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根據他們得到的授意，銷售主管與貴族們的律師與經理們進行了曠日持久的契約條款商討。
拿畫好的前景來忽悠這些貴族們是不可能的，而泓海也不可能把這麼巨量的訂單全部都給這些人，論誠信他反而還願意相信沒有貴族撐腰的商會。
每一位家族的契約都是獨立撰寫的，包含了賣哪種機床、賣多少、派多少人學習操作技術、簽多少零件的訂單、檢驗每一種零件的技術文件、每一種零件的合格標準制定、交貨期限與地點、意外發生時的對應措施、違約事項與違約金、協議解除規範、額外追加條款的限制、所有協議進行中的監督過程、依據什麼法律的條款而有法律效力，等等。
貴族們從來沒見過這種僵硬死板且如此仔細的合約，以往他們都是金口一張，就有人想辦法把東西搞來，現在這些厚厚一疊寫滿文字的契約書讓他們頭昏眼花。
由於泓海是純粹的技術類公司，雖然有法律部門幫忙參與制定條款，但不能干涉立法，不過他們能找出法律存在的漏洞，我知道後就會讓市政廳的官員修改領地法，將每一次發現的漏洞都補上。
雖然這些貴族們全都一副好麻煩阿才這點錢完全不想斤斤計較的懶散廢物模樣，但當以後一紙文書就涉及大規模金額的時候，他們肯定就不這麼想了，所以要及早的完善商業法。
貴族滿意後，就要談談那些商人。
有貴族撐腰或者乾脆是貴族自己創建的商會，更容易在自己的領地內橫行無忌，完全不用擔心有對手。這些商會與外來商人會有衝突，連帶領主也會打壓外來的商人，但對於那些全國都有生意的大商人來說，並不會畏懼一點小小的手段。
而王國政府的官員對這些沒有貴族撐腰的商人，態度也更好一些。他們與地方領主不和，自然只能親善中央政府，因此往往會有方便或施恩他們的政策出現。
雖然席卡領算是地方封建派系，但泓海，特別是設在王都的總部，被商人們認為是親中央的集團，利益立場一致。而且政府有那麼多與魔法機械相關的部門都給泓海方便，在這些商人眼中，泓海跟政府的關係比他們還要好。
但此次不惜忍受貴族們的白眼也要出席的原因，自然是他們認為其中有莫大的利益在，並且他們評估的比貴族們還要深遠。
這些商會雖然與泓海有類似客戶競爭的關係，但他們能看出王國的潛在需求，那怕十個泓海加起來的產能也不夠應付，他們完全有理由也有能力參一腳，大家別打架，一起來賺錢。
這些大商會的法律團隊也更專業，原本像在虐菜的泓海法律部門一下子找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開始在會議桌上來回交鋒、唇槍舌劍、大戰群儒，互有勝負。
我花了這麼多錢，打造了精英雲集的泓海，就是因為我不是萬能的。在成堆的數字與限制中，只有集眾人之力，才可能面面俱到，在自己的專業上做到最好，從而與他人互補。
包括我，塔諾西、琳、艾希里克都學到了很多事情，商業戰場上的卑賤手段、惡劣陷阱、狡詐話術、不起眼詐欺、數字死角．．．的確稱的上收穫良多。
那怕時代與文明程度差了很遠，商人為自己攫取利益的熱忱也不輸現代，他們甚至不惜在契約書的花邊條紋上寫迷你字，實在讓人驚嘆，自感羞愧不如。
在只有商人殘殺內鬥的戰場中，他們對付對方的手段也比面對貴族時更狠更無所顧忌。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從一次次的法律戰與金錢攻勢中存活，成為王國內首屈一指的純商業集團。
琳嘆著氣無精打采的趴在辦公桌上：「好煩啊啊啊啊，他們怎麼會這麼討厭！氣死了，又氣又累。」
塔諾西這幾年來成熟了許多，幫我擋了許多骯髒事，不再是純粹的樂天派，不過精力還是很好，有力氣給我們倒茶。
「往好處想呀，他們是試圖騙我們，而不是成功騙了我們。」
他這麼說，試著提振大家精神。
「不，一想到現實這麼殘酷，我更累了。呵呵，呵呵呵。」艾希里克發出空洞的笑聲。
「這麼累呀？其實你們不用每件事都這麼用心，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信任屬下與同事，面對這一切就沒有那麼難了。這次算是初戰，你們明後幾天都放假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好心的做了決定。
「嗯？後續的事情我們不用管了嗎？」艾希里克問。
「你想管也管不了啊。」我聳肩說：「剩下的都是技術與機床轉讓的流程，規則是我一手建立的，你們完全不懂的話根本沒辦法監管，與其站著發呆不如去睡個好覺，讓手下去做就好了，不然我花錢幹嘛。」
「也好，我天生麗質的好皮膚啊～～都要黯淡了，老闆，送我化妝品當獎金。」即便懶散也不能改變守財奴本色的廢物，我對著琳冷笑了一下，才不要咧。
與此同時，別的地方。
一位西裝老男人將成堆的契約放在其他圍著桌子坐好的人們面前：「這就是本次與泓海所簽的協議。」
「法律水準還不錯，硬是讓我們沒漏洞可鑽。當然，我們還是能從其中賺到很多，以及開拓全新的行業領域。」有人評價。
「可是契約所要求的做工與品質要求比過去還要嚴格，是不是有必要．．．」另外一人抬手做了個砍半的手勢。
「不行，現在是我們有需求，現在大家都在等著其他人犯錯，然後接手空出來的錢與資源。」別人警告道，「如果不想我們的先期投入全部變成一場空，你最好乖一點。保險起見，先不要抽調他的人好了。」
「贊成。」「我同意。」「我也贊成。」
其他人也表態，他也只能理虧的什麼也不說敗下陣來。
「話說，最重要的那幾項技術呢？花落誰家去了？」又有人再次開口。
老人搖頭道：「泓海捏著這幾項技術死都不放，開多大的價碼都沒用。當然那主管也承諾，『幾年後』『有機會的話』肯定會放開限制。」
他特別咬字著重念了這段話，有說跟沒說沒二樣，大家紛紛嘆息。
「好了好了，大家準備分工。」坐在桌子首位的人一直沒開口，現在終於開始分配工作。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你去評估抽調多少現金合適，你去找工廠地點，你負責和泓海派來的人交流，然後．．．」他沉思了一下又說，「準備一些少量資金，如果真有白癡違反契約被泓海踢出局，就去便宜接收他們的資源。」
他一邊說著，邊將契約分類好遞給眾人，他們接來仔細確認了幾眼，然後行禮走出會議室。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