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談】我的鋼琴路

　　還記得大概學琴了半年左右，第一次參加鋼琴教室辦的成果發表會，老師就幫我選了鋼琴小曲集的「五月微風」作為我的表演曲。

　　然後隔了一年，我又參加了成果發表會，這次老師是先問我的意見，說我如果有甚麼想彈的可以先拿譜給她看，她覺得可以就教我。我拿了Ｃ大調卡農的譜給她看。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還是決定教我了。雖然是超越我程度的曲子，但因為是我自己想練得所以練得很勤，不怕它有多難彈。兩個月後我真的就上台表演了這一首，雖然那天老師沒辦法出席，但我還是順里把它彈完讓很多人跌破眼鏡。還被老闆當作活廣告。

　　不久之後老師自己在某個音樂廳辦了自己的發表會，主要是讓她的學生表演，我也上台表演同一首，那天我才知道原來她還有這麼多學生，除了鋼琴還有大提琴跟小提琴的，讓我覺得她很厲害；而老師也才知道原來我卡農趕拍子，彈得超快不過竟然還沒彈錯（速度大概是上面影片的1.25倍，不過最後連音那邊沒辦法彈到那樣恐怖）。

　　後來因為我爸健康問題暫時無法工作收入，鋼琴老師也因為一些事情不能再教我，我在國一就終止了鋼琴課。

　　因為練琴沒了方向，純粹變成興趣而已，開始上網找一些自己想彈的琴譜。

　　就這樣彈著彈著就把青春揮灑出去了。

　　直到高中，因為有一些譜是網路上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了我也覺得版本不中意，就開始嘗試自己用聽的還原，雖然彈出來常常跟原曲差很多，但修改過完程度也蠻高的。後來課業壓力激發創作，開始試著自己作曲，雖然當時做得不好，也沒有自己的風格，不過也不至於難聽。等到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已經走火入魔到能玩自編cover了。

　　大學離鄉背井沒有鋼琴在身邊，手癢時就到活動中心借鋼琴來彈。我還記得那台琴都沒有保養，琴鍵上都黏著厚厚的灰塵，每次去彈那台琴都要帶一堆紙巾去擦（難怪都沒甚麼人要借）。因為在那麼空曠的地方彈琴感覺蠻不錯的，不知不覺即興就練起來了。

　　某次機緣跟一個音樂系的女生在網路上聊到鋼琴，她問我參加過甚麼檢定，當她知道我只參加過國內團體自己辦的檢定時（而且還是初學級），就說我一定要去參加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放心台灣有分部不用跑去英國啦……）的鋼琴檢定，說是比較有公信力。

　　然而我並沒有打算再去挑戰鋼琴檢定，沒老師指導很不容易過，因為選甚麼曲子、彈琴姿勢等等都列入評分，報名費也很花錢；而且即使我考到教師級檢定，沒有音樂系的光環，坊間的家教或鋼琴教室根本就不會考慮，餐廳駐場表演也都優先找音樂系的，輪不太到我這種半路出家又沒任何光環的人。

　　而且我一直覺得，彈琴不就是彈得好聽、讓大家都開心的事嗎？

　　所以最後我就告訴她，其實我只是想把心裡面的琴聲召喚到世界上來而已。

　　之前打工存到了一些錢，休學後的那陣子很想學正統的爵士鋼琴，就到音樂教室預約試聽。試聽那天我提早到，就先在店裡彈琴，彈完老闆覺得很驚訝說古典底子很強（雖然應該只是客套話），不過其實老師已經先來了在旁邊有聽到，因為她可能才大我幾歲而已，又知道我彈琴有一定程度，好像蠻有壓力的；上來就先講解和弦還有一些爵士的節奏，聽到和弦名詞當下是一頭霧水，什麼major、minor、suspend之類的稱呼有聽沒有懂，不過彈出來的瞬間就知道了，其實很多在以前自己練即興時就有自己摸出來運用了；那堂課也大概了解了bossa nova、swing、blue等等，可謂非常寶貴的一課。

　　只上過那堂課而已，回到家練個幾天，就彈得出爵士風了，所以就沒打算真的學下去；一堂課700對我來說負擔不小。雖然之後老闆還有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繼續試聽，說我也許能透過一些老師的人脈到台中長榮桂冠裡面的餐廳彈鋼琴，雖然聽了很心動但最後覺得還是把錢省下來。

　　之後入伍遇到各種社會體驗，即興也越來越有變化，曲風也變了很多，開始有自己的風格。有一次同梯聽說我會彈即興鋼琴，就推薦我看《海上鋼琴師》，我放假看了很感動，幾乎完全戳中我的心。雖然主角天才得太過傳奇（那琴技超恐怖），不過因為同是沒經過多少正規訓練的鋼琴手，琴藝大多也都是閉門造車，也都有不能妥協的堅持，讓我頗有感觸共鳴。
　　這部是我心目中數一數二的藝術電影。

　　之前我休學過得挺自暴自棄，對甚麼事都是悲觀看待，因此那陣子的鋼琴大部分聽起來情緒表達都極為苦悶，然而經過這部電影的洗禮後，對自己所走的路也看開了許多；我甚至還做了一首屬於自己的Madness，期許自己將來也能成為鋼琴狂人。

　　在軍中當了領導士官又省吃儉用的關係軍餉幾乎都存了下來，讓我在退伍後買了寬胎狼１５０和ＦＰ－８０。

　　而在買這台琴的時候，因為在試彈時店經理覺得很不錯，後來送貨到我家時還問我要不要到他們的樂器公司工作，當展售員跟業務。因為機會難得，就真的去做了。那時候真的很單純的以為這是只要了解鋼琴、把琴介紹、彈給客人聽的工作，但實際上外務還是占大多數，客戶對象也都是城府很深的學校單位（幹過這行你就會知道學校這圈子有多黑，不輸白色巨塔，包括公立私立、國高中小）。

　　然後在公司各種被吃業績，很多成交其實我都有功勞，但是老闆只看表面數據，還常常叫我打雜跑腿等等。比方說曾經有客人來店裡想買鋼琴，無論老闆介紹的怎樣好客人都不太有興趣，但在聽我彈過後馬上決定買了；我在店裡向客人介紹鋼琴，他已經決定要買了，結果一通電話就被總公司櫃台搶走了業績，類似這種的事層出不窮。

　　想起來老闆也常常叫我整天都去送貨，讓我沒時間去拓展自己的業績。

　　最可惡的是，音樂公司的老闆問我回家都在做什麼，我說我幾乎都在彈鋼琴，他竟然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回我：「學音樂沒用啊。」

　　一個靠著經營音樂教室和賣樂器賺了大錢的人，竟然對音樂是這種評價，甚至還詆毀音樂人的價值。這才是讓我下定決心離職的最大關鍵。

　　

　　每當我被坑了業績或回想起這些事，總是想唱這首歌：

　　而他們鋼琴學生發表會裡，幾次以來我覺得最有技術的大概是蕭邦幻想即興曲的程度。　

　　而這首曲子在我離職後也練成了，主要只是想向自己證明「我絕對不會比在那種人下面學音樂的程度還差」。　

　　換過很多工作，不過因為沒有大學畢業的學歷，都沒甚麼好的機會。

　　先是做過高級社區的警勤（其實就是顏值不錯的保全而已），這個工作很不好做，尤其年輕人最常被說做這個很可惜，可以說是職業歧視。不過真的存得到錢就是了（雖然我也沒做很久）。

　　再來做了半年書店店員、咖啡店店員。

　　之間還瞞著家人做過一些不是很好的工作，不過沒做很久，也沒傷身（傷心而已？）。

　　這路上就是充滿歷練，我只能把所有的人生經驗轉變成創作與思想的內涵，就像洪水雖然摧毀了一切，卻滋養了土壤。

　　

　　前途是否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自己的創作一直都不斷地在追求進步，並且持續進步。我的未來只能以創作做為歸宿，因為我把我人生最精華的時間都投入在鋼琴跟寫作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