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裡?過得快樂或委屈……」
翌日,金澄日光透過格子窗撫照臥房,拉開今日的序幕。鬧鐘微響,好似說出了某人的處境。
房內的唯一人影拱了拱身子,一隻手從密不透風的棉被裡探了出來,摸呀摸。
模不著聲源,輕輕往旁一撥,噗通聲赫然響起,模糊鬧鐘聲不久便靜了下來。
安靜片刻,帕斯特猛然從床鋪上彈起,頭探往床下,驚見手機浸泡昨夜放置小板凳上的洗臉盆中奄奄一息。
「我的手機!」
趕忙水中救援,試開了一番,最後僅能哀傷與黑色螢幕乾瞪眼。
癱坐在床面,茫然地仰頭望向西北方的衛浴間,昨夜洗澡時,抬頭發現蓮蓬頭孔面冒出一隻黑色眼睛,眨下眨,不知看了多久。
至此之後,除了洗澡、排解之外,其餘清潔都在臥房進行,免除驚喜和偷窺的可能性。多來幾次,他真的會被嚇死,幾條命都不夠。
他不該貪求方便,將盥洗用物擺在床邊,再多的後悔也挽回不了愛機已成泡水機的事實。
垂喪半晌,一道微弱的呼喚聲自手邊響起,他微微一愣,繃緊神經左顧右盼,最後他抬起手搔頭,與袖口的一眼一嘴目光相接。
「……帕斯特……你起床了嗎?」
房外的始作俑者,面露陶醉地聆聽閣樓傳來的驚聲尖叫與跌撞聲,一邊整理藥材。
◇
經過駭人呼喊,腦袋不清醒也得清醒。
晨間打掃衛生時,帕斯特大略看了下周遭的擺設,過許是昨天應徵入眼的第一印象,而沒有注意到古今用物摻雜,且無絲毫違和感。
帕斯特神情唯恐手持竹掃把與門口相隔三步遠掃了半刻鐘,不知是腦袋短路,還是不願面對後方的友善視線。
「帕斯特,這樣就好了,你再掃下去地板會被你刮花。」
猛然回神,帕斯特垂首瞧了下地面,青石板極為乾淨,一道刮痕也沒有。
「先到櫃檯裡坐著休息……我不會吃你,別擺出那種表情。」
見投射鏡面的倒影,夏夜忍著笑意,表明自身安全性。
沉默片刻,帕斯特收拾好掃除用具,緊繃地走入櫃檯,將內置高凳椅搬離夏夜與鐵處女十步遠距離坐了下來。
看對方用受驚的小動物眼神瞥向自己,夏夜冷笑不語,逕自走往廚房。
老闆暫時離席,帕斯特呼了一口氣,抬高視線,瞧了瞧桌面非現代用物——商業算盤、藥秤以及現代性用物。除此之外,桌面整理的非常整潔。
當他端看算盤的材質時,夏夜已來到看得入神的人身側,餘光瞥見人影,身體猛然一僵,倒抽一口氣。
只見夏夜將托盤放上桌,拾起茶壺將茶水倒入杯中,遞到帕斯特面前。
帕斯特側過頭,神情緊張。
「這是蓮藕茶,我沒下毒,安心喝。」
夏夜莞爾,對警戒的人說了聲不算安慰的話。
「若不喝,就浪費了製作者的心意。」
聞言,帕斯特深吸口氣,小心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水,碰觸與溫水杯迴異的冰冷肌膚,瞬間屏住氣息。
「怎麼了?」
「沒、沒事……」
「嗯,趁溫快喝,雖然冷了也別具一番風味,不過秋天還是喝些溫品為好。」
語畢,夏夜又倒了一杯給自己,啜飲了一口。
「味道真好,可惜黃蓮他們不能喝。」
即便蝕本身主以吞噬他人的心靈和人生維生,不過他沒這份慾望,對他來說,人類的食物是種永不衰的有趣體驗,又有各種不同的味道,每次品嚐都能嚐到佳餚的細微變化,遠比攻擊他人來得有意思許多。
這話挑起帕斯特的好奇心,他望著杯中淡黃液體,不知該從何問起。看新人一副受委屈的模樣,夏夜又喝了一口。
「經歷昨晚的事情,想必你沒法睡得安穩。畢竟在這生活沒什麼娛樂可言,你作為新人才想捉弄一番。」
突如其來的致歉,令帕斯特感到不知所措。
「蓮藕茶除了降火氣,預防慢性病的功效之外,還能緩解失眠,尤其加了金桔油,效果更甚。」
「……」
言詞消化一番,沉默片刻,帕斯特飲下一口蓮藕茶,清淡微甜沁入身體,金桔芳香在口中蔓延開來,兩者的結合絲毫不膩,有種讓人持續暢飲的念頭。
「老闆和助理怎麼不喝?」
情緒緩和,方才的疑問順其無阻於口中溢出,令他很是驚訝。
幽靈無法進食他能理解,但老闆和食夢貘是否飲用是他們的自由,他無權干涉,不過多少還是會好奇。
是說,食夢貘除了吃夢,還能吃其他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