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魔心】第三卷　　第九回：燕起歸來

　　這年，平靜二十載的江湖重新掀起滔天巨浪。

　　歸隱良久的俠刀雷淀華重出江湖，甫一出世，他立即南奔北走，連絡各方江湖豪傑，共討徐正威。

　　能說動他們，憑的，是「俠刀」二字！

　　靠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一段救命之恩。

　　當年，許多豪俠俱陷於危難之中，卻在關鍵時候，受到俠刀幫助，得以解脫危難，心存感恩。

　　二十年過去，這群豪俠們就像種子一般，開枝散葉，有不少人已成一門之主，率領數十百子弟兵來援；也有不少人孤身一人，仗義而來。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他們的武功，經過二十年的淬煉，已經不若當年，已是貨真價實的強！

　　如今的這群豪俠，見到歸隱已久的雷淀華重出江湖，給予他們一個報恩的機會，拜託他們共討徐正威，自然是趨之若鶩。

　　當然，來的還不只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門下弟子，與一眾親朋友好友。

　　於是，二十年前的一段恩，幾百人的小恩小惠，二十年後，已然組成了一隻共討普拜教的大軍，此時此刻，這支大軍已近萬人。
　　
　　而當首的，自然就是隱世二十載的雷淀華以及百草谷。

　　這群高手者眾，遠在當年討伐魔頭白常心之上。

　　這群聯軍信念都一樣，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滅惡生俠義。

　　聯軍之威，便是威震天下第一邪教，便是絕世霸者的徐正威亦難攖其鋒，屢戰屢敗，屢敗屢退。

　　連續數個分教被百草谷連盟打破，死傷數百。

　　百草谷連軍，威猛可見。


　　天茫山，乃是普拜教總壇所在，山下一個小村落上，一眾高手已經聚集，百草谷聯軍已經佔住了整座小鎮，正準備在明天一舉攻破普拜教，做最後一戰。

　　矛頭，自然直指向山上的普拜教。

　　這夜，燕起孤獨一人，一向從容的他，此刻面上卻微帶怒容，一步一步緩緩的踏入了這小鎮上。

　　卻不料，燕起甫到鎮口，負責站哨的「天命雙劍」就攔下了他。兩人看上去都不過是三十多歲的熱血壯年，身穿一身白衣，白光輝映在月色下顯得格外耀眼，虎目炯炯有神，似乎透著無限精神力。

　　天命雙劍之一的「玄劍」右手握緊刀鞘，大喝道：「站住，來者何人？」

　　「我要見百草谷主。」燕起哼道，一日前敗給徐翼的魔動功，他已滿腹怨氣，此刻他不過是要「回家」，竟然還要被兩條「看門狗」給擋在門口外面，一股怒氣已經隱隱燃起。

　　怒，是因為尊嚴一再被踐踏。

　　玄劍跟本不理會他的要求，喝道：「小子你是何人？先報上名來！」

　　「燕起。」燕起沉聲喝道。

　　「像你這種無名之輩，跟本不夠格見谷主！」玄劍有些狂妄的喝道：「滾吧！」

　　原來燕起雖有頂級功力，但半生皆在百草谷內，不曾在江湖上打滾過，因此他的名聲恐怕還不如一些三教九流之輩。

　　而面前的天命雙劍，十歲時曾受俠刀一救，從那之後戮力練功，十九歲出道，二十三歲時已名揚江湖，哥哥「玄劍」，弟弟「芒劍」皆已是江湖上聞名的劍手，一聽到來人默默無聞，不免露出一些狂態。

　　燕起沉聲說道：「我的拳頭，不是用來打自己人。」強行壓抑住的怒氣，已到了破出邊緣。

　　怒，是因為尊嚴再度被踐踏，難道虎落平陽，活該被犬欺？

　　天命雙劍默契十足，「喀啦」一聲，兩人手中長劍竟在同時出鞘，只聽得一聲出鞘聲。

　　玄劍喝道：「自己人，誰跟你是自己人？有我兩在此，你這小子就不可越過這個門。」

　　剎那，只見兩柄劍同時刺出，分指向燕起兩肩。

　　天命雙劍雖然對於要對付燕起信心十足，但這兩劍並沒有刺向他的要害，因為他們沒有想要取燕起性命，而是要他「知難而退」。

　　但燕起卻不是這樣想，他悶的太久了，尤其敗在徐翼手上，雖然不曾有人指責過甚麼，但他高傲的自尊，卻絕不容許敗，尤其還是敗在一個同輩人的手上。

　　虎落平陽，終究是虎，又豈是兩條看門狗可以欺侮的？

　　就如此時此刻，他不過只是想求見百草谷主，卻有兩條不長眼的狗，拿劍刺向自己，這種行為只可以說是－－自取滅亡！

　　所以，燕起出手了。

　　只見他雙掌飄動，天命雙劍凌厲的劍勢已然被消彌於無形，正是他的絕學－－靈燕掌。

　　掌風不止，下一掌已然打出。

　　先守後攻，攻守兼備，正是靈燕掌的武學宗旨所在。不久前他與徐翼一戰，由於受命要讓徐翼入魔，因此一直只守不攻，此時此刻，他終於有機會一展這絕學的精要所在。

　　玄劍劍勢突地被破，一個錯愕之間，凌厲的掌風已然撲面，直欲取他性命，而他竟然已經是避無可避。

　　僅僅一招，他們引以為傲的雙劍就敗了下來。

　　燕起笑了一下，這一交手，證明了靈燕掌始終傲世無雙，他燕起始終不是個廢物。

　　眼見玄劍就要命喪掌下，一道身影閃過，一人輕輕捏住燕起的手腕，將他凌厲的掌勢盡數化去。

　　燕起一見竟有人能阻下自己的掌勢，心底一震！

　　來人實在太快，快的他幾乎沒有看清楚他的身影，他甚至從沒想過，他的殺人一掌，竟然會被擋下。

　　但還是被擋下了，擋在一個絕世高人手上。

　　來人放鬆了手上的力量，燕起的右手沒有了束縛，立刻自由了。

　　燕起早已看清來人是誰，甫一自由，旋即抱拳朗聲喊道：「見過谷主。」

　　是的，來人正是雷淀華。

　　燕起一直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然接近雷淀華。只是他從不知道，雷淀華的修為到底高到何種地步，此刻單是見到雷淀華展露的這一手輕功，已然令燕起一震。

　　燕起敢斷言，雷淀華的輕功速度與李風只在伯仲之間。

　　而且，雷淀華成名江湖的，絕不是快絕無影的身法，而是他的刀，俠刀。

　　已經擁有這樣身法的他，他的刀到底到了甚麼樣的境界呢？

　　雷淀華看向燕起說道：「先起來吧。」旋即哈哈笑道：「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弄刀弄槍的。」

　　他雖在笑，但聲音中卻有一股威嚴，令人一懍。

　　燕起甫一站起身，一聽到這話，旋即與其他兩人一同應道：「是！」

　　雷淀華輕拍玄劍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們彼此不認識會有衝突也是當然的，天命雙劍兩位你們做的很好，就有勞兩位繼續替我們聯軍守門了。」

　　天命雙劍低頭齊聲應道：「是！」

　　雷淀華跟著說道：「燕起，跟我來吧！」

　　「是！」


　　房間內，雷淀華笑著問道：「如何，成功了嗎？」他所問的，自然是拉攏李鈺一事。

　　燕起抱拳，歉道：「弟子無能，失敗了。」

　　「喔，以你如今靈燕掌修為，便是李鈺與徐翼聯手，也敵不過你，這樣竟然還有失敗的可能？」雷淀華有些疑惑，他自負天資過人，算無疑漏，卻不料估算錯了實力。

　　「是，弟子輸了！」燕起低頭應道。

　　「有趣，莫非徐翼身上潛藏著的力量，還遠不只魔龍斬？」雷淀華笑道：「天魔三式，難道歐陽前輩便連排行第二的魔動功都傳給了他？」

　　燕起一愣，低頭不語，已然默認雷淀華所說不差。

　　雷淀華繼續說道：「不不，還不止，燕清他已經沒有再做臥底的必要，所以我不是已經令她在關鍵時候表明身分，助你一把，合你們兩人的修為，怎麼可能擋不下徐翼的魔動功呢？」

　　雷淀華說著他的推論：「魔動九式雖強，但始終不是真正天下無敵，你兩人靈燕雙掌合壁，打不過，但還是擋著住的吧！」旋即他苦笑一聲，繼續說道：「我懂了，怪不得燕清她沒跟你一起回來，還以為她怎麼了，但現在看來，她背叛了吧！」

　　燕起點頭：「是，妹妹她說要退出百草谷！」他說道，確有些發愣，面前的人實在深不可測，他只說了一句「失敗」，事情的經過竟然已經被推算出來，天底下，到底還有甚麼事情是他掌握不到的呢？

　　雷淀華聽到燕清要退出百草谷，竟沒任何一絲情緒波動，只是繼續說道：「果然如此，她始終是動情了呀，罷了，燕起，這始終不是你的錯，下去休息吧！」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靈光，似乎因為計畫被破，而在思索著甚麼。

　　燕起躬身說道：「不，谷主，我還不能休息，拜託你，我想要更上層樓！」他說著，眼神中透出一股戰意，以及無畏的自尊。

　　「更上層樓？」雷淀華看著他的眼，淡笑道：「你下定決心了嗎？」

　　燕起凝視著雷淀華的眼神，答案，不言可喻！

　　雷淀華說道：「好，那麼，跟我出來吧！」他一笑，心中已有了主意。


　　深夜的天茫山下，一片竹林內，四周無人，寂靜無聲，雷淀華領著燕起緩步踏入竹林內。

　　「靈燕掌，雖是一套不世武學，攻守雙絕，但想要在短時間內突破到能夠化解魔動功的境界，卻也有難度。」雷淀華說道。

　　「請谷主示下！」燕起抱拳說道，他知道雷淀華會帶他來到這裡，一定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其實多年來經過我精心培育，你修為早已足夠，只是你天賦尚欠，若你真想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現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接下比魔動功更上一層的刀意，藉由親身領悟過更上層的刀意，來打開一個缺口！」雷淀華說道：「只要你能突破這個罡礙，你的靈燕掌一定能夠有所突破，更上層樓，但若你沒能接下這道刀意，只怕你會立刻死於非命。」

　　想雷淀華二十年前，為求突破，亦捨身領會過魔動功九式破字訣的刀意。

　　燕起點頭，原來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但他仍是有個疑問，抱拳問道：「那麼，哪來的更上一層的刀意呢？」

　　雷淀華聞言笑了，說道：「這刀意不就正站在你面前嗎？」

　　燕起一愣，雷淀華能使出比魔動功更上一層的刀意，那不就代表著如今雷淀華的修為，已到一種恐怖的境界了嗎？

　　雷淀華肅道：「再問一次，你下定決心了嗎？你有賭上性命的覺悟嗎？」

　　覺悟？

　　燕起回想起日前，那驚天動地的魔動四式、徐翼狂妄自大的神態、他妹妹的選擇。

　　以及，回想起他的敗，一敗！

　　如果連賭上生命的覺悟都沒有，那還有甚麼資格要去洗刷屈辱，揚眉吐氣？

　　燕起抱拳說道：「當然！」

　　雷淀華說道：「為怕傷你，我就以掌為刀，你就凝神接招吧！」

　　燕起擺好架勢，靈燕掌已經使的密不透風。

　　雷淀華一記看似平凡的手刀向他打落，看似平凡，但他示出招間的威勢已然顯出這刀的不凡。

　　刀意中有雷、有風、有雨、有電，僅僅一刀的刀意，卻似乎遠不只一刀。

　　這刀，正是雷淀華的絕學，無情萬象！

　　燕起大駭，想不到雷淀華口中，所謂比之魔動功更上一層的刀意，竟有如此威力。

　　不，更驚訝的是，雷淀華以掌出刀，已然使出這樣的刀意，那麼用刀呢？那又會是怎樣的境界？

　　還來不及細想，燕起本能的已使數十掌硬接下了雷淀華的這一刀。

　　明明只一刀，只有一道刀意。

　　燕起卻得勉力祭出數十掌，才能將掌上的刀意化去。

　　刀招過後，燕起已是滿身大汗，衣袖被震盪的刀風劃出缺口，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人。

　　燕起隱隱覺得，面前雷淀華已不只是人，也是一柄刀，一柄能容納天地萬象的刀。

　　他實在難以想像，這天下間，竟有如此之刀，說這刀意更甚魔動功，絲毫不錯。

　　要是雷淀華用的是真正的一柄刀，那麼，只消一招，他燕起就慘死在刀下了。

　　「慢慢，體悟這股刀意吧！」雷淀華笑道，轉身離去。

　　燕起自然明白，他仍站在原地，眼神呈現一片空明，刀意在他腦海中繚繞，經久不散。

　　可想而知，當燕起再度出現在江湖上的時候，他的掌定然會有所突破，更加可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