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一,想說的話。
「這樣嗎……?」凱爾希面無表情的回應敘述事件出錯的清道夫。
「嗯,所以這完全是我自己的決定,這樣滿意了嗎?」她則是直盯著對方的瞳孔,以正面迎擊的方式面對這個狀況。
「知道對方的身份了嗎?」
「不確定真實身份,但特徵明顯,下次見到就算是偽裝我也認得出來。」
清道夫手伸向腰背處的一個圓桶小包,她抽出一張被捏得皺爛的紙條。
「跟原本掌握的情報不太一樣,他雖然是天災信使,但他主要工作應該不是這一塊。」
「說來聽聽。」
清道夫看著那張紙條:「他的眼神跟我一樣,是殺人殺到麻木的眼神,我不認為一個天災信使會有這樣的氣息。」
「妳的推論聽起來是正確的,不過我想延伸一個話題。」凱爾希將手從白袍口袋抽出,然後若有所思的看著手掌。
「用不同的角度來說,醫療人員殺的人可能遠比你們所謂的刺客還要更多、更雜、更毫無道理。」
「我覺得那並不一樣……」凱爾希說的話讓清道夫皺起眉頭,弦外之音她可能聽不懂,但……這句話令她不悅。
凱爾希並沒有放過對方的情緒變化,她繼續說道:
「我想說的是,天災信使所看見的死亡,可能比我們所看見的還要更多、更不合理,在極端環境下要逼瘋一個人,比妳所想的還要容易。」
看著凱爾希,清道夫淡淡說了一句——
「我早就是被逼瘋的那一個。」
「不過以醫學角度來說,妳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啊?」她翹起單邊眉毛,甚是不解。
「以前的妳講到剛剛的話題,妳的回答一率都是『關我屁事』,然後嘴上囔著沒有任務就要去睡覺之類的,現在,妳卻聽著我所延伸的無聊話題甚至還進行了反駁,是什麼人,改變了妳嗎?」
清道夫愣在原地,她回答不出來,但是,那紫色的身影卻從她眼前輕躍而過,隨後而來的,是那淡淡的薰衣草香。
凱爾希勾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她輕輕拍了旁邊的醫療椅。
「上來吧,我覺得有必要為妳做一下定期檢查。」
沒有打算多說什麼,清道夫瞄了一眼醫療椅,她很快地躺了上去,而凱爾希的手指也在光學儀板上快速設定起參數。
醫療椅緩緩前後延伸,讓清道夫完全躺臥下來,圓弧的掃描儀從頭開始向下偵測。
「嗯……」數據很快地顯示在螢幕上,凱爾希玩味的看著上面所顯示的數值。
「怎樣?」
「不怎麼樣,我只能說,待觀察和研究。」
「啐,你們醫療人員就是喜歡講這種曖昧不清的話!」
「總之,我已經了解這次任務失敗的原因,針對後續情況,我給予的委託依舊沒有改變,希望清道夫妳重新整理情報,這次,把它完成。」
「所以,委託目標究竟是怎樣的來歷,會需要特別動用到妳向我委託這門子事。」清道夫跳下醫療椅,活動了一下肩頸,她明白這次的委託,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樣,
「我們向來處理一些檯面下的事情,不管是政商名流、地下份子、甚至是行事不正的夥伴,而這次處理的,要我說,只是迷途的瘋子罷了,妳要知道,瘋子遠比偏執狂來得麻煩和可怕,他會影響、實質上羅德島許多幹員也受過他的屠害,這次,只是讓我們剛好把握到機會罷了。」
「……那些失蹤名單。」
「有部分是,當然並不是全部,畢竟有一些是我們弄出來的。」
「雖然我從未過問,但,阿米婭知道這些事情嗎?」
話題直至現在,凱爾希才認真的正視清道夫。
「陽光永遠看不見影子,它甚至不知道,影子因它而存在。」
「……」
「回到我們原本該聊的話題上吧。」凱爾希撇過頭,再一次把手放入了口袋之中。
「就我所知的情報,目標對象犯案時,似乎沒有太刻意的目標,雖然是這樣說,但似乎跟他接觸過的天災信使,後續都會突然『失蹤』,這幾乎是唯一能確認的。」
「那普羅旺斯……」
「嗯?」凱爾希重新盯向喃喃自語的清道夫。
「啊、不,沒什麼……」這次換清道夫避開了眼神。
「總之,距離羅德島在商會城採購結束還有數天,把握時間,把一些地面的髒刺清理乾淨。」
「知道了。」
凱爾希將一些掌握到的新情報交付給清道夫,同樣都會進行敵人勘查,但她做得總是更加神秘,甚至人都沒有離開過這醫療部門。
「退而求其次,因為對方也意識到我們的存在,若真的有困難,至少保護好羅德島島上的夥伴,特別是天·災·信·使。」
「妳他媽的……」感覺自己被言語調侃,清道夫暗罵了一聲。
「為什麼要隱瞞呢?在最後我必須跟妳說明一下我對紅所說的——」凱爾希拿起放在移動檯上的咖啡,輕喫了一口。
「我不需要已經不鋒利的刀刃,但沒說我不希望你們變成那樣,妳懂嗎?」
「不懂!若要玩文字遊戲就去找阿米婭或是博士吧。」清道夫啐了一聲,她想提腳離去,但看向自己的雙腳,卻絲毫沒有想動作的意思,
「回歸正常,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選項,正常的生活著、享受著陽光、感受著自然,尋找一個依靠就那麼虛度一生,跟現在這些混水比,還是好上那麼一點吧?」
聽聞這段話,清道夫張開嘴,有些難以理解的看著凱爾希。
「我從不知……妳是個浪漫主義者。」
「通常越是理性的人,往往越是容易被不合理所打動,不管那是好是壞,所以,才會有冷漠無情這個保護腦袋燒壞的手段。」
凱爾希盯著那名傭兵,在清道夫眼中,她的瞳孔內只有深不可測的地獄,但此時,那雙眼卻給了一絲溫暖,她述說著自己,卻同時像在說著清道夫。
然後,清道夫笑了,狂妄、卻帶著真誠。
「我發誓過為妳提劍,妳的阻礙就是我的任務,妳的擔憂就是我的委託——」
凱爾希又喝了一口咖啡,低著頭,她提起雙眼盯著那位稱職的傭兵。
「我,早已不正常了,妳說的生活,我不懂也不敢想像,就算有,我也依然必須走在刀刃之上。」
清道夫終於能邁出腳步,她隨意揮了揮手。
凱爾希靜靜看著她離開,然後將注意力放到剛剛為她測量的報告上。
「難以預料的事情又變多了呢……」
清道夫走在回後街小巷的路上,越是靠近,她的腳步就越是動搖。
有點拿捏不了自己的情緒,她感覺自己突然有些激動,再往前幾步就是後街的轉角,但轉過去之後,她希望看到的是什麼?
是空無一人、偶爾還會有核心室排出廢氣的巷弄。還是那足以將慘灰的現場,變成猶如薰衣草原般的紫色身影。
「唔……搞什麼……」
腦中嗡嗡作響,隨著時間、越來越痛,她緊緊扣著自己的腦袋,彷彿希望以疼痛壓下疼痛。
「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
在極端環境下生活過的清道夫,她有著凡人所沒有的耐性,但這種彷彿大鐘在腦袋迴響、像百條巨蟲在裡頭亂竄的劇痛,連她也難以忍受。
「呃……」
她步伐蹌踉的撞在牆壁上,膝蓋突然脱力,重重摔在地上。
「咳……啊……」清道夫無法再站起,她雙手抱著頭,全身盤曲在一起顫抖著,那甚至會讓人想拿刀把那刺痛部位挖開。
「嗄……明明那麼久……沒有發作……凱爾希……要找……凱爾希……」
她用手指扣在地面上的排水口間隙,一點一點想往回爬,但每當她施力,劇痛就再一次攪亂她的腦袋。
「嗄——!」
前前後後也經歷過不少次礦石病的發作,唯獨這一次,清道夫感覺自己真的可能會死在這裡。
「休想……我答應過……要活著……休想……」
努力抬起頭,彷彿希望自己看到什麼,又或者在期待著什麼。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身體也變得輕鬆,使盡所有的力量,卻只能伸起一隻手。
一雙手溫暖的包覆起她的手掌,清道夫眼前已是一片空白,但這股溫柔,她記得……
『芙雅……妳……還願意……來接我……』
她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連手上殘存的溫暖、也緩慢地逝去。
許多回憶與思緒在混亂的腦中來回交錯,她想講話,卻發不出聲——
『海伊特,妳還有想講的話吧?』芙雅的聲音在混亂的腦中,顯得獨立而明確。
『芙雅……我……』
她想開口,卻被一絲溫暖擋在了唇前。
『不對喲,不是對我,妳要面對的,是現在和未來,不是過去。』
然後,她聞到了薰衣草的香味。
『……』
『妳想對『她』,說些什麼呢?』
我——
此刻,清道夫的意識已完全中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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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又一個過渡章節~這次的歌曲依然請TOWA大神來幫助、KK這次是聽著這首歌完成的。
在這幾章之中,以不同的場合和時間點將拼圖一一湊齊!
與凱爾希的對話算是一個挺大的挑戰,不過我覺得孤僻的清道夫面對凱爾希時,某方面更顯得願意交談和講出心裡的話,雖然這次平順到讓凱爾希說要幫她檢查。
在方舟的資料裡,清道夫是腦中有感染到礦石病,導致她的個性起伏很大,不過這一點KK並沒有將它過度表現(原因是在語音和對話之中,其實我聽不出這方面的象徵問題)
而才剛離開醫療部門就病發,這個時機點簡直就是鬼牌大師,清道夫是絕對不能賭博的那種,鐵定輸到她會直接拿斬刀滅了賭場的那種。
在後面這個段落,KK反覆修改,我不是那麼喜歡過度矯情的戲碼,但又覺得感情流露是必要的,這點拿捏上猶豫了非常之久。
目前劇情也重回到了感情面,清道夫對於芙雅的思念很深、深得刻骨,而體貼的芙雅也不斷的提醒她,不要回首過去,希望這之後KK能把細節處理得當!
沒有武打戲碼也還是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KK的浪漫情感可能比較奇怪,但還是會希望打動大家~
因為之前有讀者反應字體偏小、這次有做了調整、如果覺得OK記得再和KK說一下,謝謝!
任何GP、留言、回應、對創作者都是極大的鼓勵和支持!如果喜歡還望讀者們不吝嗇你們的手指~
那麼,我是Keymind,KK,商會城篇準備再進入下一個環境!我們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