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開會開到一半時才下的,起先是滂沱的大雨,後來漸漸轉為綿綿細霏,冬天陰冷的落雨總令人提不起勁,不過既然寒冬即將走到盡頭,代表暖春也快叩門了。
茉實眼前的圓桌上擺著一本被翻出折痕的劇本,對面坐著一位穿著T恤但配著西裝外套的男人,男人給人的感覺只能用冷靜來形容,茉實沒辦法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投不投入這次的合作。
「妳好,我是奈特,奈特‧歐萊利‧克拉克。」
奈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不超過三十歲的男人卻有著一雙成熟的眼,甚至茉實覺得,要是其他人想太多,奈特那樣冷靜的態度,應該就會被解讀為冷漠了。
「我是雨宮茉實,很高興認識你。你的每部作品我都很喜歡。」這話並不假,還在芫夜劇團時茉實就看過很多部奈特的電影,奈特自然融入角色的演技是她一直想精進的方向。
「謝了,但我想我會歸功於劇本寫得好。」奈特微笑,謙虛說道。
提到劇本,這次的劇本情感極度強烈,除此之外,令茉實倍感壓力的,是第一次挑戰這樣的戲碼,就與如此厲害的演員搭檔──
奈特飾演的是一位兇殘綁匪,長期囚禁茉實飾演的女主角;到最後,這名綁匪被證實患有心理疾病,但女主角卻也被診斷出不該對加害者產生的畸戀──『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就像這次的劇本一樣,我滿喜歡的。」奈特執起應該也翻過數次的厚本子,在茉實眼前晃了下。
「……原來你喜歡這種與你本身氣質差很多的角色嗎?」茉實笑了笑。
「是啊,我不喜歡被定型。妳很意外嗎?」
「不、不,因為我也是。」
鏤空的燈飾滲出明亮的燈光,照著底下圍著圓桌認真討論的人們,導演對著分鏡圖親自解說了一下午,設計與音樂的製作團隊也在一旁,告一段落的討論雖然充實,但也不能否認令人又餓又累。
茉實告訴Jake她決定先回褓母車上休息,與所有人道聲『辛苦了』之後,便走出了工作室,循著來時的原路回去。
在電梯前守著那一格一格在樓層數字間亮起來的燈走到十樓,茉實瞥見了茶水間有人正嘩啦嘩啦開著水龍頭沖洗著幾件杯具。那人轉過身來,彎下腰處理了什麼,又轉過身去──在這些舉動中茉實似乎看見了什麼熟悉的東西,雖說世界上黑色捲髮的人多得是,但黑髮下那老實赤誠的神韻,茉實只熟悉一個人──「咦?尚……?」
略帶遲疑的口吻似乎無法讓聲音傳到對方耳裡,但也已經脫口而出;令她吃驚的是,背對著她的人果真轉身了,這次有了視線對焦,在腦海中那隱約淡去的臉,與臉上的笑容,此刻都在這個人身上清晰、重疊。
尚之平靜的眉宇已經下意識露出驚喜萬分的表情,「……茉實!」伴隨著這個名字而來的,是馬克杯『匡噹』一聲摔進水槽裡的聲音──
不僅茉實,連尚之都被自己的激動給嚇著,儘管手忙腳亂,尚之還是趕緊把洗完的杯具先固定在一旁,才轉過身來,給了茉實一抹不好意思的憨笑。
看見尚之臉上的笑容,茉實心頭忽然一震,如同猛一搖晃隨即摜在桌上的烈酒,激起了不可收拾的化學作用,但此刻湧上心頭的氣泡,是茉實一點一滴、難以言喻的愉快。
開啟的電梯門在空等了數秒後,再次失落的闔上。
「『興趣才能變夢想』,是妳告訴我的。記得嗎?」尚之戴了個毛線帽,看起來柔和又令人想親近,講起話來連眉梢都是笑意,那喜形於色的模樣令茉實不僅有些害羞,也加溫了心中那股暖流。
「總之,我在這間公司找到了一份音樂助理的工作,我想……跟著這個人應該可以學到不少東西。」尚之解釋著,放在檯面上的手還殘有方才沖洗的水珠,與茉實的手相隔著那微妙的四十五公分。
「也許說了妳不相信,但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投入與音樂有關的工作,讓人聽見我想表達的東西。」尚之仍是那一貫認真過頭的神情。
「憑什麼說我不信?你留給我的禮物就夠說服我了。」茉實微笑著,語氣微微上揚調侃著對方。
提到那件禮物讓尚之瞬間害羞起來,他不知所措的調整了下自己的毛線帽,笑說:「當著妳的面提起那些歌詞太丟臉了……。」
「怎麼會?」茉實抬高眼皮問著,但隨即音調放低,更顯認真:「你為我寫的那些,我很感動。真的。」
這句話讓眼前男人的眼神沉澱了下來,尚之凝眸望著她,隨後淡而細長的眉毛因為笑容而彎起,「那正是我希望的。」
這一回,茉實也嚐到了那什麼也說不出,只能傻笑的靦腆滋味。
良久後她才又說:「現在不需要再去炸雞店找你也算是件好事,至少我不會再發福了。」她認為第六感會認同她現在的猜想──她相信尚之在這裡工作,她也會有更多機會能見到他。
「是啊,妳似乎瘦了很多。」尚之說完,瞥了一眼自己剛洗好的托盤與擺在上面的杯碗,出聲提議:「公司樓下就有間餐館,妳想一起吃頓晚餐嗎?」
「今天可能沒辦法……,」才剛說完,茉實就看見Jake與她的幾位助理已從轉角的會議室走了出來,她指了下朝她走來的工作夥伴們,「我助理應該也幫我買好晚餐了,畢竟等等還要回我們公司一趟。」
「哦,當然,妳先忙妳的事吧。」尚之並無因此顯得失落,反而露出能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
「哦,當然,妳先忙妳的事吧。」我點了點頭,此時此刻,我還在逼迫自己趕緊想起那件,從遇上茉實那刻起就縈繞在心裡的某件重要的事。
她舉起手腕看了看錶面,最後再向我微笑,似乎已經準備離開,去和夥伴會合;我的錶也讓我讀出了現在的時間,但更重要的,我想起了今天的日期──
我緊抓住她開口與我道別前的空檔,央求她等我三十秒,因為我有個東西要給她;這份禮物今早我不知哪裡奪來的勇氣買下它,因為我自從離職後,沒有在心裡演練過與茉實再次遇上的場景──更別說把這份禮物交給她。
情人節,在公司裡看不見街上那種卿卿我我、爭相高調的童話氛圍,儘管這樣的大型經紀公司,絕對會透過藝人製造出與粉絲過情人節的浪漫氛圍,但每個為此忙碌的人卻一點也沒沾染到那甜味。
我不想當在這裡還特別在意這種事的人,但我想買下這盒巧克力當作情人節禮物的原因,純粹只是……似乎有個人值得我買了。
「原本想託妳的經紀人送給妳,但我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送達妳手裡,甚至想過自己吃掉……。」
儘管我再怎麼捏緊這薄薄的巧克力盒,連大拇指都仍會顫抖;在我遞出禮物之後,茉實才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才想起這份禮物由我送出,想傳達什麼。
她有點兒驚訝,甚至有點不敢相信,但我相信她很開心,因為我又看見了她唇邊的酒窩。
「茉實,就當我以『粉絲』的身份送給妳,一個假『粉絲』之名行告白之實的『粉絲』,好嗎?」說完這句話,我已經失去勇氣再回想一次我到底說了什麼,但一股堅定念頭讓我直視著茉實的眼眸,那雙漂亮、湛藍的眼眸,直到──
「好,以後也請繼續支持了。」
──直到她露出笑容為止。
「晚安,茉實。」
原本以為又是尚之,但擦過身邊向她輕聲道晚安的是奈特。
「晚安。」她禮貌性的回答。
「我很期待與妳的對手戲。」奈特回過頭來說道,緊身的西裝外套折出皺折。
「我也是。」茉實笑道,與對方道別,坐上了褓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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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加碼──Jake的情人節
一顆一顆撥開了襯衫的釦,Jake倚在臥房門口,寵溺的眼神投向躺在床上,身上只有一條被單的女人。女人背對著他,薄薄的毯子在女人白皙的背後切齊纖細的腰身,隨著呼吸起伏的線條分外吸引人。
「……Jake?」女人醒了過來,揉揉眼,輕聲問道。
「看看妳,現在才九點,還不到該上床睡覺的時間。」
女人轉身,慵懶自在的撐著頭,微微莞爾,「我只是在等你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
Jake脫下黑色襯衫,拋在一旁,掀開被單便傾身向前去吻住女人的唇──「讓情人節剩下的這三小時不枉過吧。」他用鼻尖搔弄著女人的鼻尖,再次強硬的覆上女人的唇瓣。
「聽你的。」女人開心的露出笑容,雙手自然攬住Jake的頸子。
「等等、我的手錶。」Jake原本想起身先將手錶從手腕上摘下來,但女人阻止了他,挽住他的手臂,「嘿──我喜歡你的手錶。」
「妳、至少讓我熄個燈吧。」
房間的燈光倏地全滅了,屬於兩人的情人節禮物卻才正式被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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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實妳的主線跟Jake比整個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