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腐臭味,這股撲面而來的異味帶有幾分不毛空乏,彷彿腐朽的是空間本身。
大法師馬休伸手阻止同伴們繼續下樓,他脫下兜帽,摩雲金頂大放光芒,照得樓梯間一片通白。這時眾人才看清楚,最後幾階樓梯,已經沾滿了深淵黑泥。
「跟之前不一樣。」蘇土低聲說道:「看來這次魔羊凶多吉少,否則有牠塞住深淵,黑泥不應該溢出。」
大法師馬休點頭同意:「你之前就轉述過,魔羊根本不是持有魔劍『噓技煉割』的黑衣大賢者對手,看來這一輪黑衣大賢者已經先下手為強了。」
蘇土拿出量產的土祖湯匙,試探性的挖了點黑泥,土祖湯匙一碰上黑泥便軟爛溶化。連金屬都吃不消,看來活人更加不可輕易觸碰。
此刻水冥鷹排眾而出,開始淨化黑泥。斗大的汗珠一一從額頭流下,即便水冥鷹竭盡全力,一刻鐘後也只淨化了一階梯的黑泥。
大法師馬休歪頭心忖:「等等?這該不會是故意削減我方補師體力的計謀吧?一旦水冥鷹體力耗盡,能使用治癒術的人,就剩下我跟蘇土了。但是我們一人要負責施展屏障術,一人要負責牽制對手。可惡!看來在不斷重複使用類門法術之後,我方的成員組成,早就被黑衣大賢者摸透了吧?」
當水冥鷹耗盡體力,開闢出一條道路時,已經是四、五個小時之後。他面色蒼白,手扶樓牆喘息不止。
蘇土見狀,便欲攙扶水冥鷹下樓,誰知一人動作飛快,急忙用她細瘦的肩頭,靠住水冥鷹健碩的身軀。這人便是炎星公主,看她臉上飛紅喜不自勝。蘇土頓時覺得『人帥真好,人醜性騷擾』。一股悲傷油然而生,它代替黑泥滿滿淹過蘇土的內心。
眾人小心翼翼走下樓梯,蘇土還記得之前曾經有魔羊的手下『大紅蓮青蛙上師』守在樓梯下第一間房間。
房門、房間充滿被黑泥腐蝕的痕跡,卻沒有『大紅蓮青蛙上師』的蹤影,這倒不讓蘇土覺得意外。畢竟這次也沒見到應該守住大門口的『雷之總受』跟駐守在一樓的『支界暴君』。
蘇土回望樓梯,他竟然有「如果支界暴君」在,前線就有個完美補給點的想法。蘇土打消自己的妄想,畢竟這一回伊莉亞跟小夏兩位小女孩並沒有同行,未必能獲得對方的信任。何況魔羊是敵是友,仍不確定。
「好奇怪?也太靜了吧?」大法師馬休問蘇土道:「蘇土,你不是說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門廳跟招喚祭壇嗎?下一個房間就是招喚祭壇了吧?」
為了給大法師馬休一個正確的答覆,蘇土再度施展「生命感知」,但是這次卻得出了古怪的結果。
「隔壁確實有許多人,但是他們的生命跡象,比起之前在城門口感知時,弱了好多,而且也異常地堆疊在一起。跟門廳有規則的列陣不一樣,像是垃圾雜亂無章塞在一塊。」
蘇土的回答,給了大法師馬休不好的預感:「炎星!妳後退到樓梯口!」
「是。師父」炎星公主遵從指示,攙扶著水冥鷹退到樓梯口。
「要尊稱公主啊!馬休你這欠缺禮數的傢伙!」
大法師馬休沒理會國務卿洛雅的怒斥,他全神戒備打開房門。隨門扉大開,風也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要當上一個成功的大法師,多少做過沒天良的法術實驗。這是為了追求成就的必要代價,但是眼前這片狼藉,反倒是一種追求血腥的惡趣味。
奄奄一息的騎士團成員,堆疊成一座只剩下呼吸的血肉高塔。
眼前這一幕讓蘇土怒不可遏,本來蘇土與土村大長老拉普拉斯毒蛛相談過後,認定『黑衣大賢者』的出發點終究是為了世界的存續,非必要的話不該傷及他的性命。為了讓殘破的世界恢復生機,必須仰仗賢明之人的力量與經驗。但是房中人塔的慘劇直刺入蘇土心房,在他心中任意犧牲下屬生命的『黑衣大賢者』已經沒有任何可借鑑的優點。
大法師馬休狠瞪風一眼,說道:「你這樣大叫,是害怕敵人不知道我們闖入了嗎?」
「我……我以為是我未婚妻被獻祭了啊。」風收斂情緒,擺出招牌的撲克臉,打算裝酷略過大聲慘叫的失態。
檢視招喚祭壇時,眾人聽見來自隔壁的械鬥聲,隔壁房間正是羊宮大廳。魔羊塞住深淵之處,現在到底是誰與誰在那戰鬥?
大法師馬休嘗試拉了一下門把,向眾人詢問道:「看來門檻受黑泥侵蝕有些卡住,這樣一來裡頭的人,不論是誰在我們一開門的瞬間就會發現我們的存在。」
國務卿洛雅明白馬休所問何事,直接答覆道:「等水冥鷹恢復體力乍看是上策,但是如果等裡頭戰鬥結束,我們也沒有便宜可以撿了。」
「直接開門吧!」保留上一輪記憶的蘇土,說道:「這位女聖騎也擅長恢復術,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彌補治療環節的缺口!」
女聖騎阿紫,多少訝異於頭一次見面,蘇土竟然知道她擅長恢復術。不過女聖騎阿紫是個天真達觀的人,她轉念一想大概是因為女性聖騎就給人擅長治療的刻板印象吧?
「就交給在下吧!」女聖騎阿紫接著蘇土話頭,坦蕩擔下治療職責。
大法師馬休繞視同伴,見眾人一一點頭贊同馬上開門突擊,便施展屏障術護身,使盡力氣一把拉開房門。
眼前的景象,超出眾人意料。
象徵末世的邪惡魔羊單膝跪地,口鼻滲血,看來是這場亂鬥最先戰敗出局者。
『黑衣大賢者』手持『噓技煉割』守護著大門。大門一開,勇者一行人可以感覺到他的動搖,但是他依舊沒有回頭。
與『黑衣大賢者』對峙者,猛然一見像是一隻巨大的章魚。待眾人定神細看,竟然便是沒有魔羊塞住的深淵黑泥。黑泥像是活物,蠕動噴濺的泥汁宛如觸手。一股深層的惡意從泥底散發,眾人都感受到令人後背發寒的視線。
蘇土與視線對望,那是一位跪在黑泥中央的女童,雙眼凹陷沒有眼珠,慘白的臉色與枯蒿的亂髮,令人不忍視之。
身為勇者的直覺,蘇土明白這是最後的黑幕了,那真正在檯面下愚弄世人的邪惡。
─這一回是
阿紫的分身
十一負責點歌─
─不過本四蹄沒找十一進行曲,所以十一奏鳴曲就將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