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限於這樣的存在］Ch3.失態

    明明是炎熱的夏天，然而在這辦公室裡，卻猶如置身在北極裡。冰冷的空氣中，確實地傳遞出了緊張的氛圍。

    這裡是一個寂靜的空間，只有冷氣那冰涼的嗡嗡聲，以及時不時傳來的敲鍵盤的聲響。

    放眼望去，辦公室裡的人不是趴在桌上偷閒補眠，就是在準備等會要進行會議的報告。

    唯獨坐在辦公桌前的男子，正做著與眾不同的事情，因此顯得特別格格不入。

     他沉思的模樣像是一座雕刻得很細緻精美的人像。無視時間的流逝，他依然保持那風雅的姿勢——雙手緊握地坐在那裡。

    從旁人看來，他似乎是在望著放置在桌上的照片。而事實上，他只是眼神空洞地坐在位子上發呆。

    「Stanley，你還在嗎？」一句話劃破了寧靜的氣氛，Hank終於鼓起勇氣問出這個問題。

    看著Stanley從七點多左右走進辦公室，到現在還是那副無神的樣子，這當中肯定有問題。

    然而，Hank卻不知道，現在不管他在這個偽沉思者面前做任何動作，全部都是徒勞無功的，Stsnley依舊是不動如山地佇立在那裡。

    「史、坦、利！」得不到任何回應的Hank，特意地將眼前的人名字音節拆開來唸。語氣雖然透露出不悅，但臉上的表情卻早已出賣了他——他十分擔心他。

    身為他的前輩、他的同桌，兩人在一起工作的日子裡，早已培養出了感情，現在的他們關係宛如兄弟一般。

    「Hank哥？」持續了幾秒鐘，Stanley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在叫自己，他下意識地轉過頭。

     「Stanley，不舒服嗎？」話一說出口，Hank才驚覺，自己問了一個毫無意義可言的問題。

    再怎麼不舒服，只要不是嚴重到需要住院，大家都還是會來上班。不為別的，只求在這個苛刻的社會裡生存，賺取微薄的薪資過活。

    畢竟，只要不到業績，是要補班另外追加請客，等同於變相扣薪。

    甚至聽說曾經有人發燒，卻還是繼續值完晚班，結束後才匆匆前去急診室吊點滴。

    「沒事。」Stanley搖了搖頭。

    「怎麼看你中途回來，拿了東西出去後，回來就這麼異常。」Hank邊打著桌前的電腦邊關心地問道。

    「我只是想起了……」

    「想起了？」

    突然，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了辦公室。

    「Stanley！你九點還有課啊！」再次劃破寧靜的聲音，已經引來了不少的目光。而聲音的主人——也就是衝進來的人，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異樣。

    「Jessica大姊，拜託妳小聲一點好不？」

    之所以稱呼Jessica為大姊，無關年齡，也無關她的資歷，純粹只是大夥兒的玩笑。

    身為女生的Jessica有著活潑的性格，也相當有男人緣，只可惜不太注重穿著打扮，俐落的短髮也是因為覺得長髮麻煩，而剪掉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叫習慣了。

    「對齁。」Stanley不急不徐地離開座位，平淡地說出驚嘆語句。

    「什麼對齁，快點去啦！這都離九點多久了？十分鐘了！」Jessica似乎比Stanley來得急，讓人搞不清楚要完成工作的是誰。

    該說是擔心嗎？她露出和Hank一樣擔憂的表情，順勢將Stanley推出門外。

    看起來，Stanley的人際並不差。雖然到這裡工作才一年半而已，除了不喜歡自己頂頭上司Lisa以外，Stanley不僅和同事處地很好，大家也都像家人一般了。

    不喜歡Lisa的原因，並不像其他人是因為覺得被壓榨，而是認為Lisa對自己的學生不負責任。

    「Jessica大姐，幫我看一下Stanley十點有沒有學生。」Hank打開自己的行程表，確定自己沒有課後，問正要離開辦公室的Jessica。

    「沒問題。」Jessica又像一陣風，辦公室已不見她的身影。

    『有，今天全滿。』飛奔到櫃檯的Jessica，調閱了Stanley今天的上課行程。

    再跑一趟？她可沒那麼笨，直接傳了通訊息給Hank。

    『妳待會有課嗎？先幫他帶一下，我有事找他。』電腦彈出了訊息通知，Hank移動鼠標，敲著鍵盤回覆。

    『Ok！』Jessica爽快地回覆訊息。有工作就等於有錢賺，還能幫朋友，一舉兩得有何不可？

    平常談笑風生，講話偶爾還喜歡帶有一點幽默的Stanley，常常惹的身邊的人啼笑皆非，今天卻沒有以往的笑容。

    Hank知道，這個人只表現出自己樂觀的一面，其餘的表情並不太會掛在臉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肚裡吞，自己去承受，就好比是笑面菩薩。

    「手機竟然忘記帶去了。」Hank瞄到了隔壁桌上的手機，自言自語道。

    雖然上課的時候，Stanley並不會拿出來使用，但手機好像從來都不會離身的。

    『傅予仁，今天可以一起吃晚餐了吧？我想和你談談。』Hank看到訊息從Stanley的手機彈出，並不以為意。他決定先好好的睡一會，再來解決眼前這些繁瑣的事物。

    傅予仁是Stanley的本名。在這裡，每個教練都使用英文名來稱呼。至於為什麼是英文名，只有高層知道。

    上完課，Stanley發現手機並沒有在身上，可能是沒有帶出來，於是決定先回辦公室一趟。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後，手機的確安穩的躺在桌上。不過，要說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大概就是旁邊多出了一張陌生的黃色便條紙，上面寫著「十點叫我，有事找你」。雖然沒有註明是誰，不過看到隔壁呼呼大睡的Hank，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Hank哥，你找我有事嗎？」Santly盯著趴在桌上的人。

    「喔，你回來了啊，十點了嗎？」Hank抬起頭，撥下為了擋日光燈而戴上的帽子。

    在這裡工作後，不論是他還是其他教練，似乎都沒有什麼睡眠品質可言。據說，淺眠是為了避免補眠時，有突發狀況，例如：人員調動之類的。

    「十點五分了。」

    「剛剛七點，你有課吧？怎麼中途回來？」

    「妤晴連三餐沒吃，就來上課了。課上到一半不舒服，所以就讓她先休息了。」Stanley大致講了一下事情經過。

    「如果我先問她有沒有吃早餐，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Stanley把桌上的照片蓋了起來。

    那是年幼的他和他的妹妹在公園的合照，兩個人的笑容都十分燦爛。

    「我不該讓事情再一次重蹈覆轍的。」

    「是我害死了小琪……」

    悔恨的表情宛如這件事的根本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什麼重蹈覆轍？小琪是誰？和桌上那張照片有關嗎？

    儘管有滿滿的疑惑，Hank仍舊沒有說話，他認為還不是時候，他不該繼續探究下去。

    「……」

    「對不起，我失態了。」

    「不要緊。」

    「你手機有訊息不看嗎？」

    Stanley拿起手機，草草回覆了所有訊息。唯獨Hank剛剛看到的那一則，打開了卻遲遲沒有下一個動作。

    Hank只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雖然好奇究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自己已經不是小孩了，冒昧地問人家的私事，是不禮貌的。

    『可以。』一個簡單的回覆，卻被反覆的打出來又刪除，最後才傳送出去。

    『四點我去妳家接妳吧。我今天早班。』

    「Hank哥，如果這兩天妤晴來了，你替她上課吧。」Stanley的臉色比剛才好些許多。

    「明天星期一，我也休假。」

    「我看你累了吧？休息一下，我請Jassica幫你帶學生了，十一點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