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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atoR-08

作者:ES.peranza│2009-12-22 00:28:14│巴幣:2│人氣:251
—08—

  橘紅色的夕陽俯照街道,電線桿映在地上的影子好長好長。傍晚的涼風迎面吹拂,袪除午後的熱暑。
  座落在留賓城一隅,以極巧妙的地理位置,將住宅區和商業區劃分開來的留賓城城立普通高中,此刻正是放學時候。
  放眼望去,與校門口接軌的橫向道路盡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他們大搖大擺地漫步在道路正中央,吱吱喳喳地談天說地,高談闊論待會兒的晚餐或是明後兩天的假日計劃,更有不少人騎著腳踏車代步、愜意自在。
  完全不把交通規則放在眼裡。
  應該說學生們壓根兒就沒想過車子會從這邊行經。
  打從入學開始,新生們或多或少都會注意到這獨特的校風。
  一開始難免不習慣,因為這跟灌輸在記憶中該遵守的行為完全背道而馳,但是在同儕之間的潛移默化後,便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而且不難想像當初是如何訂下這個規矩──不曉得哪一屆的某位前輩站在路口中央,蠻橫的仰天大喊:從今天起,這條馬路歸我們學校所有!
  大概就像這樣,先是一點一點的往中央侵略,後來索性霸佔了整條道路,儼然成為校園的一部分。學生們在自己的校園裡逗留、閒晃,自然不必擔心會出現什麼意外事故。
  不過,盡責的學長姐還是會叮嚀新生們要多加注意安全,畢竟處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容易因為一時的粗心大意而受傷。
  這項優良傳統從好久以前便延續至今,學生們早已習以為常。
  倘若要廢止學生的這個權力,負責宣導的師長可是會受到學生們惡毒的眼神攻擊。
  這樣很要不得的行為甚至還影響到附近的住戶,他們也漸漸地不把這條道路當成是道路,而是一塊空地,或是校園的一部分。
  若是不諳此規矩而開車胡亂闖進來的駕駛往往會受到居民們嚴厲的指指點點。
  其實道路並沒有荒廢,之前偶爾還會有車輛來回經過,但是一到了放學時段,看見眼前這令人瞠目結舌的情景,他們也只好自認倒楣改道行駛。
  而學校方面則是不表明自己的立場,默許學生們這般肆無忌憚的行徑,恐怕是因為學生人數太多,勸導的成效有限,在力不從心的心態驅使下,有時間糾正他們這樣的行為倒不如請大家達成一個共識──
  那就是乖乖的把道路讓出來。
  而且,這條道路年久失修,地面滿是坑坑洞洞,本來就很少人願意開車路過這邊了。


  只要前腳一踏出校門口外,那些掛著愁雲慘霧的表情就能頓時化為愉悅的笑容。
  「過幾天我弟生日,我想買個玩具送給他。我知道有間玩具店裡有很多東西喔,我們去看看吧。」
  杏奈拉著可蘿米陪她一起去買東西,兩人脫離吵雜的人群,往另一方向走去。

  「杏奈、可蘿米!!」
  被點到名的兩位猛一回頭,一輛雙載的腳踏車緩緩貼近她們,坐在車上的女孩揮舞著雙手並呼喊出聲。
  騎著腳踏車的男孩行駛到兩人的身邊,先是朝著兩位可愛的女孩微笑,配合兩人行走的速度,將車子控制的四平八穩、緩慢跟上,好讓身後的女孩能夠和她的好友們聊天。
  當他擺出笑容的時候,可蘿米刻意將視線定在女孩甜美的臉蛋上,忽視他的存在。
  「啊!五月~喵~」
  杏奈握拳擬作貓掌,比出喵叫的手勢,稚氣的朝著女孩打招呼。
  「喵哈哈~妳們晚上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唱歌呀?不過我們是臨時決定的,還不知道能不能訂的到包廂呢。」
  女孩開心的也以喵叫回應。
  「等一下嗎?哎,可是……我們正要去買東西。」
  「那那那個不成問題的啦,買完可以過來一起唱喵。」
  「但是……下禮拜的複習考……」
  「那種事留給明天在煩惱就好了呀,不差今天啦。」
  杏奈略顯猶豫,一時拿不定主意的她望向可蘿米,徵求她的意見。
  「說的很有道理哪,妳要去嗎?可蘿米?」
  「我想我還是回去好了,我哥哥說過我不能太晚回家。」可蘿米笑了笑,委婉地拒絕了邀約。
  「那我也不去了,我想抱抱棉被。」
  「棉被!?哎,真可惜喵,想說我們很久沒有一起狂歡了。……那麼,我們先走一步,全速前進!」
  女孩露出了疑惑失望參半的表情,不過又立刻打起精神,拍拍男孩的肩膀,下達指令。
  「目標……喵啊啊啊!……」
  收到命令的男孩頷首,立刻重踩踏板一鼓作氣往前疾衝,女孩抓緊他結實的雙肩,喵喵叫的消失在可蘿米她們的眼前。


  「他們看起來真幸福喏。」
  露出有點羨煞的眼神,杏奈目送小倆口遠去。
  「嗯。」
  「可蘿米不這麼覺得嗎?」
  「我也是這麼想。而且他們進展好快唷,明明兩個都很陌生的人突然之間就陷入熱戀。」
  聲音漸小,聽起來可蘿米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的杏奈趕緊轉移話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
  「嗯嗯。啊,剛剛在教室的時候啊,有人一直在看著妳耶。」
  「哦,妳說……嗯,他叫……」
  他叫什麼名字我還真的忘了,反正……
  不是很重要。
  「平,還蠻平庸的一個男生。」
  果然人如其名啊,所以我說他的名字我根本不想花時間記。
  「他那樣盯著我看,讓我覺得挺不舒服的啊。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我一發現就立刻回瞪他一眼。」
  「呵呵,可是別看他那樣子,他蠻體貼的。」
  「我記得他好像是妳的鄰居嘛……可是我就是討厭男生。」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的確沒幾個值得稱讚的優點。可是我還是很羨慕五月她,至少多了一個會照顧她的人。」
  「但是她陪我們玩耍的時間相對減少很多,而且我並不覺得五月需要他照顧。」
  還真的是從骨子裡就討厭男生呢,杏奈突然間又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可蘿米口中的哥哥。
  「是喔……可是妳在家也不理妳哥哥嗎?」
  一提到戶部,可蘿米的眉頭又攢在一塊。早上發生的事她到現在還不能釋懷。
  「妳說戶部?不會啊,他跟一般的男生不一樣。」
  雖然生氣歸生氣,但是卻無法坦然地說出討厭他這種話,因為只是生氣他隱瞞自己這件事而已,還不至於到討厭的程度。
  「聽起來好像有點矛盾耶。」
  「呵呵,妳想太多了。」
  杏奈停下步伐,目的地就在眼前,正好替話題劃下結束。
  咿────呀────
  杏奈推開玻璃門,與可蘿米一同進入玩具店。
  「歡迎光臨。」玩具店老闆立刻露出親切的笑容。
  一進入店裡,便能馬上感受到冷氣的吹拂。「好涼喔。」幸奈如是說。
  杏奈牽著可蘿米走向男生玩具的專賣區,那裡有個小鬼正在挑選玩具。專賣區前方有個好大的看板,看板上寫著“今夏最熱血的XX戰隊”和戰隊隊員們的等比例全身照,光是他們的玩具商品就擺滿了一整條走道。
  可蘿米輕輕拎起其中一個玩具。
  身穿緊身衣、頭戴安全帽……這什麼東西?
  看著被包裝在透明塑膠盒中的人物以笨拙立正的姿勢站著,用顏料塗畫出的眼睛直視正前方,完全毫無生氣可言。
  這一排全都是在賣這個?這些東西賣得出去嗎?可蘿米不禁懷疑。
  「媽咪,我要買這個。」小男孩似乎下定決心要買哪個了,他高舉著玩具。
  看見小男孩以行動駁倒自己的想法,可蘿米不甘示弱的暗自嫌棄了一下。
  真是的,這種東西有什麼魅力啊?
  完全不懂手上看似只是個醜醜的塑膠玩具的魅力何在,可蘿米瞇起的雙眼移往一處擺滿布偶的專區。
  那些是……
  霎時為之一亮。
  反正一直待在這裡感覺也挺呆的,可蘿米放下手上的玩具,燃起莫名的殺氣,朝布偶們一步一步逼進。
  她走到了擺放布偶們的玻璃架前,並伸出魔掌。
  這種觸感……
  指尖碰觸布偶的瞬間,布偶的身體隨之凹陷,可蘿米的內心發出驚嘆。
  蓬蓬的、毛茸茸的、軟綿綿,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喔!
  可蘿米狠狠地又捏又抓那些無辜的布偶,然後再往下一隻進攻,不管是熊還是鴨子或是恐龍,每一種不同類型的布偶都慘遭毒手,連店員都放下手邊的工作,端視著這位行徑詭異的客人。
  怎麼辦,我都好想要,但是,全部買回去的話一定會被戶部罵的。但是,我好想要啊,好想要啊好想要啊好想要啊好想要啊!我好想買啊!
  她將臉沒入一隻布偶熊的懷裡,享受臉頰被絨毛包覆的綿密觸感。

  「我都不知道妳這麼喜歡布娃娃耶……」杏奈拿著一盒玩具,愣在可蘿米的身後。平時散發出一股高雅、成熟穩重氣質宛如富家大小姐般的可蘿米,此刻在布娃娃面前竟然和小孩沒兩樣,難以置信。
  「我挑好了,走吧。」杏奈牽著可蘿米的手,試圖把她從布偶熊的世界領回來。
  「呣……」
  可蘿米好不容易將臉從布偶熊裡拔出,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布偶熊放回玻璃架上,走的時候還頻頻回頭看它。
  「唉唷,我看妳也把它帶回家好了。」杏奈停下腳步,她發現可蘿米的心早已被鎖在布偶熊的體內,頻頻回頭的舉動真令人不捨將她和布娃娃分開。
  「是啊,瞧妳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真的可以嗎?」被此話慫恿的可蘿米反倒拉著杏奈走回玻璃架前。
  她抓起了布偶熊,不過目光卻瞄向其它布偶,它們好像都希望我帶它們回家耶……
  那……要帶哪隻回家呢?可蘿米抱著布偶來回踱步,一臉苦惱,既然這樣乾脆全部買回去吧,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戶部一定會藉機說教說個半天。
  看著猶豫不決的可蘿米,杏奈決定推她一把。
  「這隻布偶熊很可愛呢。」她指著可蘿米手上抱的布娃娃說道。
  「嗯呀,我最喜歡熊熊了,它真的好~可愛唷。」
  果然連杏奈都這麼覺得。
  嗯,我決定還是把你帶回家囉,其它的布偶們不要難過,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囉。
  折騰了好一會兒終於做出決定,杏奈和可蘿米紛紛付了帳後,店員將玩具放入印有他們店名的手提袋裡。
  雖然在店裡難以察覺時間的消逝之快,但甫踏出玻璃門便很容易地發現天空明顯的變化。
  街道上的路人不曉得從何處冒出,視線變得有些擁擠。
  「耶咿~~真的超~可愛的唷!」
  可蘿米看見袋子裡的可愛布偶熊,大聲的發出讚嘆。連身旁的路人也對她報以好奇的眼神。
  「呵呵,可蘿米真像小孩子呢。」杏奈隨後也走出玩具店。
  ……
  ──
  「啊!可蘿米!小心!啊──」
  耳際傳來杏奈的尖叫,還未意會出這尖叫聲是代表什麼意思的可蘿米回眸……
  「嗯?──」眼前的人群中突然竄出一道黑影,接著……
  碰!
  可蘿米一陣眼冒金星,屁股感受到地板冰涼的觸感衝上腦門竟是一陣刺痛。
  好痛……
  一名冒失的男子,他毫無減速的一頭撞上剛從玩具店裡走出來的可蘿米,可蘿米被他撞的七葷八素,跌坐在地上,手上拿著的袋子也隨著巨大衝擊飛上天,重重摔落在地,布偶熊從袋子邊邊探出頭來,吃了不少泥土。
  「對不起,但我趕時間。」語畢,似乎在追趕什麼似的,男子穩住身子扔下一句毫無悔意的道歉,便馬上向前疾衝,一溜煙地消失在路的另一端。
  「喂!……」杏奈想叫他回來,可是他早已跑遠。杏奈只好蹲下,扶著可蘿米站起。
  方才男子的用力撞擊,可蘿米感到全身遽痛,眼淚也撲簌撲簌的落下。忍住痛楚,她心疼的拾起袋子和布偶熊,並拍掉布偶熊嘴上的泥土。
  嗚……嗚嗚……
  所以我才說……
  我最討厭男生了!!


  與杏奈道別後,可蘿米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少了杏奈的陪伴,她格外地提高警覺心。原本彎彎如新月般的柳眉此刻全擠在一塊,兩顆眼珠子骨碌碌地朝四周張望,小腦袋瓜兒也隨之左擺右晃。
  她將手提袋緊緊地抱在懷裡,壓的布偶熊喘不過氣,深怕再出現冒失鬼撞倒她或是弄髒她最疼愛的布偶熊。
  不過這樣子的舉動反而容易引起別人注目,與她擦身而過的路人,都會挑起眉梢、好奇的回頭看她一眼,更想知道她懷裡抱著的,那個似乎是個不得了的東西。
  天空披上黑藍色的衣裳,街道上的路燈一盞一盞點亮,將伸手不見五指的街道綴飾地有如佈滿星子的璀璨夜空。
  來回擺動的纖細雙腿突然停下,佇立在一棟房子前。
  「今晚我要出去一下,記得把大門鎖好……」可蘿米想起早上出門前,戶部耳提面命的叮嚀。
  她從書包裡摸出鑰匙,插入鑰匙孔、轉動門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進屋子裡。
  映入眼簾的便是宛如無底深淵般漆黑的走道。
  唯有玄關的燈還亮著,那是戶部出門前特別為可蘿米打開的,他擔心大小姐因為屋子太黑、找不到電燈開關而驚慌失措。
  緊按胸口,輕吐一口氣,將先前焦躁、害怕、緊張等錯縱複雜的情緒一掃而空。
  可蘿米輕轉門把,確定門紮紮實實的鎖住後,她脫下鞋子。
  「我回來了。戶~部~」她朝著看似無止盡的彼端呼喊出聲。
  回答她的,只有默不作聲的安靜。
  「有點可怕耶……」噢,這是我家呀,別胡思亂想的了。她敲敲腦袋瓜兒。
  她將脫下的鞋子收進鞋櫃,並打開走道的電燈。
  走道上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不一的破舊紙箱堆放在兩側,只留下中間一條細小的通道,非常雜亂,與早上出門時乾淨整齊的樣子截然不同。
  看見家裡如此髒亂,全擠在一塊的柳眉轉瞬間變的銳利,可蘿米掃視那些數不清的紙箱子。
  真是的,亂七八糟的都還沒收拾好就跑出去溜達,還有今早發生的事,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唸唸戶部不可。
  可蘿米墊起腳尖,一邊抱著布偶熊和書包,一邊平衡自己的嬌小身軀,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壞任何紙箱,慢慢前進。
  為了不輸給寧靜的夜晚,她將一樓除了店面以外所有的燈全都打開,連廁所、廚房也不例外。
  冰箱上,磁鐵吸住一張字條:
  「晚餐我放在冰箱裡,請放到烤箱裡並轉到十分鐘,小心燙口,冰箱裡有飲料。我很晚才回來,有電話不要接,有門鈴也不要去應門。早點睡,晚安。」
  一步一步遵照戶部留下的指令,可蘿米簡單地料理了晚餐。
  將晚餐放入烤箱中再調整一下轉盤刻度便算是大功告成,接著,她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著餐桌、拖著下巴。
  咕……嚕嚕……咕……
  肚子發出不堪入耳的悲鳴。
  一個人的晚餐,好久。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轉盤,有在動嗎?好像只移動了一點點,我去把它轉到底吧。哎、不對,那樣的話根本還沒熟啊……唉唷,好久喔。
  早已飢腸轆轆的可蘿米哪有耐心等待,她煩躁的東瞧西瞧。啊,有了。
  目光停留在手提袋上。
  她將布偶熊從手提袋中取出,仔細的端視著它。
  布偶熊烏黑的雙眼映著可蘿米欣喜雀躍的笑臉。
  手腳的接縫處理技術做的真棒,作為外表的布茸蓬鬆又不失彈性,圓滾滾的肚子,裡頭想必塞了滿滿的棉花,整體看起來高雅又不奢華,好棒的布娃娃喔。
  可惜嘴角這裡……可蘿米盯著擠身於完美之中唯一一個難以被忽視的缺點──被泥土弄髒的嘴角。
  把它當作吃完東西沒擦乾淨吧。
  雖然很想以這個理由說服自己,但是心中難免存有疙瘩,可蘿米輕輕地捏捏它的嘴角,試圖把黑點去掉。
  不過,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殘缺美。
  是啊,怎麼可能有完美的東西存在?像我就有很多缺陷呢,比起我來,妳完美太多了。
  突然間萌生沮喪的可蘿米眼角垂下,緊緊地將布偶熊擁入懷中。


  叮!
  誘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從烤箱溢出。
  忍不住想要好好大快朵頤一番的可蘿米將一張椅子拉至身旁,並將布偶熊放在椅子上頭。
  「那麼,我們一起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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