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吐槽體（？）
「芕以玉，早安。」豪斯夫人說。
「豪斯夫人早……」
冬日，小小的窗子外該有多寒冷？然而這裡是曦火國，冬如曼特裘山脈的秋。部分滄海種類的樹木枯黃，精靈花系與海頓花園的植栽仍青翠著。
前幾天，白髮紅眼，缺乏生物色澤的小女孩才從若依神殿前*走回來，昨天出逃接著被豪斯夫人帶回父親家。（*相當於「鬼門關前走一遭」之意，東城沃德大陸相信死後會被審判者依夫質問此生罪孽，再由地母神決定轉生為精靈還是惡魔）
芕以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環顧四周，問道：「我還活著嗎？」
豪斯夫人笑著拿臉盆與毛巾給她：「還活著呦，大小姐。」
「我說過十歲後叫我以玉就好……那聖女姊妹呢？」
豪斯夫人抿嘴皺眉，回答：「我不太清楚。但昨天是聖女妹妹帶我來這，然後她昏了過去，聖女姊姊抱她回房間。」她看芕以玉內疚的神情，提議道：「不如我們問問芕侯爺？」
＊
豪斯夫人和芕以玉兩人吃著新奇的早餐，如果不解釋，這就是祖孫和諧、歲月靜好的畫面。
不解釋的話。
「我剛剛問護衛，聖女姊妹的媽媽來了，在聖女妹妹房間陪她。妳想見她嗎？」
芕以玉垂下眼簾低頭吃餅，半晌後含糊回答：「不用了，等她醒來。」
「其實即使妳想見，也要等聖女姊姊醒來——聖女之母說的。」
以玉嗯了一聲，喝杯紅茶。
＊
早上，以玉在護衛的陪伴下於樹林漫步，走到與田野的交界處時，她冷不防問護衛：「我昨天就是倒在這吧？」
「昨天只有侯爺、豪斯夫人、大小姐和聖女姊妹外出，在下並不清楚。」
「沒關係，我知道。」
那妳問什麼問。
「我爸昨天一直跟我說我母親的事——那些事情豪斯夫人早就跟我說過了，我都快聽到耳朵長繭……芕先生就不能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兒說點別的嗎？」
「侯爺與曉靈女士鶼鰈情深——」
「你先閉嘴。」以玉收回指著護衛的手，繼續抱怨：「我原本以為死了輕鬆，沒想到有人那麼大費周章要救我，搞得我不開心就對不起他們似的。」
都想清楚了還不滿意，真麻煩。
「我不管我媽有多偉大，我只感謝她生下我這件事，但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我又沒見過她，怎麼會有感情？啊……這樣說來我成了無情的人，因為豪斯夫人是看在她的情義上才照顧我……我不管啦是媽的錯，她遺傳給我這麼好的智商，害我想裝傻都裝不了……要是我想不通我為什麼得救，就能把它當成神蹟，然後毫無心理壓力了……」
妳真是愛碎唸。
以玉和護衛兩人沉默吹風，這裡的空氣比曼特裘山脈潮濕，她因此新奇地感受著環境。
良久，都快正中午她才站起身，對護衛說：「走吧，你可以說話了。」
「大小姐……在下有個建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別說了。」
護衛看起來非常想打自己巴掌。芕以玉則望著精采的表情變化笑了出來，朗聲道：「除了建議我跟父親說說自己的感受外有別的話就說吧！」
「麻煩大小姐您……下次找會魔法的人陪您外出散步。」
啊，這麼說來，護衛先生確實吹涼風吹一上午，不會魔法真是辛苦您了。
＊
當芕以玉向睡醒的父親表達完自己的感受，說明不要再一直聊母親的原因後，兩人享用豪斯夫人準備的美味午餐。
「真難得……」豪斯夫人站在飯廳外呢喃。
「什麼真難得？」
被驚嚇一跳的豪斯夫人猛地轉身，見是護衛兩人便鬆了一口氣說：「大小姐並不常吃午餐，每次都要三催四請，今天卻主動坐在桌前。大概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吧……你們有什麼情報嗎？」
護衛一號表示昨天值夜班剛睡醒不清楚，護衛二號顫抖著訴說大小姐今天吹一早上的風但不覺寒冷的消息。
「你先休息。」豪斯夫人和護衛一號異口同聲，同步推桑護衛二號回房間。
下午，護衛一號忽然說：「謝謝您，豪斯夫人。」
「謝什麼？」
「還好宅院有您，否則我們衣服洗不乾淨、食物不好吃、房子沒人掃、生病沒人顧。」
「你們叫我一聲『豪斯夫人』，這是我應做的。」
「不論夫人您怎麼說，我還是感謝您。」護衛一號神秘兮兮靠近，悄然道：「對於大小姐接下來的安排，不論您站在誰那邊，我都支持。」
啥？
＊
芕以玉午餐後問芕侯爺聖女姊姊怎麼還沒起床，侯爺告訴她前幾天聖女姊姊帶她過來宅院，昨天又搞那一齣，比較累一點。
「我以為是小的帶我來。」芕以玉驚訝地張大嘴。
「聖女妹妹晚一天才出現，等妳醒來……她才又把豪斯夫人帶來。聽聖女姊姊說聖女妹妹累壞了，一天往返兩趟，現在聖女之母正在陪她休息。」
芕侯爺想到什麼似的轉身問：「女兒啊，我想問妳對接下來的生活有什麼安排？」
「沒有特別——就附近走走、玩玩機巧吧？」
「那妳對周遊列國有什麼想法？」才從臥室出來的雨冰插話說。
芕以玉轉身問：「什麼周遊列國？」
「就是——」雨冰正要解釋，被以玉打斷。
「等一下，陪我出去散步。」她問她爸爸：「可以嗎？」
芕侯爺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注意安全。」
「怎麼不在室內說就好？」雨冰問。
以玉搓揉薄披風領結，尷尬笑笑：「我爸有點不開心，可能不會讓你講完。」
「我看不出來。」
「那是因為妳太遲鈍啦——」
明明就是妳太敏銳了。
兩人沿著鄉間小路散步，久久遇見一位路人，卻因為雨冰用咒術消除存在感的關係，沒有人停下腳步問候。
「是說妳已經接受芕侯爺是妳爸的事？」雨冰問。
「他本來就是我爸，沒有什麼接不接受的問題……更何況他為我付出那麼多，就算真的不熟，我也可以試著熱絡看看。」芕以玉反問：「假設妳遇到我的狀況，妳也會這樣做吧？」
雨冰搖搖頭道：「難說。首先我可能想不通得救的原因，再來我不知道怎麼熱絡，最後我大概就被動地、無所事事地活著。」
「我現在也無所事事地活著呀——」
「如果妳真的是妳形容的那般無趣，就不會找我出來散步了。」
「被妳發現了。」很難不發現。「那妳要說說看周遊列國的詳情嗎？」
「我想妳應該知道妳現在的處境吧？」雨冰說得很輕、很慢，宛如害怕眼前這剛滿十歲的小女孩受傷似的。
「知道。妳和妳妹控制了疫情，教會因此捧妳們成聖女；我爸跟妳們聯絡，求妳們配合救我，假造奇蹟……不，不完全是假造，妳們到底是何許人也？能那麼短時間來回曼特裘山脈和曦火國東南岸。王族精靈嗎？還是惡魔？最有可能是光明仙子。」
缺乏生物色澤的女孩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用天真爛漫的表情詢問。而這是在雨祭丹身上絕對看不到的單純。
雨冰心理默默感慨著，神色如常地回答：「幾乎正確。只是有一點更正：是我們跟妳爸還有——不知道妳有沒有聽說過——略萊．帕坦伽利博士聯絡。我有精靈血緣，我妹則是……比較難解釋一點；總之，我們不是惡魔、光明仙子或王族精靈。」
「那妳們為什麼救我？」
「因為神明的委託。什麼神？這……有點難解釋。我先問妳再回答……妳是怎麼學會魔法的啊？」芕以玉父母都是人類，應該不存在自己發掘這個可能。
「流轉神莉拉教我的。」
雨冰吃驚地瞪大眼。「黑卡蒂……莉拉，星空與流轉之神？妳稱呼祂神？」
「嗯。」
雨冰內心的小宇宙在爆炸：莉拉不是很討厭有克拉克血緣的芕以玉嗎？不是自由者樊妮來委託雨家瘧疾的事嗎？不是地母神委託水神把芕以玉救出來嗎？莉拉為什麼告訴芕以玉完整的史實？
「所以妳要回答我了嗎？聖女姊姊。」芕以玉見雨冰遲遲不回答，拉了拉雨冰袖口。
「啊？喔……這個世界不是只有沃德大陸、黑森林、若依平原、滄海、弱水絕境……黑森林以西的地方有了無生機的荒漠，穿過荒漠有漫長的城牆，城牆內有各式各樣的城鎮……那裡是雨家的家鄉。我們是那裡的神祇委託，我是神使，雨祭丹是神子，我們假扮成堂姊妹來東城——對雨家而言，他們那兒是主城，這兒是東城。」
芕以玉嘟嘴偏著頭，老實說：「稍稍有點……難以理解，資訊量過多，不確定性過高……和周遊列國有關嗎？」
雨冰笑了出來，並不意外她的反應。「妳很快就抓到重點。確實，如果妳願意跟我們四處看看的話，會免去很多麻煩——妳可以安全躲過這陣子，直到確定這裡適合妳生活再回來。此外還能增廣見聞，雨家應該有方法改善妳的問題。然而，妳才剛從生死關頭回來，又剛和芕侯爺見面，尚未安定下來，所以……最主要是看妳的想法。」
芕以玉低著頭消化雨冰的話語。周遭的風有些凌亂無序。
一路安靜，兩人回到宅院。
芕以玉看著忙進忙出的豪斯夫人、在宅院舞劍的護衛、窩在書房的父親、緊閉的客房房門、逐漸西下的光明仙子……她先是笑著對父親說「我回來了」，再問雨冰：「我可以去見妳妹妹嗎？」
＊
當芕以玉表態想去跟聖女一家出去走走後，宅院陷入詭異的氣氛中。
雨冰帶回高塔中的所有東西，分門別類放在宅院。
豪斯夫人為芕以玉準備了許多行李，借用常常幫豪斯夫人的護衛一號的話：「夫人現在看到什麼都會說『大小姐可能需要……』，恨不得把自己打包，只可惜她走路不方便。」
護衛倆為芕侯爺奔走，打理「神蹟」、白化症、領地事宜。
芕侯爺黑著臉，仍然翻書整理抄寫世界各地須注意的風俗民情與文化。
芕以玉專心陪父親待在書房，偶爾找出曉靈女士的著作閱讀。
客房的房門依然緊閉著。
幾天來以玉想探望都無果，雨冰說祭丹靈威太盛，一般人進去會有危險。
「靈威？」
「類似氣場，人的威嚴之類。神威屬於神、魔威是魔、其他是靈威，會使範圍內的靈威較差的生命受影響。恐懼、無力感、空虛……每人有不同程度的影響。」
「那她之前是怎麼活動的？」
「醒著就可以控制……祭丹虛脫後，靈威保護她不被隨意靠近。」
「真神奇。」
妳可以很自然地接受這種設定也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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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有點長
以上，祭丹快醒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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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竹藪中 １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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