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xed.
我不想被任何人所利用,我不想被任何人掌控我身上所擁有的力量。
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度過一生,會比擁有力量還要輕鬆許多吧?看看艾爾蘭就知道了,所以只要不要被人發現,我就能如此的度過一生了吧?
我的演技一直都很好,不會有人察覺,連艾爾蘭也不會發現的。
只要把我的力量隱藏起來就好了,對吧?
只要假裝沒有察覺,就不會感受到痛苦了吧?
*
他很早開始就封閉了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的不流露出個人情緒,小心翼翼的將所有想法藏在心裡,不要刻意表現出什麼。
他只要安分的當個笨蛋就好了,誰說當個笨蛋就不好呢?
雖然在這樣的日子裡要和很多真正愚蠢的人對談,像是那些和他談話時在他的飲料裡下藥,還以為他沒有察覺的愚蠢之人,明目張膽得要命他還得裝作沒看見,等艾爾蘭來提醒他時還要裝出驚訝的樣子,實在有些累人。
大家都說他劍術好,可惜腦子不好使,是個傻子,可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在假裝啊。這樣的日子如他所願的輕鬆很多,只需要在特定的場合發揮他的用途,其餘時候交給艾爾蘭萊煩惱就好了。
但對於艾爾蘭,他一直很愧疚......明明自己也有能夠處理那些文件、那些任務的能力,可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應該要平均分成兩等份的工作量便全落到了艾爾蘭身上。
他很早就發現艾爾蘭的自殘行為,以及父親對艾爾蘭的指令。艾爾蘭總會找他說話,但不是在詢問他的看法,只是找個宣洩的出口,他也非常甘願當個情緒垃圾桶。
十七歲那年,艾爾蘭受父親命令,將亞瑟推下懸崖時,他也在場。他親眼看見亞瑟差點將艾爾蘭一起扯了下去,親眼看見亞瑟向他們伸出了手,但他什麼也沒做。
「他不會死。」艾爾蘭很小聲的對他說了這句話,隨後轉過身,打算回去看父親交付任務。
艾爾蘭的語氣很肯定,他當時沒有想明白理由,直到現在艾爾蘭也沒有告訴他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一個禮拜後,父親抱著「亞瑟」的屍體回到家中時,艾爾蘭的眼裡閃過了一絲錯愕。
只有他,明確的知道父親手中的屍體並不是亞瑟,髮色和亞瑟有著些許的差異,重量——他用看得就知道,亞瑟的體格比屍體的體格還要好太多了。
那具屍體......大概只是父親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某個可憐的小男孩的身體而已。
可是他不能告訴艾爾蘭,因為這會打亂父親的計畫,使父親懷疑到他身上。
『怎麼可能......我明明計算過了,我的計算從來不會出錯,但是亞瑟為什麼會...?』
他聽見艾爾蘭夜晚的呢喃,「亞瑟」的葬禮後的幾個禮拜艾爾蘭一直都沒辦法睡個好覺,常常到半夜都還醒著,奮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父親,艾爾蘭最近是不是太忙了?」他還是忍不住想幫忙,就算只能減輕他一點點的工作量也好。
「艾爾蘭?他跟你說事情太多了嗎?」父親很驚訝的看著他。
「我最近找練劍他的時候他都一直在寫東西,說沒空理我,但是艾爾蘭是和我實力最接近的人了,除了找他陪我練劍,我不知道要找誰。」
父親的表情很柔和,這個雙面人對待艾爾蘭和對待他的態度簡直是光譜的兩個極端,反差極大,連他都覺得噁心。
斯齊洛看著盯著早餐發呆的艾爾蘭,察覺到父親和艾爾蘭之間,似乎又發生了什麼。稍微打聽了一下僕人,他便得知艾爾蘭自殘的行為。
......但他仍不打算做些什麼。
他相信艾爾蘭,也相信時機未到。
*
「斯齊洛,你真的連這點魔法都學不會?這只是最基礎的凝聚,你又不是無能力者,為什麼這點魔法都學不會呢?」這天艾爾蘭一如往常的在教他魔法,他也一如往常的學不會——這不是演技,而是他真的學不會魔法。
「不知道耶,你說呢?」
「你再用心一點試試看......你也真是個奇葩,明明消除的法術都能夠學會,沒道理這麼基礎的東西......唉,算了。」
消除指的是使魔法無效化的法術,通常是中高等的魔法師才會學習的魔法,據愛爾蘭所說,學起來非常不簡單。
但消除魔法,他第一次試的時候就成功了啊......
「還說我呢,你還不是學不成治療魔法?」每天被艾爾蘭念,他忍不住想反駁一句。
「......就看是我先學會治療魔法,還是你先學會凝聚元素。」艾爾蘭小聲的嘀咕,「不要到處張揚我學不會治療魔法的事情!」
「知道啦,我想練劍了,你要跟我練嗎?」
魔法這種東西......如果能夠消失就好了。
「不要,跟你打我有什麼樂趣?」
他知道艾爾蘭其實接下來沒有排程,是有時間陪他練武的。
「嗯......只有我贏太多確實會讓你很無聊吧?不然我今天...讓你一隻手?」他故意用天真的語氣說,毫無意外地激起了艾爾蘭的怒火——他最討厭被人看不起了。
有時候裝笨還是挺不錯的。
*
「斯齊洛,你的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呢?」
「嗯......等等午餐要吃什麼、艾爾蘭又好忙啊之類的吧?」
「還真是無聊的日常,你真的有身為貴族的自覺嗎?」
「呃,雖然你一直說貴族的身份很重要什麼的,但我好像一直都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敬語。斯齊洛,你又忘了。」
「啊,呃,抱歉。」
「唉......我的孩子,一個一個都是用假象來面對我啊。」
「假象?是說魔法製造的幻象嗎?父親,我沒有用魔法改變容貌啊,你也知道我學不會的。艾爾蘭......應該也沒有吧?至少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啊。」
「沒事,我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嗯?好喔。」
「斯齊洛,你覺得伊婓恩斯家怎麼樣?」
「啊?恩斯家是誰?不對,伊婓才是名字吧......我不知道耶,是哪個僕人的名字嗎?」
「唉,我真是瘋了才會問你的意見呢。沒事,退下吧。」
......在這段對話之後的隔一個禮拜,他和艾爾蘭就遇見了亞瑟,他不禁懷疑亞瑟的出現是否是父親的佈局,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著。
他想保護他想保護的人,想讓他們不受傷害,安安穩穩地生活著。
是不是貴族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生活平淡也好,無聊也罷,只要能和重要的人生活在一起,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如果說走進圈套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是否太過深陷其中,導致他已經走不開了呢?以棋子的身份參與遊戲的他,是否也已經失去了原本棋手的身份?
愚蠢的權力鬥爭在他眼裡一點意義都沒有,在這個拳頭大就是真理的世界,稍微一點武力就能推翻整個系統。
所以他堅信艾爾蘭能夠殺死父親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但是要是拖的太久,父親的計畫若早已完成,該怎麼辦?
他看著桌上堆了灰塵的紙筆,寫了一封很短的信,寄給應該在奇雅唸書的亞瑟。
*
信鴿從羅傑的窗口飛過,羅傑離開房間,來到二樓,打開斯齊洛的房門,看見的卻是對方熟睡的身影。桌上的墨水卻沒有收乾淨,斯齊洛一向是不會碰這些東西的。
我抓住你的小尾巴了。他微微一笑,輕輕的關上房門。
Checkmate, my fool s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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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蘭:”I’m not pathetic, don’t you dare look at me that way. I’m gonna win this game, I won’t run away......”
斯齊洛:”I’m living in sorrow and sadness, listening to the devil’s words day by day. When should I end this game? Or have the game ended already......before we noticed it has begun?”
亞瑟:”I’m writing down my thoughts every night, praying for the gods and hope someone could rescue me. But no one came, and I’m still alone in the dark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