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無間地獄。」
重新復活的映姬,開頭就對兩人道。
「映姬大人,您在說些什麼啊……」小町一時間還聽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從她們眼中看來,就是映姬發了瘋往上爬,然後靈力耗盡摔下來罷了,雖然知道紅霧帶來的效果,可是並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我說,我要去無間地獄。」映姬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讓人不自在:「那裡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快幫我開門。」
「等等等等……」業務死神伏著額頭打斷,今天發生太多職責之外的事情了,這對平常不愛思考的她超出能力範圍許多;她再次嘗試詢問:「您是閻王,無間地獄雖然歸您管,可是工作場所可是在審判殿喔?」
「閻王?哼……」映姬對此冷笑道:「讓數不清的生命消亡、使得冥府毀滅,這樣算是哪門子閻羅王。」
這算是哪門子根本聽不懂的自暴自棄!——螢幕上的兩人在心底怒吼。
「可是都已經爬到這裡了……」
「別說這麼多了,快把我下放到無間地獄去。」映姬完全無視小町的挽留,低頭道:「否則多待在這一秒,無法分清的黑白都是對良心的折磨……」
「啊啊啊啊!四季映姬,妳給我乖乖在那邊等著!」
小町完全捨棄了敬語,像個瘋婆子似的把本來就不整齊的頭髮弄得更加紛亂,邁著大步再次從螢幕面前消失。
另外兩人也被這莫名而來的自暴自棄給嚇得愣神。過沒多久,回過神來的霊夢趕緊追著小町的腳步踏入前廳,卻看她風風火火的走到閻羅王的位置上,十分粗魯的在一個裝滿木牌的鐵盒子內翻找著什麼。
「那不是審判用的令牌嗎?喂,懶惰死神,妳突然間搞什麼鬼……」
小町從盒子中抽出一根木牌,上面用血紅的油漆寫著「油鍋」兩字。
霊夢馬上就知道她要幹什麼了。她趕緊上前制止:「妳不會是也要下去吧!」
「現在的四季映姬跟垃圾一樣,我要下去打醒她!」小町一跳翻過桌子,落到廣大的廳堂中。閒閒無事在一旁集體演奏大協奏曲的幽靈們也一個個被吸引目光,將分不清上下的頭轉過來。
「垃圾……」霊夢苦笑道,這種說法真是太不留情面了。
「所以後面的操作事宜就交給妳了。」
「喂!」
小町只扔下這一句,運起靈力將令牌往頭上一按,腳底下的無底深淵再次開啟,將死神給吸入地獄。被留在原地的霊夢撿起那塊令牌,看著那堆擠成一團的幽靈嘆了口氣。
今天到底怎麼樣才算完啊?二度嘆氣,精準地將令牌丟回鐵盒內,轉身走回辦公室。
「臭小鬼!」
小町帥氣俐落地落到地面,開頭就臭罵站在原地發呆的四季映姬。
「臭、臭小鬼……小町,妳膽子太大了!而且妳跟著下來幹什麼!」映姬理所當然的生氣,平常開開玩笑也就罷,被人當面指鼻子叫罵實在是心頭火起。
「哼,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我才不想叫她閻羅王大人呢!」杵著死神之鐮,小町表情前所未有地凶惡:「直達審判所的纜車就要發車了,不聽話的臭小鬼就算不想也給我趕緊上車。」
「審判所……我早在很久之前就沒有坐在那邊的資格了,無間地獄才是我該……哇——!」
映姬話都還沒說完,纖細而有力的臂膀卻把她隻手扛起。
「放開我!」
「咧,才不幹呢,臭小鬼。」死神之鐮在小町的幻化下消為無形,她咧著舌頭在映姬的屁股上打了一下,響聲清脆,看來是真的很不爽。被打屁股的閻魔咬著下唇臉色通紅,手腳仍然不斷掙扎。
小町站在銅柱前又再度打了一次映姬的屁股,恐嚇道:「要是妳再亂晃,到時候就是我們兩個一起摔下來。」
聽到這句映姬果然停止了掙扎,自己摔死事小,跟著下來的小町實在沒有這個道理受罪。不過這並不能阻止她想要下去無間地獄的決心,她依然道:「放我下來,小町。再說妳抱著我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怎麼不可能,我可不是坐辦公室的閻羅王大人。」小町諷刺道。活動活動肩膀,看起來要把映姬抱上去這個想法是認真的。
「……放我下來……」映姬已經沒什麼好跟她說的了,只能重複同樣的蒼白話語。
「行。」
「欸?」映姬也沒想到小町會果斷的把她放下,雖然是想要的結果,可是卻十分地不明白。
小町右手比出兩根指頭,提出了選項:「第一個,跟我一起爬上去;第二,我背妳上去。沒有下去的選項。」
原來是這樣。映姬撇開了頭,不去看小町注視著她的熱切眼神:「我已經沒有坐上那個位置的資格了,很久以前就沒有了……」
啪。清脆的耳光,小町賞了閻羅王一個響亮的巴掌。
「妳沒有資格那是誰有這個資格!」緊抓著上司的衣領,作為下屬的渡船人又賞了她一個巴掌。
兩邊的臉蛋都紅撲撲的,熱辣地疼痛讓眼淚都險些飆出來。映姬拖著哭腔對火大的手下再次重複自己的罪孽:「讓冥府在一瞬間被覆滅,所有待審的靈魂化為飛灰,這樣的傢伙……推卸責任的我又怎麼有資格的坐在上面當判決善惡的閻羅王!」
啪。又是一個耳光。
「我說妳可以就是可以!四季映姬是一名非常稱職的閻魔!」
「稱職……就連是非黑白都無法分辨的閻魔是哪裡稱職了!就算判決不會出錯,可是心中卻不能接受,這樣還能算是公正言明的判決嗎!」
啪。
「我不清楚妳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但在地獄遭受折磨,那是死者的權利!」
「那、那我現在就去死——」
啪!小町聽到這句話真的火大了,下手也不禁沒有了分寸,歪著頭的映姬嘴角已流下一道鮮血。
「妳現在還活著!既然活著,做錯事就去道歉,道完歉對方要不要原諒是他的事情!而妳就繼續活著,然後用真實而有意義的活著償還心中尚未還清的罪孽,直到安祥死去為止!這就是活著的我們跟死者最大的差別!
「我不知道妳什麼時候會死去!現在也不想去思考這麼久以後的未來!但落入地獄這種事情就等妳變成一團幽靈之後再來思考!現在妳就是閻羅王,負責判決幽靈的閻羅王!我的上司,那個成天囉哩囉唆找麻煩的閻羅王!我最重要的,那個心中會掛念不已的閻羅王大人!
「所以,請妳好好活著。」
一把放開映姬,說了一大段的小町重新幻出死神之鐮,用力將它插在地面上當作靠背,雙手抱胸不再怒吼。
映姬撫著紅腫的臉龐,愣愣地站在原地遲遲不吐一語。
「……對不起。」
「想通了嗎?臭小鬼。」
「……我不清楚,不過妳再叫我臭小鬼我會把剛剛的份一板一眼地還給妳。」
「……是嗎,歡迎回來,映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