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傑利有些恍惚的從地面爬起,不知何時,四周已佈滿了冒著濃煙的燃燒木塊,大量的紙卷正在空中飛舞著。
「安傑利!安傑利!你沒事吧?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不要擔心……我…沒事……」
安傑利望向安潔菈所在的馬車,一根散發著濃煙的火紅巨木正倚靠在馬車的側邊,安傑利衝上前死命的想將木柱搬開,但木柱卻是一動也不動,就在安傑利的眼前,竄燒的火舌一次次親撫著木製車輪,直到車輪的邊緣燃起了橙色火苗。
「可惡!」安傑利來到馬車後方,試著直接將馬車推離火焰,然而馬車的四個輪子都被上鎖的鐵鍊給固定住,無論安傑利怎麼使勁的推,馬車都完全沒有反應。
——義父……我……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面對眼前的危機,安傑利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無助化成了恐懼,將安傑利的腦袋啃蝕到一滴不剩。
「在這裡!找到入侵者了!」
這時,此起彼落的腳步聲響起,託那不名原因的爆破,所有守衛全都向著此地聚集,他們從屋子兩側大量竄出,並迅速將安傑利包圍,其中還有少許衛兵從花園後的鐵柵欄手忙腳亂的爬進來。
「安傑利,外面到底怎麼了,這裡面變得好熱!」安潔菈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張。
安傑利一面與守衛對恃,一面轉頭觀察著火勢,火苗快速的竄燒,馬車的後輪已有半數遭到火焰的侵蝕。
不要過來!我一定會保護安潔菈的!安傑利揮動手中的短來威嚇接近的士兵,但由二、三十人所建造的人牆根本不會畏懼這把毫無威脅的小小短刀。
碰。
忽然,位於二樓的木板突然被敲出一個大洞,接著,奧布里由洞中探出頭,一臉困惑的望著飛舞的紙張與安傑利,他有些好奇的捉起一張飄向自己的紙張,才剛攤開,奧布里立刻瞪大眼死命大吼道:「什麼!我的債卷!是誰這麼大膽動我的債卷……」奧布里咬著牙,硬是把整個身子從小洞裡擠了出來:「先給我把貨物送出去!送出去之後再給我處理入侵者……不對!先給我把債卷撿回來,撿完再活捉他們,我要他們當一輩子奴隸!」
「咳……咳……安傑利……安……」
「安潔菈!安潔菈!」燃燒木頭的濃煙竄入幾乎密閉的車廂內,讓安潔菈連呼吸都有困難,如果再這樣下去,安潔菈很可能就會這樣嗆死在車廂裡。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安傑利看向逐漸包圍馬車的衛兵們,又看向逐漸吞噬馬車的無情火舌,安傑利茫然的移動著視線,尋找著一切得以解決現況的出路。
然而,『無能為力』這四字,卻是安傑利唯一能由幾近空白的意識中擠出之詞彙。
宅邸上層的火焰又進一步的侵蝕建築,這一次,整面燃燒的牆面砰的一聲墜落至馬車前的空地上,而剛從左側轉角牽進來的馬匹也被這聲巨響嚇到嘶嘶驚吼。
——馬匹?
這時,安傑利忽然想起奧布里方才所下的指示,以及他用那無力的身軀與空白的小腦袋所努力擠出,唯一可能成功救出安潔菈的方法。
安傑利握緊短劍,朝著車尾方向的人牆衝了上去,安傑利向著衛兵死命的揮刀,果不其然,衛兵們因為奧布里的命令而不敢輕舉妄動,這時,人牆另一側的衛兵立刻從後方圍了上來,一群人狠狠的將安傑利給壓制在地上;負責輸送的守衛一見到安傑利離開馬車,立刻上前解開車輪的鐵鍊,並將馬匹固定好。
安傑利在人海的包圍中奮力扭過頭,在混雜的視線中,纏繞著火焰的輪子緩緩動了起來,安傑利望著逐漸由視線消失的馬車,哽咽嚥下胸口的悶氣,不捨與不甘在心中糾纏扭曲,擰出了眼角的淚水。
目送著他們將安潔菈送走,這是此時安傑利唯一能拯救安潔菈的方法。
如果待在馬車旁,守衛就沒有辦法執行他們的任務,既然他們稱安潔菈為貨物,那麼運送者肯定會確保安潔菈的性命安全。
衛兵們將放棄抵抗的安傑利架了起來,他像沱浸滿水的爛泥,任由衛兵們擺佈,對安傑利而言,這次的任務失敗了,活在這世上的唯一理由也消失了。
安傑利閉上眼睛,輕輕挺起舌頭,如果餘生必須屈就於奧布里這個惡領主,那麼他寧可選擇在此自我了斷。
「嗚……嗚喔……」忽然,身旁響起重物掉落的古怪聲響,而衛兵們也發出了像是受到驚嚇般稀稀瀝瀝的驚嘆聲,然而一心求去的安傑利根本沒有關心周遭事物的心情。
安傑利用顫抖的上齒抵住舌腹,這時,他感覺身體變得輕盈,就像是浮游在空中一般,輕柔的夜風吹敷著全身,溫柔的拭去了紅潤臉頰上的晶瑩。
——所謂的死亡,原來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呢。永別了,安潔菈……………………
安傑利對自己的生命已無留戀,不過仔細想想,自己雖然常常聽劇團的人討論俘虜用咬舌自盡來結束生命,但所謂的咬舌自盡,真的是這麼輕鬆又有效率的自殺方式嗎?
安傑利緩緩張開眼,此刻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毫無遮掩的美麗星空。
「我說少年啊,現在放棄人生會不會太早了?」
安傑利慌張的轉頭望向身後的聲音來方,披著綠色斗篷的青年一手拉著鋼索,瘦弱卻異常有力的手臂緊緊摟著安傑利,悠然的在領主宅邸周圍快速的擺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