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段落:不寫作的日子裡
網遊對我來說是什麼呢?
十數年的輪迴時間,到底帶給我什麼?
為什麼會對於這個框框內的事物如此著迷又不可拔?
既然早知道總有一天會消逝殆盡,為什還會將自己投入其中?
我想,如果內心從未因為網路間人情的聚散離合而觸動,那可能打從開始,就從來沒有真正進入這個世界。
對於那些只由網路進行連接,在螢幕前的那一線關係,或許在各種意義上帶給了我們人生不同的際遇,帶給了我們不同的回憶。
擱下的筆還停在空中,遲遲沒有繼續下去。
「昨天,沒事嗎?」
就算有些感到灰心,回過神來的時候,每日任務也已經做了一半了。
風之月色平原的丘姆龜,已經進入了三星的階段,跟著大部隊前進,就算不需要多花費什麼精神思考,也絲毫沒有任何問題。
「嗯,被罵了。」
那似乎並不怎麼在意的回答,好像說著這種事情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又或者,是想表達,對於這樣的結果,她覺得是值得的。
為了我?一個已經光華不在,快要消退在劍靈的作者?值得?
「抱歉。」
「為什麼抱歉?」
「害妳被罵。」
「嗯……沒關係。」
「不過,感覺真的很奇怪呢,被人這樣期待的感覺。」
見到全部的人都開始往中央移動,我也半移動著自己的人物,盡量掩飾自己不要因聊天而讓稍微划水的行徑太過明顯。
「別人怎麼樣我是不知道,我相信阿風哦,期待你的新作品。」
「是說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她那有些隨興的執著,讓人有點搞不清楚她真正的想法,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透露出某種難言的稚氣。這讓我不禁有點好奇,真的是有點好奇,這個喜歡著我的作品,不斷鼓勵我的讀者,究竟……
「吶,接下來我可以問個很失禮的問題嗎?」
「嗯?」
「閣下……今年貴庚?」
「唔,還真是……相當失禮的問題呢。」
問女性年齡這種事情本身就是種忌諱,對於這年紀的女性來說,這又是一種敏感的問題。雖然從網路的角度,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說明對方肯定是女性,她所說的年齡,也未必是真實的。
「嘛,我知道,只是有點好奇,從很多方面上都是。從妳的對話裡有時覺得很成熟,有時候又覺得像小孩子一樣。」
仔細想想,我當時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問題呢?
也許真的是單純沒來由地好奇,又或者是,對於這個突如其來闖入生命中的未知可愛讀者,產生了某種程度的好感也說不定。
口頭回答出年齡的她,僅僅只小了我一歲。
不過也因為是口頭上的答案,所以我心底並沒有特別深究的想法。對於這個年齡的她而言,某些想法實在有些顯得不符合她的美好天真。不管是對於文章的想法,還是對於創作和讀者這些事物的觀感上都是。
「覺得幼稚也沒關係喔,就只是……想要相信而已。」
其實,我有一點欣慰,即使她並沒有全然表現出屬於她年齡該有的成熟,對於她的行為舉動,我也無從得知真假,但我可以感覺得到,她確實正在用屬於她的方式鼓勵我。
就像我能夠感受到讀者的反應一樣。
但就算撇開這些不談,她依舊還是我們門派成員之一,僅此而已。
所以我把重心先放在了門派的事務處理上,讓她能夠加速融入團隊中,同時加入了能夠互相聯繫的FB門派聊天訊息中。雖然維持整個門派的和諧是整個團體的事情,但畢竟還是追隨我來的粉絲,既然是這樣,那就是我該負起的責任。
幾天的時間和調度。
當遊戲的時間逐漸拉長,暫時放下寫作的進度,這份難得的清閒讓我不禁想要慵懶地伸展筋骨,暫時忘記一些原本不愉快的事情。
雖然「她」是表示自己是不善於和陌生群眾溝通相處的人,不過她並沒有因為這樣子而裝死表示沉默。當有空的時候,她總在早上醒來六點的時候,對著FB的頻道有活力地道報時早安。
在她看來,那不是什麼人情世故的勉強,而是一種基本的禮貌。
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很喜歡那種即使團體不大,依舊擁有像是家人親近的溫馨感。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才會捨棄很多事物,直到現在還守著那份執著待在同樣的地方,始終不願意離開這絲緣分。
日子沒有太多改變。
偶爾每日,偶爾副本,偶爾聊聊天。
即使知道毫無進展的我們總有一天我們始終會迎來最後的疏離,可是我在平復情緒後,最後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我知道就算說得再多,會離開的最終還是會離開,就算最後留住了我們眼睛所能看見的角色人物,當心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那份屬於我們的固有執著也將不復存在。
而且,那是我沒辦法改變的事物。
我同樣沒有和「她」說,因為我相信她能夠自己感受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劍靈的環境,還有些許,我們可能即將要邁向的未來。
我不會挽留她,即使她總有一天覺得無趣回到了原本的伺服器,我也不會責怪她,反而會對她有點抱歉,居然讓遠道而來的她看到這般落寞的景象。
有的時候,我們會在門派的群組聊天。
有的時候,她會私下向我詢問一些門派的事情和角色的事情。
看似平常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她在風花雪月重練的角色也迅速解完了所有的主線,突破新手基礎的五十級,看起來似乎也已經可以加入成為戰力的存在。
只不過,她依舊很少加入在隊伍中。
反而是私下在FB的對話,還有在遊戲中的密頻,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
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如既往地以門派長,將她帶入這個門派的負責人,還有她喜歡的作者的立場,不斷回應她。
朋友嗎?
夥伴嗎?
粉絲嗎?
持續累積的談話、兩人之間的互動。
我靜靜地從中發現了某些其他的事物,某些我打從開始並沒有特別留意的事物,她那被大多數沉默與笑容面具下掩蓋的事實。
還有那個傻瓜女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