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飛入恢弘的殿宇,貓咪大神安坐在五彩神座之上,渾身散發著不可理喻的光明。一旁貓咪的金像相對而立,基座上的石碑寫著生年與卒年,牠們都是貓咪大神的靈魂寄體。
白色的巨鳥降落地面,一隻翅膀擺在胸前,另一隻高高揚起,頷首,向普天萬界的創造者貓咪大神致意:「大神,我來尋求祢,是意欲尋求智慧。貓咪大神,懇請祢賜下恢弘的天恩,我常有生命,卻不能常有祢。」
大神不開口,靈思迴盪在空中:「直視我的雙眼。」
貓頭鷹致意。忽然牠墮入無邊地獄之中,熾烈的火焰燒盡牠的羽翼,無情的尖刺與利劍割毀牠的肉身,卻又旋而再生。貓頭鷹欲哀號,但氣管已然割碎。此時,地獄黑紅色的夜空極目遠望之處,有一道光明,一卷書信。
書信打開,光輝之字讓地獄之火相形見絀。
欲拔出地獄者,留下雙眼與雙足,以及半截鳥喙,半片羽翼。願者,哀哭三聲。不願者,永世沉淪。
貓頭鷹不假思索,無聲的喉嚨三聲哀哭。轉眼星移物換,牠感到牠被遺棄在森林中,又餓又累,欲睜開雙眼,卻不能辦到。欲勉力爬起,卻發現沒有雙足。想要振翅高飛,卻是獨木難支。想要啄點東西吃,鳥嘴卻再不尖銳。
無助的飛鳥陷入極大的恐懼,轉眼——
牠好端端地在貓咪大神跟前。貓咪大神的靈思淡去,貓頭鷹冷靜下來,思索大神的用意。
「我明白了,大神,世間的契約,就算是出於自願,也未必合乎祢的道理。」貓頭鷹道。
此時靈思進入牠的腦袋,「你以為,若背棄地獄的契約,取回失去的一切,合乎道理嗎?」
「必然合乎祢的道理。」
貓咪大神的鬍鬚開始模糊,如同水波。「那就記住,信義並不總是需要執守的。信義,不是原初的道理,自我誕生之後,過了許多個時期才有信義。信義,不如原初的諸道理完美,記住。」
貓咪大神的身影偕同靈思消失,徒留五彩神座,兀自輝煌。
「我等領受。」貓頭鷹展翅飛翔,回到牠棲居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