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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樹與重型機車》第四章 ─明月 結界 她─

作者:YukariArtworks│2009-12-05 03:58:47│巴幣:0│人氣:291
─第四章─
 
─明月 結界 她─

奈奈子
 
朝比奈奈奈子坐在二樓的窗台上望着西沉的晚霞,溫暖的紅光包覆著她,她的眼光投注在小鎮對面那座山的山腰上,擱在大腿上的手中有一朵櫻花,静静開在盛夏的季節裡。

「水城,我那時沒有趕上呢,不知道你是否能夠拯救那未知的人呢?已經過了好多年了,我仍然忘不了呢,那些回憶,將會在我們的心中,對吧,舞,我也……變堅強了喔。」

奈奈子把櫻花放進小玻璃瓶裡擺在窗沿,順便拿起了手機,一打開,便是水城寬大的背影。

「水城,要加油啊。」

這句話輕輕被微風帶起,伴隨夕陽在山邊沉默。

不曉得能否傳到他的耳中呢?奈奈子心理這麼想著
 
水城
 
好像聽見了誰的聲音,是誰呢……?

張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昏紫色的天空,耳裡傳進了淙淙流水的聲音。

「嗯……好重。」

我稍微挪動身軀,卻感覺身體像是被什麼給壓住一樣沉重。

「……鬼壓身嗎?」

我往左邊看,然後轉到了右邊。

「…………」

美月的小巧頭顱就靠在我的肩膀上。

「這也算是鬼壓身了吧……好痛!」

腦袋邊突然被撞了一下,我看向衝擊的方向,有顆粉紅色的光球正在眼前左右擺動,帶有挑釁意味地游移著。

「這是什麼鬼東西?」

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但光球輕巧地繞過手,直逼眼前──

咚!

「痛!」

直擊眉心,嗯……你好樣的啊。

我看著光球游動的方向,伸出手──

光球穿過了手掌,直直朝我衝來。

「喂喂喂!這犯規啊!」

咚!!

「痛欸!」

我雙手一揮,雖然完全沒碰到光球,但左手好像抓到了什麼既柔軟又溫暖,摸起來很舒服的東西。

「嗯……不要……」

美月的聲音傳來,柔軟又有些嬌媚的聲音,我身體瞬間停止機能,湧出一種極端不好的預感,而本人的預感是超越了百分之兩百的準確,現在已經到了需要拉起紅色警戒的程度(相當於核子彈爆炸等級)。

回頭一看,我的左手,嗯……停在美月和服腰帶的上面一點點的地方,簡明來說就是「胸部」,那是女性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也是最引人遐思的祕境。

我僵住了,那顆光球也僵住了,似乎連櫻花樹都僵住了。

「…………」

光球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消失無蹤。

沉默。

而後,突然,數百顆光球到處冒了出來,從林間、樹葉間、石縫間、水底、樹根旁……陸陸續續地竄了出來把我團團圍住,此時的光球形成的亮度好比正中午的街道上明亮,他們把所有的路線都封住了。

「這,這好像不太妙啊……」

「…………」

「大家好。」

像是回應這句話,所有的光球一起湧了上來。

「──喔啊啊啊啊!!」

我努力用雙手護住我的臉,準備要被痛毆。

「…………」

「…………」

許久,毫無意義的沉默,拜託別這樣折磨我,折磨精神後再把我凌虐致死嗎?

「…………」

我張開一條小縫窺伺眼前,美月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我的身前,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敢大意。

「不可以喔,不可以攻擊這個人,好嗎?」

光球聽見後都停了下來,此時有一個光球搖搖晃晃地飛到美月眼前。

「咦,舞,怎麼了?嗯,妳說水城嗎?」

美月捧著那顆光球,它搖搖晃晃地好像在表達什麼,美月也理解地點點頭。

我再次有了不好的預感(黃色警戒等級)。

難道,那顆光球就是目睹了凶案(?)現場的那顆光球嗎?

「嗯……嗯嗯……咦!」

美月驚叫出聲。

喔喔,她發出這種聲音還是第一次,她的表情僵住了,同時,警戒指示器上升至紅色等級。

「那、那個,美月……」

我呼喚她的名字。

她僵硬地轉過身子,總是微微泛紅的粉紅臉蛋現在變成了蘋果色,瞬間,她和我四眼相對。

「…………」

「…………」

糟糕,她眼角泛淚,別過臉,難道又來了嗎?我忐忑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趁我昏睡的時候……我、我。水城,不可以這樣啊──」

她大叫後轉過身,頭髮畫出圓弧,幾滴晶瑩的淚水落下,她頭也不回的朝森林深處奔去。

這……這是傳說中的「淚奔」嗎?不對,我在想什麼啊!

「美月!等等!」

我起身追了上去──

但那顆光球又擋在我的眼前。

「夠了!閃開!」

我用力揮出手,但卻被擋了下來,有隻小小的手接住了我揮出的手,那顆光球膨脹了起來,成為一個小女生的形體。

「!」

非常震驚,這怎麼可能?

「很驚訝?」

那顆光球出聲了,不,那個形體應該是──

「……奈奈子?」

那個身影穿著粉紅色的和服,但她嬌小的身體及小學生般的容貌毫無疑問是奈奈子。

「我的名字是櫻見乃舞,初次見面,月宮水城。」

她禮貌地鞠了一個躬,我發現她的聲音也和奈奈子一樣。

「櫻見乃……那麼妳也是……」

「是的,我是櫻見乃美月的姊姊,當然和她一樣,是櫻花樹的精靈。」

「我得去找美月,有話待會再說!」

我繞過她,往美月消失的地方跑去。

碰!

就在超過她身邊時,我的身體毫無預警地撞上了某個東西,我重心不穩地向後跌坐下來。

「咦?」

我摸摸撞到的頭,卻發現眼前明明沒有任何東西。

「急什麼,雖然我們失去形體後對空間的影響力降低了,但要擋住你還是綽綽有餘。」

我轉頭瞪著她,她用一種上對下的眼神看著我,這實在有點不舒服。

「可惡,剛才是妳讓美月誤會的吧!」

「……你果然跟奈奈子說的一樣,是個呆子。對,剛才是我讓她誤會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沒有必要徒增悲傷,倒是你有些奇怪呢……」

「我哪裡怪了?」

「你……沒有想起來嗎?」

像是觸動某種開關,我從回憶中擷取出片斷。

鈴──

『水城,你想起什麼事情了嗎?』
『水城,你想起什麼事情了嗎?』
『水城,你想起什麼事情了嗎?』

她曾經這麼問過我,而且不只一次。

感覺上她的眼神一直像是問我:水城,你想起什麼事情了嗎?而我……到底忘記了多少事情?

「你果然不記得啊,不過這也難怪……」

她無奈地搖搖頭,往櫻花樹走去。

「你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嗎?」

「當然知道。不過,我絕對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如果不是靠自己想起來就沒有意義了。」

她輕輕摸著樹幹,懷念地笑著。

我有種被孤立的感覺,這感覺……很糟糕。

 
「美月現在沒辦法靜下來,你現在去也沒有用,就先陪我聊聊吧,我也好久沒有跟人說話了,等美月冷靜下來我再帶你去找她,憑你的笨蛋腦袋沒幾分鐘就會在這山裡迷路的。」

……我突然有種感覺,所謂的物以類聚就是指她跟奈奈子。

「你在想很失禮的事情呢,水城先生。」

……根本是雙胞胎嘛。

「我比較想問妳,妳是怎麼認識奈奈子的?」

我挑了個石版坐了下來,我覺得和她對話一下可以更了解美月的事情。

「偶然相遇。但當時她只有六歲,也就是十年前左右,我是在月櫻祭上遇到她的。」

我突然想知道奈奈子的過去,搞不好可以抓到她的把柄。

「她當時是什麼樣子?」

「嗯?你對她有興趣啊,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沒有關係。她當時頭髮很長,快要碰到腳踝吧,她穿著過大的藍色和服一個人在廣場上大哭呢,因為實在太引人注目,我就好奇地靠上去了。」

「喔?那個天下無雙的奈奈子竟然……」

「她當時畢竟是小孩子啊。而且衣服太大,因此走路三不五時就會跌倒,撈金魚時還掉到金魚池裡,釣水球時又掉了一次,水球都被她給弄破大半,我還被店長罵了一頓,雖說如此,但那時她真的很可愛,跟你所知道的奈奈子不一樣喔。」

「噗……」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個奈奈子啊……這下有趣了。

「不過……這都結束了,全部都結束了啊……」

她懷念地忘著遠方,注視著已經無法回頭的道路。

「咦?結束?為什麼,既然妳還可以這樣說話,那和奈奈子應該也能……」

「我是櫻花樹的精靈,本體死掉後,我是勉強依附著這裡這株櫻花,也就是美月連結的地脈,才能維持意識,因此我無法離這株櫻花太遠,而奈奈子沒辦法進到這裡,這樣根本沒有辦法見到面啊。」

「我不就在這裡嗎?」

「…………」

她突然沉默,用看著笨蛋的眼神看著我。(喂喂,我怎麼承認自己是笨蛋了。)

「……怎麼突然不說話?」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難道你在跟我開玩笑?」

她面露詫異,用看著蠢蛋的眼神看著我。(喂喂,我怎麼承認自己是蠢蛋了。)

「喂,妳很失禮喔,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啊……」

她很不耐煩地嘆氣,一副受不了我的樣子。

「你進來前,應該會看見一堆石像吧。」

「嗯,那裡超詭異。」

「那堆石像就是所謂的『結界』,分割空間的斷面,基本上,只要進入結界的範圍內就沒辦法察覺到那條小路的存在,你是怎麼進來的我還真得很好奇啊,以前我都是和奈奈子約在神社見面,我在知道自己快要消失前送了她一朵櫻花作為信物,證明我們曾經相處過的回憶。」

「既然我能進來,那我可以把她帶來喔,妳們應該很想見面吧。」

「不用麻煩了,現在就算見面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回憶就讓它成為回憶吧,短短的一年內,我真得很快樂,因為她,我過得很幸福,但也因為如此,現在這種空虛讓我真的相當難受……不過時間也快到了,就算了吧。」

「一年……難道妳之後就……」

她悲傷地低下頭,我發現,她和美月都一樣。該怎麼說,害怕改變嗎?真要說的話就像「這樣就好……」的感覺吧,奈奈子……應該也很難過吧。

「沒錯,我的本體在九年前凋零,我們在本體死去後就只能維持光球的形態,至於我現在的模樣是跟奈奈子借來的。」

改變……?美月長久以來的等待……?

「妳跟美月真得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啊……」

「本來嘛,畢竟我們是親姊妹啊,不過真要說的話,美月這顆樹的種子是我播下的,應該說是她的母親吧。」

「嗯……等等!」

「嗯?」

我好像聽到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那句話讓我有種毛骨悚然且不祥的感覺。

「妳說『時間也快到了』是什麼意思?」

我站起身子,心中的波瀾無法平息,不好的預感讓我無法冷靜。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株櫻花──」

她拍了拍一旁的樹幹。

「──她的壽命,最多剩下一周,狀況再差一點,再兩三天就會凋零了。」

她面露微笑,看著我,那樣的表情……好像在看著什麼,好像在「憐憫」……

「什麼!那麼……美月她……也會……」

「沒錯,她會永遠地消失,櫻見乃這個名字將會絕跡吧,而依附著櫻見乃的我們一樣會消失,真是……遺憾啊。」

她苦笑兩聲,我卻無名火起,積蓄了數秒,我忍不住──

「開什麼玩笑!」

對著她大吼,我就是……就是沒辦法忍受她將這種事情說得如此平淡。

「吵死了……」

「我們好不容易才重逢,隔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再見面了,竟然要這樣結束嗎!!」

「吵死了──」

「妳倒是想想辦法啊,喂!」

「你這混帳,吵死了啊!」

她倏地站起身子,用比我大上好幾倍的音量吼了回來,我一時被她所震懾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我們想要這樣嗎?和喜歡的人分別有多麼痛苦,你知道嗎?你根本不知道吧,現在的你根本不會明白!」

也許……也許我真得不明白,但是看見她寂寞的表情,我──

「即使如此,我想盡我的全力去實現美月的願望,笨無妨,傻也罷!就算無法改變什麼……就算未來已經底定,我也要嘗試改變它。所以,我要過去了,請妳讓開!」

我轉往美月逃走的方向,她緩緩站到道路前方擋住我,瞇著眼睛。

雖然她現在的個頭比我小的多,但我卻感覺到沉重的壓力,就像……與這片土地為敵,這個空間都是我的敵人。

「我,不會讓你過去,絕對!」

碰!

「嗚噁……」

突然一股巨力襲向我,就像空氣凝結成硬塊,重重地打擊在我的胸口上。

「咳咳……」

我忍著胸口的痛楚勉強站定,抬起頭來瞪視著她。

「讓我過去!」

「休想!」

她的身後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牆」,微微泛著紅光,那就是所謂的「結界」吧,我咬緊牙根,想著該怎麼衝過去,要對付靈力就要用靈力來對抗,糟糕啊……應付這種事情應該是姊姊比較擅長的……

姊姊?

對了,姊姊也教過我這類事情,快想起來,那是……靈道,不對,巫……對了,是巫道!

『巫道是精神的對抗,只要氣勢比人強,就能有效強制降低對方的力量,而且只要一點靈力就可以發動,這比較適合靈力超低的你,我只教你最簡單的東西。』

「我要讓你在這裡退場!不准你再來了!」

她語帶憤怒,舉起右手,空氣開始在她身邊纏繞,強大的壓力襲捲著空間──

試試看吧,我將右手平舉──

『把精神集中在一點上,想像著貫穿的模樣──』

我想像那面牆徹底粉碎的模樣,從正中央龜裂、粉碎,美月在等著我,一定要成功!

『凝聚精神,在心中大吼,像是『喝』或『啊』,然後以口說出言靈──巫道!破!』

「退場吧!」

她將右手往前一指,我感覺到有股風壓破空而來──

我一定要成功!!

「──巫道!破!!」

這聲音之大連我自己都嚇一跳,只見手腕上的紅繩泛著紅光,那陣風擦過了我的身邊,左手的袖子被扯裂,辣燙燙的感覺應該是受傷了吧,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面牆上。

那面牆壁開始扭曲,但是並沒有破裂的跡象,失敗了嗎?我難道還是那麼沒用嗎?

「怎麼可能……」

我聽見了她的喃喃自語,然後牆面一陣劇烈轉動──

劈啪!

化成千萬片的鮮紅碎片灑了滿地,有如悅耳的鈴鐺聲一般,通往美月的的路打開了,好,趁現在!我向前奔出!

沒兩步的距離,我就擦過了她的身邊,本來以為會受到更多的阻攔,但是──

「敗給你了……這條路走到底,美月就在哪裡。」

「咦?」

我在奔跑中勉強回頭,但舞卻早已化成了光球消失在視線裡,我在心中暗自道歉,也許我自私的想法傷害了妳,對不起,舞。

姊姊說過,對女性失禮,是要被丟進火葬場活活燒死的。
 
 
「跟妳說的一樣呢,奈奈子、美月,他笨雖笨,卻率直的無可救藥,總是傻氣的向前衝,但那背影卻讓人無法忘懷啊。」

空無一人的櫻花樹廣場,舞悄悄地化身為人形,周圍還有兩三個光球,光球晃動幾下後也化為模糊的人形。

「舞,妳其實一開始就打算讓他過去吧。」

「一開始我真得打算拼死阻擋他,但是當我聽到了……『笨無妨,傻也罷』,他竟然無意間和美月說出相同的話語,他跟美月也許真得是命中注定的一對,連我們都覺得漫長的時間,美月卻走了過來,連使我們凋零的那場災難,她卻撐了下來,就為了等待本以為絕對再也無法見面的他,就在美月也快要放棄時,他卻出現了,就像要拯救美月似地出現了,這也許可以稱得上是奇蹟吧,妳覺得呢?美咲、渚。」

「我雖然不認同奇蹟……但看著他們兩個笨拙的相處方式,我突然有種想法──『神啊,請您不要拆散那兩個孩子……』。」

「我們現在……也只能向神祈禱了,至少,我們是這『櫻見乃』神社的精靈,希望……神能夠聽見我們的聲音。」

無數的人影浮現,不約而同,看著美月和水城走過的那條路,眾人閉上了眼,虔心默禱──
 
美月
 
明月尚未升空,夜空中只有點點繁星閃動,明鏡般的湖泊成了大地的星空,即使沒有月亮,夜空依然明亮閃爍。

「神啊……請您給我多一點時間……」

美月雖然穿著和服,但還是一點一點地走進湖裡,她看著靜默的夜空,臉上的淚痕尚未退去,一個人的佇立不免顯得孤寂。

『美月,聽的到嗎?』

「舞嗎?我知道妳是故意誤導我的,但我相信水城。」

美月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力。

『啊啊,不好意思,我放水城那傢伙往妳那邊去了,妳就看著辦吧。』

「謝謝妳,舞。」

『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

「嗯,我會的。」

就在舞的聲音剛結束,水城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

「美──月──」

「美月──」

一段時間後,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就在美月計算水城要出現的時間點。

「喔嗚啊──失算啦!!」

傳來這奇怪的叫聲,然後──

「喔喔喔喔喔──(漸強記號)」

水城的身影自半空中現身,從林間「飛」了出來。

咚,刷刷──

水城以半空中水平飛躍兩公尺,加上面朝下泥土地滑壘一公尺,成功上壘。

「…………」

美月想說的話一瞬間都忘記了,只能看著眼前狼狽模樣的水城發愣。
 
水城
 
「喔喔喔喔──」

起初,我一邊注意腳步一邊越過樹根錯綜參雜的小路,但不知不覺步伐越跨越大,到後來變成用盡全力在小路間飛奔。

「美月!」

我好想趕快見到她,想要待在她的身邊,至於之後要做什麼,那就之後再說吧,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不撞上船塢的話一切好說。

「美月!」

小路漸漸寬敞了起來,我好像看見了水的反光,眼前有一根高高突起的樹根,我跳了起來,原以為可以安全落地──

──那根樹根後面,又有另一條樹根,正好在我的腳下。

看著腳將要落下的地方,唉呀,Warning!Warning!無法迴避!請全員準備接受衝擊!

「Warn個頭啦!嗚喔啊!失算啊!!」

喀答,腳背不偏不倚撞上那根樹根,我的身體被慣性往前帶去,就連眼前豁然開朗的幽靜景色也無法欣賞,但我眼裡一瞬間捕捉到了美月的身影。

「喔喔喔喔喔──」

我想要努力維持平衡,但似乎是徒勞無功,地面越來越近──

鏗,喀拉,刷刷………………

我搞不好會比櫻見乃還早掛掉。

我聽到刷拉刷拉的水聲和疑似美月的腳步聲,但我仍然趴在地上。

「美月,請妳先聽我說。」

「嗯……」

一段時間後,我聽見美月的回應,感覺那聲音有點不安,由於無法看到表情,所以也不得而知。

「我可以發誓,我沒有做出對不起妳的事情,還有,我剛剛只是驚訝,並沒有感到恐懼,完全沒有,雖然聽起來像是辯解,但這是事實,請妳相信我!」

之前,我發現我和美月的相處間有一種莫名的不協調感,我和奈奈子的互動就是互相打鬧,和咲夜就是好哥兒們,和姊姊是絕對的主僕關係(泣),但是我不知道該和美月保持什麼樣的距離,所以之間有了疑惑,不知不覺就造成隔閡。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想要為美月,也為我自己來行動,我知道,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了。

「美月,請讓我和妳在一起!」

這宛如告白一般的話語不知道她會如何解讀……

「……水城我相信你喔,我從來……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雖然曾經有所動搖,但我相信你,水城,你能夠來到我的身邊,我很幸福,水城,請抬起頭來吧。」

她經過一段沉默後才說出這段話,我緩緩地抬起頭,她──

──美月的臉龐映入眼簾,圓圓大大的淺棕色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垂落的美麗長髮和淡淡的粉嫩雙頰,她露出令人心醉的微笑,彎下腰,從粉紅色的和服裡面對我伸出潔白纖細的手,包容一切,對一切都溫柔的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受傷?」

就像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我搭上了她的手,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大概,只是大概,我們在想著相同的東西吧。

「這是第二次了呢,這樣握住你的手。」

「是啊,當時我沒有辦法說出口,真得謝謝妳,美月。」

我站起來把身上的泥土拍乾淨,順便環顧四周。

「……好壯觀啊,這裡。」

「這裡的水含有地脈的成分,我就是在這裡的水的滋潤下長大的,我平常也在這裡沐浴喔。」

美月看著繁星遍佈的湖面,我則是……

「沐浴啊……」

不知不覺看向她的身體,她的和服下擺因為吸了水變成桃紅色,現在也仍在滴水,在那和服包覆下的身軀──

「美月。」

我覺得現在說出來應該沒有關係吧。

「嗯?」

她轉頭看著我,微傾著頭……我現在終於找到比喻了,她這個動作就像幼年秋田犬抬頭看著主人耳朵下垂的模樣般惹人憐愛。

「……妳的身材真不錯。」

聽見這句話,她愣住了,隨即臉泛紅潮,低下頭去。

「……笨蛋。」

她扯著我的袖子,害羞的神情加上這種微妙的回答,喔啊啊啊啊啊,太可愛了!太純真了!犯規啊!這就是啊!啊!我不禁在心中仰天長嘯,但我同時也想到了,看她的反應如此含蓄害羞,舞剛剛到底是說了什麼誤導她讓她出現方才的淚奔動作啊……

「美月,舞,應該是這個名字吧,舞剛剛跟妳說了什麼?」

「咦?啊?這個……」

從她髮絲下的臉龐越加紅潤,且袖子越抓越緊的情形看來,似乎是很不能說的事情……

難道,胸部對她的衝擊有這麼大嗎?我的過錯仍然無法挽回嗎?

「……舞……她剛剛說,水城你……你……」

我不好的預感再次發作,屬於(奈奈子類型)的紅色警報。

「……我?」

許久,她終於下定決心了。

「……她說你趁我昏睡時……剝光我……然後對我做出○○(消音)之類的事情,然後又用○○(消音)之類的東西把我○○(消音)……然後正要湮滅證據時被舞看見……之類的。」

「…………」

「……水城,該不會?你真的……」

美月驚恐的表情瞥向我,嗚呃,雖然沒那麼嚴重,但還是有罪惡感啊,不過我想吐槽的是──

舞!妳的情操教育是不是有點問題?美月不是妳女兒嗎?妳都教給她什麼東西啊!!

「美月。」

我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讓她面對著我,她滿臉為難地別過臉去。

「水城……不可以……不要……人家……還是第一次……如果真得要的話,那個……請溫柔一點……」

拜託妳不要說些讓人誤會的話!還有,看著我的眼角不要泛淚!另外再加一項,不要一副任人擺布的挑逗表情!很危險的!

「美月,妳聽好,我當時只有不小心碰到妳的胸部,而且是意外事件,至於舞扯的那一堆──請妳全部放水流,我只是……不小心碰到妳的胸部而已……」

說到後來,我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和她對望的眼神也撇了開去,因為,碰到還是碰到了……那觸感,還能夠回想的起來啊……嗯?現在回想起來,那種觸感……有點微妙啊。

「這,這樣啊……胸部。雖然免於最糟糕的情況,但還是很……不好意思……」

她的表情好像是感到放心又有點羞怯,她習慣性地撫著胸口……總之,就是「不知所措」的「不知所措」的表情(這啥句子啊)……話說回來,關於「那個」的問題,我一定要問。

「美月,我想問妳。」

「是?」

「妳沒有穿胸罩嗎?」

我感覺到詭異的氣氛正在我倆之間流動。

嗚啊啊!虧我問得出這種鬼問題!我正猜測她會露出慌張或是害羞之類的表情,但是沒想到,她給我的回答超勁爆。

「胸罩是什麼?」

她傾著頭反問我,帶著純真度百分之兩百的表情,糟糕,我挖個坑給自己跳做什麼?不不不、等一下,如果說她不知道內衣,沒有胸罩的話,那麼內褲也──

我忍住衝上腦門的暈眩感,很糟糕地在腦中勾勒她的模樣……

「呃……胸罩是……」

「……是?」

「算了,請妳當我什麼都沒說,也請不要留下任何關於這個詞的記憶。」

我也解釋不出來,就不要給自己自爆了吧。

此時,一陣明亮的光輝照了下來,昏暗的空間被照得透亮,我和美月同時屏住氣息。

「…………」

眼前的景色瞬間奪走了我的思考能力,只能看得出神。

銀白的月亮從山邊露出臉來,山中的霧氣讓月色有如絲絹般縷縷灑落,眼前澄淨的湖泊反射著月光,投影到了我們兩人的身上。

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這時,我的手上傳來了她的觸感,她的小手輕輕地握著我,我也輕輕地回握著她。

我偷偷瞄向她的側臉,白皙的臉頰上襯托著朦朧夜色,柔和的表情神聖又溫柔,她的外表和內心皆有如白紙般純潔,我望著她的側臉,深深地,凝望著。

「吶,水城。」

沉默一段時間後,她抬頭看著我,我知道要進入正題了,她的表情如一,但眼神深處有著堅定,我同樣以眼神做為回應。

「你知道時間的事情了吧。」

果然來了,雖然我沒有打算逃避,該來的一定會來,只看自己如何做出決定。

美月,我……

「我會陪在妳身邊的,好嗎?」

她放開了我的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一步一步走進湖裡,我看著水花帶起她的衣角,浸到水中的髮梢飄盪著,那背影傳達給我的感覺讓我無法靠近,我只能看著她的側臉,她的眼神飄向遠方,也許真得只是在凝視遠方,但我覺得她正看著過去,或者是望向未來,那是深邃無垠的凝望。

「其實……我原本只打算見你一面,就封印自己,迎接凋零,原本只是這樣就滿足的,但見到你後,突然又留戀了起來,但我知道我沒有這個資格,所以,我只有一個願望。」

她雙手抱在胸前,低下頭,向是在對神祈禱──

「……不要說什麼資不資格,只要妳想要,我會為妳做到,相信我。」

我以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無論是什麼,我都會為你達成,我想回應妳對我的深信不疑,而且跟妳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溫馨。

「謝謝你,水城,但我真得只有一個願望……我想參加祭典,能請你和我一起參加『月櫻祭』嗎,這是我的最後一次了,水城。」

她對著我伸出手,然後閉上眼睛等著我的回答……

她在勉強自己,雖然……雖然她很堅強,就算裝得再怎麼像,但我就是知道。

「不要說什麼最後一次……祭典是周末對吧,舞說妳的時間可能只有一個禮拜,這樣沒問題嗎?」

我從岸邊抓住了她的手,我和她的距離,還有兩步。

「我會撐過去的,如果可以,我會盡量活到一個月。」

雖然閉著眼睛,但我還是看見了,她正強忍著淚水。

笨蛋,眼淚露出來了啦,為什麼要勉強自己!我就這麼無法信任嗎?

所以,我下定了決心。

「美月……」

我向前一步,右腳踩進了水中,我和她的距離還有一半。

「水城……」

我再往前走了一步,左腳嘩啦一聲踩進水中,我和她的距離,只剩下一步,她轉過來面對著我,沒辦法笑的話,哭出來也無妨啊。

「美月,無法對舞或是其他朋友們說出來的話,就對我說吧,笑不出來就不要勉強自己,想哭的話……我就在這裡,此時此地,我就在這裡,不在其他任何地方,我就在這裡!」

我用力握住她的手,那是會到讓人疼痛的程度,美月張開了眼睛,盈滿淚水的眼眶已經承載不住過多的感情,她的淚珠滾滾而下,我被她握住的手,也有些疼痛。

「水城!」

我把她拉過來和她撲向我的動作重疊,漸起了偌大的水花,她緊緊貼在我的胸前,我的雙手環繞著她,她把頭埋進了我的臂彎裡,她的指甲陷入我的皮膚,我……好想哭。

「我好怕……好怕。一想到可能會一個人孤單地凋零,就不禁渾身顫抖,美咲、舞、香里、鈴鹿、佳奈……大家都先離我而去,我卻被留了下來,孤獨不斷侵蝕著我,我以為我會就此毀壞……所以見到你的時候,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你真的來了,你真得出現了,命運一般的重逢過後,心理卻無比的空洞、失落。因為,短短幾天,只要再過幾天……我會失去你,被永遠地分離……水城……水城!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水城……水城!」

神啊……如果可以,就算要我犧牲自己也無所謂,請您,救救這孩子吧!我無能為力,我無能為力啊!除了抱緊她,讓她感覺到我以外,我什麼都做不到……

她哭訴著、用盡力氣地哭訴著,我撐住她失去力氣的身體;撐住她逐漸崩壞的心,我的衣袖濕了一大片,我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緊,眼眶一片濕熱,究竟是為什麼呢?心中湧起的悲傷無法平息,好痛……好痛……我……在哭嗎?

「水城……」

她哽咽著,她的嗓音震撼著我的身心,那是共鳴,抑或是哀鳴?

「是……」

「請你……陪在我的身邊,好嗎?」

明明是和之前完全相同的要求,但是內容的分量卻完全不同,過去、未來、現在、生命、死亡、世界、時間、櫻花、她、還有我,全部交織在此,全部,都在這裡,僅僅、也緊緊包含在這一句話語中,我就算因為這句話而毀壞也不足為奇。

我的淚水無法止息,她的和服上也沾濕一片,兩人的淚水混在一起,在銀光閃爍的湖面灑落。

「是……」

我的聲音也哽咽著,心中明明有千言萬語,有好多話想要對她說──

「是,我願意。」

我又回答了一次,如果,如果這能代表一切……那就無須多言。

「水城。」

「美月。」

她抬起頭,我們的距離,好近好近,我可以看見她淚水滑過臉頰的痕跡;看見她濕潤的眼睛;看見她睫毛上的淚滴;同時彷彿也看到了她的心情,我最後,看見的是她靠向我的臉頰那哀求的神情。

一片黑暗中,柔軟的觸感傳了過來,濕潤、溫暖、纏綿般地,那瞬間,我們彼此,知道了彼此的所在,我在她面前,她在我前面。

那是全世界最貼近,也是最遙遠的距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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