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因應南方王廷人馬將至，北林戰局一觸激發。
就在林中佛寺二分上下戰場，頂層決鬥才剛展開時，底部戰局便已告終。
在戰後理解莽夫的過往，願戰服輸的村長也決定講出十年前封塵的真相。
他抬起自己染紅的頸子，望著黎明細語說起......
十年前，賊王決意剃度為僧後有一段時日。
此時逃難村民大半回歸，百姓見其大不如前，是無不感念惡僧的義舉。
作為唯一願意回鄉的村落長老，他成為新村長，也隨著賊王皈依佛教。
不久王令下達，重刑罪犯為存活，紛紛成為拓荒者。
只不過他們非但不拓荒，還掠奪起林中村落的糧食。
此時瘟疫於林間傳染，怠惰的拓荒者們時不時便為村落帶來病毒。
這局勢逼得他們忍無可忍，只好組織一支軍隊抵禦外敵，並主動出外擊潰他們。
然而村民們不諳武學，沒有經學協助的村長根本難以訓練他們。
就在此時，拓荒者莽夫酒意濛濛，透露自己妻子藏著一本武經。
眼下大難在前，村長為此焦急到日夜交瘁，最後因應時勢所迫而選擇最下賤的決定。
——他以協調移民衝突為由將莽夫的妻兒約出，在分其三路後個別將其中兩人擊殺。
倖存的孩子拖著重傷跑去找父親無果，離別的書信也就沒有傳給莽夫。
然而不幸的他也找不到出遠門的父親，最後在村長目視下被逐出北林。
從那數十尺也未曾乾涸的血跡看來，或許在入林後就死於非命。
回憶結束，視角也逐漸被拉回到當下。
但比起說結束，倒不如說是莽夫掐住村長咽喉，讓他難以繼續回溯過往。
只見他奄奄一息，似乎再讓莽夫施點力，這老人家就死了。
「...你可真是心狠手辣。」
「沒辦法...沒辦法...不然不這樣做......那時全村就會死更多人啊......」
冷漠的對談，殘酷的對視，林中村長咽喉遭鎖，己身死活僅在這一線間隙。
使得戰場氣氛為之凝結，村民也為此緊張，深怕再挪動一步就是天人永隔。
但莽夫再怎麼咬牙切齒，那雙手就是不願扭斷眼前之人。
但村長再願意接受死亡，那雙眼還是緊緊盯著白雲蒼天。
然而或許恨難忘，世間還有更難忘的事。
「......亡羊補牢，仍不嫌遲。」
內心掙扎許久，莽夫...東野商主的手掌還是鬆開了。
本想死亡卻獲得生機，老村長不敢置信，得以喘息的他翻身看向東野商主。
一盼向東野商主，想起他選擇原諒時咬牙的氣音，木訥的村長也為之糾結。
此時的他呆滯跪坐原地，凝視掌中玉佩，念起伊人託付，默默地流下熱淚。
霎那，環境無語無聲，使得他低沉的悲泣聲特別響亮。
「......多謝......」
「......不，這只是惡僧修羅要我說的。」
村長試圖安慰東野商主，卻被他憤怒地出手推倒。
這一推擠，嚇得讓村民們回神，本想重擺陣勢制服莽夫，卻被老村長阻止。
「或許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但村民需要你的領導，所以就這樣羞恥地活著吧！」
語畢，看著殺妻仇人悔悟，東野商主僅是將村長扶起。
儘管表面是無動於衷，但在接觸瞬間，村長發覺他的雙手正顫顫抖著。
那股強斂於內心的激昂從細節中流露，也是面前武者壓抑悲憤的證據。
從那之後，林外村民心中沒了林中寺，捨下心中的佛。
然而林外村戰鬥才結束，林中寺頂激戰仍不止。
肉搏戰中，佛寺住持效仿前戰，再度湊近纏困惡僧修羅，使其進退不能。
就在此時，村民們聽聞外頭信號，紛紛撤退至寺下。
然而惡僧也有所防範，只見他憑內力震退住持數步，逼得他不能再上前。
震退瞬間，他還向住持打上一掌，將他打得口吐腥紅。
其功力恐怖如斯，完全不像身負劇毒的垂死者。
「繼續。」
然而他並不給住持任何喘息機會，隨即再上前補上一腳。
沒有仁慈，沒有餘韻，每當住持剛要踏穩腳步，惡僧的全力攻擊旋即再來。
「你本無勝算，為何不束手就擒？」
是啊，本身就沒有勝算，為何還要招惹他？
面對這些問題，垂危的住持不解，惡僧修羅更是力留五成，似是不殺。
「你不可能答不出來。」
然而拳拳打向己身，隱藏住持內心的思緒卻越加清晰。
是盤算？是計畫？是陰謀？
是信仰？是信條？是本能？
是直覺？是義氣？是執著？
其實都有，但也不盡然是如此。
「我...想......」
然而話語未畢，惡僧忽轉氣勢，重擊住持要害。
然而重擊瞬間，住持直覺反應，拔出身後兵刃。
在這瞬間，袈裟沾血，賊王現形。
「我只是想活下去，這就是我的道理，貫徹始終！」
就在此時，惡僧修羅沙啞地笑了。
因為忍傷許久，他終於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作為醒悟之人，你可以含笑死去。」
語畢，惡僧修羅快步湊前，戒刀飛回手邊。
刀光盡爍，劍芒畢露，生死關頭。
在徹日快馬加鞭下，東寧王的隊伍也來到北林周圍。
此時一陣狼吼伴隨孩子喊叫傳來，讓少年王者急急轉至獸吼源頭。
只見他拔劍朝天，正義之心沛然十足，直接將遠征目的拋諸腦後。
隨行臣子無奈，但為護主，他們也只能默默跟進北林深處。
「在孤所在的大地上，畜牲都休想傷我子民！」
而如此莽撞的行為，再一度拖延東寧軍進兵的速度。
但在這意外也讓惡僧等人多了一絲喘息機會。
轉眼間戰鬥將盡，夜也黑了。
此時莽夫東野商主登上塔頂，卻只見住持與惡僧修羅傷痕累累地肉搏。
彼此身後的地板還插著各自的兵器，並且沾染彼此戰鬥時噴濺的瘀血。
儘管刀劍握不住，虛弱的他們仍保持不屈之心，持續毆打對方。
僅是想繼續活著的意念，竟然能堅挺至如此地步。
最後東野商主站上戰場，一斧砍殺住持，終結戰況。
然而此斧落下，住持的血液早已流乾，力歇的他停下動作。
看著站立死去的前任賊王，東野似是心有不甘，一手推倒他的遺骸。
然而住持屍身沒有立刻跌落，而是向後退數步後，直往樓梯邊摔落。
本是脫俗的林中寺住持，最終還是面對本心，跌落紅塵。
乾扁屍體的臉上雖流露滿足的輪廓，但其雙眼緊緊不閉。
不捨的淚水自睜大的眼珠流出，好似還想多看看這個世界幾眼。
「阿彌陀佛。」
看著十年恩怨了結，惡僧修羅僅是跪坐原地。
只見他緩慢呼吸，眼皮緊闔的他漸入休眠，似乎是等待明日升起。
「既然任何人都無法逃脫這弄人命運，那我也只能遵循這自然的定律。」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