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issing key

「東西都有帶齁，OK的話我們就出發囉！」

「嗯...走吧。」

汽車發動之後便踏上了一趟無法折返的單向道，一路上兩人沒有對話，女人只是一如往常的默默用手機連線到車上的音響放著自己喜歡的音樂，而男人只是沉默的開著車，他不會唱音響裡歌曲，頂多只是在等紅燈時用手指在方向盤上拍點著旋律。

路途非常漫長，車子開了將近一個鐘頭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這裡是女人的老家，由於父母離世女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這裡整理房屋。

「到了。」

「嗯...」

男人把車子停在了房子圍牆旁，還沒等車子完全熄火女人便下了車走向門口收拾了堆積成山的信箱，此時男人停好了車走到了她的旁邊。

「太久沒來了，信箱都快被塞爆了，有些還掉在了地上。」女人蹲下身子撿起散落一地的信件。

「抱歉，上次工作太忙，沒時間帶你來整理。下次我有經過的話我再來收一下信吧。」

「嗯，麻煩你了。」

把信件理成一疊之後女人便伸手摸向了口袋，但是卻沒有沒摸到鑰匙，找了半天無論是褲子的口袋還是外套的都沒有發現蹤影，她匆忙的把信件粗魯的塞進男人的手中便開始翻找自己的包包。

女人在門口掏了好幾分鐘的包包還是沒有找到鑰匙的蹤跡，她一氣之下一股腦地把所有東西都傾倒在地上，化妝品、面紙、護手霜、錢包等等的東西一覽無疑，唯一不見的就是老家大門的鑰匙。

「怎麼辦，不見了啦！」

「我去車上找看看，你先冷靜一點，你再看看哪裡還沒翻過的。」

男人匆匆的跑向車子，但是尋找一番，椅墊下、腳踏墊、雜物盒他都找過了，就連最不可能的後車廂他都翻開來開了一遍，此時女人一跛一跛走過來了。

「沒辦法，車子的每個角落我都看過了，都沒看到。」

「怎麼辦，我們這樣進不去了...」

「會不會是放在家裡沒有帶來呢？」

「不可能，鑰匙我一直都是放在包包裡的，不可能不見...」

「沒關係我們要不就回家一趟，說不定他就會出現在桌子上之類的地方。」

「就說不可能的嘛！我平常又不會把他拿出來！」
女人的聲音提高了許多，男人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包包給我吧，我再幫你找看看，你先去車上坐著吧。」

女人不發一語的將包包丟至男人的胸口，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大力的把車門關上。

男人把東西全部倒置在後車廂上面，仔細檢查裡面是否還有夾層之類的地方，錢包跟化妝盒之類的容器也都打開確認。

「怎麼會有這個...出門需要帶這個嗎？」

「這個是防曬乳嗎？今天陰天欸...」

「雨傘...，今天會下雨嗎？是說她是怎麼塞進去的啊...」

男人翻找了無數遍之後，默默地把所有東西收拾好放進這個小包包當中，但是包包一鼓一鼓的，有些東西還外露出了一角，鈕扣還差點關不起來。

男人上了車，把包包還給了女人。

「抱歉我沒有找到，還把他弄亂了。」

接過包包的女人嘖了一下舌，瞪了一下男人便開始整理了自己的包包，口中唸唸有詞說著「齁怎麼會這樣放」、「這不是這樣擺的欸」之類的詞彙。

男人看他整理了一個段落，便開口問道是否要先回家一趟呢？然而女人不發一語、頭也不點的盯著自己的包包，這讓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每次都這樣...」

「嗯？抱歉我沒聽到。」

「我說你每次都這樣，幫不上忙。」

「嗯。抱歉下次出門我會再提醒你的。」

「才不是提醒不提醒的問題勒，鑰匙不見了怎麼辦啊！那個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唯一一支鑰匙欸，如果不見了要怎麼辦阿？」

「親戚朋友應該會有備份之類的鑰匙吧，我們去問問看他們好不好？」

「才不會有呢！我爸媽的房子就他們有鑰匙而已。他們死前只有我一個小孩拿到而已。」

「好吧...」

「好煩喔！鑰匙...不見了...不見了...唯一的一支...」

正當男人無助的看著女人時她突然轉頭死盯著男人大喊、無理取鬧的拍打著男人要他想辦法，此時男人的理智線快要斷裂，一道難以阻擋的怒氣從他的內心裏迸發而出。

男人抓住了女人攻擊他的手，大口的喘著粗氣，女人被這個行為嚇到了停止了口中的謾罵，車上沉默了約十秒鐘後男人輕輕的放開了她的手，輕輕的敲了一下方向盤。

「我去抽個菸冷靜一下。」

男人下車之後靠著保險桿前點燃了一根菸，而女人依舊呆坐在椅子上，顯然還停留在剛剛的驚嚇當中。

女人冷靜下來之後喝了一口水，恢復了理智之後她下了車走到了男人旁邊，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講話，而女人也是不發一語。

男人把菸蒂熄滅之後，女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我不喜歡抽菸的男人吧？」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會在你的面前抽。」

「你都會瞞著我偷抽對吧。」

「嗯，載你回家之後或是下班結束的時候。」

「我早就知道了，你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會有淡淡的菸味。」

「這樣啊...」

「我們分手吧。」

女人用著最冷淡的口氣說著最殘酷的話。

「...」

「你每次下班之後回家都不怎麼理我，不是跟朋友出去吃飯就是喝酒，其實我非常孤單。」

「我還以為是你討厭我，不想跟我講話所以我才...」

「才沒有呢，你只是在那邊疏離我，看著你在外面跟朋友吃香喝辣，難道我都不會難過嗎？」

「當初我也會問你要不要來啊！你說你太不喜歡氣氛之後問你都說不來，之後我就不問了而已。」

「那你就不要跟他們去，在家回來陪我啊！」

「可是回家你...」

男人言又欲止，女人又提高了音量。

「我？我怎麼樣，不想回來就說啊，你就回你的老家睡覺不就好了！」

「...」

「嗯...？」

「夠了...我們走吧...等等吵到附近的鄰居。」

「好。」

兩個人走回了車上，不約而同的繫上了安全帶，發動了車子之後離開了，女人可能是習慣抑或是為了緩解尷尬點開了手機放出了音樂，就在這回程的路上除了音樂聲之外，兩人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經過了約四十分鐘的車程，回到了熟悉的街景當中，兩個人的情緒都緩和了許多，男人開車右轉的時候除了查看後照鏡，時不時還會偷偷瞄一下女人的表情，看到逐漸鬆開的眉頭男人心裡也放下了一個心。

在一個繁忙的交叉路口停等紅燈時，女人突然情緒爆發，開始在副駕駛座上哭了起來，男人頓時感到手足無措，他趕緊抽了一張面紙幫女人擦了擦眼淚，直到後面的汽車對他按喇叭他才趕緊面向前面開動了車子，隨後他趕緊找了個路邊停靠。

「你還需要面紙嗎？」

「不...不用...」

男人只是細心的拿著面紙擦拭著眼窩的淚水，用溫柔的口氣詢問著，沒有撫摸或是其他的動作。

「你為什麼沒有拒絕？」

「拒絕什麼？」

「拒絕我的分手。」

「喔...因為我想尊重你的決定啊。」

「...（吸鼻涕聲）」

「而且我確實也有許多不對的地方，這陣子讓你感到不愉快真是非常抱歉，或許提分手才是對你最好的方式吧。」

「嗚...嗚...」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了，雖然我的照顧不周讓你不開心了，但是我還是會非常珍惜這段日子的。」

女人在車上哭了許久，不知道過了許久之後男人將他安撫好情緒之後便發動了車子，駛向女人的住處，也是兩人曾經的歸宿。

回去的這趟路程男人刻意慢下了車速，他發現女人正看著窗外的景色，而男人也意識到這件事情，開始回憶起這段路上的點點滴滴。

男人沒有刻意繞路，最終車子花了兩倍的時間回到了女人所住的大樓門口，此時女人握著男人在排檔桿的右手又開始啜泣了起來。

「美女到家囉！怎麼又開始哭起來了呢？」

「嗚...嗚...」

「難道是肚子餓了想要吃麥當勞嗎？」

女人沒有理會男人的玩笑，繼續啜泣，過了一會兒女人開了口。

「我...我好怕...以後，我害怕如果下了車之後，以後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嗚嗚...啊啊...。」

「不會啊，我還是會陪你上去啦！放心的」

「真...真的嗎？」

「真的啊！」

「你會不會...只是想要上來吧東西收拾好就打算離開了吧？嗚...嗚...」

「沒有那麼過分啦！而且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呢？」

「什麼事情？」

「那就是陪你找鑰匙阿！你忘記啦？」

女人聽完原本只是啜泣的情感彷彿像是悲傷的瀑布一樣洩洪，眼淚就像雨滴一般的滴落在地上，他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兩人剛認識時的羞澀、開著車子到處遊山玩水的趣事、一起使用那把鑰匙，每次出門的回憶，女人意識到這些都將不再複往。

在男人溫柔體貼的安慰之下，花了一點時間成功說服女人一起下了車，平時都是男人停在門口讓她先下去，然後再自己去附近找停車位，今天是難得她陪著男人一起聽好了車，走路回家。

路上女人主動挽著男人的手臂，彷彿就像是不想讓他逃跑一樣，兩人就這樣形影不離的走回了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