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我們總是等待著奇蹟能發生的一天。
今年六歲的愛德華，一如往常在下午時段聽見自家院子圍牆外的嬉鬧聲後，拿著木梯靠在圍牆爬上去，偷偷看著附近小孩的玩耍。
看著牆外和昨天一樣也是三名男孩與兩名女孩，而且正在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
在那些小孩裡面有名特別亮眼、長相漂亮，金髮碧眼的女孩──愛麗絲，特別吸引愛德華，也是那群小孩中的受矚目的焦點。
愛德華看著她，在一名當鬼的小男孩喊；一、二、三─木頭人後，要快速靠近，卻必須在當鬼的小男孩轉頭後急停下來的過程，笑得很開心。
他很喜歡她那開心的模樣，也羨慕能跟她一起玩的小孩。
不過這對從小因為家裡因為有個智能障礙的哥哥，讓他被認為有同樣症狀的愛德華來說，出去總是被排擠與譏笑，加上他的母親也幾乎不讓他出去玩，所以他只能遠遠的看著。
儘管有時他還是會因為這樣，覺得孤寂和難過。
然而就在他看得入迷時，大他兩歲的哥哥──里昂，從屋內跑出來看見愛德華站在木梯上，也跟著想爬上去，卻在爬上第四階時，一個手沒抓好往後摔下去，並且放聲哭了出來。
「哥！你怎麼跑出來？別哭了好嗎？你每次哭都會害我被母親打。」愛德華聽見這哭聲後，急忙地爬下來扶起他安撫。
「你連照顧哥哥都不會嗎？」但在這時候他的母親──達莉妲，已經匆忙的從屋內跑出來，並一過來就馬上指責愛德華。
「我又不知道哥哥跑出來，怎麼照顧。」愛德華覺得委屈的回答。
「還敢頂嘴。」達利妲卻突然甩了愛德華一巴掌。
「對不起……」愛德華嚇了一跳，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
里昂也被那巴掌嚇到，嚇到愣住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哭。
「進屋了，以後要出去要跟媽媽說一聲。」達莉妲見他道歉後，拉著里昂走入了屋內。
總是這樣受委屈的愛德華，看著他們步入屋內的背影，還有時常遭受的差別待遇，忍不住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母親所生。
有時還會因里昂把鞋子拿去丟、把東西弄藏起來之類的惡作劇，讓達利妲認為這些都是愛德華做的，讓他莫名受到處罰或藤條鞭打。
所以有時他非常討厭里昂，覺得自己明明是弟弟，卻成了像是哥哥的角色，而且還要挨罵、挨打，只有被母親討厭的份，得不到關愛。
這令他從小唯一期待的就是上學，覺得只要上學就一定能交到朋友，也可以短暫逃離這個無法開心的家。
然而就在一年後，滿心期待能上小學的愛德華，達力妲卻告訴他，里昂要和他一起讀小學一年級，希望他能照顧好哥哥。
一直以為哥哥應該不用上學的愛德華，沒料到原來母親已經計畫好了。
絕望的告知，讓愛德華心裡的感覺沉重無比。
儘管如此，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試想著或許哥哥上學之後，能夠學到更多東西，能更聰明一點，不需要什麼都要別人幫忙。
就在這種心態下，由達莉妲的帶領下，他們一起上學了。
而到了學校教室裡面，愛德華發現了愛麗絲也在裡面，讓他很開心。但當其他人的眼光投向里昂後，有附近鄰居同學知道里昂是什麼小孩，開始紛紛討論他。
甚至有人說著；「白癡為什麼要來上學？」或是「他弟弟也該不會是個白癡吧？」種種言論開始發酵。
這令愛德華聽得很難過，也不敢抬頭看愛麗絲。
同一時間的達利妲，對著班級上的女導師吩咐一些事情，希望老師能夠費心一點照顧里昂。那老師知道他是那種孩子後，雖然一開始有點驚訝，但神情隨即露出和藹的微笑，說她會好好注意里昂。
達力妲看著老師似乎不錯，便放心的離開了。
愛德華與里昂在老師分配下坐在了一起，而愛麗絲就剛好坐在他的後面。
然而才一坐下里昂就開始吵著要回家，發起脾氣來，不管愛德華怎麼安撫都沒用。
那女導師見狀面帶著微笑上前安撫，告知他來這裡是學習東西，到了下午三點就能回家了，但里昂完全不理她。
愛德華很頭痛，也覺得丟臉。
不過在這種情況維持了片刻後，那女導師臉色突然大變、並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讓里昂嚇了一大跳才停止哭鬧。
女導師的臉色才接著變好，面帶著微笑要他乖乖的，里昂則因害怕而點了點頭。
「真麻煩，居然要我教這種白癡。」女導師接著轉身朝講台走去時，在嘴邊細語念道。
聽見這段話的愛德華，雖不介意她以比較兇的方式讓里昂安靜，但無法接受她這大人和那些小孩一樣鄙視里昂。
不過他不敢跟老師說什麼。
就這樣開始上課之後，里昂似乎因為第一次被陌生人兇，整個超安靜，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甚至在第二天、第三天都非常的安份，沒有吵鬧。
不過這樣好日子並不長久，開始習慣班上的里昂，把家裡的壞習慣帶到了班上，會拿走別人的東西去藏起來，造成別人的困擾。
或是上課時想上廁所，不敢說而尿褲子。
種種的狀況都讓愛德華困擾無比。
當這情況越來越頻繁，導師也開始不耐煩，但達力妲都會求老師再給他一次機會。
就這樣里昂讀了一個月後，終究還是被拒讀，達利妲只好在家自己教他。
而終於可以一個人上學的愛德華，在這看似可以過得比較自在時，那些對里昂不滿的同學，把過去受到的氣發在他身上，時不時會集體嘲笑他、欺負他。
從沒想過會變這樣的愛德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希望能有人出現來幫他。
在這種心境下，他好幾次都把視線投向人群外的愛麗絲，但愛麗絲卻完全冷眼旁觀。
愛德華因此開始討厭上學，但又害怕沒去會被達利妲處罰，只能獨自忍耐著，盡量放低在班級中的存在感。
但在回家之後，又會因為里昂的吵鬧讓他覺得很煩，或是他做的一些事情害他被處罰，讓他覺得日子過得很煎熬。
儘管愛德華也曾好幾次試著想像達利妲訴苦，但她總是以她照顧里昂已經很煩，要愛德華別煩她，別增加她的困擾，讓他覺得活著只有絕望。
就這樣一年一年的過，愛德華一直在等待有一天出現懂他的痛苦的人，或是改變現狀的奇蹟，但一直等待的結果，只有感覺一直被折磨。
直到十二歲這年，愛德華終於忍受不了，在一個剛下過雨的深夜，收拾了一些簡單衣物、食物，和錢後，便離家出走。
但當他從家裡的巷弄跑出來後，心裡不自覺得覺得徬徨、迷茫，雖然離家後有種解脫的感覺，但卻因為從未離家出走過，對未來充滿害怕與擔心。
在這五味雜陳的心境下，愛德華不知不覺走入一家酒館旁的死巷中，在裡面剛好有兩名身穿黑色鎧甲的看起來年約二十好幾的男子，和一名被他們包圍，身材嬌小老，頂著一頭灰色西瓜皮髮型，臉上留著一字鬍的老先生。
這兩名男子除了有著同樣外型的盔甲外，左耳還戴著同樣的黑色十字架耳環。
愛德華發現這情況後，覺得尷尬的愣住，在猶豫著要不要偷偷離開。
「老頭，這是第二次警告，快點把那劍教出來。」而這時候，兩名男子之中的一名平頭濃眉男子，語氣很差的開口。
「沒錯，不想死就快點交出來。」另一名金髮碧眼的男子跟著附和。
「不可能。」身高大約一百五十公分的老先生，用著有點沙啞的聲音回答。
聽見他們的對話後，愛德華感到好奇的在那兩人身後左探又探，才看見那老頭懷中抱著一把形狀如劍，被黑布裹住的物體。
「是嗎？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平頭男子露出冷酷的神情，步步向老頭逼近。
金髮男子也跟著逼近。
「住手！」感覺情況不妙的愛德華，雖然覺得應該逃跑，但看著那老先生這樣被包圍，不禁想起自己被欺負得時候面臨到的絕望，所以忍不住開口喊道。
他們倆聽見這聲音後，露出訝異的神情轉頭過去看著他。
「小鬼，你剛說什麼？」平頭男子語帶不悅的問。
「這小鬼膽子還真不小。」金髮男子則覺得逗趣的說。
「我說……住手，你們欺負一個老先生不覺得丟臉嗎？」有點後悔自己沒逃走的愛德華，儘管會害怕，但仍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覺得，只覺得你在找死。」平頭男子擺出凌厲的眼神看著他，語氣冷淡的回道。
愛德華看著他那感覺像是真的會殺了自己的模樣，嚇得身體往後縮。
「等等！那老頭居然憑空不見了！」而在同時，只覺得愛德華是個小孩不用跟他計較的金髮男子，轉身去看那老頭時，卻發現他人已經消失了。
「該死！那老頭果然不是普通人。」平頭男子聽見後，轉身過去看發現真的不見了，感到幾分不悅的說。
「怎麼辦？花了好長時間才追到那把劍的。」這不禁讓金髮男子面露擔憂的說。
「都怪這個小鬼，看來這下你真的得死了！」平頭男子眼露凶光轉過身，一把抓起愛德華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拎起來丟入巷中摔躺在地。
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的愛德華，雖然被摔得很痛，卻因為這種感覺如同被霸凌時的絕望，讓他精神有點崩潰的愣住。
「小鬼，我要讓你知道沒本事卻要幫人出頭的後果。」平頭男子緊接著走過去，用左手抓起衣領將他高舉起來，右手隨之握拳打向他的腹部。
「啊……」愛德華痛到張嘴噴出口水，部分還剛好噴濺在平頭男子臉上。
「臭小鬼！去死、去死、給我去死！！」平頭男子覺得噁心的將他甩丟在地上，抬起右腳猛踹他的頭。
一開始被踢中了幾下的愛德華，額頭、眼角、右臉頰出現幾處擦傷造成流血，但在接著舉起雙手來後，就保護住了頭部。
「死小鬼，這麼弱小，還不開口求饒嗎？」不過平頭男子卻更是踹得賣力。
「才不求饒！才不會像你這種欺負弱小的卑鄙傢伙求饒。」雙手傷痕累積越來越多的愛德華，聽見他那段話後，忍不住大聲的反嗆道。
「那就這樣帶著你的無能去死吧！這世界比我卑鄙的人多的是，這世界就是肉弱強食，弱者只有被強者吃掉的份！」
平頭男子音量也跟著大起來，並在語畢後突然換踢向他的肚子，讓他痛到雙手不自覺的鬆開摸肚子，然後又開始一腳一腳朝他的頭部攻擊。
儘管愛德華想保護自己的頭，但因剛才雙手已經累積不少傷害，已無力再舉。
而金髮男子即使也很不滿愛德華讓那老頭逃了，但看著他那張臉快腫得不成人樣，鼻血與臉上傷口流的血越流來越多，都不禁覺得殘忍。
覺得自己快失去意識的愛德華，從腫脹的雙眼中看著他那張發狠的嘴臉，想著自己離家明明是想過全新的生活，卻又遇上這種令人討厭的事情。
「如果……這世界……真的……這麼醜陋……」憤慨與不甘心之情，讓他在這感覺已經沒力氣說話的情況下，開口擠出了幾個字。
「你說什麼？」聽不清楚他說什麼的平頭男子，感到好奇的停止攻擊，彎腰來聽道。
「那我要……改變它……」但愛德華虛弱的擠出最後幾個字後，便失去了意識。
「改變什麼？」還是聽不清楚他說什麼的平頭男子，開口追問道，並等待著回復。
一會後，他見愛德華依舊沒回話，才低頭瞧見他閉上了雙眼、一動也不動，模樣像死掉一樣，便蹲下來伸手確認他的呼吸。
「居然還有呼吸，這小鬼命還真硬。」發現他還有微弱的呼吸，平頭男子感到意外。
「好了，放著他不管也會死的。」金髮男子覺得應該收手的說。
「或許吧，但我就是想親手殺死這小鬼」但平頭男子卻站起來拔出他的劍，無情的從愛德華的胸口刺下去。
「真不知道你那是什麼性格，做任務要是有這麼認真就好了。」看著他這麼殘酷金髮男子雖想說些什麼斥訓他，但因他自己也做過不少骯髒事，所以只是隨口抱怨一下。
「我才在想為什麼沒追上來，沒想到你們是對一個小孩下毒手。」
而就在他那句話說完沒多久，剛才那老先生突然出現在平頭男子面前背對著他，姿勢還呈現把劍從那黑布抽出一半的模樣。
他們看著他突然出現，相繼露出驚訝的神情時……
平頭男子拿劍的那隻胳膊瞬間血濺，完整的與身體分開掉落在地面上。
「啊──我的手！」平頭男子一臉驚愕的雙腳跪地，看著自己失去的手。
「有這種身手，為什麼要被我們追著跑？」金髮男子覺得吃驚的說。
「我本來想引你們到這裡，在想辦法解決你們，但剛好這小孩出現，便讓我有機會脫身。誰知道你們沒追來，反而對手無寸鐵的小孩下手。」
老先生開口回道。
金髮男子看著他在語畢時，身影不知為何有突然閃一下，有種殘影的感覺出現。
他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眼花時，覺得脖子有點刺養不自覺得伸手去抓後，脖子上隨即出現一道橫向被劃開的痕跡，鮮血也同時噴濺了出來──
「……」在這瞬間金髮男子才理解剛才看見的殘影，是他跑來劃破喉嚨的殘影，但他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直直往前倒地。
「別殺我，我只剩一隻手變成廢人，組織也不會要我了。」被砍斷手痛到直冒汗的平頭男子，看見他那模樣後，神情驚恐的開口說。
老先生完全不理他，臉上掛著微笑步步逼近。
而老先生這看似無害的微笑，在平頭男子看來就像是笑面虎般的恐怖，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會丟掉性命，所以他拼命的往後退。
但沒多久他就已經退到牆邊，無路可退。
感覺會殺他的老先生卻停下腳步開口：「放心吧！我沒有要殺你，我要讓這孩子親自向你復仇。不過前提是現在一直流血的你也能活下來。」
平頭男子感到困惑又激動的說：「那為什麼要殺我的夥伴，而且那小鬼已經被我殺死了，怎麼復仇？你是想耍我一番再讓我死嗎？」
「這世界最殘酷的不是殺人兇手，而是姑息養奸的旁觀者。至於他怎麼復仇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他活過來的。」
老先生轉身看著愛德華回道。
創作內容
殤魘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