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G四期創作】輾土與斯托克頓(一)

　「致　克沃：

　　這裡是一座不鑄悔恨的熔爐。
　　這座城市，由鋼鐵與爐火鑄成，以人智與雙手搭造。
　　既不憑藉縹緲虛無的魔法，亦不依靠無法證明的信仰。」

　　跨越草原，踏過荒原，義勇軍一行人來到了吉埃伯的大型城市斯托克頓，這一座冒著鐵煙的大爐。他們將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給義勇軍的自由度不低，沒有分發事務的時候能夠一定程度的自由行動。

　　甫踏上這片鋼塵與沙沫混雜的大地，狼人塔夫托的吻便縮了起來，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不禁讓一旁同坐一車的士兵略帶懼容的關心，而狼人只是抬起手臂抹了抹鼻子，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事。

　　鍋爐的餘燼，煙硝的氣息，對於嗅覺靈敏的種族來說，一時間是難以適應的。好比早晨一睜眼就對上太陽，那份過於強勁的瞬間刺激，總讓狼感到不適。牧民出身的牠，與重工業的接觸相當淺薄，火爐燃燒產生的氣體與微粒，總讓牠感覺鼻子癢癢的。

　　跟著大隊到軍營，將一袋行李給收好，暫無任務的塔夫托打算去周圍晃晃。因為斯托克頓本身就有當地人組成的武裝隊伍巡邏，偵查的排班並沒有如移動中的那般頻繁。

　　讓光鳥和獅鷲留在軍營的棚子中，狼人牽著在南弗摩爾這片大陸上所獲得的機龍HT-6出去，大約是想著要跟南方風格相近的夥伴一起行動比較不起眼吧。將漆黑的斗篷給收了起來，換上了草綠色的襯衫以及黑色的長褲，將貝克沃承載者繫在右側腰際。在屬於戰略要地的這座城市，這身裝束應該還算是低調吧？因為HT-6不算衣裝就是了。

　　雖然原本是想飛越整個城市的上空，俯瞰這鐵板與水泥築成的城鎮，但是考慮到未經申請的飛行器可能會被打下來，以及那冉冉升空的鐵煙，不想惹得一身烏煙瘴氣的塔夫托便打消了這個主意。

　　在和站哨的人報備之後，狼人牽著形似雙足飛龍的HT-6從軍營的大門走出，眼見的便由水泥建築組成的叢林，雖不至於如雨林般高聳，但每當沙粒隨風而來，倒有幾分雲霧林的姿色。居民自用的住宅不超過兩層，而其他建物頂多也就五層高。

　　軍營大門右方不遠似乎有著這座城的學術據點，是關於金屬加工、機械操作與製造等專業技術的訓練與研究場所。因此，針對學生而營運的商家不少，想必在這段時間內，也會吸引到不少義勇軍的光顧吧。

　　在將HT-6暫時解除召喚後，塔夫托進了一間超商，買了本地圖，好搞懂這座城邦的道路與分區，避免自己晃一晃之後迷路。點了杯奶茶，坐在店內的座椅上頭稍稍翻閱這本觀光手冊兼地圖。

　　這裡的建物似乎窗戶都做的不大，連超商都沒有如阿斯嘉特一般裝上落地窗，這對塔夫托來說確實是一番異地風情。經過簡短的翻閱與思索，狼人決定前往紀念鐵路工業的博物館看看，因為距離最近。

　　牽著機龍的韁繩，狼人以略快的步伐隱隱透漏著牠的急躁，前往於兩公里外的博物館途中那些旁人好奇的目光，讓牠有些不自在。對這座城市來說，狼人是遙遠的存在吧？反之亦同，對塔夫托來說，斯托克頓也是一個極為陌生的地方。

　　沙與鐵的氣味，遲遲不能適應，這是南行途中必須克服的事物之一吧。

　　經歷了短暫的行走，狼人晃了晃尾巴，在一座寬大的建物前駐足，這就是博物館吧？外頭停著一輛巨大的火車，宣告著他們所保存的東西。

　　人們研究萬物之本質，探求未知的事物，經歷了不斷的驗證，修改了無數次的假說，最終將假設化為理論。正如斯托克頓的鐵路，那是穿越荒漠繫起城邦的偉大發明，那是拉近彼與此距離的重大突破。

　　隨興而粗略的將常設展逛完一圈後，塔夫托站在大廳的火車前，看著這紀念性的第一台火車的全貌。

　　「嘿，來這邊旅行的嗎？」有個男聲吸引了狼人的注意，語調聽起來有些年邁，隱隱透漏著滄桑與無力。

　　晃了晃耳朵，狼人在嗅了嗅一旁那人的味道後，才轉頭看向對方。那個身上略帶一點煙兒味的人穿著乾淨的淺藍襯衫以及西裝褲，胸前別著的名牌表示他是這間博物館的館主。他站到了狼人的右方，正凝視著火車的車首。

　　愣了一下，原先沒預計會有人向自己搭話的狼人才回過神來，搗蒜般的點了三兩次頭。

　　那男人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擺在擋在火車前的絲絨布條上頭，驕傲地看著面前的火車問道：「嘿，咱們的城雖然說不上美，但是咱們的火車很漂亮，對吧。」

　　「唔，確實嘎。」狼人點了點頭，同意了館長所言。若不是對方有先問塔夫托的身分，不然此刻一定會被狼人當作在自言自語。

　　「嘿嘿，可惜火車已經不是主流了。」那男人笑著說道，塔夫托覺得對方的語氣中似乎帶著點落寞。

　　沉默，狼人眨了眨眼，在第二次呼氣後，才對著眼前的老者詢問：「你會難過嗎？對於鐵路工業的研究逐漸減少。」

　　「會。」男人呵呵一笑。話鋒一轉，沒了方才的自嘲，語氣堅定而沉穩。

　　「但我們不會後悔。」

　　或許是被男人的話引起了一點興趣，狼人豎起了雙耳，點了點頭，雙眼透露出了一絲疑惑，彷彿催促著館長繼續說下去一樣。

　　「列車式微，那是不可違抗的趨勢。即使痛心，我們不能抱著這已經被證明無用的結果不放。」他緩慢的話語中帶有著某種力量。「如果，我們後悔了工業轉型的決定，斯托克頓這個偉大的城市便會落入停滯。」

　　「進溺於過往的榮光，那我等離進步將會是更加的遙遠。」

　　「科學不能止步於這種悲傷，人們不能耽溺在這種情緒。」

　　「所以，我們不曾後悔。現在不會，未來亦同。」

　　「這就是我們，這就是斯托克頓。」男人說完，便咧嘴露出了一笑，缺了幾顆都一清二楚，而狼人只是以輕聲的低笑回應。

　　「希望你在這裡處的愉快，再會了，異邦的狼人呀。」擺了擺手，男人拄著拐杖轉身離去。

　　「再見。」狼人向對方道別後，便出了博物館。一邊咀嚼著他所說的話，一邊朝著營區的方向前行。

　　雖然難過，但是無悔……嗎？