曾出現的不適,Noiz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難以控制,手心也早已汗濕,這是自小被囚禁後就開始突發的症狀。渾身乏力,Noiz雙膝一軟跪坐在地上,幾度深呼吸也不見症狀改善。
 
原本自己當時在挑選住處時下意識避開過大的居住空間,一個人居住在比原先房間還狹小上許多的空間裡,沒有多餘的縫隙能讓空虛與寂靜趁虛而入。卻沒想過一旦曾經是兩人長期相處過的空間,再怎樣狹小也會被擠入一人大小的空洞。
 
現在的Noiz其實無暇去想到那些,面對眼前和過去重疊在一起的空間,過去的自己的身影也漸漸和自己重合,他在此時憶起了怎麼去渡過這段難熬的時期的辦法。
 
屈起膝,將身體貼近雙腿,雙手慢慢環緊自己,猶如動物保護自己最脆弱的部分一般,Noiz將自己最碰觸不得的領域隨著動作一塊收緊。
 
於是,年幼的Noiz和十九歲的他完全重合了。
 
臉埋入雙膝,僅餘一雙淡綠色的瞳眸注視著緊閉的大門,兩道泛著銀光的細流緩緩劃過臉頰。
 
 
 
「哇啊啊!已經這麼晚了!」
 
從醫院直奔而出的Clear頭頂滿天的星空,手中抓著裝滿食材的袋子,在無人的小街上急促地奔跑著。
 
原來Clear在採購食材回Noiz住處的途中,路過蒼葉家時,聽見屋內傳來微弱的聲響,細聽之下發現是蒼葉的外婆所發出的,顧不得其他的Clear馬上衝入內,原來是閃到腰了。
 
「還特地這樣把我送到醫院,辛苦你了。」
 
「沒關係的,爺爺以前也常常閃到腰,都是我把他背過來這裡的喔!」
 
「我只是偶爾而已,沒有常常。」
 
看見多惠婆婆身體還算硬朗的模樣,Clear總算放心下來,於是開始聊著蒼葉的近況,太過開心以至於沒有發現時間的流逝。
 
「你應該原本還有應該要做的事吧?不用擔心我了快去做吧。」說著多惠婆婆看了一眼放置在Clear身邊那個裝著食材的袋子。
 
「啊——!」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向自己腳邊擱著的袋子,才想起什麼似地慘叫了一聲。
 
「對對對……對不起!那我先告辭了!有空我會再過來看您的。」Clear對著多惠婆婆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
 
「好,好,是說你冷靜一點阿。」
 
語音未落,病房門已啪搭一聲關起,不知對方聽進去了沒有。
 
 
一邊奔跑Clear一邊看著便攜終端上顯示的時間,其實他也曾猶豫過時間已經這麼晚了,是否不該再去打擾對方。可是胸口中總有甚麼正在騷動著,不見到對方無法平復下來似地。就算看一眼也好,如此盤算的Clear仍舊邁開大步往Noiz的住處跑去。
 
轉開鎖,Clear小心翼翼地拉開大門,房內一片漆黑讓他退縮了一下,或許對方已經就寢了也說不定。正當他準備退出房內關上大門時,地上的一塊黑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於是Clear又進入房間,輕輕地帶上了大門,將袋子輕聲地往地上一放,便輕手輕腳地往那黑影移動而去。
 
仔細一看,赫然發現那地上的黑影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將身子緊縮在一塊的Noiz。
 
「Noiz先生……?」
 
Clear試著叫喚對方,對方卻沒聽到似地毫無反應。
 
「Noiz先生……?」
 
又試著呼喚了一次,Clear將手掌在對方眼前輕晃。
 
「Noiz……先生……?」
 
察覺對方真的不對勁的Clear開始慌了手腳,兩手一把把對方的雙肩捉住,輕輕地搖晃著,無奈怎麼搖動他,Noiz仍舊反應全無。焦急的他將對方的臉以雙手捧起,欲讓那雙失了焦的雙眼注意到自己,卻感受到一股浸透入手套的濕涼觸感,定睛一看,原來是Noiz的眼淚,眼淚如同源頭不絕的細流,兀自靜靜地流淌著。
 
心口傳來一陣難受的感覺,Clear撫著自己的胸口,幾乎也快落下淚來。看見眼前的人流淚竟比得知蒼葉已離開碧島的消息要來得難過萬分,至少自己在當時心頭並沒有像現在這樣,被人狠抓緊揪著一般,難受地要喘不過氣來。
 
Clear撫著胸口沉默了好一陣子,然後將手放上自己的防毒面具上,接著又猶豫了一下,才下定決心般毅然地掀起。
 
喀啦一聲,防毒面具被擱置在一旁的地面上。
 
雙手捧著對方的面頰,輕輕地,溫柔地,親吻了上去。
 
唇上傳來的刺激讓渙散的雙眼漸漸地收回目光,被吻住的唇也有了知覺般地顫動了幾下,見狀Clear稍微退後了一些欲查看對方的狀況,下一秒卻被人回捧住雙頰讓唇瓣再次緊貼。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的Clear,在對方的舌欲進入自己口中時,他順著對方的意試著稍稍張開了嘴。從沒嘗試過的深吻讓他既好奇又沉醉,靈活的舌滑過口腔內緣的感覺有時候有點酥麻,他也試著滑動自己的舌,探索對方的口壁。Noiz比Clear要熟練上許多的舌觸上對方的,讓兩條滑膩的軟肉互相糾纏。激吻中有某樣東西如酒精般被催化,讓兩人面頰浮上淡淡紅暈,意識像酒醉般暈迷。
 
「你……。」
 
結束糾纏綿長的吻,Noiz捧著眼前的人的面頰正欲說些什麼時,卻被某樣事物吸去了注意般,話語霎時停止。淡綠的眼眸專注地注視著那吸去他注意的東西,微張的嘴和縮小的瞳孔顯示此刻他有多麼訝異。察覺到讓Noiz目光停留的事物為何時,一股自心底升起的恐懼讓Clear使勁地推開對方,然後抄起擱置在地上的防毒面具,怕來不及似地直接壓上自己的面部。
 
「……拿下來。」下一刻Noiz立即抓上那扶著防毒面具的手。
 
「不……。」Clear拼死命地抵抗著。
 
「讓我看。」加重手上的力道,卻仍然無法移動對方半毫。
 
「不……Noiz先生,請不要這樣。」
 
「……為什麼不讓我看?」
 
聞言Clear渾身震了一下,扶著面具的手顫抖了起來。
 
「以前爺爺對我說過,我的臉,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才給我戴上面具,並交代我絕對不可以拿下來。」
 
「所以我想……我的臉一定是長得非常奇怪,所以才絕對不能拿下面具。」
 
「所以……求你了,我不想被Noiz先生你討厭,請你不要看我的臉。」
 
語末Clear的聲音越發細小地幾乎聽不見,似乎帶上了哽咽,蓋著防毒面具的臉低垂下去。
 
聽完Clear一連串的自白之後,Noiz逐漸減緩施加在對方手上的力道。
 
「我說……你現在要遮,也太遲了吧?」
 
「咦……?」
 
「你以為現在這麼暗,我剛才就看不到你的臉了嗎?」
 
「啊!」
 
Clear自喉間發出一聲低鳴,猶如被人一把揪住的小動物發出的聲響。
 
「很對不起……Noiz先生,讓您看見我這麼……奇怪的臉,真的很對不起……我……」
 
「……你在說什麼?」
 
「咦?」
 
「覺得你的臉很奇怪的話,我還會想再看一次?我有這麼自虐嗎……?」
 
「咦……?」
 
「您的意思是……我的臉……」Clear緊繃的身軀和手中的力道也逐漸放鬆下來,但語調仍然小心翼翼。
 
「並不……奇怪嗎?」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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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千兩
嗚哇 QQ 看了大大的文章才跑回來用巴哈的 超喜歡您寫的文章 !!!

06-26 23:58

蓉蓉
喔喔喔QQQQ謝謝你的支持QQ 抱歉工作太繁忙實在是沒甚麼在看巴哈 這麼晚回覆真是不好意思(切腹08-08 00:18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2喜歡★judy09162004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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