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其三
---- 殺一個人只需要一把普通的劍，殺一群人卻需要一柄鋒利的凶器，雖然我很想相信你會將你的劍磨的鋒利……
…………不過…我不如自己來…… ---
「冬季結束，進入春季的時候，因為過冬而耗盡糧食的盜賊團們也會傾巢而出，許多城鎮因此遭殃而發出了剿匪任務。」
「我接了一個任務，目標據點離我們的城很近，而且持續壯大著，我想遲早會危害到我們的城鎮」
站在他的身後，我看著眾人簡單的為這次會議做說明，我將第一份資料交給他，然後才從右手邊將其他份資料傳下。
「建立在森林中的盜賊據點，這樣容易被埋伏，不易行動。」查爾斯喃喃自語，在資料上的地圖比畫。
「屬下訓練的騎獸動作靈巧，森林地形不會影響行動，可以協助運貨，但是不適合戰鬥。」 路西斯淡淡的敘述完畢，又自顧的沉默，對於厭惡戰爭的他，參與作戰會議是他對主上的尊重驅使。
「看不懂啦～」耶魯特爾趴在桌上，他隨身攜帶的淺藍色小蛇纏繞在他的脖上，吐著蛇信親暱的依偎在他的臉龐。
「只要告訴我要往哪個方向，要殺誰就好～」他笑嘻嘻的伸出異變的手指，那遍佈白灰色鱗片的尖指刮壞了資料。
「小蛇耶魯，賽凡會生氣的。」
他伸手揉揉桌上的腦袋，連著那小藍蛇也跟著搖頭晃腦。
「這可是賽凡辛苦收集分析的情報喔？」他斜昵一眼。
我不自在的咳了幾聲。
耶魯特爾挑著妖媚的眼角，盯著眼前資料，嘟著嘴低聲含糊著不知道在念甚麼。
「你多久沒睡？」 他輕聲詢問，修長的手指惦了惦資料厚度。
「大約……」 我垂頭看著坐在我身旁的他，有些遲疑的說：「三天。」
「這樣啊……」
他快速的翻閱，我知道這是他認真時候的表現。
「你推論敵人在森林裡的據點……是盜賊村落？我們的攻擊目標？」
手指劃過我特別標記的幾行字，他微微皺眉。
「是的，這次我們的敵人，被稱呼為「山影」盜賊團，根據以往和他們戰鬥的戰士們的證詞，他們只要一深入森林某一定程度，就會陷入迷霧中找不到盜賊身影。但是……」
我指著其中一幅潦草的繪圖，內容是樹林間兩個玩耍的小孩和突兀的裊裊炊煙。
「來自附近村落的獵人證言，他偶然在深山中發現兩個小孩，神情卻不像是迷路，他正要上前詢問的時候，卻突然一陣濃霧撲來，失去小孩的蹤影，獵人回來之後，就將遇到的場景畫下。」
「桀桀桀～一定有甚麼讓人迷路的結界～這麼大～這麼持久的結界～好想看好想看～」 耶魯特爾興奮的搖晃著椅子，他身上的小藍蛇不舒服的發出嘶嘶聲響。
「冷靜，安靜，小蛇耶魯。」
坐在耶魯特爾旁邊的查爾斯，表情無奈，用力的壓住他的椅子，語氣正經的警告：「不然我就不陪你和你的小蛇們玩了。」
「不陪就不陪……誰要你陪……誰要你陪……」
耶魯特爾忿忿地抓住小藍蛇逗弄著，口中含糊不清的碎念著。
「我認為那個獵人看到的，就是結界的漏洞，我比對這張圖和那座森林的景色，找到了結界的縫隙，也確認了，裡面就是「山影」盜賊的居住地。」
我指著另一張圖，簡約清晰的線條，出自於偵查兵的手藝，畫面是一片濃霧有個裂縫，從裂縫可以看到村落。
路西斯來回看著兩張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我一眼。
「我命人在邊緣抄下了結界的符文，耶魯特爾，你有信心破除嗎？」
耶魯特爾沿著符文的軌跡畫了幾筆，驕傲地笑著：「當然可以，只要一點點的時間。」
「那麼，我認為的十六頁的計畫二，是目前的最佳方案，相關的軍事安排在三天內可以完成，有疑問請提出。」
我將資料翻到十六頁，向眾人示意。
主上早將資料看完，輕敲著桌面望著眾人。
耶魯特爾從一開始就沒有專心過，現在正一次次的畫著符文。
路西斯放下資料，靜靜的看著主上。
查爾斯似乎看到了什麼，面有難色，但終究沒有開口。
「軍師的計畫果然詳細，各位有什麼問題嗎？」 主位上的他敲了一下桌面，語氣溫和的詢問。
場面安靜，我發現他對我的稱呼改變。
果然……還是不高興嗎？
「沒有嗎？那我有個問題，軍師。」 他摩娑手中的資料。
「我會盡我所能的解答，主上。」
「我們這次要攻打的，是一個村落，對吧？」
「一個「盜賊」村落，居民大多是見過血的強盜。」
「你也不能否認，村落裡面有婦女和小孩吧。」
「是的，雖然那些孩子們，將來，也會繼承「父業」，成為強盜。」
「你怎麼知道？」 他冷冷地站起身，與我對視，鮮紅的眼中怒火閃耀如焰。
「而且就連婦女們，恐怕也不普通，畢竟是盜賊村落。」 我冷靜地與他對視。
太過仁慈啊……我的主上。
總有一天，你會因為你的仁慈而亡的。
「任務的要求，是殲滅，你的計畫也是。」 他冷聲道：「你知道我不會同意，所以讓我負責敵人的主要部隊，而村落的部分……」
我們一同看向了正跟小藍蛇玩起符文的蛇人。
「是的。」
「我拒絕這個計畫。」雖然這麼說，他卻依然直直地看著我。
我知道，主上在期望我因此修改計畫。
但是。
「您不能這麼做，主上。」我堅定地看著他。
「這，只不過是一個犧牲少數拯救多數的情況，消滅一個盜賊團，周遭三四個村莊都會因此得救，他們將不會失去家人，而一生活在仇恨中。」
主上其實很清楚的，我們不是聖人，不可能救所有的人。
必然的付出，必然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
他身為傭兵團的團長，一定有想過這個情況，一定早有了覺悟。
他一直努力避免類似這樣的戰鬥。
但是我擔心……
不，不如說。
我害怕。
我害怕他這致命的弱點，會被敵對的軍團知道。
對幼童的心軟，絕對的仁慈和退讓。
「賽凡……起碼，放過孩子們。」 他聲音微弱地說。
我輕輕嘆氣：「那邊的孩子們已經被灌輸了錯誤的觀念，他們的父母藉由殺人奪取養家的物資，孩子們會這種行為視為理所當然，長大之後……主上，我們半年前才遇到過……」
半年前，主上手刃一個連續殺人犯，但是放過協助父親逃亡的年幼兒子，在某一次，他偽裝成小乞丐來乞討，手中的利刃差點刺穿毫無防備的主上。
最後，那名孩子被耶魯特爾交給主上看顧的小蛇咬中，活活毒死。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輕聲地說：「可是我無法……接受……起碼，不要讓那個場面出現在我眼前，我很抱歉，賽凡。」
他苦笑著：「你一直很討厭我逃避的模樣吧，但是我……」
「害怕的話，就閉上眼，我並不在意。」
我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會替你看清楚，但是我會告訴你正在發生的一切。」
我不會讓你徹底的逃避，我的主上，我要將你的致命的缺陷磨平，至少，要讓那個缺陷不這麼明顯。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就應該知道，這殘忍的計畫是我一手制訂，請將所有的罪惡留給我。
因為我想，遮住他的雙眼，留下他可貴的純良之心……呵呵……真是矛盾。
「賽凡就是這個時候最可怕了……」
他耳朵敏感的動了動，偏頭躲開，同時劈手奪走我手中的資料。
「接下來交給我吧，我知道怎麼做，你去休息，你的黑眼圈有點嚇人啊～」
他恢復平常溫和的語氣，我看的出來他的神情，還是有點勉強。
被推出會議室的時候，我注意到其他人不約而同的鬆口氣，看來剛剛我們火氣十足的「對話」，讓他們精神緊繃。
本來順從身體意志，正打算回寢室的我，猶豫了一下。
其實……不用全部，至少……
等到會議結束的時候，我在練兵場找到了跟著查爾斯走來晃去的耶魯特爾。
「查爾斯，跟你借一下小蛇，耶魯特爾，我有話要說。」
「咦？為什麼問我……」查爾斯莫名其妙地問。
「你要做甚麼？要唸我嗎？我不要我不要～」
耶魯特爾神情戒備的縮在查爾斯身後。
「過來單獨跟我說話，我就免了你欠我的兩份報告。」
「……」耶魯特爾嘟著嘴，慢慢地蹭過來。
「……」查爾斯好笑的拍拍他的背，體貼的走到一旁等候。
「你要說什麼？」 戳著小藍蛇，耶魯特爾不甘不願的問我。
「這次戰鬥，你負責的殲滅任務，如果有六個月以下的嬰兒，就保護起來。」
「這樣很麻煩耶～這樣我要跟我的小蛇解釋很久耶～」
「然後，私底下送去我們村落的孤兒院，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主上。」
「欸～我才不……」
「如果你做到的話，我就免除你一個月的報告和心得。」
「……」耶魯特爾嘴巴張張合合，愣是發不出聲音。
「最後，如果你有好好的保密我們今天的對話。」 我伸出一隻手指。
「我就將你和查爾斯排在同一天巡邏，讓你有理由跟著他，同樣一個月。」
「……好。」
「很好，去找查爾斯吧，耶魯。」
「說好喔，不可以反悔喔！」
「當然。」
我的計劃萬無一失，勝利，是必然的結果。
我看著落下的夕陽，心中卻莫名的不安。
--- 如果你決定出兵，就定要將敵軍殲滅，不是我太狠，就怕你狠不下手，同樣的一把刀要被捅兩次才學到教訓。 ---
這次的戰鬥，的確是勝利，但是結果的呈現卻出乎我的意料。
不……也可以說，不算意外。
主上受了嚴重的傷，肩頭上那深深的一刀，差一點就廢了他的手，持劍的右手。
原因卻是……
「你把一個帶著兵器的敵人拉上騎獸？一邊保護他一邊打仗？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握緊拳頭，瞪視著躺在床上的人。
藉由事後的戰報，我得知主上在兩軍交鋒的時候，突然在亂軍中拉出一個瘦小的身影帶上騎獸，在之後的戰鬥多次分神保護。
結果在敵軍結團突進的時候，那個人突然發難攻擊，沒有防備的主上立刻受到重傷，兩人在纏鬥的時候，通曉靈性的騎獸一個暴衝迴旋，將兩人甩出，卻又立刻接住了主上，那個人則摔落在地，淹沒在戰場中。
「我會救他，是因為我看到他求救的眼神，他的刀無法砍向要害，他無法殺人，他很痛苦，很害怕……他，看起來才十二三歲，是個孩子。」
他按住右手臂的傷口，嘗試的動動手指。
「我在戰場上超過三次和他對上眼……身為同樣被這三次拯救的人，賽凡，你應該知道，他的心情。」
我狠狠的皺起眉頭，卻一時間無法反駁他。
三次……？明明是因為你總是常常關注，像我這樣，渴望有人伸出手的……無助之人。
「那個孩子顫抖著，在我保護他的時候，他的眼神確實是欣喜的……但是，敵軍衝擊而來，我混亂中砍殺身邊的敵人，孩子卻突然發出尖叫，用刀刺中我拿劍的手……」
他自嘲的笑著，淚珠掉落，襯著嫣紅的眼眸，彷彿是最豔的血淚。
「我從他掉下去的時候喊出的話判斷，我剛剛砍殺的人……是他的哥哥……哈哈……現在想想，他們兄弟，其實長的很像……我在他的面前，殺了他的親人……」
「主上，請聽我說……」 我拉開他因為激動，而緊緊壓在傷口上的手，傷口滲出的血染滿他的手掌，我握住他的手腕，擦拭上面的血跡。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賽凡，請你別說，那個孩子已經……」
他低下頭，淚水在床單上暈開了一點又一點的痕跡。
「我並沒有救到他。」
我拉著他的手腕，坐上床鋪，另一手將他帶入懷中，讓他背靠著我的胸口，然後伸手蓋住他的雙眼。
他終於哽咽出聲。
「放心哭吧，主上，我會將戰後檢討會往後推延的……」
部下不會看到你紅腫的雙眼，在士兵眼中，你會是最堅強溫柔的領袖。
只有我知道，戰後的你會有一段時間的脆弱，人的體溫可以幫助你盡快的冷靜情緒。
「這條路，我會陪你走到最後……」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在他的髮間，我有種聞到屬於戰場的血腥氣息的錯覺。
「永遠……」
每次開戰前、或主持戰後檢討會時，我能感覺到，戰爭中最沒有價值，也最無價的……是生命。你……能夠體會嗎？
……你總是對敵人手下留情……算了！如果抹滅掉你的仁慈，那也就不是我的主上了。我不是一個會後悔的人，如果生命可以重來，我仍然會讓你走上這條殺伐之道。
所以，快點停下。
我心中的天秤啊……
不要傾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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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回覆和GP ~
是說這次的情節好嚴肅～ QAQ
因為賽凡這幾句話，我沒有辦法往溫馨的方向走啊……
不啊～！ 我寫短篇不是要虐自己啊……
所以在最後試著撒了一點糖……
耶魯特爾，是我唯一抽到有簡介的傭兵，所以就私心的寫進來了~ OˇO/
我不會貼圖，所以請好奇的讀者們去搜尋一下B傭吧～
雖然簡介介紹，說他擅長詛咒，但是因為他帶著一個很像蛇的「寵物」？
我就擅自解讀成使蛇人了～
他擅長的是法術～因為救不了妖王自責，導自咒語反嗜在身上造成異變，所以他也有忠心可愛的一面？
最後我就把他寫成，沒心沒肺像個沒有善惡觀念的小孩性格了。
估計因為小孩性格，所以被團長撿回家～ (喂
然後查爾斯教官XD，認真又溫和，還是老師～正好克住耶魯特爾。 (一切都是妄想
有關於最後賽凡蓋住團長雙眼的部分,是我一直想寫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殺喵大大的繪圖影響~
希望大家喜歡這次的短篇喔～
創作內容
[聖痕幻想]君主_語言 (賽凡提斯中心) _故事其三
生活隨興日記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