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佚事
國三生什麼不多,考試最多,班上的同學,大致有兩派極端份子。
其一群極端份子,便是那些準北英女、準建中,平常驕傲自負,說話和行逕臭屁又欠人檢討。然而這群臭屁的人,一到了考試或頒獎便各個成了溫文儒雅、彬彬有禮、大有可為的文藝青年,虛偽的讓人不茍言笑。
另一群極端份子,是那些自暴自棄、毫不汲汲名利的青年老莊,平常三三兩兩聚在牌桌上,大聲暢談沒營養又空洞的哲理,哲理到我快聽不懂他們之間流行什麼垃圾食物、垃圾遊戲、整人手段。到了考場,這些人不是閒著發慌,自動鉛筆東敲西敲,就是斜著一雙大腳板瘋狂的抖,搞得鄰邊人只能同他車震。
坐在我右邊的轉學生,從結論來看,徹底和我們班所有人不同檔次,昨天的小考,不疑有他,全部考滿分,難怪會連跳兩級,我懷疑他這種程度可以上大學了。一般人看著他無形之中會有莫名的壓力,因為他真的太高深、太可怕了,但他這個人特別了一點,真正認識他的人會覺得,看似沉默寡言,卻又稱不上沉默寡言;看似難以親近,卻又不那麼難親近;看似極度有雅量,卻又極度沒雅量。
坐在最前排最右邊角落的李克勤,是全班上課、考試最認真的那一位,看他緊皺眉頭,津津有味的舔著筆桿,元神不離分寸,還真難和他平時的形象有所連結。我常在想,這個人最真實的一面,恐怕只在下課那短短十分鐘呈現吧。
說起志向,我大概從不嚮往第一志願,也不向著青年老莊的道走,那都過於庸俗。我的人生志向:當個成績不上不下的學生,做個薪水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晚年安享於覓林中,住在簡陋的茅草屋,等待生命終結的一天。是嗎?我後來開始思考,若人生有那麼一刻可以以TPA為終極目標,與戰友共做有血有淚的奮鬥,並找到自己一生最重要的親哥哥,這也是不錯的努力目標。
說起轉學生的親哥哥,他也從來沒提過那是個什麼樣的哥哥,這肯定是有那麼一點不平凡的內幕,才值得他追隨那麼久吧。一個人不是追隨自己的父親就是母親,很少這麼小就思念哥哥的,就算真有感情,落到最後找不到人,也會自動判定是早已死去。
那是個什麼樣的哥哥呢,正當我這麼思考著,下課鐘聲就響起,轉學生沒等我開口,便拿出很多張照片。
「嘿!小芳芳,今天晚上再陪我玩嗎?」每到下課,李克勤就會像一台匿蹤戰鬥機一樣,時不時找我麻煩,下課第一件事就是,頂我的椅子,頂得我不太舒服。
「他是我大哥。」轉學生把照片往李克勤的視線挪移,這照片是上次我看過的那一張,李克勤伸長好奇的探了一探,脖子往我的右側靠攏,水汪汪的眼神不時閃了又閃,偏偏在這個時後,他可以明目張膽的用大腿碰我,趁機偷吃我豆腐。這讓我真的有種想開罵的衝動。
「長的這麼帥,除了我以外能有其他人?」李克勤不要臉的笑著說,笑著笑著,眼角餘光還盯著我不放,簡直噁心到不行。
「人家大哥可沒你那麼不知羞恥。」看著李克勤狡猾的揚起嘴角,我不禁嘆了口氣,這顯示我越是損他他越高興,看來我還是少說幾句。
「這張照片,是我在附近的小學操場拍的,頭一次,我們一起爬欄杆。但是大哥怪怪的,一爬上去,就不理我。」轉學生說著說著,又乾笑了起來起來,只要講到自己的哥哥,他便成了另外一個人。「所以沒辦法,只好等大哥玩完,再同他教我玩,費了好一翻功夫才把大哥請下來。在那之後,我大哥就念念不忘那段日子,天天跟我提起他有多想再爬一次,可惜我大哥是苦命人,沒有幾次機會享樂。」
「這表情和動作像個死變態一樣,肯定有內幕吧,跟本就是比李克勤小一號的小李克勤。」看到這張圖,我直覺便認定那是李克勤平時的嘴臉,但是到底這張圖的主角正在想什麼呢?爬個欄杆能有什麼對女人的幻想嗎?更何況都才國小就有這種思想,也太有前途了吧。
「呀!怎麼最差的比喻都拿我來當喻體?」看似是對所有人說話,其實只對我說話,故然我批評他我會有麻煩,不過有轉學生在場,量他也無法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你們倒是很了解我大哥嘛,把我大哥講得這麼下流?」轉學生冷冷的哼了一聲,惹得我一片笑聲。李克勤則是亂委屈一把的皺眉,他大概在想,自己有差勁到被人說成這樣嗎。
「這是我大哥與我一同生活時的照片。」古天翔將方才那張照片放在一旁,拿出另一疊舊照,畫面上看見是一對破布衣兄弟,看來是趁大哥不注意拍的。「發高燒的時後,大哥到處奔波,終於買到了治感冒的藥,苦了我的大哥。想想那時也真是的,當個稱職的拖油瓶給大哥添麻煩,大哥居然半句怨言都沒有。」
「看起來很溫柔,而且滿會照顧人的耶。」我如是評價,但卻是發自內心感受到那份厚實的慈父形象。「國小就有為人父親的影子,真不簡單。」
「勝過真正為人父親的某幫人。」轉學生忿忿的回嘴,情緒急轉直下。「我大哥是很有智慧、很包容的,我不想讓他同那幫人相稱!」
「差太遠了啦,這樣看下來,基本特質就跟李克勤沒得比了。」李克勤閃著圓鼓鼓的大眼,全神貫注的盯著照片,像是在想著什麼事。
「有點怪怪的喔,我怎麼覺得照片上的人有一點點眼熟,可是又沒有印象在哪見過。」李克勤再度伸長脖子,呆滯的看著照片上的兩個人,我討厭他脖子抵在我肩膀上那種怪怪的觸感。
「喔?是嗎,你見過我大哥?」轉學生眼睛一亮,急切中帶有驚愕。
「不,嚴格說起來不是見過人那種感覺。」李克勤暗暗自語,聲音顯得不像平常那麼自在且洪亮。
「少來了,聽你瞎掰。」我自認最了解李克勤的胡言亂語病,他的胡言亂語通常是有目的的,讓他亂講可不見得是好事,必需即時阻止才行。「反正你看什麼人都熟悉,問題是哪有這種可能。」
「沒關係,李克勤先生讓我高興了一下,這沒什麼不好。」轉學生很快轉了話題,重拾笑容。「總之,這是計劃的第一步,李克勤先生和李曉風小姐,我希望這三個月之內,你們能一起排一般場。」
「三個月都要這樣啊?」我差點沒大叫出來,天啊,叫我去急診室算了。
「而且,必需讓我知道有確實做到計劃的第一步,用rp作證,我會自個觀看。」轉學生振振有詞的命令著,這讓我很確定,他肯定沒見到我慘澹的面容。「OK?」
「好吧……」我無力的應答,並深深嘆了口氣,要和李克勤這賊頭賊腦共處三個月,怎麼看都比打敗TPA還困難。
「李克勤,你他媽都在家裡打lol對吧?」我心不甘情不願的關心著,心裡正淌著血,並斜著頭偷偷打量著李克勤。
「昨天是在什麼貝克網咖,怎麼?小芳芳想和我一起來?」見李克勤,嘴角露出閃爍的尖牙,邪惡的往我臉上呼著大口大口的氣。
「你打字那麼慢,不一起打還能怎麼辦,除非你告訴我你有RC。」我無奈的應聲道。
「RC?」我深深意識到,我的路還真的很長遠,長遠的讓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