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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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拼命跑呀跑，直到看不見那被束縛的獅子為止。
至今為止他對我做的事情，能只用拯救報答嗎？獅子從不期望小老鼠，他覺得小老鼠沒用又脆弱，不能成大事。
殘酷的大自然危機四伏，即便獅子放過老鼠，求生能力低下、被貶得一無是處的她，又如何能獨自生存下去？
或許，當初被命運吞噬才是最好的選擇。
老鼠陷入膽怯的情緒漩渦中、無可自拔。對獅子抱著尊敬、又想說明牠的能力和心情，但高傲的獅子才不會放在眼裡，永遠只想著自己。
那隻獅子，就是我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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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休息的時候，心情平靜的小築會躺在床上，拿出最近新買的SONY手機、接上耳機，什麼事都不太想做，便打開手機內建的收音機，調整頻率、找到自己愛聽的那個流行音樂頻道。雖然收音機能直接收藏喜歡的電台，她卻習慣慢慢地按按鈕、聽頻道中間沙沙的聲響。
這麼說有點奇怪，但她喜歡這個過程，會產生莫名的期待感，每次聽到電台ＤＪ熟悉的聲音時，有種終於契合的微小幸福，習慣一旦養成就難以改回，小築只想把電台頻率背起來。
她不禁會想，媽媽跟爸爸離婚的原因，也是頻率沒有對到的關係。
那自己的出生即是巨大的錯誤，媽媽總拿她當作擋箭牌，說爸爸冷漠對待小孩子、不疼愛她，對孩子的教育過度嚴苛、而且只重視能不能在別人面前驕傲炫耀，藉此提高他人對這父親的評價。
但瞞著爸爸和女兒在外偷情的媽媽，又真的愛女兒嗎？如果小築還是小孩子，父母倆冷漠談著離婚協議時，一定會拉住他們的袖口哭泣哀求。
可她長大了，也漸漸學會“麻木”這種情感的意義，當母親拉著行李廂踏出家門前，她們只是輕輕擁抱、交談幾句：「我走了。」「嗯。」「小築要好好生活下去，那工作狂就拜託妳照顧了。」「可以的話，以後不要嫁給這種爛人吧。」
「那媽媽現在喜歡的人，比爸爸好多了嗎？」
母親沒有回應。
她相信父母對女兒都有愛，終究為自己的利益，所以放開了手。在現代社會，離婚相當普遍，不和諧的家庭走到這一步，坦白說小築也不覺意外。
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小築仍舊有些悲傷，將頭埋在枕頭裡抹掉淚水，有時她認為自己還是個小孩子，面對事情的態度不夠成熟。加上嬌小的身體、稚氣的臉蛋──還有別人看了都搖頭的胸部，心理上如此，身體也像個小女孩。
打起精神來！小築每夜都為自己打氣，雖能暫時沉浸在音樂的情緒當中，可每次一拔下耳機，翻開講義寫作業時，壓在女孩心頭的黑暗就漸漸加重，覺得桌燈一點都不亮。
在父親的要求下，小築很多事都能做到最好，但找個發洩的管道這種小事，她卻一點想法都沒有，我是隻沒用的小老鼠。
一個人的時候，就會開始胡思亂想。
一個人的時候，只想找個人談心。
如果沒這些前提，她大概也不會認識alone，多年後若回憶起來，肯定會得到這樣的結論。
沒有迷茫的話，她就不會熬夜，然後在那天半夜點進實況台。
不過一開始，吳羽築覺得這實況主只能用“白癡”形容。
事情發生在九月的一天，確切日期已記不起來，只記得那天有點熱，陽光很大。放學時拒絕同班同學的電影邀約後，小築便獨自坐著公車回家，望著窗外習慣不過的景色。
那同學一定很討厭我的態度，我不該拒絕，小築沮喪得想。她的成績在國中即相當優秀，也順利考上當地錄取分數最高的女校，成為高一的小學妹時，她還有一兩位平常能交談的朋友，可一升上高二分組後，隨即遇上父母在鬧離婚的大事。
結果等到狀況比較平穩下來時，班上的小團體早就分得清楚，她哪邊都插不進去。並不是刻意的排擠，而是部分女同學選擇視而不見的結果，使得小築待在哪邊都覺得桎梏，好像自己不屬於這個班級。
到頭來，人好像都是利己主義者。
現在有人願意伸出手拉她一把，她也知道應迅速接受這邀約才是，可剛要說出口──有同學在瞪我，查覺到那團體其他人目光的不善，還是自己多想呢？總之，嬌小的女孩退縮了，現在才會坐在公車上。
這一晚跟平常沒有兩樣，花好幾個小時處理課業上的麻煩後，小築打開廚房的燈，倒了杯可樂。父母離婚後，到深夜前幾乎只有女孩的房間亮著燈，父親工作更勤勞也更晚、兩人交集便越來越少。
說起來，爸爸也很久沒打我了。小築回到房間後，突然想起這事情，最後一次挨打是在國三模擬考。自從考上高中，就算成績有變差的跡象，也只會被他狠狠罵個一頓，精神上造成很大的壓力，到現在小築還是有些害怕，怕徹底惹怒爸爸，但她心中反抗父親的任性已無法阻止。
小築翻出自己偷藏的小說，爸爸從以前就不允許她買小說來看，只是小孩長大了，他也很少進入女兒的房間，因此她偷偷拿零用錢買很多本小說，藏在房間的隱密處。
最近小築在讀一本叫做《第六個小夜子》的日本大眾小說，她閱讀的速度不快，慢慢把每句對話、每個情節看得清楚，每本書都能撐一段時間。
《第六個小夜子》是恩田陸的作品，在講述不可思議的校園傳說，還有青春的一點憂愁，恩田陸的文筆很細膩，她很喜歡。
小築不禁會想，自己的青春又有什麼故事能在日後回味呢？如果只是不停讀書、那也太無趣了。
當故事看到一個段落，小築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晚了，差不多是十二點半。幸好有事先洗過澡，學校制服換掉後，她穿上熱褲和短袖衣服，露出大片白皙而嬌嫩的皮膚。不用開冷氣，窗外吹進的冷風便足夠涼爽。
電腦椅的大小足夠容納縮起身體的小築，她的雙腳合併彎曲、腳趾頭扣在椅面邊緣，動作像隻縮在樹洞內的可愛松鼠，瞪著遊客手上的食物，而女孩是在看電腦螢幕，同時操作滑鼠。
小築並不玩任何電腦遊戲，也沒加入最近風行的FB，使用電腦的目的只為看看一些網路拍賣的衣服、或者逛逛網路討論版，她在我的最愛中找到自己常去的討論版名字，點進去。
這是一個綜合性質的討論版，並沒有特定的主題，幾乎是網友隨興開話題然後與其他人聊天或打嘴砲。
小築迅速導覽一遍，本打算關掉網頁了，不過有個主題引起她興趣。
半夜寂寞哥實況，快來陪寂寞哥壯膽！
主題引起小築的興趣，但人氣跟她的好奇成反比，根本沒有人想點進去看，甚至連回應都掛零。
疑？為什麼？感到納悶的小築點開了實況台，想看看這人是在玩什麼恐怖遊戲，結果也跟其他十多名觀眾同樣的反應，只有傻眼。
主要原因大概有兩個。第一，雖然標題說要找人壯膽，讓網友以為是很恐怖的遊戲，結果實況台主卻在玩“
泡泡龍”！完全無法想像泡泡龍與恐懼間的任何聯繫。
第二──這實況主也實在不怎麼樣，就是街頭常見的，名為“少年”的生物，說話沒什麼笑點、而且他還開了網路攝影機，雖然那男孩長的還不錯，小築想。不過，也絕對稱不上很帥。
「泡泡龍哪裡是恐怖遊戲？」有一名網友憤怒了。
「哈哈，我覺得這很恐怖耶。」
為了回應網友，一時疏忽便讓泡泡龍撞到敵人，實況男孩頓時面容扭曲，這下還真像活見鬼了呢，小築將嘲笑放在心中。
泡泡龍似乎不足以引起觀眾逗留，轉眼就不到十人。小築本也打算跟著離去，可實況男孩一直在吵鬧，惹人注意。
「包到七個怪物後，我要跟神龍許願！」
「看來我玩泡泡龍很有天分，呵呵！」
「泡泡龍很恐怖呀，你們沒聽過密集恐懼症嗎？這些泡泡疊在一起就像蓮子一樣噁心！耶比！」
「想看圖？自己去GOOGLE吧！深海恐懼症的圖也不錯，不過好孩子不要亂搜尋！別怪我沒警告！」
「呵呵！」
「白癡……」
吳羽築掩住面容，她都替實況男孩感到可憐了，畫虎不成反類犬，男孩實在沒有搞怪的天分。
可注視在網路攝影機下仍是笑很開心的男孩，她自己心情也漸漸變好了，雖然不太明白原因。
「啊！別過來！我只剩一條命了！啊啊啊啊！」
男孩突然發出殺豬般的鬼叫聲，嚇得小築縮起身子。他那隻可愛的綠色泡泡龍，突然被增援的怪物包圍，看他玩這遊戲一段時間，越後面關卡敵人數量越來越多，移動方式多元也快速。
泡泡龍並非全無退路，雖然正面突破是一個可能，可惜敵人實在太多了，泡泡冒出的速度也不快，所以往他不遠處的平台直接跳過去，才是最好的選擇，最後實況男孩也這麼做了，但他卻猶豫了一下。
這一猶豫成為關鍵致命傷，不只陸上有敵人，天空也有幽靈，慢吞吞跳起來的泡泡龍正好與幽靈撞個正著！
Game over。
大白癡呀！小築也不知道自己在發火什麼，暗罵這男孩遲鈍的同時，她決定辦了一個帳號，在打id的時候遲疑一下，直到看見放在桌上的《第六個小夜子》，記得小夜子的日語發音、也就是Sayoko，於是會員成功登入，在聊天室開罵。
「你早一點跳就好啦！」
聊天室有段時間沒有新的留言了，直到Sayoko打出這句話。
「哈哈，我不適合玩這種遊戲吧。」
螢幕中的男孩露出靦腆笑容，關掉泡泡龍。
「我想一下，下次要玩什麼呢？觀眾有沒有推薦？」
「反正，不要玩泡泡龍了！」
Sayoko在實況台聊天室開起一言堂，反正也沒有其他觀眾反對。
男孩露出有些懊惱的表情：「怎麼會，泡泡龍很好玩耶。」
小築終於失去矜持，劈哩啪啦打一大串：「泡泡龍是不錯玩，可是都要實況了，可以挑讓觀眾更有興趣的遊戲呀！拜託你花點心力吧！」
「那妳要不要推薦一個？我再去抓。」實況男孩看起來很開心，好像從不擔心天會掉下來這種沒必要的煩惱，等候小築的回應。
聰明人才能體悟的快樂嗎？其實短髮女孩很是羨慕。
要推薦一個遊戲的話──這問題算是考倒了小築，她平常根本不玩遊戲，不過在討論區閒晃時，有個線上遊戲吸引到目光，好像台灣有很多人在玩，以這遊戲為主的電子競技也很多，好像叫什麼聯盟的……
找到名字後，Sayoko告訴給實況男孩。
「英雄聯盟呢？要不要玩玩看？雖然你手殘，反正訓練久了總會進步。」
小築覺得用詞好像過火了，但男孩一點也不介意。
以後小築會想起來，她第一次對男孩有些好感，正是他對負面情感的包容力。
「好喔！這遊戲我一直想玩玩看，班上也很多同學在打。」
「很多人在玩？」小築思索一下自己班上的情況，自己果真很少關心其他女孩的流行或話題嗎？
「他們從信長和三國轉過來玩，每天都在聊，還聊到被教官抓去罵。」
信長和三國？那是什麼？對於從國中開始就在女校讀書的小築來說很困惑，還以為是什麼歷史遊戲，又不好意思問個清楚。
不過有一點小築倒是從對話得知，實況男孩的年齡看起來並不大，大學教官根本不太管學生吧？也許，和自己一樣就讀高中、或是國中生。
「好啦，那我抓這個遊戲，就先關實況囉。」
「下次我就不發文說要開實況了，妳可以按畫面左下角的追隨，這樣會寄信通知你，掰掰囉！」
「等等。」趕在他要關掉實況台前，Sayoko提出自己的疑問。
「你好像沒說你的網名是什麼？真的是寂寞哥？」
男孩搔了搔頭，有些難堪的模樣：「本來是想叫寂寞哥啦！但經你這麼一說，總覺得我不是很寂寞，實況台標題也改一下吧。」
「就叫我“alone”好了，跟“寂寞”相比，“孤獨”的意思好像比較正確。」
有差嗎？小築有些無言了，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實況男孩獨到的見解，雖然自己好像也有聽過，“孤獨”跟“寂寞”的意思並不相同，有著不同的涵義。
但具體差在哪，小築說不上來。更分不清楚，自己面臨的情況叫做孤獨、還是寂寞？
「那我先睡囉。」
「晚安。」
按完追隨後，小築才關掉實況台的網頁。
不過她沒有馬上關掉電腦，在搜尋引擎打了一個關鍵字，抓了那個遊戲下來玩，雖然畫面簡單、也不太要動腦。
什麼嘛，還蠻好玩的。
小築控制畫面中的泡泡龍，悶悶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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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開始進入某女的回憶了。
PS:泡泡龍很好玩!
創作內容
不跟男生交往的話就無法轉大人了喔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