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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西蕊小姐，太過分了！！！」
尤彌爾左手一揮，怒氣沖沖地指責：「我最珍藏的鍋子整個燒毀了！廚房也燻黑了！妳人怎麼會不在屋子內？不是答應我會看著爐子嗎？」
雖然她自認語氣相當嚴厲，但那柔軟的聲線卻讓人絲毫緊繃不起來。『憤怒的小白兔向著狐狸示威，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被責罵的對象在心底偷偷竊笑。
眨了眨眼睛、嘗試把腦中的比喻給驅散掉，依稀蕊回以淡淡的微笑：
「我還想說森林怎麼有股狼煙，原來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啊。」
如此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尤彌爾氣得滿臉通紅。「甚麼這種事情！？」她大喊道。「明明就是依西蕊小姐您──妳──我明明都交代過了！──」
話還沒說完，委屈的眼淚便奪眶而出。
「哇、怎麼回事？」「我哪知道？現在走進去不太好吧？」剛踏進屋子的迪文思兄妹正好目擊了這一幕，未進入狀況的倆人傻站在門廊，連背後的行囊都忘了卸下。
『啊啊──！真是麻煩的傢伙，想不出來這到底有甚麼好哭的...... 真的是...... 哎...... 』
面對眼前哭泣的女孩，依西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腦內的低語也變得異常囉嗦。
────此時，她發現了救星。
逕自走入客廳的蘇朵莉，完美地無視了爭吵的倆人。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地整理起行李。
『方塊Ａ！方塊Ａ！快幫幫我！』依西蕊用代號小聲地呼救。
眼見蘇朵莉不理睬她，依西蕊不放棄地繼續喊道：
『喂！我們不是夥伴嗎？蘇──』
蘇朵莉突然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猛地從行李內抽出了一副鐵製品────那副被強酸腐蝕到體無完膚的訂製武器。
「…… 」
蘇朵莉沒有說話。
「…… 」
依西蕊苦惱地抓著頭。
「唉！知道了知道了！我都道歉就是了啦！────」
＊＊＊
廚房的清理著實花費不少時間，所有人都挽起了袖子幫忙────當然，在看到莊園主人那副表情後，誰還敢坐下來休息呢？
而當尤彌爾再度嶄露笑容、已是兩小時後的事了，在廚房燉煮濃湯、哼著小曲的她，正與一旁幫忙的莉絲特話家常。
咚咚的切菜聲、伴隨著倆人的談話聲：
「...... 咦，莉絲特從來沒學過魔法？」尤彌爾有些吃驚地問道。
「哎呀，怎麼說、曾經有些反感啦、關於魔法等等的事情...... 來、妳的紅蘿蔔。」
「謝謝...... 但為什麼呢？」尤彌爾接過了切好的紅蘿蔔片，將它們倒入滾燙的大鍋中。「明明身為『地人』的子女卻排斥魔法？」
「總之就是不大喜歡。」莉絲特笑道。
「咦...... 沒有任何理由嗎？」
金髮少女失望地垂下頭，這也讓她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妳的好奇心到底有多重啊？！...... 莉絲特覺得自己被這副表情給完敗了，她不禁嘆了口長氣：
「好吧、話說在前頭，這可不是甚麼有趣的故事喔！甚至可能根本不算個故事...... 」
「沒關係，我可以傾聽任何煩惱！」尤彌爾立刻拍了拍胸脯，嘗試表現出可靠的一面。「──也作為在廚房幫忙的答謝！」
莉絲特笑了笑，思考著該如何開頭。
＊＊＊
「我不喜歡『魔法』──」
她停頓了一下。
「這麼說其實也不盡正確。
還小的時候，我和哥哥對這種奇異現象都充滿了好奇，第一次看到那個男人召喚出『精靈』的時候，真的覺得好厲害啊！......
如果可以學會魔法的話，那該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情...... 用魔法幫助他人的話，並且受到鎮上人們的稱讚、崇拜。
小時候唯一的夢想，就是要成為像那個男人一樣的『風使』。」
不用『父親』來稱呼嗎...... 尤彌爾在心中低語。
「但就在我十歲的那年，他整個人都變了。
對我、對我們家每個人都變得異常冷漠，他不再在我們面前展露魔法，也不願意告訴我們任何有關於地人、或魔法的知識。
針對我的疑問，只是簡單地拋下一句：『沒天份就別浪費時間了。』
接著，繼續埋首在工作中。
常常數週不回來也罷了，工作外的時間他也在鑽研法術、一進去書房就是閉關好幾天，不管我母親怎麼樣勸他、求他都不聽...... 」
「這裡倒是挺有『地人』的風格啊？」尤彌爾有些困惑地回問。「一個禮拜不吃飯也算正常呢。」
「這麼講是有點冒犯、尤彌爾小姐也是地人嘛，哎。」莉絲特嘆了口氣，繼續道：「...... 我認為，他的心裡根本沒有我母親、也沒有我們兄妹倆，只有他的咒術。」
「啊。」像是明白了甚麼般，尤彌爾露出了慚愧的表情。
「這幾年我都快忘記他的存在了...... 他真的是一個『父親』嗎？他到底算是我們家的甚麼人呢？每當聽到城裡的人稱讚他時，我都覺得不堪入耳。」
「恩...... 」尤彌爾苦苦思考著該如何回應。
此時，莉絲特指向灶上的小鍋子：「那個，我想應該差不多囉。」尤彌爾驚呼道：「啊、糟糕──」她匆匆忙忙地打開鍋蓋，濃濃的白煙從鍋裡竄出。
「那個男人，或許真的是個完美的術士吧...... 他也必須得是。不然，這個家的支離破碎又是為了甚麼呢？」
將至今的處境怪罪在父親身上嗎...... 也不是不能理解。尤彌爾想著，雙手提起了那鍋差點就煮過頭的肉粥，將它們一一分配到碗盤中。
「...... 的確除了名門之外、鮮少會有地人選擇成家這條路呢。」尤彌爾點了點頭。
「我過世的母親也是這麼說的。」
莉絲特的表情苦澀。
「但聽起來就像在安慰自己...... 那個男人、最後的最後都醉心於事業中，連我母親的葬禮都沒有出席。」
＊＊＊
眼見準備得差不多了，倆人開始收拾檯面。莉絲特從櫥櫃中拿出了晚餐使用的餐具。
「莉絲特，妳知道『地人』這個詞的意義嗎？」尤彌爾突然問道。
「──『被授予大地恩惠的人類』。」莉絲特不假思索地回答。「就我所知是這樣。」
「沒錯。」尤彌爾感到有些意外，她以為對方會用疑問句來回答。「地人們接受了大地之母的福祉，擁有了『力量』，而他們也必須承擔起其相對的『責任』。」
「這跟我...... 」
莉絲特皺起眉頭，語氣略顯不快：「妳是想說我父、那個男人所做的一切，已經盡了他該盡的義務嗎？」
「莉絲特，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尤彌爾說道。「妳的父親因為地人的身分而被擄走、而不是地人的你們逃脫了──」
「還不是因為我們有委託──」
「是的，目前你們成功被營救了。但之後的日子呢？沒有人可以替你們決定未來，那永遠都是你們自己的事。」
「...... 」
「『那察哈勒』比喻的就是現在的你們吧？」尤彌爾淺淺笑道。「莉絲特，妳現在應該要學的，是去接受自己的『命運』。」
她的笑容裡不帶著諷刺、也沒有虛偽，只有赤裸裸的真實。
「我以為尤彌爾原本是想聽我為什麼討厭『魔法』呢？」莉絲特突地笑道。
「啊、話題好像被我帶遠了呢！」尤彌爾也笑了出來。「我只是覺得、每種形式的邂逅都是難得的緣分，就一股腦地把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
「哎，是我有些偏激了。」莉絲特有些慚愧。「對了，剛剛妳說的那個『那察哈勒』是...... ？」
「『那察哈勒』這句話，源自於我們部族的一個傳說。」尤彌爾說到一半，看了看仍在燉煮的濃湯。
「恩，距離燉好也還要一些時間，就請妳聽我說個故事吧。」
「數百年前，族長『那察』為了躲避十國間的戰亂，帶領一千多名族人逃進了艾尼斯森林、雖然知道這是座詛咒之林，但沒有後路的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闖入。
幸運的是，士兵們一個個在林中迷失方向。存糧漸漸吃完了，找不到水源，又不懂得狩獵。最終，全員都餓死在森林的陰暗角落。
反觀那察與族人，常於山間狩獵、熟知野外求生的他們便順利地存活下來。
族人們開始在森林中定居，為了感謝森林拯救了自己，族人開始自稱『森之部族』、或為『森之裔』。為了糧食而殺生，為搭房屋而伐樹，短短的數年領地擴大了、族人也增加了，一切看似和平無虞。
但最終，『哈勒』的輪迴還是要將一切收回。
就在年邁的那察將治理的重擔交與獨子、準備安心辭世的那一刻，森之部族遭遇了他們最悲慘、同時也是最後的一個災難。
────那就是『木厲神』的降臨。」
創作內容
小說主線－「藍」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