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網路上,遇過這麼一個讓我無法忘記的人。
現實中經歷很多負面事情的我,沉迷於網路上的聊天,當時的我甚至覺得我只活在網路,現實中的我早就死了。
只覺得,現實中的人很多都差勁得要命,根本相處不來,索性就乾脆放棄現實的一切社交。
我也忘記是怎麼開始探索的,我從在好幾個群組中,尋尋覓覓找到了一個我比較聊得起來的群組,在裡面快樂的過著網路生活。
平常的我每天在上面盡情的吐著那些不經修飾,到了現實可能會被別人討厭或反感的話,但在上面大家只會覺得很好笑,我很喜歡這樣吧。
因為那時候現實中的我一直都沒有帶給別人歡笑過,甚至總是被討厭。
而群組裡有個很奇怪的人,因為講的話太過奇怪,所以經常看起來很像他自己在自言自語。
群組的人都不理他,包括我。
都覺得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到底在公三小,但又覺得他很好笑。
他似乎很盡情的在表達自己。
※
我跟他發生交集,應該是有一天我又一如往常的開始發病。
而他突然冒出了一句:「白痴,好好笑喔。」
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說,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稍微離他在比較近的地方,跟他說上話了。
算得上是第一次的交集嗎?我也不知道。
我當時很直覺的回了他 :「幹,你才白痴。」
他回了一句:「笑死。」
從那之後,他好像開始注意到我,雖然還是一如往常的說著一些奇怪的話,也根本沒人聽得懂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唯獨我有時候說話,他總會回應我,我覺得那種時候的他感覺不那麼奇怪,而是好像很認真的,想要跟我對話。
跟我說話的他,跟平時的他,有種很大的反差感。
我不曾看過他回應群組的其他人。
他在群組這個小小的世界裡,眼中好像沒有別人,只有我的存在。
這讓我感覺到,有一種,被偏愛的感覺吧。但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因為我是被偏愛的那個人,而我一直以來都沒有過這樣的體會,所以那讓我印象特別的深刻。
雖然我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在網路上那麼奇怪的人,現實大概也很奇怪吧,我當時不是太在意他。
但他跟別人真的特別不一樣,我覺得他的打字聊天特別好辨識,我多多少少也被吸引到了一點注意力在他身上,應該,只有一點點吧?
※
有一天,他突然興沖沖的跑來密我。即使只是文字,但我也從中讀到了他那種溢於言表,想要把喜愛事物分享給朋友的心情。
「給妳看,我的畫畫。」
「這是我想像出來的妳哦,妳喜歡嗎?」
他傳了他的畫過來,我從來就不知道他會畫畫,其他人我想也不知道。
我很認真的看著螢幕畫面上,他所畫下的,屬於我的畫。
畫上的少女好美,可完全不是我現實中的模樣。
現實中的我,一點都不美。
我甚至對自己的長相,感覺到滿自卑的吧。
即使如此,我仍不由得為他細膩的筆觸感到驚嘆。
那真的是平常那麼奇怪的傢伙,畫出來的東西嗎?
我開始意識到,自己跟大家對他的了解近乎是一無所知。
不過回到現實,我當然不可能直接讚美他,我可說不出口那樣的話。
「這誰啊,根本不是我吧?笑死。」我說。
「是嗎,畢竟我沒看過妳本人嘛。」
我想了想,斟酌著打出了字句。
「那有機會,我們見個面吧。」
我也不知道我是用怎樣的心情打了這些字的,是好奇心嗎?
好奇這樣在網路上表達自己的人,現實到底會是什麼模樣。
是不是不該開這個頭,我有這麼想,因為我好像對他有點沉迷了。
那時候,我開始覺得,他好像是不存於這個世間的神明。
因為無聊,而來到人間嬉戲而已。
而我們都只是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他的內心和他眼中的世界。
※
之後,我跟他約在了北車的地下街碰面,我看到一道身影朝我迎面走來。
「嗨,是妳嗎?」
「妳本人果然跟我畫的不像欸,我再重畫一張吧,笑死。」
我沒有來得及說話,因為我有點愣住了,他長得超乎我的想像,超乎想像的好看。
有一點太耀眼了,感覺站在人群中,雙眼能看見的,也只有他一個人。
果然是神明大人吧。
我應該沒有看過比他長得更好看的男生了。
覺得自己站在他旁邊,好像都是玷污了他。
不過他現實中的說話倒是很正常,一點都不奇怪。
唯一讓人覺得特立獨行的,大概只有他留著一頭偏長的頭髮,但還是看得出來他是男生。
我忘了那一天我們交談的內容是什麼了,畢竟我的腦海中全是他的臉,根本就記不起來交談內容。
他的臉實在太香了,我覺得我可以都不移開視線,一直看下去。
過後,我們又見了幾次面,我慢慢發現他會的東西真的好多好多,但他最常跟我分享的應該還是他的畫畫,他通常在分享興趣的時候都是用私聊,比較日常一些的話題就會用群組說,而這些,群組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算是我跟他之間的小祕密嗎?
我感覺私底下跟我交流的他,好像比較正常,不像在群組時那麼奇怪。
但我對他,一直有著難以言說的感覺吧。
雖然我很活在網路,但偶爾還是會在生活中遇到一些男生追求,而我一直沒有跟其他的男生交往。
因為只要一想到他,就覺得眼前的其他男生,是那麼平凡且庸俗。
真的,想要一直他在我身邊,永遠不要離開我。
我察覺到自己真的好想獨佔他一個人,最好所有人都不要跟我搶他,只要看見他奇怪的樣子就好了。
他認真的樣子,只要我看見就夠了。
我不由得為自己卑劣的心理感到嫌惡。
但卻怎麼樣也克制不了那樣的心情。
雖然我想,他一直把我當朋友吧。
但哪怕是幾句對話,我都感覺心滿意足,就算只是這樣也好。
至少,我是被神明大人偏愛著的。
我一直很喜歡他,那種喜歡的感覺好像從來沒有淡過。
我不知道該怎麼停止,也不想停止這樣對他的喜歡。
※
後來的某一天,他毫無預兆的消失在網路上了。
動態那些沒有消息,幾次聯繫也都沒有回應。
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許,現實他找到了讓他覺得更好玩的事情吧,我真心希望只是如此,我不敢再繼續追尋所謂的真相。
但我的心裡有點空落落的,幾年來內心重要的一塊,突然就不見了。
我變得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不知道失落了多久。除了關在房間,或者自顧自的開始大哭,我好像不會做任何事情了。
家人跟朋友的關心我也都聽不進去,他們也都不知道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與他的事情我不願言說。
那是只屬於我跟他的秘密。
但我好像被拋棄了,被我所深愛著的神明大人給拋棄了。
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也許他的心裡根本不曾有過我,只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我真的,好想要好想要他繼續在我身邊。
即使我們之間只有好友的對話,那樣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消失不見,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忘了從那之後又過了多久,不過,時間真的對我很好吧。
我慢慢的沒那麼痛了,雖然我還是會想起,但開始可以正常的生活了。
那種被拋棄的感覺也淡了許多,反而可以回想起以前那些好的部分。
畢竟,我曾經有過這麼美好的回憶,即使最後的結尾並不盡人意,我甚至都沒有跟他交往過。
我啊,就只是個暈船仔而已。
但到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那幾年的我,很幸福,因為是他。
只要能跟他聊上天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我會一直深愛著他,就算他從來沒愛過我。
雖然我很想把他忘掉,就此放下,但幾番嘗試之後都沒什麼用。
終於明白了自己這輩子,應該都放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