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還是隕石掉落的聲音？
有水掉在皮膚上。
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打在遍體麟傷的靈魂。
雨，就這樣淅瀝嘩啦開始下起。
天空，降下的淚珠訴說陰霾，力氣隨著雨水溢散，意識逐步淹沒在層層累加的悲傷中。
失去生存慾望的她動也不動的躺在斷崖下。摔下斷崖時因為綠葉枝幹的緩衝，只有疼痛與擦傷，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但因為如此，她感到比重傷、比死亡還要劇烈的痛楚。
為什麼……剩下自己……
嚶嚶啜泣，今夜，尚未成熟的精神承受的各種負面情感早已不堪負荷，痛楚、悲傷、憤怒、憎恨，連同雨水浸蝕殘破渙散的精神，往日幸福美好的一切宛若空虛的泡沫，輕輕觸碰，輕而易舉的幻滅。
父親的身影，消失在無情火焰之中。
母親的身影，消失在黑與紅交織的戰場之中。
弟弟的身影，消失在星輝止步的深邃密林之中。
而她，是不是應該消失在陰沉晦暗的雨中呢？
怎麼樣都不可能回去的美好日子，成了心中最尖最刺最痛的利刃，每當情不自禁的回想，便會扯裂自己的心臟肺腑，很痛，很痛。
很痛，很痛。
已經激不起生存意願的自己，怎麼樣才能保有最後的自己？
「對不起……可是我好累，可以讓我任性最後一次嗎……爸爸……媽媽……」
跟隨你們的腳步而去……
「以後我會好好聽話的……」
即使被罵怎麼那麼傻……
「所以……請讓我跟你們走吧……」
只想和你們在一起……
永遠……
貝樂眉西亞之母──世界樹啊，請原諒我的愚昧，請原諒我的輕率，請原諒我的自私，請原諒我的不珍惜……
我欲離去，您的身姿我永遠尊仰，您的恩澤我永遠感激，您的包容我永遠不忘，您的撫育我永遠銘記……
我不求您的寬恕，也不求來世的安穩……
我只求他們能夠得到平穩。
我只求如此……
「沙沙──」
昏昏沉沉，就要永遠睡去，靈敏的耳朵仍鑽入葉子的低語。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已經不重要了。
「沙沙──」
意識一片黑暗。
「喂！有人！是女孩！是生還者啊！」
「怎麼會這樣……總而言之快把她帶回精靈森林去！」
辛苦妳了，做得很好。
我可憐的孩子。
時光荏苒，藍色的天幕依然飄著幾朵雲，優遊自得。
一閃而逝的身影驚動在枝幹間休憩的鳥獸，個個神經質的伸長脖子尋找疑似敵人的蹤跡。在樹幹間來回彈跳，如同箭矢飛快的速度，就連以速度見長的九影狐都瞠目結舌，根本不是一般精靈能做到的，更別說是只有十四多歲的孩子！
落到目標地點，身體姿勢在劇烈動作之後保持一貫優雅美麗。甩了甩頭，束成馬尾的燦金色的長髮不見任何一絲凌亂。拍拍身上的裝束，姣好的面容因為顰眉而顯得難以親近，翠綠色的眸子微微瞇起，透露不滿。
驀地，迅速抽出背著的弓，另一手抽出箭桶中的箭矢，搭弓、拉滿弦，動作乾淨俐落，僅僅花費兩秒，是相當傲人的成績。女孩眼神一緊，像是發現什麼，表情相當厭惡不耐。將弓箭放回原處，回身，就要往出發點走去。
精靈森林的樹木相當高大，似乎有上千年之久，長年佇立在此，與世界樹一同俯瞰貝樂眉西亞的興衰。綠色和棕色交錯，森林可以說色彩繽紛，也可以說單調，時而朦朧不明，時而乾淨澄澈，精靈森林的脾氣，除非與之朝夕相處，否則不可能完全摸透。
跳過因為年老而倒下的樹幹，縱使樹身寬度比一個成人身高還寬，也不見她變過沉著不耐的臉色。踩在粗壯的根部，輕盈的步伐恍若點水嬉戲的冰雪妖精，優美高雅，卻飄渺隔世，難以觸碰。
飛逝的景象閃過艷紅的色彩，在僅有二色的風景中自然是凸出很多。霎那轉身，雖然一前一後、躲躲藏藏，兩隻披戴一襲鮮豔羽衣的鳥人依然被捕獲進精靈的眼底。臉色再沉下去，深深地憎惡抹上美麗的容貌。停下腳步，一個像極了武鬥喵的優雅後空翻，再對著空氣用力一蹬，完美站在高高隆起的樹根上，仗著枝葉庇蔭，二話不說抽起弓箭立刻拉滿弦。沒花多少時間瞄準，運起風屬性附加在箭矢上，放開，箭矢以及快的速度刺穿空氣，在其經過的軌道周圍帶起一道風，使得葉片搖曳焦躁，在停止前，其中一隻鳥人早就被刺穿身軀，頹然倒落。
牠的同伴發出刺耳的嘎嘎怪叫，胡亂搧著雙翅，就要飛高逃跑。但藏身在森林的弓箭手豈會讓牠如願？不出多久，另一支箭便射出，閃電般迅速致命，眨眼間，鳥人栽頭倒下，人形的頭部還有茫然，似乎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精靈女孩冷哼一聲，繼續朝著目的地前進。
「果然在這裡啊，小樂。」
夾雜些嘆息，蒼老的聲音從綠叢發出。利樂定住腳步，彎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面向來人。
「啊，長老，我進步很多，對吧？」
雙手叉腰，看起來相當驕傲的樣子，表情換上自滿，先前的各種情緒好像不曾存在般的詢問老人。老人蓄著斑白的長鬍子，皤皤長髮近乎垂曳在地，面容祥和又有無奈，稍稍整理長袍下襬，用手上的木杖敲敲地板，輕聲念咒，不一會兒便浮在半空中，緩緩接近利樂。
「嗯，我都看到了，的確進步很多呢。快點回家準備吃飯，好嗎？」
最後幾句才是重點，其餘的，只是老人的敷衍，縱使如此老人也沒有表現出來，假裝欣慰，忠實扮演女孩的家人，哄著這經歷過戰火的遺孤。
「喔，知道了。」
利樂乖巧點點頭，掉頭朝村莊前進。
待她遠去時，老人嘆了口氣。
老人是什麼心思，對她有什麼想法，其實她都知道。
四年前，當她清醒過來時第一個想法就是「為什麼還活著？」。
故鄉一夕間沒了，家人也一個一個從她眼前消失，她真的、沒有辦法忍受自己的苟延殘喘。
腦子空蕩蕩、霧濛濛的，現在該思考什麼？一動腦那些被記錄的影像便會鏈起心臟，緊緊勒住，緊緊纏繞，絞痛、痛不欲生，沒有辦法減緩。
出了一身冷汗後，她再次緊閉雙眼。身體狀況她不想管了，即使愧疚於救她的恩人，她仍然只想好好睡去，不再回到這痛苦的現實。
靈魂的安息之所是哪裡？她好想去瞧一瞧，好想去那裡休息，說不定可以遇見故鄉的人。
說不定可以和家人再次團聚。
恩人發覺她醒來後，便拿了清淡好吞嚥的食物給她補充體力。察覺她打算絕食自盡，他們都急了，但是怎麼哄怎麼勸甚至拿家人會希望她活下去的理由，她仍不肯吃不肯喝，即使飢餓與喉中乾涸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心意已決的她倔強婉拒恩人準備的食物，他們也不敢逼迫利樂吃下東西，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看來沒辦法……只能請長老來了。」
安置她的房間迎來片刻靜謐，孤獨的心情又直攀而上，充斥窄小的空間。
久違的清新空氣充滿生命的活力，她卻嗅不出欣欣向榮的味道。茫然，空虛，還有佔據泰半容量的疼痛，築成一堵高高的城牆，將她自己與外界隔絕，也讓界無從進入填補殘缺，只能眼睜睜看著破損的盒子不斷釋出窒息的絕望，將她掩埋。
背對房門，縮進被窩中，沉浸在棲身繭中的狹小與寂寥，享受最後的溫度。
很希望，那些人不要再管自己了。
明明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在想什麼？孩子。」
一隻大掌覆上她的頭，暖暖的手心輕輕撫著，隔著被子仍感到一股窩心。利樂呆了呆，與方才那種急死人的感覺不同，沒有焦躁也沒有緊張，彷彿安撫她哄她入睡，如此平靜。
有些好奇來的人是誰，利樂拉下涼被，轉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長長的鬍鬚。
「……」視線上移，老人的容顏進入範圍。皺紋意外的不多，鼻樑英挺，臉部輪廓飽滿，放置海藍色眼眸的眼眶旁有淡淡的魚尾紋，鼻下的鬍子掩蓋嘴唇，利樂開始想他到底如何吃東西。
「呵呵，早安，妳的頭髮顏色很漂亮呢，陽光的顏色啊……沒錯，那正是精靈們都羨慕至極的顏色呢。」
長滿粗繭的大掌再次蓋住她的頭頂，輕輕撫摸。
「只可惜……這雙眼睛啊……嗯，很漂亮的綠色，只可惜啊……」
老人眼神黯淡下來，到底是什麼可惜讓旁人都摸不著頭緒。
「嗯，說起來，妳為什麼不想吃呢？食物不合妳的胃口？還是克里安煮的東西看起來太難吃？唉唉，克里安，你可要多加油啊，連小女孩都不願吃你煮的飯菜。」
「長老……我很努力在學了……」
屋內的四五人嗤嗤竊笑。老人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不甚在意剛才那一番話引來一陣嗚咽。
見利樂搖頭，長老思索半晌，又問：「那有什麼想吃的嗎？老爺爺可以幫妳找來喔。」
利樂沉默，長老若有所思注視她越來越悲傷的表情。重重嘆氣，起身坐到床邊，把利樂抱進懷裡。
瞪大眼睛，不明白老人這樣的舉動有何意義，然而溫暖的擁抱讓她捨不得掙扎，又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只好動都不動被長老擁著。
「已經夠了，辛苦妳了，妳已經做得很好了……」長老輕拍她的背部，安撫著：「已經夠了，所以放過自己吧，孩子，已經夠了……我希望妳留下來，孩子，生命是得來不易的，可是又非常脆弱，相信妳已經感受到了……所以，所以要好好珍惜得來不易的生命。如果妳的家人，在這次災難中為了保護妳而犧牲，那是因為他們相信，他們的犧牲能夠換來生命的延續，所以……。」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啊！」利樂的聲音顫抖，打斷老人的話。「但是……但是他們有沒有想過被留下來的人的心情是怎麼樣嗎！」
激動大喊，卻把自己縮進老人的懷裡，不知是為了不讓別人看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還是純粹想找尋那點溫暖。
「每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他們知道我多麼痛嗎！為什麼一定要我活下去！為什麼……為什麼要我忍受失去的痛苦……為什麼一定要我忍受……
每當他們犧牲自己要讓我逃走時，我多麼想代替他們！那樣的話……就不會承受這樣的痛……你大概覺得我很自私吧，呵……明明是被救的那方居然說這種話，但、但是……一味犧牲自己不顧我的感覺的他們難道不算自私嗎……不算嗎……」
「對，妳很自私，他們也是……」老人幽幽說著，語中有沉沉的嘆息：「其實啊生物都是自私的，但是、愛一個人，不管是誰都會變得更自私，將自己認為美好的一切加諸在被愛的人身上，不管那人喜不喜歡……
但是如果妳代替他們而犧牲，妳的願望，也是希望他們活下去不是嗎？如果他們成功活下來了，那現在他們就會因為失去妳而哭泣了……所以啊所以，不管去擋住攻擊的是誰，被救的人都會覺得他很自私吧，因為要讓被救的那人背負遺憾……」
聽見啜泣聲，長者將他揉進懷裡，小心翼翼不讓別人看見她哭泣的樣子。
「好好想想吧，如果今天家人因為妳的的自私而活下來，妳會希望他好好活下去還是和妳一樣選擇自盡呢？」
在老人的言語中，啜泣漸漸變成嚎啕大哭。利樂將自己埋進老人的懷裡，小小的手掌緊緊抓著老人的胸襟，暴風雨掃過而不停累積的淚水，伴隨窗外不停下著的雨，大肆宣洩。
後來，長老說不放心她，要她搬過去和他一起住，從那天之後的四年，她一直和長老生活。
飛越在樹林間，想到長老時臉色怏怏不樂起來。
說到底，自己為什麼而活下去，那個理由自己說來很牽強。
「為了犧牲的家人而活、為了活下去而活」。
怪無聊的。
回到長老家，回到房間放妥弓箭、洗淨雙手後前往用餐室。
木製窗外，幾滴雨水吸在光滑的玻璃表面，卻仍抵擋不了重力的拉扯，溜下的時候還遺漏的身體一部份，殘留著。
雨，嘩啦嘩啦下了起來。
「又是這個時節呢。」
站在窗前，緩緩閉上綠色的雙眸。傾聽雨聲，利樂喃喃低語。
擺放好餐具，老人正好回來，照慣例兩人一起用餐。
「小樂，妳真的很用功呢，沒想到僅僅四年就進步這麼大。」
「那當然，為了報答長老的恩情，自然是要讓長老為我驕傲嚕。」
那是與生俱來的驕傲，不用刻意遮掩或裝扮，自然而然就會在舉手投足間找到蹤跡，翠綠色的眼眸也會因此多幾分澄明。
「老實說，我比較喜歡妳現在的眼睛。」筆直注視利樂那多份自傲的面容，輕道：「平常的時候，總覺得妳的眼睛顏色很深很深，那真的不是很漂亮的顏色。」
「嗯？嘛，也是，畢竟樹很多嘛，也難怪長老會看膩……」
專心切割盤中的食物，利樂漫不經心回應。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長老目光炯炯，閱歷無數的他早就看出利樂的心虛，海藍色的眼眸裡蘊藏懾人的光芒，讓被那道目光凝視的人懼怕起來。
「妳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
有一種腦子遭受衝擊的感覺。利樂愣了愣，不自覺停下手邊明顯刻意的工作。
滴滴答答的聲音打在大大芋葉上的聲音、打在屋頂上和打在地上的聲音，點出無數的漣漪擴散，各種頻率交錯，相當擾亂思緒。自從活下來那天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常常在想這個問題，也想了很多各式各樣的理由，但……哪種才是會讓她滿意、也不會讓長老擔心的理由？她有種亂編答案的衝動，但繼承精靈一貫誠實特性而編不出謊言的利樂快速翻攪猶豫，在沉默與答話、說謊與誠實之間徘迴不決，
「是……是為了……替、替我而犧牲的……家人……」
縮著脖子，幾乎吐不出一句話。最後頂不住長老銳利的目光，支支吾吾說。
「說完。」發覺話語就停在這裡，老人嚴肅地要求利樂將話語說完。
「為了……替我而犧牲的……家人……報仇……」
對精靈來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利樂早有心理準備，說完之後大概會挨罵。
「唉，小樂，妳還是對四年前的事耿耿於懷吧。」老人雙手合抱，無奈道：「妳知道心存憎惡的精靈，可能會招來怎麼樣的後果嗎？」
利樂點點頭，那種後果她早就知道了。
「身為崇尚自然與光明的精靈，憎惡復仇之類的情緒都不可以存在，否則，容易墮落成和黑夜共舞的黑暗精靈，對精靈來說是與世界相違背的存在，不但會被驅逐，更甚者還會被精靈們消滅。小樂，我不希望妳最後是由我們親手殺死，所以，小樂啊……」
「您是希望我放下仇恨嗎……」
語氣壓抑，低下頭，讓瀏海遮蔽自己的眼神不讓老人瞧見。
「嗯……沒錯，但是我不會要求妳馬上放下，畢竟那真的不是說忘就可以忘記的。現在告訴妳是因為我不希望妳的仇恨持續增長……」
「那，請您告訴我，我現在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代替死去的家人而活下去嗎？」
「小樂，復仇這種東西是很沉重的，而且成功了之後，妳認為可以得到什麼東西呢？」
「如果說我從來沒想過可以得到什麼呢？應該說，我早就知道不會得到什麼了。」低著頭，清澈的嗓音像是被厚厚的棉絮覆蓋，顯得悶悶不樂：「復仇成功，難道我的家人可以回到我身邊？怎麼可能……我年紀再小也知道回歸大地的精靈不可能復生……」
帶著些許哽咽，想到那天莫名其妙的災難以及根本不明不白死去的家人，眼眶熱了起來。
「是啊……那是所有生命都不可違背的，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想要復仇呢？」
句句充滿嘆息與惋惜，老人在那轉眼間似乎蒼老好多。伸出手，掌心蓋上利樂璀璨的金髮，輕輕拍撫。
「很痛苦的，復仇這條路。為了報仇，妳可能會變得難以真誠對待人事；為了報仇，妳可能會忽略身邊最重要的事物；為了復仇，妳甚至可能會失去自我。小樂，做為妳的家人，我真的不希望妳變成那樣子，懂嗎？」
「那……您是要我以什麼意義活下去……」
有硬物卡在喉嚨，怎麼吐也吐不出的感覺。勻稱的身軀發抖，忍著壓抑著，避免累積在被傷痛啃蝕出的窪地中的情感滿溢出來。
「小樂……為了妳的家人，為了妳……
「一人一條，上千歲的生命，只為了換得我這條生命的延續……」
用力拍桌打斷長老的話，猛然站起，如同夢囈般低語：「值得，真值得啊，六千年的歲數就只換得我兩千年的壽命……你要我怎麼承受！」最後一句是用吼的，吼得淒厲，吼得悲愴：「你要我為了他們活下去？哈，三條人命就我一人背負，要我同時為了三個人而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小樂妳冷靜點，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我不時會夢到當天的情景，我腦中三不五時就會想到那天的情景！如果不做個了斷，你要我如何去找尋活下去的真正意義？放下仇恨……那是因為你們沒經歷過所以才能說得這麼簡單！」
說完，她就奪門而出，絲毫不聞老人的叫喚。
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就算他們不願意我去復仇，但是那種事情豈是那麼簡單就能忘記……
如果不做個了斷，是要痛苦多久呢？
能告訴我嗎？爸爸……媽媽……利亞……
站在雨中，執意不再哭泣的她，仰頭承接，任由讓天空的淚水倒滿全身，感受悲傷的沉重。
直到全身濕透的長老前來接她為止。
創作內容
【雨季填充】利樂──心雨（完）
GrandChase 填充系列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