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裂痕，第一個印入眼簾的是美麗的海洋。
「這、這裡是……」
我環顧周遭，整個世界都被藍色所包圍。
晴朗的天空、海水的鹹味，以及輕微吹拂的海風。
但是，這裡卻沒半個人。
本以為近來會看到公寓的客廳，結果竟然跑到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了。
「小雪該不會出事了吧……」
我擔心的繼續往前走。
這時，前方出現一個短頭髮的小女孩，站在港口看海。
我好奇的跑了過去。
靠近時，小女孩用不符合她外表的成熟口吻說道：
「嘖！被擺了一道……」
眼前的這個小女孩跟小雪長的有點像，不過她的年紀比小雪還小，大概才剛上幼稚園吧？
小女孩突然抬頭往我看來。
「妳怎麼——我不是叫妳不要進來了嗎！」
「咦？妳真的是白雪嗎？」
「不然妳以為是誰啊！可惡，那個臭萵苣居然跟我玩這種把戲，這樣的話我的力量也無法發揮了。」
白雪恨恨的看著雙手。
如果是成熟版她現在應該會很有威嚴，但是現在的她卻給人可愛的感覺。
「所以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哪裡？」
「這裡是萵苣那傢伙的『象牙塔』。」
「象、象牙塔？」
那不是聖經故事的東西嗎？不對，那好像叫做巴別塔？
「象牙塔是入侵者的意識構築而成的虛擬時空。萵苣她大概是發現是我，才想用象牙塔把我困在這裡吧。」
「呃，可以說白話文嗎？」
「簡單來說，象牙塔就是集合關在裡頭的人的記憶構築出來的虛幻世界。舉個例子，在妳進來以前這裡是所學校，妳進來後就變成海港，所以這個海港應該是妳的記憶。」
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轉移話題說道：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找到王子同學？也沒看到學姊的蹤影……」
「也只能到處看看了。」白雪嘆氣說：「如果我有力量的話，像這種小幻境一下子就可以突破了。」
白雪向前彈指，彷彿下一秒就會開啟異次元的入口，但現在的白雪沒有任何力量，外表變的比之前小雪的時候還小。是因為那個象牙塔的關係嗎？
「妳有看到什麼跟妳印象不符的東西嗎？」
「這麼說來……印象中這裡沒有學校跟醫院。」
我手指著右前方的兩棟白色建築說。
「那裡有可能就是王子或萵苣的記憶，我們走吧！」
白雪二話不說的牽起我的手。
「哦、好……」
▼
由於小雪進入象牙塔的時候也有看到學校，所以我們決定先從學校開始調查。
校門沒有鐵門也沒有警衛，我跟白雪很輕鬆的走了進去。
「話說回來，一般走進學校應該會先看到穿堂吧……」
然而在我們眼前卻出現一排的門，每扇門看起來都一樣，從走廊盡頭一路延伸過來。
就好像兩面鏡子互照時，會看到無限的空間，眼前的門就是那樣的感覺。
「這也是某個人記憶的畫面嗎？」我問小雪說。
「不，我想這應該是萵苣那傢伙的惡作劇。」
「惡、惡作劇？」
該不會等下打開門會突然跳出什麼恐怖的東西吧？
「我們現在是在萵苣的空間裡，老實說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知道，不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點了點頭。
「那就由我來打開這扇門吧！」
我隨機選了一扇門，反正他們看起來都一個樣。
在開門瞬間，我趕緊閉上眼睛，怕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然而，沒有衝出什麼怪物，只有身後傳來白雪的驚呼。
我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只見眼前出現一長排的綠色階梯，一路延伸到地下。
奇怪？沒有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啊？為什麼白雪那麼驚恐？
突然，從樓梯上傳來一陣啜泣聲，一個長的跟白雪很像的小女孩正坐在階梯上哭泣。
「咦？」
我在兩人之間來回確認，在我身後的白雪勉強的說：
「那大概……是我的幻影……」
只見坐在階梯上的白雪不停哭泣，口裡還不斷喊著媽媽。
眼前的景象讓人看了不捨。
我打算上前去安慰那個哭泣的小雪，但背後的小雪卻拉住了我。
我疑惑的轉頭，但白雪沒有看我，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
我只好回過頭，只見最底層的樓梯出現了一個小男生，緩緩的爬上來。
這個小男生長的有點像……
「王子同學？！」我驚呼。
感覺白雪抓住我手臂的力道變的更強，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然而當小男生經過哭泣的小雪身邊時，小男孩卻連看都不看小雪一眼。
就這麼默默的穿過了她。
「王子……哥哥……」
身後傳來白雪難過的呼聲。
不對，這個聲音已經是小雪了嗎？
我轉頭，果然，小雪的眼睛變回原本的藍色，泫然欲泣。
「不要……王子哥哥……不要丟下小雪一個人！」
小雪放開我的手，自己衝上前去。
「小、小雪！」
就在小雪要抱住王子同學時，小雪的手卻穿過了王子同學的身體。
「咦？難道這也是幻影？」
小時候的王子同學好像沒有看到我跟小雪，繼續爬他的樓梯。
我哼了口氣，下定決心試著抓住王子同學。
但是我的手就跟小雪剛才一樣，像穿過空氣一般劃過王子同學的身體，只能靜靜的看著他離開。
小雪蹲到了階梯上，跟幻影的她一樣開始哭泣，小小的肩膀不停顫抖。
我趕緊上前抱住小雪。
象牙塔真的是惡劣的東西……利用他人的記憶來傷害他們。
想必在小雪原本的記憶裡，王子同學應該是跑上來安慰哭泣的小雪。搞不好這裡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也是小雪希望王子同學可以回想起來的記憶。
然而象牙塔卻利用了這點，把原本美好的回憶，變成用來傷害人的東西。
真是不可饒恕！
不管是誰，都沒有理由竄改別人的回憶，那是屬於她們自己的東西。
我低頭，更加用力的抱住小雪，小雪就在我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
懷裡的她根本不是什麼吸血鬼或殺人魔，只是很喜歡王子同學的女孩子而已。
就只是這樣而已。
等到小雪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我才柔聲說：
「小雪，我們去找王子同學，讓這一切惡夢結束吧。」
小雪輕輕點頭。
我扶起她，走上台階，從我們剛才進來的門、也是王子同學最後消失的地方離開。
然而，當我打開門時，沒有看到原本的校門口，卻出現了一望無際的大海。
「這、這是……海？」
接著我們所站的地方開始上下晃動。
不知為何，我們來到一艘船的甲板上。
船上只有我們兩個，船身隨著大浪的起伏開始劇烈搖晃。
我趕緊抓住欄杆，另一隻手抓住小雪。
「小雪，抓穩了！」
小雪緊緊抓住我的手，我將她帶到欄杆旁。
雖然我表現的很淡定，但是其實我現在心裡很混亂。
剛進來象牙塔時白雪所做的推論並沒有錯，這個海港確實是我的記憶。
只是我並不想將這個記憶告訴別人，因為這裡是我最珍貴的回憶。
也因為如此，我很害怕接下來發生的事。
「可惡……玩弄小雪的回憶還不夠嗎……」
「小如姊姊？」小雪擔心的看著我。
「我沒事的，小雪。妳要好好抓緊欄杆喔！」
小雪點點頭。
我轉頭看向剛才站的地方，原本進來時的門不見了，是要我們親眼目睹接下來發生的事嗎？
海上的狂風往我臉上吹來，頭髮不停打在臉上，讓人心煩。
到底還要等多久……
這時，船頭突然出現一個男孩的背影，接著船上開始冒出好多觀光客，但是都沒有人注意到最前面的男孩。
我下意識的伸出手。
「小如姊姊！」身旁的小雪大喊。
「咦？」
這時，一個小女孩出現在我面前，穿過我的身體，朝小男孩跑去。
就跟剛才一樣，幻影只會穿過我們，並不會有任何感覺。
小男孩回頭看了我們這邊一眼，那瞬間，我與他四目相交。
接著小男孩就縱身一跳，躍進了洶湧的大海裡。
「不要！」我大喊出聲。
剛才穿過我的小女孩，就在她要跟著跳入海中救人時，從她背後伸來一雙大手，緊緊的抱住了她。
「妳瘋了嗎？那個男孩打算自殺啊！」一個戴著船長帽的粗獷男人吼道。
「放開我！我要救他！」
小女孩在男人懷中不停掙扎。
「別開玩笑了！現在浪那麼大，妳下去也會死的！」
「放我下去，我要救他！」
女孩不停的重複說著「要去救他」，但是男人絲毫沒有鬆手。
「已經來不及了……放棄吧……」
這時，前方海面上突然冒出了小男孩的頭，不停揮舞雙手。
「你看！他還活著！快點讓我去救他！」
「沒用的，他已經飄太遠了，沒救了，放棄吧！」
我衝上前，背後傳來小雪大聲呼喊，但是我現在沒辦法想那麼多。
「必須要救他！」
我穿過小女孩跟那個男人，準備跳入海中。
突然，有一股力量如鉗子一般從背後緊緊抓住我。
『不可以。記憶是不能被干涉的。』
我氣憤的轉身同時揮肘，但是手肘卻撲了個空。
身後的人居然也是幻影？但是他又是怎麼抓住我的？
我轉頭定睛一看，才發現站在我身後，抓住我的人居然是王子同學。
只是王子同學兩眼無神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恐怖。
「王子哥哥！」
「王子同學……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請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跟小芸很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王子同學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我趕緊伸手，卻忘記了幻影無發碰觸。
「王子同學，你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你想永遠待在這種地方嗎？上學怎麼辦？家人怎麼辦？」
『我只要……有小芸就夠了。』
我低下頭，現在我的表情肯定很不爭氣。
但是，我很火大。可能是有生以來最生氣的一次，不管是被人玩弄記憶也好，還是小雪被欺負也好，都沒有像現在這麼火大。
我咬牙。
「我受夠了！王子同學你快點給我醒醒！」
我用盡自己所有力氣往王子同學臉上揮去。就算無法打到也沒關係，至少要讓他知道我們替他費了多少心，以及有多麼的生氣。
『沒用的。』王子同學喃喃的說。
就在拳頭碰到王子同學右臉的瞬間，只見王子同學表情一愣，接著拳頭傳來碰撞的觸感，王子同學就這麼被打飛出去。
「咦咦？打中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右手。
『居然敢打我的誠！』
從王子的口中傳來女生的聲音。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林依芸的聲音。
只是從王子同學的口中發出來有點噁心。
「林依芸同學！我不管妳有什麼理由！隨便抓走王子同學就是不對的！竄改我跟小雪的回憶更是罪加一等！」
我指著王子同學，但實際上是跟林依芸同學說。
『哈！妳想怎麼樣？制裁我嗎？妳連自己現在在哪都不知道，要怎麼制裁我？』
「我、我就一直打王子同學直到你肯出來為止！」
身後傳來小雪的驚呼，我知道這個想法不是很實際，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辦法。
白雪剛才也說了，這個象牙塔是林依芸同學控制的東西，要是不把握這個機會，到最後我們就沒有談判的籌碼了。
『妳這瘋子……』
「妳、妳沒有資格說我！妳要是真的那麼喜歡王子同學，就不要靠公主的力量，用自己的力量讓他喜歡上妳啊！」
『誠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們命中注定要永遠在一起！』
王子同學環抱住自己，畫面看起來有點詭異。
「命運這種東西又不是妳說的算！」
『吵死了！我要讓妳永遠消失！』
王子同學如傀儡一般舉起右手，空中開始冒出很多像泡泡的東西，只是那些顏色是黑色的。
『消失吧！所有不屬於我跟誠兩人世界的東西都通通消失吧！』
我想起之前學姊憑空消失的場景，當時學姊可能碰到這種黑色的泡泡。
我轉頭，對身後的小雪大喊：
「小雪！不要碰到黑色的泡泡！」
『沒用的。』
瞬間，所有黑色泡泡變的無比巨大。
原本就已經夠小的甲板，立刻被黑色泡泡給塞滿。
『乖乖的給我消失吧！』
我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去，想把王子同學打醒。這樣子泡泡應該就會消失了吧。
然而在我衝到王子同學面前時，他突然反手將我抓住，在手中凝聚黑色的泡泡。
『我說過了，沒用的！』
黑色泡泡往我臉上砸下，我害怕的閉上眼睛。
感覺全身輕飄飄的，這就是消失的感覺嗎？
當時沒有去救學姊，真的很對不起。
不過要是消失的話，應該會跟學姊去一樣的地方吧？
我就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失去了意識。
▼
當我再度張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一個昏暗的房間。
房間最裡面的地方擺著一張沙發，上頭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子將頭枕在女子的大腿上，睡的很舒服的樣子，女子則愛憐的摸著男子的頭髮。
「這裡是……」
我輕輕開口，聲音在周遭迴盪，就像是山谷的回聲一般。
我感到奇怪的往前觸摸，就發現前方出現一層透明的膜，將我整個人包住，飄在空中。
我用力敲著那層膜。
『唉呀，看來妳終於醒了。』
「妳是……林依芸？」
眼前的她有著一頭長髮，幾乎要蔓延整個房間，跟一開始在門口看到的樣子不太相向。
我轉頭，發現另外兩個跟我一樣的膜，裡頭的兩個人都還在沈睡。
『她們是跟妳一起進來的同伴，本來我只打算抓那個聒噪的八婆的，但誰叫妳們要打擾我跟誠呢。』
躺在林依芸大腿上的王子同學突然問道：
「小芸……是誰在那裡？」
「什麼人也沒有喔，誠。這裡只有我跟誠兩個人。」
「是嗎……那就好，要是有人來就幫我把他趕走，我只想跟妳在一起。」
林依芸溫柔的摸著王子同學的頭髮。
『妳也聽到了吧，王子殿下他說只想要跟我在一起。』
「那是因為妳把王子同學催眠了吧！快點醒醒啊！王子同學！」
我用力的敲著透明的膜。
『如果我是妳就不會這麼做，妳現在在的那個球是跟外面完全隔絕的，只有我可以聽見，就算你再用力敲也無法打擾我跟誠的。』
「你為什麼那麼執著王子同學？你昨天應該是第一次見到王子同學吧？」
『像妳這種人懂什麼——』林依芸突然壓低聲音說。
「什、什麼意思？」
『像妳們這種人怎麼可能了解誠，我跟誠同學有著相同的記憶。』
「要說回憶的話我跟小雪也——」
『所以我才說妳們無法理解。對妳們而言，誠只是工具，只是來拯救妳們的脫離苦海的工具而已，但妳們又了解誠多少？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有著怎樣的過去、怎樣的夢想？ 妳們除了自己的記憶，對誠根本一無所知。』
『誠他其實……很厭惡王子這個名字。』
我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誠跟我有一樣的經歷，所以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有我可以了解他的悲傷，那種無助卻又沒人肯伸出援手的感覺……像妳這種人懂什麼！以為誠同學曾經幫過妳就把他當成王子嗎？別笑死我了！妳們只是一味的對誠予取予求罷了！』
「王子他——不，誠同學他有什麼樣的過去，可以求告訴我好嗎？」
『告訴妳又能做什麼？像妳這種人根本無法了解誠。』
「求求妳……我想知道誠同學過去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低頭，雙腳在泡泡中跪了下來。
林依芸雙眼緊緊的瞪著我，最後才說道：
『好吧，雖然妳知道也無法改變什麼，不過既然妳這麼卑微的哀求我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妳吧……關於誠的過去……』
<To be continued>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