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那天，我中路被打爆了》(十四) 崩落

　　可是沒辦法，從爸爸的身上，我找不到任何他喜歡我的證據，哪怕是一句最簡單的鼓勵，他都不願啟齒。現在爸爸不打我了，但他對我的言語羞辱，更是巨大的精神壓力來源，我不懂。

　　想說服內心不要流淚不要流淚，我卻做不到，也不願傾訴給認識不久的小瑤，現實比想像更多一絲殘酷，分享心情並不容易，還要顧及雙方的感受。

　　僅有那網路彼端的男孩子，會聽我那些轉移內心壓力的、相當無聊的問題，連我自己都覺得沒必要的苦惱，只是想找個話題跟alone聊聊天罷了。

　　我不曾提過家內的事情、但他總是認真思索我的苦惱，並給我想法。
　　我覺得願意花費心力，聽別人想法的他，很了不起。現實多是那種擺擺手、隨便應付幾句的人類，彷彿網路中的alone反而是特別的存在。

　　而且相當慶幸，我跟alone在現實中沒有交集。

　　因為哪怕一點相識、都會破壞原本兩名網友單純的聯繫，在夜裡聊聊天、看他打實況的純粹關係。或許有人會訕笑，我是一隻膽小的老鼠，默默妄想著愛。
　　其實我很害怕，如果在現實見到alone，我就會想跟這男孩交往看看，不需要太多戀愛的藉口，只是我寂寞怕了。

　　真的怕了。

　　喜歡各種比喻的我，將對alone那默默的喜歡稱之為小小的糖球。
　　漂亮的糖球本就該放在玻璃罐裡，讓我這隻小老鼠在外頭窺視著、頻頻流口水。
　　不應該碰觸，這樣就足夠幸福了。

－　－　－

　　「我想要補習。」
　　

　　期末考靠著沒日沒夜的努力，好不容易拼回了第一名。頂著濃厚黑眼圈的小築，一點進久違的alone實況台，就將思索很久的選擇告訴給alone。

　　不過男孩沒時間理會，目前正在英雄聯盟裡的召喚峽谷奮鬥，小築注意到他燙了個好看的短髮，本人表示燙完後容光煥發、好像做什麼事都變得順利。

　　可惜不時出現的黑白畫面已經說明alone不幸的命運，不過對小築來說，這當然要怪罪於alone不想脫離地雷的心態。

　　短髮女孩剛洗過澡、高二上學期結束、迎來台灣最冷的幾個月份，不知不覺間天氣已變很冷，除換上長褲、待在房間內還要加一件有動物圖案的外套，她很喜歡這件可愛的外套，可惜外套不夠暖和，天氣這麼冷時她就要流鼻涕了，猛抽衛生紙。

　　電腦桌邊放著一包曲奇、小築一邊吃一邊看戲，見alone還在挽救這頹靡的戰況，突然想起自己也很久沒開遊戲了，於是登入帳號、看了一下零人的好友名單，默默吐了口悶氣。

　　好想加“一個仁”、也就是alone當好友，可彆扭的小築重複打上召喚師名字、刪掉、重複打這動作十幾次後，便發出哀嚎關掉好友名單。

　　不敢做！好害羞！心灰意冷的小築頭搖得像波浪鼓，只能無奈打開她的召喚師資料。

　　如果alone看見小築的遊戲資訊大概會嚇一跳吧，alone玩英雄聯盟的時間明顯比小築長很多，可後者的效率高得很怕，也利用一些閒錢去買經驗值加倍卡，所以alone三十等的時候，小築其實同樣滿等了。只是前陣子期末考逼近，她才沒再打英雄聯盟。
　　
　　關掉遊戲時，alone也打完了。要問我補習班問題？男孩一貫露出帶點興致的表情，說不定我是超過三十歲的中年大叔呀？嘿嘿嘿得笑著。少來，你聊天時都洩密了！sayoko直接回擊，小築忘記是哪次對話了，總之，alone提到他有個跟自己差不到四歲的國二妹妹，推算回來男孩也是高中生吧。

　　不過──小築也不太確定alone有沒有在補習，就她自己的經驗，或許跟她就讀明星高中有關係，班上有補習的還真的不少，說不定還超過一半。當然小築能問朋友意見，拿這當作跟alone閒聊的話題才是目的。

　　男孩搔了搔臉頰：「我是有在補習啦！那就──老地方見了！」

　　實況台關掉後前只剩下sayoko一個觀眾，偶爾有幾個不小心點進來的網友，在那邊開聊好像也沒差？不過小築到覺得RC頻道用習慣了，不在那邊聊日常話題反而不太習慣，就不知道alone怎想？

　　「你是高中生嗎？」

　　一進入了頻道，alone就先問這比較重要的問題，到現在都還會納悶sayoko是國中還是高中生，也代表sayoko對自己一些隱私的謹慎保密。
　　想想覺得這也沒什麼好隱瞞，所以sayoko回答了：「是呀，高二。」
　　「真巧，我也是高二生喔！那你讀哪所高中？」
　　似乎想自然套出話來，小築露出冷淡的表情。
　　「秘密～」
　　「怨嘆呀！sayoko真是閉俗(台語的內向、害羞的意思)！」

　　alone發出由衷的嘆息，這讓小築有些開心，小夜子才不會輕易被抓到喔？你就花一輩子去找我的本尊吧！但女孩的笑容不知不覺有點難過。

　　從九月到期末，少說也認識好幾個月了，這段期間對alone也有比較深的認識。他有一個美好的家庭、還有非常可愛（哥哥自稱）的妹妹，不知為何，他常常把那妹妹掛在嘴邊，雖說sayoko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苦惱、那alone也不遑多讓，成天在擔心妹妹是不是進入青春期學壞、走錯方向。
　　
　　這讓小築很不是滋味，卻也有些羨慕，至少alone是真正在擔心家人。

　　「那你要不要講？不講我就要去睡覺了，很累。」坦白說，期末考時熬夜太兇，小築現在很想要睡覺，只是想看alone一面才開電腦。
　　「都放寒假了就晚點睡呀！好啦！就告訴妳一些我的想法吧！」

　　接著alone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不作誇張的宣傳，而是著重補習能不能發揮實際功效，而非越補越大洞。他還貼心用字附上自己和其他朋友的心得，不只自己的、還有其他家同科目的補習班，好讓小築能比較，就算他連sayoko讀哪都不知道。

　　不過我是文組的呢，聽到alone在講物理化學的補習班題海時，小築心想，原來alone是讀理組。
　　
　　當然alone也有談到自己對英文和數學補習的看法，說起來他也補不少。小築一邊聽的同時，聽到幾個有趣的字眼。
　　桌Ｘ數學、柳Ｘ英文，小築在班上也看過這兩家補習班的傳單，莫非alone就住在中部同一地區？她還是搖了搖頭，不相信世界有這麼奇妙的巧合，況且桌Ｘ數學在其他地方也有開補習。

　　可柳Ｘ英文並沒這麼大間，別無分號，僅此一家，是這學區才有的補習班。


　　「差不多就這樣，講完了。」
　　「謝謝。」sayoko還附了個笑臉。
　　Alone的聲音頓時充滿活力：「如果能幫上忙就好啦。時間也不晚了，那我要去補眠囉，期末考拚太大了。」
　　「誰叫你平常都在打英雄聯盟。」
　　可一直看著他打英雄聯盟的我，也很愚蠢吧？小築不禁這麼認為。
　　「太好玩啦！sayoko都不來玩一下。」
　　「還是不要了。」
　　而且現在這實力的小夜子，反而怕一個仁雷她呢，小築嘴角微微勾起。

　　男孩打算要關掉RC頻道了。不過，女孩還有個問題想丟出去，將那放在內心深處很久的想法，告訴給他。
　　壓下快要飛越的少女心，慢慢將這句話打出來，會得到什麼樣的回應呢？帶著既害怕又期待的思緒。

　　「如果我約你出來見個面的話，你會赴約嗎？」

　　然後雙手摀住臉，從縫隙看alone的反應。

　　「不會來喔！」結果馬上得到alone冷淡的回答。
　　被潑了冷水的小築感到苦悶，即便這結果對她來講並不意外。
　　「很簡單嘛，至少先讓我聽聽妳的聲音呀！嗯嗯，就是聽音辨位呢，畢竟我是盲子李星喔！」
　　完完全全的開玩笑。

　　結果到最後還是想套出sayoko的底細，一想到這點小築就有些不甘心，好像被alone玩弄著，在心口不停搔癢。

　　嗚嗚──憤怒的小築鼓起漲紅的雙頰，就像，按下了那個按鈕，放入翻書聲製造的雜音，沙沙沙沙沙……

　　當然事後她就後悔了，也發誓以後定要好好捉弄alone，不要弄個粗糙的計畫。

　　「沒聽見什麼聲音呀？」alone的語氣充滿狐疑。
　　「你不知道索娜沒辦法講話嗎？」sayoko回答。
　　「是這樣呀──不過盲男和啞女，很速配呢。」
　　但alone一點都不在意sayoko的反應，開心笑了。

　　真是受不了！小築將mic關掉，結果變成自己想先離開RC頻道了，最近兩人時常吵鬧，她卻一點都不討厭這些互動，反而覺得胸口很暖和，累積的壓力彷彿一掃而空。

　　不過alone還是比她先走了，留下數行字。

　　「抱歉！妹妹要來抓我了！所以我就先離開，就先留言了。」
　　「要見面也是可以啦！我並不反對，不過sayoko真的想見面我一面嗎？總覺得妳在開玩笑呢！好啦，晚安囉！」

　　關掉電腦後，小築縮在椅子上，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膝，陷入黑暗當中。
　　是呀，肯定是開玩笑呢……

　　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小築害怕這關係變質。害怕alone出現在現實時，這幾個月的簡單關係就會崩壞、變成複雜許多、而且相當虛假的結局。

　　她知道自己天生個性就比較畏縮膽小，所以父母在吵架時，她不敢站出來抱怨；班上有排擠她的趨勢時，她也不敢吭一句。

　　小時候有一次在公園玩溜滑梯，不小心刮到石子，血從腿上的傷口不停留出，還是小女童的她一直哭一直哭，卻不敢找在附近的涼亭休息的媽媽，偷偷溜去廁所把血沖掉，假裝這個傷口癒合了。

　　明明存在的傷口，卻要假裝它從未存在過，強行辯解著。
　　小築很害怕面對，因為父親就是這樣，從沒給她任何寬恕的機會。

　　我不要這樣──
　　但只是普通的女孩子的她，可沒辦法阻止命運的惡作劇。

　　「怎、怎麼會……」

　　雖然隱隱約約有察覺到，可真正見到這副景象時，小築還是緊張得呼吸快要停止了，猶如墜進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全身僵硬。
　　站在不遠處、跟別人正在開心聊天的那位男孩子，穿著陌生的學校制服，卻是熟悉的五官與笑容。明明他就在前方，反而覺得網路攝影機下的畫面更加真實、更讓人深刻，小築忍住莫名的暈眩，趴倒在桌上。

　　沒有意外，alone也在這間數學補習，畢竟詳盡分享了自己補習的經驗，小築不可能沒預想到。可是，本該高興的短髮女孩，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在那胸口的位置，好像刨開一個大洞，拿再多棉花糖都填不滿。

　　藉由制服得知了alone的真實名字，王重仁。

　　陷入一片黑暗的小築咀嚼著這個名字，所以英雄聯盟的召喚師名字才叫“一個仁”，可是──看起來不像“一個人”呢？為此小築更覺得自己的孤單，小瑤沒有補習，她跟其他在此的同班同學關係也很普通。

　　短髮的女孩重新抬起頭，才發現alone和朋友嘻笑著、正要走出教室，教室有前後兩個出口，最近那個出口正好會經過小築座位所靠的走廊。她一個失神，小手一揮不小心讓橡皮擦滾到地上，停在男孩腳邊。

　　「謝謝。」
　　通紅著臉道謝，把橡皮擦放回鉛筆盒，小築重新將臉埋進雙臂中，想像著黑暗中的自己不停墜落而無法停止。

　　在那將近一年的未來，兩人僅只這次微不足道的交會。小築終究是怕了，不敢約alone在現實相見，要維持現在的網友關係相當容易，突破卻很困難。網路提供最佳的隱密性、也是最遙遠的距離。

　　近在旁邊，卻不敢碰觸的距離。


　　休息的時候，小築就在遠方偷偷看alone，教室的嘈雜讓她幾乎聽不見他們的對談，偶爾才能捕捉到英雄聯盟的一些話題。默默觀察阿仁充滿興致的側臉，才知道他現在有多愛玩這個遊戲，而非在暗戀一名陌生的網友。

　　不能──怎能這樣想呢？小築覺得將遊戲和人放在一起比較，是相當愚蠢而沒意義的事情，因為打遊戲而與喜歡的對象疏離，過去的她怎想都想不透的行徑，現在卻有點明白了，為何那些情侶要因此吵架，重要的又是什麼？很多人常常分不清這最簡單的題目，在兩者中選擇一個，這簡單的二選一問題。

　　對alone來說，那重要之物是什麼？sayoko都不曉得了，何況是現實這個吳羽築呢？有一點她卻清楚並膽怯，不管怎樣，alone不可能把網路中那神秘網友視為重要之物的。

　　小築也漸漸認為，在現實不接觸才是最好的選擇，這半點曖昧都不存在，只屬於單戀的距離最為剛好，因為這樣就不會傷害到誰了。

　　而且──在那夜過後，小築更明瞭到自己的渺小，還有alone 真正喜歡的女孩。

　　從來只是單方面由sayoko丟出煩惱的情況，第一次有了變化。

　　高二下學期、差不多是第二次段考前的某個夜晚，alone玩英雄聯盟時心不在焉，連現實朋友的語音都不太理會，五個人打完一場遊戲後，他便迅速關掉英雄聯盟和跟朋友連接的語音軟體，這期間聊天室的sayoko一個字都沒有打出來。

　　Alone看著螢幕，第一次在sayoko面前顯露鬱悶的情緒，雙眼覆上一層陰霾，語氣也有些無奈。

　　「sayoko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喔？」
　　在補習班的時候，偷偷看著alone的小築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依舊嘻皮笑臉。所以這時候他的頹靡模樣還真是出乎女孩意料。

　　「這問題只想跟妳分享。」
　　「好吧，姑且聽聽看囉！」

　　小築對那個“只”有些感動，有什麼事“只”有她這網友能幫忙嗎？她莫名升起期待的感覺。alone幫忙開導過很多次，這次換我來協助她，為此小築有了幹勁，快要瞇起的雙眼也爭開發出亮光。

　　「嗯、呃，不知道該怎麼講。」　　
　　但進入RC頻道時，alone還是有些結結巴巴，跟平常大方的態度截然不同。
　　看來真的是很嚴重的事情……
　　「沒關係，你慢慢說。」
　　「我想問個問題，sayoko你是女生對吧？」
　　「嗯。」

　　小築有些納悶，其實這算公開的秘密了吧？雖然她在網路上沒挑明自己的性別，可是兩人聊日常聊這麼久，敏銳的alone總能推斷出來，她不相信alone做不到。

　　「我決定不將這困惑告訴給現實的任何人，因為──除了朋友只會損我以外，我覺得女孩子或許比較懂，才想問清楚。如果有冒犯到，我向妳道歉！」話語中並沒有給小築任何隨便的感覺，就跟alone回答她的問題一樣。

　　小築並沒有生氣，所以幫alone緩頰：「不會啦！那你究竟遇到什麼麻煩？」
　　「該怎麼說呢──跟我妹妹有關，她最近舉止很奇怪。」

　　又是妹妹？小築對alone在意這家庭成員的程度有些納悶，雖然她是獨生女，總覺得alone跟她妹妹間的感情很微妙，話說她妹妹的行為與其解讀成惡作劇、還不如說是更單純的撒嬌。
　　曾經聽alone抱怨過，但已經國二的妹妹還會黏在哥哥身邊嗎？她不太明白，聽小瑤說過，她年長的哥哥與姐姐對自己都稍嫌冷淡、也很少吵架。

　　「就我之前跟妳說的那些事情，但我妹妹最近做了最糟糕的行為，讓我很不高興。」
　　小築露出微笑，心想她妹妹總算幹了件好事：「她做了什麼？」

　　「半夜時全裸鑽進棉被。」alone說這話的時候並不緊張，反而十分嚴肅。
　　「……」
　　可小築已經睜大眼睛、嘴角抽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們真的是兄妹嗎？」感情──好的不太正常。

　　「哈哈。」alone笑得很無奈。
　　「不是兄妹沒錯。」然後以平淡的語氣說出這震驚的事實。

　　一陣子沉默，小築突然覺得口渴、心情也莫名苦澀，女生的直覺讓她在這一刻跟alone妹妹的心情有所連結，彷彿看見她妹妹等待哥哥的背影。

　　不、還是先聽聽alone怎說吧。

　　「關於我和我妹妹的故事，除了我媽媽和部分親戚可能知道以外，其他朋友都不曉得。」
　　「所以──妳會是第一個知道這故事的“朋友”吧？」
　　「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sayoko打出她的困惑，而朋友那個字，也讓她心情變得搖擺，猶如在浪花中浮載的小船。

　　「嗯，就像妳也會分享妳的煩惱，我也有很多煩惱。」
　　「因為現實並沒那個願意傾聽的人，但網路上有一個好朋友，我覺得sayoko沒問題，妳的話一定會認真聽這個故事。」
　　「所以──妳想聽聽看嗎？」

　　其實，那時的小築是想打出“不了”，可一番掙扎後，卻給予完全相反的回應。於是，alone對那段童年回憶娓娓道來。

　　夕陽下的紙飛機、孤兒院那斑駁的舊牆、牽起彼此手的小孩子，貧窮卻快樂的那段日子，終究要面臨的分離。

　　那時候，小男孩做出了抉擇，改寫兩人的命運。
　　那不是誰丟下誰、而是互相扶持的一段甜美記憶，既珍貴、也無法取代。

　　「就這樣囉。」

　　當alone以平靜的語調說完這故事時，在螢幕前的小築已經流下兩行淚水，內心有說不出的感動。

　　「你──很愛你妹妹吧。」
　　「嗯。」那時候，alone並沒有否認。
　　小築思索、最後下定決心，花了一點時間找到那個網址，將網址放到rc頻道。

　　「這是我國中時寫的心情日誌，不敢保證有沒有用，至少能稍微看看國中時期女孩子的心情吧。」
　　因為裡面都是一些責備父母與環境的心情文，現在再看一遍，連小築都覺得丟臉，可為了溫柔的alone，她不介意揭露自己的傷疤。
　　
　　「謝謝，真的。」alone的話聽來既誠摯、也有些不好意思。

　　Sayoko忍住揪心的痛苦，手指輕顫著打字，一回神才發現淚水已模糊視線，也只勉強打出一行話。

　　「我……」
　　「怎麼？」
　　「沒事，先睡了。」

　　抽出衛生紙擦掉淚水、她縮在椅子內，同時將耳機戴上，讓自己進入音樂的旋律當中。她好想聽悲傷的情歌，一次又一次重複，直到精疲力盡、不再想那個人為止，墜入自我的對白中。

　　好喜歡你，想說的話始終沒打出來。
　　因為想起那未曾謀面的陌生女孩，就覺得自己沒資格追求alone。
　　我跟男孩也只是網友，連同校同學都不是，我沒有跟alone在現實相處過的經歷、我們只有文字與聲音交錯的虛假記憶。
　　或許是自身的寂寞，才會想對遙遠的異音進行共鳴，但我從不發出聲音，去尋找對方的頻率。
　　所以，更不懂對alone的喜歡會是什麼原因了，不能說是單純愛一個人嗎？就因為我想得到愛，但那牽著alone好幾年的女孩，對他的愛一定更深更傻。
　　
　　我終於分清楚寂寞和孤單的差別了。
　　我想──我永遠無法脫離這一人的牢籠，因為是我將自己鎖在裡面。


　　如果獅子沒有發生任何事的話，我對他的愛情，是不會在現實實現了。

　　那無可宣洩的苦悶，只有在阿仁身上才能得到依託。我不是把阿仁當成垃圾桶，或許我是賤女人，終歸在利用阿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