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行地下道入口,好亮,有點不習慣。
記得……小時候上下學時,都必須經過地下道,那條地下道後來封了,沒記錯的話,曾經在地下道裡發生了一些事,所以後來地下道封了。
當初學校告訴我們的說法是:「人行地下道管線破裂,為安全起見暫時封閉。」
學校後來禁止學生靠近該條地下道,地下道的四個入口處,那天起下課時都會有一位愛心媽媽來幫忙驅離好奇的學生。
這一封對我來說可麻煩了,如果不經過地下道的話,得繞上一大圈才能回家。後來在懇求一段時間後,老媽總算買了台腳踏車給我,從那之後便騎腳踏車上下課,沒再走過地下道了。
記得在自己畢業前,地下道都沒有再開放過。畢業後,某天再經過時,地下道鐵門被上了鐵鍊,層層鐵鍊一圈又一圈的牢牢拴住鐵門,這倒是挑起了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好奇。
曾想過偷偷的進入瞧一瞧,結果,在鐵門前幹了將近一小時的白工,能用的工具都帶上了,最終在巡邏車靠近時宣告放棄。
隨時間,上了大學,出了社會,早忘了這檔事的存在,直到……最近,我在夢中憶起這條地下道,忘了夢中的自己為何回到這條地下道去,只記得自己在地下道的鐵門前排迴了一段時間,鐵門仍被鐵鍊牢牢拴著。當夢中的自己打算離去時,鐵門唧的一聲打開,接著我醒了。
醒來的當下,只感到一股寒意,上鋪的室友被我吵醒,他問我怎了。夢中驚醒的自己還在恍惚中,我將夢和地下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室友。
聽完後,他問了我一個問題:「那地下道在哪?」
我忘了有沒有告訴他在哪,一大早有課,很快的又躺回去睡。隔天滿堂,上課上到頭昏腦脹,做夢的事早不知道被拋哪去了。
「不在嗎?」教授意外的拿起名單點名,更意外的,他點到的名字主人居然沒來。不少人跟我一樣感到有些詫異。
「喂喂,他不是跟你同一間房嗎?」有人從後頭拍拍我的肩膀問,我頭也沒回的說:「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的監護人。」
好吧,其實有點擔心,畢竟同寢室半年了,雖不同掛,但多少還是有些感情在,畢竟他蠻常請我喝飲料。
「唔?這位也不在?」教授又點到一位沒來的同學。好吧,教授正盯著我,因為這人也剛好跟我同寢室,翻了翻白眼,「別看我……我大概有一個禮拜沒跟他們碰頭了。」我回。
嘆了口氣,教授在名單上畫了畫,很直接的犯懶說:「還沒點到得自己舉手一下」
我說,你也太懶了。
下課後被教授叫去,他慣例性的問了一些廢話後才走,畢竟他是我們班的班導,不做做樣子也說不過去。
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兩人去哪了,雖同寢半年,但他們是夜遊、夜唱、聯誼等等通通來,常弄到凌晨才回來,有時候一兩天沒回寢室也不意外。應該說,他們一個禮拜都見得到人,這才真的詭異。
但別以為這兩人被當的一褲子,就我所知,他們沒被當過,因為他們很清楚每位教授的底線在哪,別踩到那條線,自然不會被當。所以,剛剛導仔問起這兩人的行蹤是因為他很清楚這兩人很少無故缺席,就算前天玩再晚,隔天也會用爬的到學校去,更何況是導仔這種營養學分的課,點名有到就過的課,他們不太可能笨不來。
可是這次……怪了,他們兩個禮拜不見人了,我告知了班導,第三個禮拜還是不見人,第四個禮拜時,班導告知全班,這兩人失蹤了。
現在,沒人記得是第幾個禮拜了,只知道這兩人失蹤了,去哪,沒人知道。
這天下了課,學期末的最後一堂課,接下來就是暑假,該怎麼過……還沒想好呢。
「請問……」一個聲音叫住了我,回頭一看,一名中年婦女對我笑了笑。
有點茫然,婦人似乎認識我,但我卻不認識她。她說了個名字,問我是否為本人,還說了個特別的名字,那是我網路上的暱稱。
一名中年婦女知道我在網路上的暱稱,很詭異不是嗎?在我猶豫是否該承認時,婦人的手,掐在脖子上並將我推撞在牆壁上。
「我兒子在哪?」她問,脖子上的力道逐漸加壓。
「我兒子在哪?」她又問了一次,我很想問她『妳兒子是誰啊!?』,但,哭爹的……妳掐著我的脖子,我怎麼回答妳啊!!臭三八,放手啦!!!
「我兒子在哪?」問第三次,快不能呼吸了,後頭全是湊熱鬧圍觀的人,每個人都在指指點點,就是沒人幫我拉開這位婦女。
我快翻白眼了,呼吸不到任何一點空氣,視線模糊,開始感到暈眩。
「喂!放開!」陌生的聲音竄了出來,那是我暈過去前最後聽見的聲音。
這是哪?記得剛剛還被一位莫名其妙的婦女掐住脖子。現在,這是哪裡,好黑,伸手不見五指,一片漆黑,半點光都沒有。黑暗中,我只能四處亂摸。
冰冰的,這應該是……某種扶手。總算有個能抓著的物體,扶著扶手,我似乎在……下、下樓?
高低差,害我差點跌倒,緊握扶手,勉強穩住身子才免於讓自己滑倒。繼續向下走,「嗯?」莫名的一陣光使我緊閉雙眼,過了段時間,我慢慢的睜開眼,一條長不見底的隧道映入眼簾。這不是小時候下學常走的地下道嗎?
我不斷在內心問,這裡是不是小時候常走的地下道,一邊確認小時候的印象。慢慢的,隨著越往深處走,記憶中的地下道和現在所見得一切互相符合。
「約仔。」依稀聽見有人叫我,停下腳步,我豎起耳朵。
滴答,隱約只聽見滴水聲,多疑了……嗎?
「誰在裡面!!」遠處傳來陌生的吼叫聲,我不認得這聲音,慌得我四處望。
「喂,誰在裡面,這裡禁止進入!」對方又吼了聲,忽然想起這地下道被鐵鍊栓住的事,我緊張的只能轉身朝反方向跑。
跑沒一段路,路……不見了?怎麼可能,我剛從這方向走下來啊?
路不見了,剛還在的路不見了,現在只有一面牆。
噠噠噠的腳步聲快速逼近,四周才剛亮起的燈光,現在開始閃爍,這讓我慌了起來,沒別條路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快,怎辦?
隨腳步聲逼近,燈光很配合的慢慢熄滅,望著眼前逼近的黑暗,我只能,窮慌。
「救我。」唔?
聲音從背後傳來,背後不是一面牆嗎?
「救我。」聲音好耳熟,轉頭,我看見熟悉的兩張臉鑲在牆壁裡。
「救我。」兩張臉開口向我求救,腳步聲在身後停了下來。
回過身,一陣亮光,我醒了。
「做惡夢嗎?」陌生的臉望著驚醒的我,出於反射我向一旁移動身子。
「不用怕,這裡是保健室。」對方對我說,她應該是保健室阿姨吧。保健室,我暈倒了嗎?撐起身子,吸了口氣,感覺不是很順暢。
「呼吸慢點,你忘了剛才的事嗎?」對方指著脖子問。摸摸自己頸子,憶起剛剛的事,門外走進兩位警察,「嗯,你現在方便我……問你一些事嗎?」點點頭,警察開始問了些問題,那些問題也剛好替我解惑。
原來剛剛那位婦女,是睡上鋪室友“阿慶”的媽媽,她似乎認為是我害死了她的兒子,可能無法接受自己兒子的死訊才……等等,不是失蹤嗎,死訊?
「死了?」我問,兩位警察對看了一眼,「其實沒找到屍體,只是我們在一間國小的大門口附近找到其中一人的機車和大量血跡……現場那樣的出血量很不合理,在加上某些經驗……」其中一位警察攤攤手,神情無奈,另一位警察倒是泡上了剛剛就坐在一旁的保健室阿姨。
「我剛剛做了個夢……」將夢的內容告訴警察,「你讀的國小不會是萬明吧?」聽完,警察問,我愣了一下,點點頭。
「可是,萬明人行地下道已經拆了一兩年了耶。」警察回道,我傻了。拆了一兩年了,媽的,那我上次回家看到的地下道是啥?
「拆了,怎麼可能,幹嘛拆掉?」我問,警察面有難色的偏頭想了想,「你也知道台中要蓋高鐵吧,再加上那條地下道……廢棄了很多年,想修建也有一定的困難,高鐵預計會經過,後來就直接將四座入口徹底封了,拆掉的地上入口現在只是條大馬路而已。」直覺告訴我,警察在撒謊。
過了幾天後,我的呼吸正常了點,學校放長假了,我決定回地下道看看。很意外的,地下道真的不見了,憑著記憶去找,什麼也找不到,更別提啥入口,以前的四座地下道入口,現在真的只是條大馬路。
坐在馬路旁,一股莫名的罪惡感湧上心頭,眼眶不禁濕潤。努力回憶那晚,我怎樣也記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告訴室友地下道的位置,如果我有講,那是我害了他們倆嗎?想到這,我抱著頭,無力的哭了出來。
「約仔。」愣了下,豎起耳朵,「約仔。」我沒聽錯,有人在叫我,但四周沒半個人,聲音從哪來?
「約仔。」聲音從地下傳來,低下頭,一張模糊的臉望著我。
「阿慶?」望著模糊的臉,我試著叫出名字。那張臉對我笑了笑,接著被地下竄出的黑影拉了下去。
「救我。」幾乎快聽不見的聲音從地面下傳出。愣在原地許久,沒有聲音再傳出來,我無力癱坐搥著地面。
從那之後,每天我都做著一樣的惡夢,夢裡我總在一條隧道裡奔跑,四周好多人不斷向我求救。
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被夢糾纏到受不了,我又回到惡夢的起源處……這次,我看到地下道入口了,入口仍被鐵門牢牢拴住,但在我走近時,鐵門喞的一聲開了,地下道沒想像中暗,一白一紅閃著詭異的光,感覺有些奇怪。
但我還是走了下去……就算可能一去無回也算了,我寧願死也不願再被惡夢糾纏。
步下階梯,詭異的燈光閃沒幾下後停留在紅光,不再閃爍,整條地下道被染上像似鮮血的暗紅色,地下道現在看起來倒像暗房。
一步一步緩緩向前,自己的腳步聲迴盪在整條地下道,有時候我刻意停下腳步……聲音仍不停迴盪,好幾次以為背後有人跟著,但好幾次回頭……什麼也,沒有。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走到雙腿都麻了,這一路上什麼也沒遇到,就只是一直向前走,我不記得地下道有這麼長……如果這是我記憶裡的地下道的話。
「啊─!!」一聲哀嚎,不、應該說許多人同時哀嚎的聲音,不是從前或從後,而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整條地下道像裝了重低音多聲道喇叭的視聽間一樣,地面抖動,牆面上的磁磚一塊一塊的脫落。
地下道的原貌顯露在眼前。掙扎、殘缺的軀體正無聲的訴說著他們的痛苦、無奈……我在這些人之中看見了兩位室友的面孔。望著他們最後的驚愕神情,不禁感到一絲愧疚。
「很寂寞吧……」我撫著牆,自言自語的說,室友的表情變得和緩了些,牆面忽然崩了洞,大小剛好能容納我的身子,我爬了進去,爬了很久,回過神時,我已經在坐大馬路旁。
「很寂寞吧……」自言自語,望向原本還在的入口,我笑了笑,轉身離開。
「喂喂,聽說台中有條大馬路旁有條地下道……」
「怎麼可能,我前女友住那,沒看過什麼地下道啊?」
「我知道那條地下道在哪。」我忍不住插話。
祂們很寂寞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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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細胞死光光
以上。
(無聊的可以猜猜看為啥主角沒事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