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的世界 01
「俊傑,幾點了,還不快點起床!」俊傑的媽用力扯起被子,大聲催促俊傑。
「好啦,我起床了啦。」俊傑心不甘情不願地坐起來,往廁所走去。
「誰叫你昨天晚上玩手機玩這麼晚,要你去睡也不聽,你看現在都幾點了,動作再不快點要遲到了。你快點用好過來吃早餐。」俊傑的媽一面唸一面往客廳走去。
面對一如往常的生活,俊傑也一如往常左耳進右耳聽,誰叫都聽這麼多年了,說來說去也是自己自制力不夠,只能由得媽唸了。
俊傑快速地刷牙洗臉換好衣服,走到客廳準備吃早餐。爸已經坐在平日的位置上,吃著吐司正吃到一半,默默將桌上花生醬遞過去給他。
「搭我的車去?」
「嗯。」
俊傑抹好花生醬,將吐司放進口中點點頭。
「那你們兩個動作都快點。」俊傑的媽吞下最後一口吐司,抬頭看了眼時間:「都已經七點了。」
「好,知道了。」俊傑的爸點點頭,加快咀嚼的速度,再一口喝掉還剩下三分之一的牛奶。「照你媽說的,你也吃快點吧。」
俊傑沒回話,只是加快咀嚼的速度,表示自己有在努力了。雖然說是每日日常,偶爾他還是不免興起:別人家的夫妻相處也是這樣嗎?
從他懂事之後,接觸到電視、課本、同學口中的家庭之後,他一直覺得他的媽媽很強勢,爸爸很弱勢,甚至有點像別人說的怕老婆。既然怕老婆似乎是一個有點貶意的詞,代表大部分的家庭應該不是這樣吧?
畢竟他可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想到同班同學子晴活潑交談的模樣,俊傑有時不免幻想起未來可能的家庭生活——子晴的笑容真的很可愛啊——等等,他們連男女朋友都還算不上。
「陳俊傑,你要發呆多久!」
俊傑的媽用指節敲著桌面,敲醒俊傑的夢。
俊傑沒多說什麼,一把撈起桌上的牛奶,一口氣灌了下去,接著跟剛換好衣服走出房間的老爸說:「我們快走吧!」
「等等,要講幾遍,自己收拾到廚房。」
「好的,媽,這就去收。」俊傑抄起裝吐司的盤子跟牛奶杯,衝進廚房放進水槽,發出匡啷一聲。
「輕點好嗎?」媽媽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俊傑也沒應聲,只是從廚房衝出來,拉過爸的手臂,喊著:「快走吧,我要遲到了。」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媽好煩。
他都已經上高中了,還總是管他這些小事,碗盤放大力一點會怎樣嗎?不過這種話他可不敢說出口,他的零用錢大權可是握在媽的手裡,只能有多遠閃多遠,例如學校就是一個不錯的逃脫地點。
搭著爸的車,大約二十分鐘就抵達學校門口,一路上,俊傑一會滑手機,一會跟爸搭幾句話,跟平日的生活沒什麼兩樣。抵達門口後,跟爸說聲再見就走進了校門。
遠遠地,他就看到子晴的背影。
子晴正在跟另一名同學聊天,不知道談些什麼,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如果,如果他也能加入對話該有多好。俊傑雖然心裡這樣想,卻沒有勇氣衝到前面去打招呼。他覺得這樣太刻意了,不過他還是不由自主加快腳步,希望能離子晴再近一點。
至少多靠近她一點,聽聽在聊些什麼也好。
結果還沒聽到就走到班上了。
俊傑不禁覺得有些可惜……可是,這段路可以一直看著子晴還是不錯啦。
「俊傑~太明顯了喔。」剛坐到座位上,一旁的好友承恩就用誇張的聲調說道。
「幹嘛啦。」
承恩坐到俊傑的桌上,朝著子晴的位置擠眉弄眼。「拜託,你也太明顯了啦。」講到這裡的時候,承恩還是夠義氣地降低了音量。
俊傑吶吶地說道:「真的很明顯嗎?」
承恩嚴肅地點點頭,接著才笑著說:「真的、真的,你的視線太明顯了。」
俊傑搔搔頭。
他喜歡同班同學子晴的事情,早就告訴過好朋友承恩,承恩也慫恿他採取行動很多次了,只是他始終提不起勇氣。光是想像自己告白的場景,他就覺得呆到不行,完全不知道怎麼做啊。
「好啦,我小心點。」
「我不是要你小心啦,是要你鼓起勇氣。」承恩說到鼓起勇氣的時候,還比了一個露手臂肌肉的動作,讓俊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欸,我是希望朋友獲得幸福耶。」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懂。」一陣嬉鬧過後,老師走進教室,就開始一天的學校生活。
俊傑總以為這樣的生活,就該日復一日,每天都一樣。
下課後,今天沒補習,他也不想太早回家,想著去學校附近的飲料店買杯珍奶,邊走邊逛逛附近的電動遊樂器材行。新的遊戲還沒辦法讓媽媽買給他,去現場體驗一下也好。
他點完珍奶邊走邊喝,從騎樓下走出來,下午炙熱陽光的照射下,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只有眨眼的時間,真的只有眨眼般的時間,他的眼前一黑,就這樣失去了意識。
「俊傑,很晚囉,別再繼續睡啦,快點起床了。」同樣的聲音,只是語調變得非常溫柔,跟平常完全不同。聲音的主人輕拍他的手臂,他卻覺得雞皮疙瘩都爬了上來,頭皮發麻地睜開眼睛。
等等,他剛剛在做什麼,是在睡覺嗎?
不知道為何他總記得剛剛他最後的意識是在喝珍奶,還是剛剛是在作夢,俊傑感到一頭霧水。
「怎麼了,怎麼還呆在這裡,身體不舒服嗎?」俊傑的媽將手貼在俊傑的額頭上,語氣溫柔地說道。
「媽,妳,」俊傑不知道該怎麼說,雞皮疙瘩再次佈滿手臂,他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俊傑的媽卻更溫柔地說道:「還打了一個冷顫,該不會是感冒了吧,我去拿體溫計,你先躺下吧。」
俊傑再次感到一股詭異的突兀感。
然後他發現到了,媽媽從他額頭放下的手,竟然有六個手指頭!怎麼會,難道,眼前的人不是他媽?但這的確是他的房間啊!俊傑感到一陣暈眩。
「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先躺下吧。」俊傑的媽扶著俊傑躺下,俊傑心中卻驚恐不已。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拉住媽媽詢問發生什麼事,卻更驚恐地發現自己伸出的那隻右手,也有六根手指頭!
六指的世界01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