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像是制服的人站在木製的大門前,墨綠色的衣著讓這個人看來像是郵差,但下著的裙裝卻明顯地透露出這是名女性的事實,並且身材姣好,以一個少女來說是這樣。
少女有些後悔自己在這種時間點來到這種地方,附近方圓幾十公尺幾乎沒有現代化的商店,放眼望去都是彷彿上個世紀的街道及雜貨店,諸如布店、冰店之類的。她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找到這兒,想想自己似乎太早來了。
清晨五點……這種時間點會有人起床嗎?她汗顏的望著大門內的景致,裏頭是庭園、石製的步道及翠綠的草皮,還有池塘;裝潢是很復古,但不老舊。
「……喔?」屋子的大門突然打開了,裏頭走出了一個穿著藍色日式服裝的男人,年紀似乎二十六、七歲上下,頭髮是很深很深的靛色,遠看以為是黑色,直到他笑著走了過來才看清楚。
男子長相不差,可以說是帥氣,勾起的微笑讓那張臉龐看來溫柔許多。但他明顯靠得太近了,利用身高優勢微微彎下腰看對方,影子幾乎把少女蓋住。
「哈哈,年輕人真早起啊。」看著少女躊躇不安的模樣,男子似乎還不明白自己離少女太近引起對方的恐慌,只是一個勁的說笑著。「有什麼事嗎?很久沒人來這了呢。」
「啊、這,這個…」少女支支吾吾了一陣子,將手上的信封遞了出去。「這是你們的信。」
漆黑的信封,上頭印著紅色的字,不是男子所熟悉的手寫。他似乎沒看過這種信,面容隱藏不住好奇的接下,很快地便恢復正常,不忘向少女道謝。「謝謝妳啊,要不要進來坐坐?」
「嘛要不然、我一個老人家這麼早起也是很無聊的。」他瞇起那雙同樣是深藍色的眼笑著說道,臉上彷彿寫著「沒人陪我聊天很無聊」這幾個字,不知是有意還無意的。他的說詞讓少女很不知所措,讓她大喊著「不用了謝謝」之類的話似乎還混雜著類似「變態」的哀號,旋即轉身跑走。
「?」男子疑惑的看著少女飛快奔走的背影,疑惑的偏了下頭。「變態」是甚麼意思?他還挺好奇的。
男子其實是知道未經當事人允許就看別人的信件是很不禮貌的事情,但說穿了,這信封上沒有署名要給誰,只寫了地址,天曉得這是誰寫的。
於是他在罪惡感爆發前便看完了,最底下指明了一個他再也熟悉不過的名字——曉十六夜。也就是這個家族的長子。而這封信看來像是入學通知,但他很疑惑,他不記得他們家的孩子有申請入學什麼的。
「啊?上學……之類的?」身為當事人的少年坐在男子對面,聽完來龍去脈後愣了愣,笑容凍僵在臉上,他的嘴角因為震驚而抽搐著,紫紅色的眼瞳微微睜大。
男子用寬大的衣袖掩住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彎弧,令人心醉神迷的微笑。他晃了晃手上的信封,很明顯的西洋風格,少年伸手想去拿,在碰到前那一刻因為男子不知有意還無意的縮手而一個傾倒,差點就往前跌在男子身上。
少年坐直身子,苦惱的皺起眉頭,他盤腿坐著,雙手抱胸似乎在思考。「可以是可以啦,只是……」他說到一半哈哈乾笑,看著眼前笑容滿面的墨青色短髮的男子,尷尬的移開視線。那笑容實在太耀眼了,他看了就心虛。
他頓了頓,思量許久才開口。「去『學校』這種地方……太突然啦。一直都是請人來家裡授課……」
「再說……」少年沉默幾秒,「爸爸他准許了嗎?」
男子臉上的笑容有那麼瞬間消失無蹤,在聽到少年說的這句話時。即便眼前的人依舊在笑,笑的彷彿無奈又焦慮,不過身為他的刀、作為能夠憑依於他身上的神靈,他其實心知肚明。
十六夜並不是什麼天之驕子,他既沒有因出身高貴而具有優越感、更沒有什麼階級地位之分的心態,相反的他與同年紀的一般人沒什麼差別,即使是出身在受到同族愛戴的有名家族之中。在物質層面上,他擁有的一切比一般人太多;在精神層面上,他擁有的太少。
不是三日月宗近愛拿這件事情說嘴,只是十六夜從小受到許多規範——太多太多了,從禮儀到行蹤,數也數不清;說是為家族好、為這孩子著想,他確實無從反駁,但也不想支持。
他就只是默默地待在這個家族之中,待在這個有「十六夜」這個人存在的地方,成為他的支柱般的佇足停留。為了報答那個人。
「……」男子只是笑笑,沒多說什麼。眼前的人已經十七歲,說大也不大,說小倒也不那麼幼稚,至少懂得分寸兩字怎麼寫。「如果不想要也不是不行。」
誠如十六夜方才所講,在這之前一直都是由他的父親,也正是這個家族的現任當家聘請專門的指導老師教導他,除了鍛造技巧是由家族自己的人傳承以外,其餘皆是請導師教導。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成為,十六夜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與人相處」的能力。與家族內的人相處不算數的話。但畢竟環境不同,離家在外,他不特意報上身分的話,沒有誰會知道他是誰。
「啊啊、我無聊到快要死掉啦三日月…」如遊魂般無神飄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喔喔—這是什麼?」然後那道聲音強硬的插進兩人中間,渾身純白的青年突然湊了過來,眼神閃爍著如孩童看到玩具的欣喜,不知從哪兒出現,眼明手快的拿走了男子手上的信封。「好奇怪的信封啊,其他種族的東西?」
「欸…童子切啊。」十六夜有些汗顏的開口。「入學通知。」
被喚作童子切——全名童子切安綱的青年轉過頭,金黃色的眼眸滿是疑惑,十六夜指了指對方手上的信封。
童子切將信件還給當事人,十六夜沒有什麼多餘的情感或是遲疑,只是拆開了,迅速的讀過了一遍,他讀的很快,直到看完了署名的最後一個字,信件便突然連同信封燒了起來,就在燙傷人之前變成一堆灰燼掉落在地板上。
「防護措施做的還真好。」童子切安綱嘲笑似的說道。他看了看坐著的兩人,十六夜有些驚訝的模樣,而男子——三日月宗近只是笑著,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哈啊?」有著一頭深紫接近黑色的長髮的男人發出了有些驚訝的聲音。他是十六夜的親生父親,叫做時雨的男人。「入學通知?什麼學校啊?」
「我也沒聽說過,叫六十六號學園的樣子…」十六夜尷尬的哈哈笑道。他確實是沒聽過,而他也敢擔保自己絕對沒有做什麼申請入學之類的事。
時雨愣了愣,確實也沒聽說過,他思考許久,「我是沒什麼意見啦,反正學習這種事情在哪裡都沒太大的差別,看你自己吧。」
自家父親的率直與爽快讓十六夜有點吃驚,他很少看見自家父親這麼的開明……很少。至少在他有生以來,很多很多事情是他父親說一,就沒人敢說二,包括他也是不敢說二的那些人。
他看了看一旁的三日月宗近、執意要跟來的童子切安綱,以及一開始就待在他父親身邊的黑髮藍眼男子——名叫鬼丸國綱的刀的神靈。他們都是寄附於刀之內的神。
「嗯,那我就去吧。」十六夜瞇起眼笑道,坐在他旁邊的時雨頓了頓。「反正不鬧出麻煩就沒事吧?」
時雨寬慰似的點頭,微微瞇起那雙同樣是紫紅色卻冷冽許多的眼瞳,銳利的眼神掃過站在面前的三名男子——寄宿於三把刀之中的神靈。「挑一個帶走。」他勾起嘴角。
「…啊?帶刀去?」著實嚇個正著,十六夜發出了驚疑的單音。「不過是去學校而已。」
「保險起見。」時雨說道,看著眼前的三名男子。「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說罷,十六夜站起了身,默默走近三人,隔了幾步的距離後猛的停下。
三日月宗近難得收起了笑容,無表情令他的面容看來有些冷漠,十六夜看著三日月宗近許久,伸出手似乎想握住他的手。
在十六夜能碰到他之前,三日月宗近便先摸了摸對方的頭。「選鬼丸或童子切吧,別選我。」
咦?少年的表情似乎寫著這個字。三日月宗近笑笑,「老人家不適合到處亂跑,待在這裡就好。」他說著,眼裡看似滿載溫柔,卻有意無意的瞥向一旁的時雨。時雨自然知道他在看他,只是刻意裝作不在乎。
「……」鬼丸國綱沉默許久,看似想說些什麼,最後什麼聲音都沒發出,轉過身離開了。
看見鬼丸國綱不吭一聲默默離去的背影讓十六夜更加著急,他一邊發出「嗚哇啊」的哀號聲一邊看著鬼丸國綱離去的方向似乎想挽回什麼,不過其他兩人倒是很明白鬼丸國綱的動機是什麼。
鬼丸國綱畢竟太過敏感,他仍被幾百年前的記憶所束縛,無法敞開心胸。他從十六夜仍是個孩童時就是這樣,當三日月宗近早就與年紀尚小的十六夜熟識時,他只是待在其他地方,偶爾在紙門背後看見他遲疑的影子;他是個緘默的旁觀者,完美無缺。
「哈哈、看來只剩下我了喔?」童子切走到十六夜旁邊打趣的說道。
「嗯……也只能選你了。」看來有些無奈的十六夜嘆氣,他微揚起眼看他,眼神中透露出什麼訊息。
「好啦好啦,我會安分的待著的。」他笑嘻嘻的,說罷便向前伸出手。「來吧?」
「…?!」十六夜有些驚訝,身體震了一下。「不維持這個模樣?」
「不——要。那樣多奇怪,我又不是學生還是老師。」童子切刻意拉長了音,露出牙齒笑得燦爛,看似有些惡作劇的意味。
躊躇許久的十六夜最後在時間壓力下也伸出手握住了童子切安綱的,同樣身為刀的三日月宗近感覺到危險似的默默退開,站在一旁觀望著。
童子切的身影如幻影般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躺在十六夜手上的太刀。那便是「童子切安綱」——作為他們的寄宿之地,可以說是近似本體般的存在。
「這模樣方便歸方便……但之後要再讓你出來可是耗費力氣啊…」十六夜看著手上的太刀,頗無奈的。當然刀子並不會說話回應他。
雖然說在曉家,他們是可以隨時隨地的出現或隱藏起來的,畢竟這是他們的地盤。但在外頭可不一樣,無法隨心所欲地出現,只能在離本體只有幾公尺的地方出沒。身為這些刀子的主人,十六夜有義務賦予他們「容器」方便他們活動,簡單來說,就是他自己的身體。
三日月宗近是值得信賴,但童子切安綱天性愛玩又愛捉弄人,雖然說沒有惡意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忍受,天曉得他會在用自己的身體時做些什麼?光用想的他就頭皮發麻,他有太多前車之鑑可以拿來說嘴童子切安綱的壞。
※
入學的事情並沒有令他們煩心很久,尤其一致公認最難應付的時雨竟然立刻答應,這件事也就這麼的沉澱下來,而大概也確認了一個星期後就得出發的行程。十六夜看來並沒有特別不安或是雀躍,意外的很沉穩。
夜色已深,大概是接近午夜,已經是三日月宗近該就寢的時間了(實際上他平常都比所有人早睡),但他今晚特別心神不寧,剛闔上眼就做了個噩夢,驚醒後被夏夜的蚊蟲所擾亂,他賭氣似的走到走廊上想發個呆正巧碰見時雨。
「睡不著啊?」感到新奇的時雨笑了,他看著三日月,後者沒說什麼,只是微笑著。
他沉默了幾秒,「哈哈,有點擔心而已。」
時雨心知肚明三日月宗近指什麼,不想明言而已。「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十六夜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知道的,他在我們眼裡永遠都只是個孩子。」他話語裡沒了笑意,但臉上依舊帶著笑容。「而且啊,做了惡夢呢。」他撐著地板,眼眸望向高掛在空中的彎月,與他眼底的光輝相互映照。
「…嘖。」時雨一頓,似乎明瞭了什麼。「紫鶴那老頭子到底還想幹嘛…」他沒好氣地哼了聲,嘆口氣,看著三日月宗近的側臉。
三日月宗近撇過頭看時雨,眼底滿是笑意,那抹彎月彷彿成了笑臉,彎弧的是那雙正在微笑的薄唇。「嗯—不知道呀……只是一股腦的出現在我們的夢中,卻什麼都沒說呢。」
他們重複著那場噩夢,每當夜晚降臨,那場景便出現在他們眼前,不停輪迴。
——啊啊、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們……!
童子切安綱抱著頭跪在「自己」的面前——那把曾經斬殺酒吞童子的太刀、天下五劍之一,那個曾經只有鮮紅色記憶而不懂人世情感的刀的靈魂。
有誰的身影在庭院間穿梭,緩慢的、緩慢的,從三日月宗近的視野中硬生生的出現,卻是一派模糊,黑漆漆的看不清是誰。
他睜大雙眼,有什麼熟悉的景象猛的浮現,像是揭開瘡疤般的又將沉澱在心底的傷痛翻了出來,轉瞬間激起驚滔駭浪,傾刻將他淹沒。
——三、日、月。人影張開了嘴,似乎喊著這樣的話,從他嘴裡流淌出的是無聲的嘆息與痛楚。
他再眨眼,那烏黑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徒留訝異的他獨自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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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多久沒有
打公會文了呢ˊ__>ˋ(還敢講
嗯總之這是第一章這樣
雖然說是第一章而且明明只要打入學前置作業而已
我拉哩拉雜扯了這麼多裏設定是怎樣啦
我跑去看了大家的第一章……
靠邀我的篇幅好像特別長喔?!!
總之就是好一陣子不打文手感都不見了,
傷眼抱歉TTTT
然後明明十六夜是主角,三日月宗近卻特別搶戲這樣…
還被罵變態,爺爺你看看你(指指點點(被真劍
被罵變態是我朋友的梗(ry
三日月宗近、童子切安綱、鬼丸國綱、曉時雨都是配角,不過他們很重要xD看哪天要不要搞個配角名單xD
三日月宗近…唉老實說我雖然很想逼自己重新畫角色,可是鍛不到爺爺也沒辦法用拳頭請他老人家回我家的怨恨讓我在打這篇文時腦袋一直浮出他老人家的臉…所以就想成是那個爺爺吧(幹
對了,曉家的主線的副標題叫做
《氣苦勞好青年跟三個主控的修羅場》(幹
不過鬼丸好像很不想進來參一腳就是了(ry
孩子們不要只給GP來陪陪老人家聊天吧留個言也好(ry
【歡迎加入六十六號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