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丹玄青試著理解現況,她醒來就躺在這裡。
如果被敵對勢力偷襲她能理解,婚禮本來就是下手的好機會,只是……丹玄青滿頭問號,憐如雪幹嘛偷襲她?上輩子「清理門戶」能理解,可這輩子都給出承諾了,丹玄青試著開口:「師……」
「吵。」
她抿抿嘴唇,內心著急又無助。
憐如雪坐在床邊的木椅上,血順著劍身一滴一滴流下,因為她用再戰釘住自己的腿施展限制術、左手緊抓劍柄不放,以往只有眼神會稍微流露情緒的仙尊,此刻表情非常明顯在痛苦掙扎。
她不敢輕舉妄動,此時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憐如雪的神經。她眼裡燐光濃烈、呼吸喘促,丹玄青這時才意識到憐如雪身上只穿一件內袍,而且還很凌亂,像是脫下後隨意套回去,連衣領都來不及拉正……她驚覺自己也差不多,但是腰帶鬆得有綁跟沒綁一樣,應該是憐如雪解到一半清醒下床,隨便丟張毯子遮住她的身體,完全不敢碰自己。
手腕留有紅印,丹玄青摸摸頸部,覺得這裡已經被對方吻過,說不定有幾枚印子。
憐如雪眉頭皺得更深,丹玄青覺得自己猜對了。
她平靜的外表下,心臟激烈跳動。
想被憐如雪吃掉。
但是憶起她掩嘴嘔吐,此時又這樣傷害自己……丹玄青小心翼翼地後退、同時穿好衣袍,如果憐如雪暫且控制不住自己,那只好由她自己拉開距離。下了床左顧右盼,這是間樸實的普通小土屋,只有最基本的桌椅跟床,感覺牆壁還有些透風,放在魔宮連作為儲藏室都會被魔尊嫌棄的等級,不曉得這間是憐如雪從哪找來,丹玄青希望不會有人到墨如蘭抗議戰仙尊佔據民宅。
由於沒有窗,她只能開門看外頭情況,但是手還沒碰到門就被猛力一扯。丹玄青下意識握住憐如雪拎著衣袍的手,她呼吸急促,眼神懊惱又不知所措,丹玄青感到她的體溫非常燙,連忙放開手指不敢再有接觸……憐如雪兩眼盯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又連忙把話吞回去,放開她之後甩甩頭,一拐一拐地走回椅子坐著。
她見到地上的血很難受,但是不敢表現出來。
憐如雪現在的狀態十分不妙,丹玄青想只有靠近門才讓她產生反應,選擇貼著牆壁挪動,在這屋裡最遠的地方看著她許久才平復心情,隨之被愧疚感淹沒——如果沒有喜歡憐如雪,對師長保持單純的尊敬心態,就不會讓她受魅惑之苦。
她為了讓自己清醒,不願治好傷;丹玄青看著血流下,想哭卻只能忍。
現在該怎麼辦?她想起丹小煙的遺物。
「師尊要不——」
「不。」
話還沒說完,丹玄青眼前再次一黑,等她恢復意識已經換了個地方,這房裡昏暗看不出景色,但是憐如雪不在。丹玄青想下床卻撞到透明結界,腳踝上立刻浮出某人當時說「無礙」的紅色術法,她呆滯數秒,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憐如雪打算困住自己?
如果不受控制想上她能理解,但把自己關起來是?
丹玄青意識到事情越來越危險。
她全身經脈被封住,現在只有身體素質比得過普通人,即使想嘗試搖晃身下的床,確定限制範圍是以地還物區分,但是床被卡得死緊,她也感覺不到其他呼喚,無法確定有沒有人正嘗試找自己,也擔心做出更多舉動會刺激憐如雪……魅惑術都能使自律極高的戰仙尊幹出這種事情,丹玄青只怕沒有下限。
看著手指,丹玄青用力咬,痛得差點跳起來。
因為沒有靈力或魔氣在受傷瞬間舒緩傷口,丹玄青無法瀟灑地強忍疼痛,她甩甩手指猶豫要不要咬第二次?原想著如果無法說話交談,她用血寫字算了,結果痛成這樣始料未及,但也暗示憐如雪封的十分徹底。
「師尊……」她咕噥道,門突然開又關上,憐如雪出現在床邊,拉起她剛剛咬的那隻手檢查。丹玄青眼皮一跳,該不會自己哪裡受傷她能感覺出來吧?只見憐如雪溫柔地搓揉自己的手,自然地十指相扣……丹玄青的心臟猛然一跳,她的神情溫柔如水,雖然包著燐火,然後被吻了。
丹玄青懷疑憐如雪在自己睡著時偷親過,她的吻不再變成啃,雖然還是霸道,每一次都覺得被她帶著走,在仙尊的身下化成一灘水,唇瓣難分,唇舌難捨,鼻腔滿是對方身上的氣息——又是突然,丹玄青被用力推開,她吃痛地揉揉撞到床板的手肘膝蓋;憐如雪已經踉蹌後退、撞到門上,她呼吸急促,眼裡燐光更旺,拔起插在左腿上的小刀、甩頭就走。
地上的幾滴血。
丹玄青數不清自己讓她受多少傷。
想開口呼喚,又怕再次讓她失控。丹玄青難受,她到底該怎麼控制這力量?憐如雪現在明顯是聽到聲音也有可能失魂,才要自己閉嘴,但是無法說話也無法寫字,要解決的辦法只剩滿足憐如雪的佔有欲,可她要是願意哪會寧願折磨自己?要是自己的經脈沒有被封,說不定能嘗試點穴,但是又怕亂按會把事情搞更嚴重,要對修士點穴必須也有氣才可以,而且輸出的量拿捏好才有用,就是因為這樣六苦長老才沒有教怎麼點……丹玄青越想越無力,已經開始反覆抓著脖子。
憐如雪靠著門調整呼吸,不斷與意識拉扯。她知道最好找人幫忙,也試過聯繫若芷真或寒巧凝,可偏偏就是辦不到,每次想傳出飛鴿,信又被自己摧毀,每日每夜都在忍耐,強壓想吃下丹玄青的貪念,但是腦裡總有聲音再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佔有丹玄青。
——這是幫助她重塑肉身。
——這是幫助她增長修為。
——這是滿足她的心願。
——她喜歡自己。
那些碎語不斷在腦中喃喃自語,監禁她的念頭揮之不去,只是稍微恍神就被牽走理智,要求弟子們查清楚魔宮的動線還有活動流程,雖然說服不了大弟子,也多虧她幾句讓自己能稍微奪回意識,可她還是幫忙了,妥協這個「與其什麼都不知道,還不如知道計畫一環,比較好保護大師妹」的想法。
憐如雪絕望,為什麼弟子們要這麼聽話?
理性幾乎快壓制不住,尤其見到人時,光是一聲「師尊」就勾走魂,貪念逼她不斷妥協,想著這樣能幫助到丹玄青,就算被他人知道戰仙尊竟然監禁他者而身敗名裂,可監禁對象是鬼王,是自己的弟子,是戰仙尊那來不及長大就身殞的霜雪君江杞,是她的——是她的——是她重要的——最重要的人。
——她會想被妳佔有。
——她喜歡妳。
憐如雪再次傷害自己,藉此拉回理性,才又壓抑住轉身開門的衝動。她看著夜空,星星很美,可是她不配。
『師尊,您很清楚,生死有別。』
夢裡的她淡道。
『求您,讓我安息。』
憐如雪迷茫,到底哪邊是現實?哪邊是夢境?直到第一絲光線照在眼皮上,她才敢放開手、收回再戰,站起來時頭暈,她踉蹌一跌,才發現自己流失了許多血……身體渾身發冷無力,只覺得這樣也好,什麼都幹不出來,拖著左腳一步一步回到屋內,見到蜷縮的丹玄青,她小心翼翼靠近,果然脖子又抓出傷口,憐如雪無力靠著,拿出乾坤袋裡的藥膏替她塗抹。
她看不清傷口,看不清自己。
模糊的視線只想知道。
為什麼每個人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