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一個和往常沒有區別的星期一早晨,妳照樣在聽見爸爸起床時就蹲在床邊要我把妳這小肥狗抱下床,因為上晚班所以都睡到中午的我也在幫妳開門讓妳踩著小腳部跑去找爸爸時回去睡回籠覺直到中午。
夏天的正午我還憑依著冷氣的餘韻躺在床上滑手機,打算像往常一樣就這麼慵懶到快一點鐘時再慢悠悠地晃出去客廳吃飯......。
「米漿!米漿!」但是我卻聽見門外爸爸著急的叫著妳的名字,和以往叫好玩的語氣不一樣,意識到不對的我從床上彈起來,在打開房門之前我的腦海就先閃過了不好的畫面,但我又想著可能只是妳這條小老狗又不小心跌倒了。
妳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妳平時上廁所的尿墊上,屁股前還有一坨排泄,看起來剛上完廁所,這哪裡像是跌倒?我蹲下身仔細看著妳,妳雙眼無神又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嘴巴留著一條縫隙,口鼻沒有呼吸胸口也毫無起伏。
「米漿走了。」
四個字冷冰冰的出現在家庭群組上,我和爸爸一起把妳抱到在去年冬天剛幫妳新買的床墊上,在妳身上蓋一條粉紅色的毛巾,放一包乖乖在妳身旁,用手機幫妳放往生咒。
一切都好不現實,妳昨天還在吵吵鬧鬧的,早上還要我抱下床去找爸爸,然後只不過是一個回籠覺的時間妳忽然就離開了。
我想哭卻擠不出眼淚,腦海一直閃過與妳相處的回憶,在發現妳開始老去時我一直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會和妳分別,先天壽命比人類短的妳一定會先離開我,但我又始終認為妳還會在陪我個幾年直到我讀完大學甚至交到女朋友脫單,但妳卻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忽然離開了。
打電話讓正在上班的哥哥回家後,我們撥通了寵物殯儀的電話請他們來載妳離開。
哥哥摸著妳的頭和被我們餵出來的肥肉,說他感覺妳好像還有一點點呼吸又好像在動的感覺,但我已經看見妳混濁的雙眼,忍不住躲回房間哭了一會兒。
兩個小時過後,寵物殯儀的工作人員恭敬地走進家門,和爸爸確認好火化時間後戴上手套溫柔地把妳抱起來放進印著蓮花的紙箱。
「米漿,要走囉。」
看到這一幕我再也受不了,眼淚嘩啦嘩啦地流出來直到我們把妳送到樓下,坐進寵物殯儀的車子離開。
送妳離開以後沒多久,我換上制服便出門上班了。
通勤路騎著騎著就開始哭了,但是怕打擾到其他人的我馬上收起眼淚,專心騎車到公司。
已經聽聞訊息的朋友安慰著我,但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和他們嘻嘻哈哈的,但是當我離開眾人視野蹲在置物櫃之前時還是忍不住淚崩了。
收拾好心情後,該上的班還是得上,一整天下來也不是說完全不能工作,就是提不起勁來好好工作。
終於熬到了下班,以往都會再和同事朋友家常閒話的我打完卡就離開公司了。
接近半夜十二點的通勤路,我騎著騎著又哭了起來,我好想念妳。
回到家門前時,沒了以往的放鬆和喜悅,只剩下滿滿的感傷而已。
打開家門後,看見妳還沒收起來的飯盆與水盆,我又開始哭了。
當晚,連電腦都沒心情用,隨意地滑了下Youtube就關機睡覺去了。
說是睡覺,我還是得和往常一樣在床上滑個一兩小時手機再睡,但這次等不到妳踩著慢吞吞地步伐來找我蹭床,等不到妳站在床邊要我把妳抱上床再讓我吸個兩口。
沒有妳和我搶被子的夜晚我不間斷地看著Kuma社長的圈內八卦影片,直到真的累了時才關手機準備睡覺。
少了腳能碰到妳的安全感,我花了一點時間才睡著,本來以為妳會出現在我的夢境,結果夢到的不過是另一個奇怪又很快就讓人忘去的夢,隔天也是。
我有點慶幸,因為我知道如果夢到妳的話就代表我還沒接受妳已經離開的事實,也表示我現在只是一個Emo仔而已。
隔天起床時,哥哥已經去上班了,在床上也能聽見退休在家的爸爸正在煮中餐的聲音。
但是就少了妳踩著還沒修的指甲在家裡答答答答到處晃的聲音,少了爸爸在廚房叫妳不要擋路會踢到妳的聲音,少了我們在吃飯時妳跑來吵著要分一口的聲音。
我這天放假,沒有特地排休,就只是剛好在這天休息,我坐在電腦前漫無目的的在網海瞎逛,好像沒有這麼難過了,但當我看向妳以前上廁所的地方和妳愛躺的角落時,又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妳很愛躺在我那張破舊電腦椅的旁邊,每次移動時都好怕壓到妳的小腳,我也好喜歡把腳伸過去感受我餵出來的肥肉,手時不時伸下去摸摸妳的頭。
我滑著手機看看妳以前的照片,好懷念妳在的時光,好懷念妳調皮時的亂叫,但妳從來不會找我分一口好吃的人類食物,因為妳知道我不會輕易丟給妳吃。
哥哥應該在休息,傳了一則Line給我
「你昨天還好嗎?」
「說不好也還好。」
是真的還好,我很難過,但更多的是錯愕和惋惜。
狗的壽命很短,再長也頂多陪我們20年,我總有一天要送她離開。
只是我真的沒想到這天這麼快就到來。
我也有點害怕,怕我會走不出來,也開始害怕以後得面對的孤獨。
我常說自己害羞內向很怕生,但我發現我其實更害怕孤獨,以往家人都不在家時還有米漿陪著我,但下午光是爸爸出門跑步,哥哥加班還沒回家的那一小段時間,我就感覺到了一陣孤單和無聊,說實在有點受不了,雖然可以毫無顧慮地看瑟瑟。
我很高興也很感謝我的朋友在聽我說出這段話後回我說「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在啊。」
兩天過後,我還是會難過,工作也沒這麼上進,但還是得開始「走出來」
我開始和身邊的人抒發情緒,我很感謝每個願意聽我靠腰的同事朋友,也感謝點進來看這篇Emo文的各位客官,也很抱歉終於跳通知了卻是一篇Emo文。
最後,感謝花了十四年陪伴我長大的米漿,我不知道妳是不是真的如爸爸所說的一樣沒有痛苦地離開,我只希望妳能在天堂好好的,幸福的玩耍、吵鬧、調皮搗蛋、吵著要和其他人蹭床、吵著要分一口吃的、爽爽地躺在地上睡覺、吵著要人抓抓妳、不會生病要開刀,投胎轉世去當幸福人家的小孩,如果妳想當我或哥哥的小孩也可以,但妳可能得在天堂多玩一段時間。
我們的相遇沒有浪漫的情節,但我依然謝謝妳為我的童年增添了不少色彩,雖然妳很皮,還在我的床上尿尿過,在地毯上尿尿過,跳上餐桌偷吃掉整隻雞腿過,但我依然愛妳,很愛妳很愛妳。
謝謝妳,我最可愛最親愛的小臭狗米漿,我永遠愛妳。
2010/03/03──2024/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